第32章 ☆、(11)
那兩個丫鬟去的方向!
“快放開我,九铮,趁我現在還沒有生氣!”被九铮攥住的手腕生疼,但是想着以前九铮為自己做的一切,沈王爺還是不忍就這麽撕破臉,所以他只是皺着眉頭,惡狠狠地警告對方,“聽着,如果你不想朋友都沒得做……啊!”
天旋地轉之後,沈王爺驚慌地發現自己居然被九铮壓在了床上。他看見九铮的那雙黑色的眸子裏透出認真的意味:“做不成朋友正好,墨霖……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将你當做我的友人。”
聽到九铮這話,沈王爺又驚又怒——自己對這人明明當做朋友的,但是他居然将自己的友誼看做一文不值?但是,在驚怒之下,沈王爺又感覺到了另一種恐慌——現在的九铮,看起來好像猙獰了許多,就像是一頭餓了許久的開閘猛獸,讓沈王爺瞬間失了言語。
見沈王爺一臉憤怒,又隐含着無措的樣子,九铮反而笑了,他用一條腿壓制住沈王爺的腰部,将他的兩只手反剪到對方的腰間,然後露出猛獸狩獵前的表情,陶醉地在對方的頸間嗅了一下:“……或許将友人變成情人才是我所期望的。”
不待沈王爺說話,九铮就将一樣東西喂進了對方嘴裏。沈王爺下意識的想要吐出來,結果卻沒想到那個東西直接化開了——與此同時,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看到沈王爺的神色,九铮挑了挑眉,低頭在對方的脖頸處吸了一下——或者說是咬了一口,瞬間一絲鮮血流了出來。
疼痛讓沈王爺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根本沒想到九铮對自己居然是這個心思,而且……看這個趨勢……他居然想強上?!
毫無防備地被對方制住,沈王爺突然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沒有防人之心!
沈王爺知道九铮是喜歡男人的,偶爾也會去小倌館,也曾經開玩笑說喜歡自己——但是前者他認為是對方的喜好,畢竟景國對男女和男男之間的事情都不排斥;而後者,他也只以為這是對方開的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畢竟對方只是偶然說過一兩次,并沒有做什麽,所以他并沒有費放在心上。
只是,當這件事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對這種事情如此的惡心——被九铮碰到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爬出了惡心的蛆蟲。
眼看着對方想要親吻自己,沈王爺只覺得那張平日裏溫潤如玉的臉這麽怎麽看怎麽惡心,仿佛那腐爛髒黑的內裏已經透過那臉皮滲透出來了似的,讓他一陣作嘔。
他趕緊別過臉去,九铮沒有吻到他的唇,輕笑了一聲,居然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個濕漉漉的吻。
明明整個過程十分的短暫,最多眨眼的功夫,但是沈王爺卻覺得這個時間無限的延長,讓他難以忍受。
就在沈王爺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上一輕,然後九铮就被人大力扔了出去。
霍安陵抓住九铮的後衣領就往旁邊一扔,不待九铮反應過來,鋼鐵般的一拳頭就直接朝着對方的胸口上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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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铮霎時吐出一口血。
要不是顧及到對方的身份,不能殺死的話,霍安陵早就一腳踩斷對方頸骨,或者直接折斷對方的腰椎骨頭了!
他居然敢……?!
他怎麽敢——?!
想到自己闖進來時看到的情形,霍安陵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恨不得将九铮所有碰過阿拾的地方都用刀子剜下來!
在暴怒的霍安陵的攻擊下,九铮平時那點功夫根本就抵擋不了,更不用說他原本就因為酒精而使得頭腦有些不清醒,很快,九铮就感覺自己出氣多進氣少了。
就在九铮覺得自己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之前被霍安陵踹開的門外突然閃進兩個穿黑衣的人,一個擋住霍安陵,一個抱起九铮,沒等霍安陵注意,他們就帶着九铮消失了。
這一切太快,霍安陵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發生了。
将目光死死地釘在門外漆黑的夜裏,這時候并沒有像霍安陵一樣抄近路的佩玉她們也到了,見到這個情形,立馬摔掉了手裏的醒酒湯和點心,又看見神情暴虐,手上沾血的霍安陵,慌慌張張的就要喊“抓刺客”。
還好沈王爺及時用手勢阻止了佩玉,并讓她們退下去。
雖然覺得屋子裏的氣氛實在是詭異的很,但佩玉畢竟伺候了沈王爺這麽久,還是很有眼色的将一旁驚慌的小丫鬟一起拉走了。
屋裏就剩下兩人一狗。
霍安陵勉強平息了自己對九铮的怒火,慢慢走近沈王爺。見對方沒有排斥自己的靠近,才試探性地伸手……
然後,等他的手剛剛觸及沈王爺的衣服時,對方突然一下子撲倒在了自己懷裏,牙齒也深深地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手指緊緊地掐着霍安陵的手臂。
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差點被別人給侵犯了?
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想你出現?
而你,真的出現了……
被朋友背叛的傷心,以及差點被人給侵犯的驚恐讓沈王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再也忍不住了——連眼淚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不停地流着,似乎這樣,就可以将那些惡心的感覺和被強迫的記憶給流失得一幹二淨似的。
霍安陵并不覺得對方流淚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剛遇上阿拾那會兒,基本上阿拾整天都是挂着像是水泡泡的雞蛋眼的。
聽到沈王爺隐隐的啜泣聲,同樣心裏又酸又澀的霍安陵一邊用手從對方的頸椎往下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撫摸,一邊悔恨自己剛才對九铮下手實在是太輕了——那種家夥,打死了都不解恨!
并沒有走遠,被暗衛抱着的九铮透過窗縫見到沈王爺的樣子,原本還十分憤恨的表情立馬消失了,被血糊了的臉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事實上,他并不是想這時候就要了墨霖的,但是墨霖說的那句話點中了他內心的恐慌點——曾經也有這麽一個人用他所有的溫柔地對待自己,讓自己義無反顧地陷了下去。但是,等到自己陷下去之後,那個人卻不顧自己的哀求,毫不留戀地抽身離開。
這樣的經歷在九铮心裏留下了難以痊愈的傷疤——從那時起,他就發誓,自己看上的東西,絕對不苦苦哀求,而要不計手段不顧代價地奪回來。
只是,九铮沒想到的是,中間居然會出現霍安陵這個變數……而沈王爺的反應,也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雖然感覺內髒都快要被霍安陵給打碎了,現在就是輕微的呼吸都疼得不得了,但九铮還是強撐着命令暗衛沒有馬上帶他離開。
無論如何,他本意是不想讓墨霖傷心的。
而現在看到之前對自己避之如蛇蠍的墨霖居然主動地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九铮覺得支撐着自己的信念都整個坍塌了。
最後,還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如果說以前是因為自己只懂得享受才失去了,可是自己已經懂得了付出——可無論自己如何的付出,付出了再多,都無法得到。
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留下來。
看着霍安陵擁着沈王爺,看着沈王爺溫順地靠在霍安陵懷裏,九铮只覺得刺目得很,疼得他差點又咳又喘。指甲陷進肉裏,嘴裏滿是血腥味,九铮狠狠地閉上眼,對一旁的黑衣人道:“……撤掉這裏的暗衛,還有……回府!”
如果就連強求的東西都無法得到——自己還能去奢求什麽的呢?
59改變
在霍安陵心裏,九铮其實就是給戰鬥力為負五的渣渣——如果按照他曾經的做事風格的話,他有不下百種的方法讓對方死得悄無聲息。
但是,因為顧及到對方是自己阿拾的朋友,再加上阿拾不可能因為九铮死掉就和自己在一起——畢竟在這之前他還是景國的王爺——所以,霍安陵才會讓自己只能說放開對九铮的報複心理,玩命地掙軍功。
大概也是霍安陵玩命的态度,使得他手下那些曾經因為犯了各種軍紀的刺頭兒也在他的帶領下玩命兒地上陣殺敵。之後,才造就了景國一支比虎狼之勢更加兇殘的隊伍。
當然,現在霍安陵有心上人在懷,才不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打擾他和阿拾相處的事情呢。
這真是太好了。霍安陵想。
雖然很對不起現在很傷心的阿拾,但是霍安陵冷靜下來卻忍不住想到——這樣阿拾就絕對不會再認為九铮那個家夥是好人了……當然,更不用說對方還妄想對阿拾指手畫腳什麽的了。
他霍安陵才是阿拾的男人——阿拾的一切,應該由他保護。
想着,霍安陵眼神暗了暗,微微低頭,在對方的發頂上輕輕吻了一下——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雖然霍安陵的那個吻很輕,但是沈王爺卻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甚至感受到了那種溫暖、歉意和疼惜。
這讓他的身體微微顫了顫——這和九铮碰觸到自己的感覺不同,他……很習慣,甚至很享受這個男人的碰觸。
鼻尖嗅到了從霍安陵肩膀上被他自己咬傷的傷口傳出來的血腥味,沈王爺閉上眼睛,卻有些出神。
到現在,他終于不能騙自己,霍安陵就是自己夢中的那個男人,也是,自己動了心的男人——不是阿拾而是趙墨霖的身份。
很奇怪不是嗎?
可是,就這麽發生了。
曾經,在沈王爺眼中,他是固執地要将夢境與現實分開的。
甚至在他看來,一個是普通的農夫,一個卻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将軍——在闊別三年後重新見到霍安陵的時候,沈王爺承認,自己并沒有将這兩者聯系在一起。
因為,這個人和他在夢中,他從紀夫子與小翠等人口中聽說的那個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可以說,除了名字以外,沈王爺無法将他和那個人匹配上哪怕一條——甚至就連面容,記憶中的他和村子裏人口中的他也是溫和有禮的,現在……卻變得臉頰瘦削,并且一雙眼睛仿佛沉寂的寒潭,讓人望而生畏。
更為重要的是,在宴席上,霍安陵這人表現得無比正常,仿佛從來就不知道自己一樣——所以,那個時候他在見到他跟着九铮出去之後,才會鬼使神差地也跟上去,然後聽到了兩人的争執。
沈王爺還記得,自己問過紀夫子,為什麽霍安陵在承安之行的時候不認出自己——難道緊緊是在面對自己王爺身份的自卑?
紀夫子卻說:“因為他不認識你。”
那個時候的沈王爺還有些沒搞懂——自己雖然身份變了,但是面容身體什麽的可是一點兒沒有變化。既然那霍安陵能夠為了找到自己而去參軍當兵,為什麽……
“不是的,他要找的是另一個人——不是叫做趙墨霖,不是景國沈王爺的你,他要找的,從來都是阿拾,只屬于他的阿拾而已。”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麽反應的?
好像心裏緊了一下,卻依然用毫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你在開什麽玩笑?我就是我,即使我忘了那些,可也不影響從始至終都只是我的事實。”
“……你恢複了記憶之後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了——那個時候你對待他,難道不是用的王爺對待普通百姓,甚至是下人的态度嗎?這和阿拾一樣嗎?”
紀夫子的話讓沈王爺心裏突然慌張起來:“我、我本來就是景國的沈王爺,難道我那樣做還有錯了嗎?為什麽你們一個二個的都希望我變成那個傻啦吧唧的‘阿拾’?他到底有什麽好的?”
因為心緒不穩,沈王爺連話都沒有說完,也沒有顧得上和紀夫子敘舊,就帶着莫言他們匆匆離開返京了。
可是,紀夫子說的那番話卻成了自己的一個心結。
整整三年的心結。
李大夫雖然逃離了九铮的威脅,不再壓制沈王爺想起原來的記憶,但是回京之後,沈王爺卻想再找到他,讓他幫助自己恢複原來的記憶。
可是,大概是京城裏的人和事給李大夫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壞印象,自從跟丢了他之後,現在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帶着他的女兒在那個旮旯裏躲着,完全找不到人。
沈王爺就只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讓自己不停地鑽牛角尖。
怎麽可以?
夢裏的那些溫柔,夢裏的那些幸福,都只是屬于一個想不起過去的傻乎乎的阿拾?
因為自己恢複了記憶卻忘記了那一年,所以扔掉了那份記憶的自己,就連自家曾經擁有過的所有東西——溫暖、愛情、家庭……——就全都失去了?
可是,這難道是他願意這樣的嗎?難道是他自己願意将那段過去,那段感情忘掉的嗎?
這樣一段時間折騰下來,沈王爺身心俱疲。
因為自己不是阿拾,所以霍安陵不再會自己和顏悅色。
那些細小的,溫暖的,柔軟的感情,就不再會屬于自己。
難道那個“阿拾”比自己還要重要?
這對沈王爺來說,無疑是否定了自己的存在,是對他的驕傲和自我最嚴重的傷害!
不,等等……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想?為什麽自己會認為“阿拾”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難道說,那個男人與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就在自己心裏占有那麽重的分量?
沈王爺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住了,突然一時之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接下來的日子,沈王爺像是發瘋一樣将全部身心投入到戶部。無論是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饷還是其他的財政事務,甚至連設置一個小小的捐納處他都要事無巨細地過問。
弄得他手下的那幫官員人人自危,以為是沈王爺準備拿他們開刀。
直到他将自己再次累病了,不得不呆在王府好好休養,他才從之前那種以為陷入了茫然的泥淖而無法自拔的狀态中恢複過來。
那之後,沈王爺恢複了以前的樣子。
然後,轉眼就到了大軍得勝回朝的日子。
他不敢去看霍安陵,他怕對方說“因為你不是我的阿拾,所以我不要你了”——這會讓他難以承受的。
而現在,原本以為“不要”自己了的男人正将自己護在懷裏,甚至剛剛還親吻了自己一下——那麽,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對方其實并沒有“丢棄”他?
仿佛是要将這幾年來所有不愉快的心情都哭出來似的,埋頭的沈王爺很快就讓霍安陵胸前的一片衣服濕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霍安陵脫光了上半身的衣服,然後用沒有被打濕的部分随意擦了擦自己胸口上的一大片水漬。
沈王爺雖然眼睛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但是嘴卻抿得死緊,腦袋偏向一邊,看着那雕刻着花卉的床柱,好像對這看了許多年的花紋突然有了興趣——自己剛才,實在是太丢臉了。
“哇,沒想到你衣櫥裏居然有這種東西!”霍安陵突然喊了一句,讓沈王爺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了一種“糟糕,他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的心虛念頭,連忙轉頭看向霍安陵的方向:“你怎麽能随便翻別人的衣……色狼!你幹嘛不穿衣服!”
印入眼簾的大片小麥色的健康肌膚,不知道為何,在見到那強健而肌理分明的上身,沈王爺就像是吞了一大把辣子一樣,不僅說不出話來,而且從脖子以上都紅彤彤熱辣辣的。
他、他剛剛絕對沒有生出撲上去将這個男人撲倒的想法——絕對沒有!那一定阿拾那個傻小子想的,才不是他英俊潇灑的沈王爺的想法呢哼唧!
見對方有了力氣生氣,霍安陵心裏的那塊大石才稍稍放下——他真擔心九铮那個混球做的事會在阿拾心裏留下抹不去的陰影。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現在衣服都小了不少,我就是穿着也不合适。為了不弄壞你的衣服,我就幹脆不穿好了——反正在軍營裏這種事也不算奇怪,而且被你看到,我也不虧。”真難為平時總是癱着一張臉的霍安陵能夠說出這種話,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師卿者“皮”啊。
霍安陵還記得當時剛剛從懸崖下帶回阿拾的時候,自己是可以和阿拾混穿衣服的。怎麽幾年不見,這人當上了王爺反而不懂得照顧好自己,生生瘦了一大圈兒呢?瞧瞧那尖尖的下巴,都可以當錐子(……)用了,果然還是肉乎點兒手感好——已經想着要對某王爺上下其手的面癱悶騷将軍內心的小人默默握拳。
并不知道自己以後被計劃要過上“快樂的像是豬一樣被人喂飽了吃,吃飽了睡,睡醒了又被喂”的生活,沈王爺一邊聽着霍安陵的話,一邊內心默默掀桌了。
什麽叫做你穿着不合适?炫耀你肌肉結實身材好啊?!
什麽叫做不弄壞衣服啊?爺不差那兩個錢!
什麽叫做軍營裏這種事也不奇怪啊?可惡你到底在多少人面前光過身體啊你這不守夫道(?)的家夥!
什麽叫做被我看到不虧啊?!本、本王才不稀罕呢(臉紅)!
霍安陵原本只是随意說了幾句——他還用以前對待阿拾的态度——說完了沒聽見沈王爺的回話,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緊張。
但是擡頭一看,卻見沈王爺并不是一臉沉郁之色,而是像是在想什麽,一會兒笑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臉紅的,比川劇變臉還好玩得緊。
于是,霍安陵手癢了,光着個膀子就湊到沈王爺身邊,膽大包天地伸手捏了捏沈王爺此刻鼓起了像是個白面包子的臉蛋。
他本想揶揄兩句,但沈王爺的皮膚真的太好了,大概是吃好喝好有人伺候好,比幾年前還要滑嫩。于是,霍安陵內心的色狼細胞就不自覺地活躍起來——捏一下、再捏一下、再捏一下——捏着捏着就捏上了瘾,着魔一般。
沈王爺也呆了,他和霍安陵靠的很近……不,是靠得太近了——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夏夜裏霍安陵那光着的上半身所蒸騰出來的男子漢的熱氣。
這讓他不敢側頭……因為他的頭只要微微的向左偏一點,他敢保證他和霍安陵絕對會零距離接觸——不,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摸上去或者撲上去的。到時候最少是會吻到鼻尖,要是運氣好一點,說不定能吻到對方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九铮吓壞了他,導致現在沈王爺的大腦還沒有重啓完成,現在腦海裏只有一個聲音回響——撲過去,親了他!反正他是屬于你的男人不是麽?!你不就是阿拾,阿拾不就是你嗎?
不要大意地上吧!
60執念
霍安陵時時刻刻注意着沈王爺,此刻自然注意到了對方的舉動——雖然這厮內心已經暗爽到搖尾打滾嗷嗷叫了,面上還一派淡定得不得了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否則會吓到對方。
正在氣氛美好的時候,突然“汪”的一聲犬吠打破了兩個人暧昧的狀态,讓兩人突然驚醒過來。然後一同轉頭看向睜着一雙無辜眼睛的三毛,兩人突然有種想吃狗肉火鍋的沖動……
守在外面的佩玉眼疾手快地跑進來拖着三毛走了:“呵呵,王爺,将軍,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奴婢去找人來修門。”
大半夜的,修什麽門啊?
沈王爺和霍安陵都覺得心裏一群羊駝跑過。
夏季的天,總是亮的特別的早。
紀夫子一晚沒睡。
自從他得知九铮被霍安陵揍得暫時只能躺在床上的消息之後。
在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趕到對方身邊,但随即,他就将這個念頭壓了下來——自己,果然是犯賤。明明對方都已經那個态度了,但是一遇到他的事情,他還是無法淡定下來,總想為他做些什麽。
雖然暫時壓下了去看對方這個念頭,但紀夫子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紀夫子就去了鎮上。
于是,等到村子裏的孩童們上學堂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他們的俊美溫和的紀夫子換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嗚嗚嗚,不要啊,他們要看年輕的美青年不要看胡子一大把的老人家嘤嘤嘤嘤嘤!
而此刻的紀夫子,已經背着包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因為受傷的緣故,九铮只能躺在床上,上朝自然也不能去了。
至于來探病的官員……全都閉門不見。
雖然霍安陵的那幾拳頭讓九铮的內髒骨頭都受了不算小的傷,起碼要靜養個把月,而且那張臉上也青了好幾塊——反正短期之內是無法見人了。
突然有了一段時間不用忙碌,聽着那些朝堂上的事,此次大軍歸來那些封尚的将領們的作為……以及霍安陵頻頻拜訪沈王府之類的事,讓九铮雖然神色十分陰沉,但也能夠靜下心來想一想他的心情了。
一口喝完微燙的藥汁,九铮拒絕了侍女端過來的各色點心和蜜餞果子,讓所有仆人都退離房間。
半躺在床上,九铮透過對面大開的窗扉看着外面已經有些泛黃的葉子,有些晃神——第一次和墨霖見面的時候,似乎也是夏末秋初的時候吧?
驚覺自己剛剛居然這麽想了,九铮突然想起有個人說過——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
老了麽?
是啊,他雖然現在才不到而立之年,但是心卻早就失去了那種年輕的活力——所以,他才會被墨霖吸引吧?
那個人,無論什麽時候,都充滿着希望呢。
品味着口腔中殘餘的藥汁的苦澀,九铮放任自己陷入回憶。
第一次見到墨霖的時候,對方不過是個小小孩兒,雖然長得跟畫裏的仙童似的,但是對那個時候的九铮來說,不過是一個總跟着陽帝……那個時候還不是陽帝,還是四皇子的趙墨陽的小屁孩兒——根本不入他的眼。
那個時候的他,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人。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記住了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孩兒對自己露出的,陽光而且稚嫩,帶着善意的快樂微笑。
那個時候,他只是覺得對方笑起來更好看而已。
等到幾年之後,他的人生遭遇巨變,仿佛是烏雲遮住了所有的陽光,冰封千裏的領地帶走了所有的溫暖。
那個幾乎要崩潰,卻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所有人面前強顏歡笑的他,再一次看到了對方那個微笑——仿佛是一束溫暖而不刺眼的陽光,卻劃破了烏雲,融化了堅冰。
在四皇子手下做事之後,他有更多的機會去接近墨霖,而越接近他,就越了解他——很不可思議,明明他打算毀滅一切毀滅自己的……甚至不惜将幾個正在奪位的皇子一起拉下水的。但是在和墨霖親近相處的短短三四年,卻讓他徹底地扭轉了那個瘋狂的計劃——變得全心全意地為四皇子辦事,為四皇子出謀劃策……并且,協助着四皇子登上了皇位。
只因為,對方是墨霖的親哥哥。
只因為,對方對墨霖是真心的疼愛。
有些時候,将最珍貴的東西保存住,遠比直接擁有它來得有趣得多——而且,九铮想不出如果登基為帝的不是四皇子的話,墨霖臉上還會不會有那種笑容。
至于讓墨霖登基為帝?
開玩笑,先不說他和他哥哥四皇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段數的,就算他有這個意願,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啊——皇帝這份累死累活的職業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勝任的。
果不其然,四皇子登基為陽帝之後,就封他的弟弟十二皇子為沈王爺,并且掌管戶部,同時還想有諸多特權。而理所當然地,自己也成為對方的密友。
大概是因為對方毫不掩飾對男子的毫無性趣,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思,仔細的呵護着這段奇怪的關系,包容,或者縱容。
不管是他接手戶部,還是自己鼓搗産業,他都會将其中的障礙暗中掃平,就為的是他順風順水地走下去——他合該是被人仰視着,羨慕,贊嘆着的。
他不喜歡男人就算了吧,那個時候九铮就是這麽想的——雖然很想讓對方變成自己的,但只要一看到沈王爺,九铮就會讓自己內心的嚣叫平息下來。
自己得不到他,別人也不會得到他——至于女人,九铮從來不将這個放在眼裏。
可是,一切的一切在瞬間被打破。
自己珍藏許久的寶物——碰都不碰的——被一個肮髒的,低賤的,毫無競争力可言的垃圾随随便便的捷足先登。
九铮不知道自己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嫉妒多一些。
甚至,他不知道這股怒火是朝着霍安陵還是朝着沈王爺的——既然你是可以接受男人的,為什麽是那個肮髒的粗魯的家夥?而不是自己?
明明我為你付出的更多不是嗎?!
口腔裏藥汁的苦味已經消失了,但是九铮卻覺得那股苦味順着自己的喉嚨滑下,沉澱在了自己心裏。
閉上眼,九铮沉默不語,認真的思考着自己的所作所為,然後莫名其妙的為自己酒醉後的魯莽行為而感到氣惱。
他一向酒品很好的,為什麽會在那一晚控制不住,做出那種愚蠢的事?
甚至,還被霍安陵那個武夫給打得只能躺在床上。
當然,這些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自己的愚蠢行為,親手将自己心裏的寶貝推遠了。
想起自從自己養病之後這麽長時間,沈王府沒有任何慰問的表示……九铮就忍不住心裏發涼——他和墨霖,看來是真完了。
不,從沒有開始,又何來的結束呢?
就在九铮在床上各種自嘲各種黑化甚至還想着幹脆強取豪奪的時候,房門又一次被叩響了。
“……進來。”因為以為是來服侍的小厮,所以閉眼的九铮并沒有好語氣。
門開了,腳步聲近了,但遲遲沒有接下來動作。九铮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他這輩子都以為不可能再見到的人:“……你……”
61計誘
來人正是紀夫子。
不想去問為什麽對方還活着。
不想去問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想知道為什麽對方可以毫無阻礙地進出自己的丞相府。
九铮在看到紀夫子的一瞬間,眼神有那麽一絲的恍然。等到他眼角餘光看懂對方那投在地上淺淡的影子的時候,內心的那點兒恍然便煙消雲散了,全都化作了對眼前之人的怨怼……甚至是狠絕的恨意。
擡眼,九铮的眉眼揚起一個冷厲的弧度:“呵,瞧瞧這是誰?若不是看到你的影子,我還以為是某個孤魂野鬼前來索命了……不過,這是不是‘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呢?既然上次派人沒能殺了你,這次讓你死在我手裏也是一樣的!”
語畢,就從自己的枕頭下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手腕一翻,就向對方胸膛刺去。
但,九铮忘記了他自己現在還受着傷。
因此,他沒辦法活蹦亂跳,只能病歪歪的趴在床上,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是慘白的,更不用說什麽大動作了。
所以九铮一動彈,從心肺胸口傳出來的悶痛就讓他身子一軟,手裏的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在地,冷汗大滴大滴地從額角和鼻頭滲出。
“你別……”
“別碰我你這個惡心的家夥!”九铮雖然手臂沒有多少力氣,但卻狠狠地打掉了紀夫子的手。
既然當初要抽身而去,那就永不相見好了,幹什麽還這麽惺惺作态?!九铮可不相信在自己差點殺了他之後他還會對自己毫無芥蒂。
哼,這人最會端着一張溫柔為人的臉做一些自私自利之事!
雖然這麽想着,但在見到紀夫子面無表情的樣子,九铮的內心還是瑟縮了一下,但随即用一種很譏诮的表情說道:“我以為你早就死了,沒想到你命這麽大,居然能從我派去的殺手裏活下來……可惜剛才沒有刺上你一刀——匕首在那兒,要麽你現在就撿起來抹了我的脖子,要麽你就等着踏入鬼門關吧!”
聽到九铮的惡言惡語,雖然面上依然沒有變化,但紀夫子的手卻早已緊緊攥成拳頭,不去看那刺痛了自己雙眼的九铮的表情:“多年不見,铮兒,你變了。”
“別那麽惡心的叫我,我堂堂景國丞相,是你這種卑賤之人能叫的嗎?”雖然胸口隐隐作痛,甚至可以感覺本來快要好的傷口再次迸裂開來,但九铮卻沒有去管的心思,只恨現在手不能及,也要用言語刺死他,“變了?那也是你的錯!是你将那個天真得幾乎白癡的家夥給殺死的!”
見紀夫子的身體很明顯地搖晃了兩下,九铮的心裏彌散出一股變态的快意。他青着臉,揚聲叫道:“來人!都死了不是?!丞相府是什麽阿貓阿狗之類的卑賤東西能進來的嗎?!給我趕出去——!”
雖然霍安陵時不時地就要拜訪沈王府一下,但是自從那天晚上的事情……準确地說是被三毛打斷的事情之後,霍安陵與沈王爺之間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氛圍。
霍安陵是想着對方也不是無動于衷,那麽自己抱得愛人歸的計劃說不定就可以提前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