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是混蛋
周圍一片黑暗,好像溺在了湖水的最底端,這是哪裏?一睜開眼,這熟悉的畫面,不正是仙妖大戰的戰場上嗎?!這是他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回憶,戰火彌漫的歲月,他和兄弟們生死相依,與妻子彼此相知,是記憶中最輝煌的顏色。可那也是他最不願回憶的一段時間,他不得不對自己的弟弟拔刀相向。
他和初肅魔祲不同,立場也不同,初肅憑着狠毒的手腕已經成了妖族說一不二的首領了,他雖然低調但也靠着強大地魔祲成為了仙族不可離開的重要力量。江闵,錦宣他們不在身邊,連溫颀也不在,看來這是大戰後期了。
站在對面的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弟弟,初肅冷眼盯着自己,自己也只是苦笑,自從分裂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了。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內心卻忐忑不安,初肅一定不知道,在他向前兩步的地方裝上了設計已久的機關,而這剛好是陣眼的中心機關,只要初肅再向前兩步,一切就會結束了。
仙族佯敗撤退,可初肅沒有向前追擊,大概在他心中還有着對哥哥的不忍吧,初辛咬了咬牙,看了眼暗處的江凡,江凡馬上會意,暗處射來的冷箭從後心穿過初辛的身體……
“初辛哥哥!”
血,像暗箭一樣噴湧而出,初辛錯愕地看着潺潺流血的胸口,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初肅胸口一痛,好像能感應到他的痛似的,只能聽到一聲巨響,周圍雷霆萬鈞,電閃雷鳴。他沒有意識到陣法已經被觸動,眼睛還停留在哥哥胸前的傷口上,血是真的……
上當了,初肅的腦子嗡的一聲,周圍的一切都聽不見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哥哥手裏的動作,他好像在默念着什麽,胸口的血沒有刻意止住,還在汩汩地往外流,他看到初辛忍不住咳了起來,吐出來的也是血,可這依然不能阻止他繼續陣法。
周圍好像很混亂,新預似乎在說些什麽,一切都聽不見了。模模糊糊,他感覺自己好像飄在半空,就這樣冷眼地盯着一切,盯着自己呆滞的動作,一直被鎖進洞中初辛才像是松了口氣,身子軟了下來,半靠在壁上。
他聽到了各種聲音,有哭聲有笑聲,紛紛擾擾,他也聽到了自己哥哥終于開口了,卻是對着被擒的新預說的:“事已至此,不要再負隅頑抗了,新預。”
“初辛大人的苦肉計用的果然神乎其神,就連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放過呢……”
初辛猛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被冷汗濕透,就是新預那張笑着的臉,吐出的那句最殘忍的話……纏繞了他幾千年的噩夢!
“唔,我是混蛋!”用力地敲了一下床沿,初辛努力地想把自己從那段回憶中拉回。
“初辛,你說……”初辛一擡頭,才看到林郁秋不知何時正靠在門框上,“魔祲的出現真的是一個錯誤嗎?”
魔祲的出現是錯誤?他想了想這個問題,真的是魔祲的錯嗎?最錯的,是人心才對吧?初辛認真地看着他,“人心不變,有沒有魔祲都不會有什麽分別。”
林郁秋不置可否,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有的事,往往知道那是錯的,卻還是不得不做,初辛,這是我們的宿命。”
宿命嗎?初辛苦笑,那還真是殘忍的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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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江栎蓮屋裏傳出一聲巨響。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江栎蓮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着這混着血水滿地的冰碴子,手指已經被凍僵,反而感覺不到痛了,這禦水之術果然是最難練的啊,可……錫炎說過,讓他好好練,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只有練好了這個才能重新見到陳錫炎。
他也不傻,那天在亡靈街的分別他就隐隐約約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然為什麽他的心裏會那麽哀傷?
“小蓮兒這麽晚了還不睡,在玩什麽呢?”站在門口的美人臉上沒有半點愠色,仿佛只是跟他談論晚上的天氣,江栎蓮卻不敢怠慢,咬了咬嘴唇道:“在修煉禦水之術……”
新預只是笑笑,眼神卻好像穿過他看到了什麽別的東西,“大戰在即,初擎殿下也不會沒有準備的,林郁秋小姐和初辛大人若有意用計,恐怕初肅大人是怎麽也躲不開的,畢竟最親的人給的傷害總是最深的。”
江栎蓮似乎沒反應過來他的話,他,他是在向他傾訴心聲嗎?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會對他說出心事?看着他帶着笑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很孤單,江栎蓮一陣心酸,明明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卻沒有辦法改變,他的心裏又如何不痛呢……為什麽,大家一定要這樣互相傷害,明明所有的人,沒有一個是開心的。
不過那只是一瞬間,說完這句話的新預又恢複了以往無懈可擊的溫文爾雅,“小蓮兒可不要太累了哦,我會心疼的。”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新預哥哥……”新預停了下來,江栎蓮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是輕聲道:“我想要保護所有我在乎的人不受傷害。雖然很難,可我還是要做。”
新預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那月光下朦朦胧胧的,也一定是一貫的笑臉吧,江栎蓮停了一會又道:“新預哥哥和錫炎,是我最重要的人。”
新預長長地呼了口氣,也像是一聲輕嘆,“小蓮兒你,真是個溫柔的人。”內心被什麽溫柔地一撞,那種感覺已經有幾千年沒有體會過了吧?
看着那個單薄的身影,江栎蓮又一次茫然了,初肅借他之手傷害陳錫炎,囚禁玉帝(前),林老師,迫害守護一族固然是不對,可也是為了妖族能夠取勝不得已而為之,而玉帝(前)用計陷害自己弟弟,追殺自己,逼迫錫炎立下血誓,一直打壓妖族也不見得是什麽正派行為,究竟誰對誰錯呢?
他們好像都沒有錯,又好像都錯了,他想不明白,只覺得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我一定要練好禦水之術!”說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