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心
冥界的色調與人間截然不同。
頭頂上方一片慘白,灰白的三途川嘩嘩流淌,河岸兩旁暗紅的曼珠沙華開得正好。
這已經不是宇智波佐紀第一次來到冥界,然而每一次來都會感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生與死是永恒不變的話題。哲學家讨論生與死的意義,科學家研究生與死的界限。
英雄遲暮,歲月不饒人。就算有再強大的力量,都抵不過時間的摧殘。所以有野心的人格外想要打破生死的界限,而由于曾有普通人得到的神之力,生死平衡早已被打破。于是諸如大蛇丸之流順利研究出了穢土轉生。
佐紀曾對這個禁術厭惡至極,認為它是違背倫理的。可當她歷經至親之人從身邊離去之後,她突然有些能體會這項忍術開發者的心情了。
親人的離去讓人痛苦而又無助,想要挽留卻無可奈何。
不,對于如今的她而言,死亡并不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看來你已經得到那雙眼睛了。”閻羅殿前,閻魔慵懶地躺在長椅上,聲音清冷,卻又透着十足的壓迫感。
“是的,閻魔大人。”佐紀點了點頭,“我這次前來其實有另一件事……”她正準備對閻魔報備佩恩大規模複活人之時,卻被閻魔開口打斷。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那些被複活的人,命本不該絕于此。”話雖如此說,閻魔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弱肉強食是世間的法則,有力量的普通人能夠控制他人從生到死。可反過來說,掌控他人從死到生,那便是天理難容的事情。
“那就好,我們已經把穢土轉生的使用者之一給封印了,但是要讓這個術在這個世界上徹底失效,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和一個契機。”
想到閻魔最開始提出的條件,佐紀心裏有些沒底。可是沒有努力去嘗試,又怎能知道自己不能做到呢?而且在這個世界上,這件事如果她都做不到,那恐怕也沒人能夠勝任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閻魔并未責怪佐紀模棱兩可的說辭,淡淡地開口道。
“在離開冥界之前,我可以看看他嗎?”佐紀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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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閻魔下意識往一個方向轉頭過去,眼神中透着難以言喻的迷茫。
佐紀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記得,那個石案臺是判官處理生死簿的地方。沒想到許久不來,那裏的人變成了止水。
縱然心中有萬千疑問,她呼了口氣,朝着止水的方向走去。
“好久不見。”她的心中五味陳雜,出口時卻化作一句簡單的問候。
而止水仍然如同記憶中那般親和,即使在冥界也掩蓋不了他那溫柔的笑容:“好久不見。”
佐紀其實有很多話想與他傾訴——
比如她,鼬和佐助三人終于和好如初,雖然其中有諸多波折,比如佐助和鼬大戰一場,她對鼬實施了家暴……
比如木葉終究難逃一難,村子被摧毀得面目全非。但敵人能摧毀村子的建築,卻不能動搖人們守護它的決心。只要有鳴人和卡卡西這樣的人在,村子便不會消亡。
但如今并不是敘舊的時候。簡單閑聊了幾句,佐紀切回了正題:“想請你幫我查一個人,”她頓了頓,“她叫做野原琳。”
“有點耳熟,我幫你翻翻看吧。”
顯然止水做這種繁雜事情已經得心應手。根據佐紀提供的時段,他翻遍了生死簿,終于找到了野原琳的資料。而當他看到上面所記載的東西時,卻難得皺起了眉頭。
“有什麽問題嗎?”佐紀偏了偏頭,輕聲詢問道。
“生死簿上寫着她的死亡日期,可魂魄至今未到冥界。”止水凝視着紙張,難得出神了。
在幫忙幹雜活的時期,他了解了很多關于生死的問題。
冥界接引人偶爾也會疏忽,這也就導致了那些魂魄逗留于人間,然後化為鬼怪,比如死靈。但這樣的情況極為少見,而近來地獄添加了一對見習鬼使,也對這樣的漏網之魚進行了大力排查。
那些化為死靈的魂魄還有跡可循,只要找到,在一番戰鬥後也會歸為冥界。可唯獨這個叫做野原琳的人,就連魂魄在何方都找不到了。
“那她是不是早已魂飛魄散了?”佐紀疑惑地問。
“按道理說在人間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有進入冥界,在經過審判後,無惡不作的人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但是一旦進入冥界就會有記錄,”止水若有所思地說,“她一定還在人間。”
但在一個連鬼使黑白都找不到的地方,會在哪裏呢?
佐紀陷入了沉思。
就在佐紀前往冥界之後不久,七月便面臨着信任危機。
“你究竟有何目的?”鼬清冷地看向七月,淡然的神情裏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威嚴。
“您還真是忘恩負義啊,我把您從鬼門關拉回來,”七月抿了抿嘴,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可你卻一次又一次威脅我……”
“相同的話不需要我說第二次。”面對七月指責,鼬卻毫不所動。
七月聳了聳肩,一臉無奈:“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是佐紀臨走前特意吩咐過,要避免與你說話。”
剛進屋的佐助挑了挑眉,冷笑一聲:“你這是在挑撥關系?”
七月咧開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先去看店啦啦啦!”
目送七月關上門後,佐助轉頭看向鼬,卻見他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你在想什麽?”
他始終看不懂哥哥的想法,從小他便只能仰望他,而今歷經刀鋒血雨的鼬更加高深莫測。其他人的想法即使看不透也不屑一顧,可鼬的想法卻是他費盡心思都要去了解的。
可越是了解他越覺得,兄長的內心,是他窮盡一生似乎也無法抵達的一片凍土荒原。
“我想她應該沒有說謊。”鼬閉上眼,淡淡地說道。
這麽多天的相處,他看透七月這個人雖然看似輕浮無比,花招不斷,個性卻是直率,想說的話毫不顧忌他人的看法。
她和佐紀是完全相反的人。佐紀看起來溫和無害,然而套路太多,很多事情并不願與他人分享,而數年過去後愈發神秘莫測。
“你覺得佐紀會特意吩咐這種事情?”佐助卻有些不滿地眯起眼。
他總認為在佐紀心中,他們兄弟肯定會排在七月前面,若按照七月的說法,豈不是颠倒過來了?
“并不是不可能,”鼬呼了口氣,朝佐助淡淡解釋道,“她應該不信任我。”
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正如他從前對她諸多隐瞞,而她亦然。想必七月定是揭開佐紀過去的一把重要的鑰匙。佐紀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光憑她粗略的一言之詞,他們無從得知,或許只有七月知曉。
佐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摔門而出。
也許他還是太過天真了。破碎的玻璃即使一片一片粘貼起來,裂痕卻永遠存在。在歷經血雨洗禮,謊言與隐瞞之後,三個人即使如今言歸于好,可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披着外套,走出基地。寒氣撲面而來,他仰頭,望着漫天清亮的星辰,似乎每顆都朝他俯首。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小時候去老家的畫面,他睡不着便纏着鼬和佐紀講故事,于是鼬提議在走廊前入睡。躺着便能看到滿天繁星,他心裏為美景陶醉。
那時年少不知愁苦,如同泡在糖水裏,渾身上下都帶着甜蜜的味道。
如今即使三人之間沒有罅隙,可他的心态已然發生巨變。他再也不是那個有鼬和佐紀相伴,仰望星空便覺幸福不已的小孩了。
呆在房間裏的鼬,透過窗戶望着滿天星辰,內心卻遠沒有外表那般平靜。
這些年他行走在刀尖浪口,僅僅靠着那一丁點溫暖的回憶存活。若非如此,他早無法堅持己念。
那個在高聳的火影岩上,有繁星的夜晚便是其中他回味一遍又一遍的溫暖記憶。
他永遠不會忘記佐紀對他說:“希望用這份因為愛被激發出來的力量,守護所在意的人們。”
還有在那個繁星滿天之夜,那一曲如泣如訴的尺八。
而正當他陷入回憶之時,窗外隐約響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曲音。
一絲驚訝顯露,随後他收起訝異的神情,轉為一抹淡淡的笑容。
無論歷經了多少事情,若是初心不負,那過程便一概而過吧。
就如同在外漂泊多年的他,內心永遠認為自己是木葉的宇智波鼬。如今她也會記得她的初心嗎?
也許那一曲熟悉的尺八曲便告訴了他答案。
佐紀回來之後,兩兄弟對七月的“挑撥”之事只字不提,而如今局勢已沒有傷春悲秋的時間。由于基地完全隔絕外界,所以呆在裏面的鼬和佐助,即使有自己的情報網都無法聯系上。
戰争打響的消息最終還是由佐紀告訴了他們。
鼬的病由于毫無外界幹擾,加上七月的醫治基本痊愈。佐助本還有些擔心他身體剛恢複便上戰場,卻被鼬那久違的戳額頭搞得惱怒不堪。
“阿飛不容小視。”鼬嚴肅地開口。
他在曉潛伏多年,兩人互相牽制中倒也有幾分了解。
佐紀偏了偏頭:“你知道他不是宇智波斑?”
這次去冥界,她順便查了宇智波斑的下落,結果是已在多年前死亡,但靈魂尚未轉世。由于他有輪回眼的緣故,極有可能重返人間。
鼬搖了搖頭:“他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思想很危險,”他頓了頓,“現在他手裏已經有七只尾獸,就算五大國齊心,也是一場惡戰。”
佐紀抿了抿嘴,特別想說“其中有幾只尾獸還有你的貢獻”,不過想了想還是沒說出這樣的損人話語。
鼬卻一眼看出了佐紀的心思,他坦蕩而又堅定地說:“所以為了贖罪,我也要前去戰場。”
就在四人還未走出基地門,便被兩個從天而降的人攔住了去路。
“佐紀大人,”向來輕佻的鬼使黑難得皺起了眉頭,“這次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怎麽回事?”佐紀立馬看向身旁人,卻見他們的目光都直直地盯着鬼使黑白。
他們竟然在其他人面前顯露實體,究竟為的何事呢?
接下來鬼使白的一番話,為他們答疑解惑:“一個叫做藥師兜的人,使用穢土轉生複活了大批亡靈。”
鼬和佐助相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事态的嚴重性。
“哦哦,真不愧是大蛇丸大人的頭號幫手!”七月的畫風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她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面露贊賞之情。
佐紀也不再廢話:“還請你們帶路。”
于是兩鬼四人便離開了基地,踏上了前往戰場的征程。
四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在半天之後終于到達了藥師兜的老巢。
鬼使黑白兄弟在送他們到達目的地後便離開去處理事務了,他們将面臨的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畢竟死人大規模複活,卻無法掌控,實在是一件令地獄使者難堪的事情。
兜的藏身之所是一個幽暗的山洞。
鐘乳石滴答滴答落着水,在靜谧的環境中格外響亮。
“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找到這裏,佐助,鼬,”兜的聲音驀然響起,在空曠的溶洞裏回蕩着,“還有一位新朋友,宇智波佐紀,久仰大名了。”
佐紀眉頭微蹙。
她亦是第一次與兜相見,對方聽聲音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可沒想到長相如此兇殘。
“嗚哇,兜前輩好久不見,你怎麽那麽想不開毀容呢。”七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兜笑着看向七月:“原來七月你是和佐助一夥的,恐怕大蛇丸大人都沒想到吧。”
“不不不,此言差矣,”七月連忙解釋道,“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佐紀狠狠捏住了手腕,然後收到了以及冷眼,于是她只得聳了聳肩,徹底安靜了。
佐紀絲毫不敢有所放松。兜這個人滿嘴“沒想到”,可實際這些似乎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兜,你到底想做什麽?”鼬淡淡地開口。
“哦?我倒沒想到鼬你竟然活着,”兜顧左右言他,笑着看向佐助,“而且佐助你竟然和他在一起,你不是一直想要殺掉鼬嗎?我們才是同盟啊!”
佐助皺緊眉頭,鼬一言不發。
而佐紀卻輕笑一聲:“聽過一句話嗎?攘內必先安外。宇智波的家事何須你這個外人操心。”
“可我聽到的版本卻是相反的呢,”兜頓了頓,話鋒突轉,“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那是你們宇智波自己的家事。”
接着他笑着後退幾步,來到了兩座棺材之前:“既然你說是家事,我自然無權操心了,不過……”他頓了頓,裂開嘴,露出一個恐怖的笑容,“他們總該有發言權吧?”
話音剛落,棺材板猝然落地。
裏面的人物讓在場的三個宇智波都瞪大了雙眼。
佐助率先怒吼:“你這個混蛋!”
鼬抿了抿嘴,強烈壓制住自己的怒氣。
佐紀也沒開口,內心憤怒蔓延的同時,認真看向兜身側的兩具屍體——
宇智波富岳和宇智波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