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命運
“因為, 我必須死。”
不遠處森林大片枝葉飒飒作響, 南賀川的流水嘩啦嘩啦流淌着, 不斷翻湧起水花,在靜谧環境中發出格外響亮的聲音。天空中黑雲密布,遮住了月光和星辰發出的微弱的光。猛然刮起了一陣風, 刺骨的寒冷滲透到佐紀的心中。
“為什麽?!”她咬着牙,聽着自己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隐忍。
“你沒看出來嗎?我已經沒有宇智波引以為傲的眼睛了呢。”盡管如此, 止水臉上的表情卻仍然是淡淡的笑容。
佐紀心裏一驚,仔細一看, 發現他的眼皮已經凹了進去。如此凄慘的畫面,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二遍。
她的心裏勃然大怒:“是團藏幹的嗎!?”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畫面——團藏陰險地笑着, 伸手将止水的眼球硬生生地扣了下來。
簡!直!不!能!忍!
在佐紀氣得咬牙切齒的時候,止水開口了:“佐紀,沒想到你還是說對了,”他嘆了口氣,“人果然是不會輕易妥協。團藏大人并不相信我, 而且他的私心很重,接下來宇智波必然會與村子發生一戰。”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 你絕對不能死!”佐紀差點就叫了出來。
要知道那些前輩可是把止水作為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這個時候他的離去,無疑大大削弱了宇智波的戰鬥力,而且會徹底激發起所有人的怒意。
“不,我必須死,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已經沒有眼睛, 也是死路一條。我已經不能為宇智波做更多事情了,這樣的我回去只會激化村子和宇智波的矛盾。”止水冷靜地分析着。
“所以,你打算用死來化解矛盾?”佐紀嗤笑一聲。
還是太天真了!你以為固執的宇智波們會明白你的意思嗎?與你朝夕相處那麽多年,他們還是看不出來,你是一個徹底的和平派,信奉的是犧牲之道。
止水長嘆一聲:“我的死,能夠給族人一個警醒,他們如果要繼續謀反,下場只會比我更慘……”
“他們不會相信的,”佐紀有些焦急,“你必須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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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死,還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讓你開萬花筒。”止水一字一句地說。
佐紀猛然反應過來一些被他漏掉的細節:“你剛才是不是對鼬也說過這樣的話?”
鼬沒有來參加族會,會不會便是止水的安排呢?
“啊,不愧是你呢,這都能猜出來。”止水笑了笑,大方地承認了。
“我看出來了,你就是想把包袱甩給我和鼬,逼我們繼續走下去,你這是在逃避,”佐紀握緊他的肩,“活下來還有希望,死去了什麽都沒有了!”
止水閉着眼,只覺得自己被無邊的黑暗籠罩着。
成為忍者那麽多年,宛如行走在刀尖,他并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死的方式。
也許他會死在任務途中,然後光榮地登上村中的英雄墓碑;也許他會自然老死,雖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走上自殺的地步。
他的死是必然的嗎?其實死并非唯一的選擇,但是向來很有大局意識的他深深明白,這個時候選擇死亡,會創造出最大的價值。忍者就是一個不斷犧牲自己的職業,他早有做好為他人犧牲的覺悟。
他真的想死嗎?其實他的心中還存留着一絲不甘心。
這麽多年他還沒有好好談過戀愛,和清奈也是聚少離多。他還沒有看着鼬,佐紀和佐助長大,想想他們長大後一定是像他一樣漂亮的宇智波吧。他還沒有看着和平到來,理想抱負沒有實現,怎麽想都是遺憾啊。
但是沒有眼睛的他又能做什麽呢,活下去也只能茍且偷生。而且團藏再也不會容忍他活下去,他的存在只會是一根導火線。
可能他的小心思被佐紀猜中了吧。
他的确在逃避。逃避沒有眼睛的自己,逃避宇智波與村子的紛争,逃避看不到和平的未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我的死會給族人留下反思,還可以讓你和鼬開萬花筒。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死有所值了。”止水長嘆一聲。
雖然一定程度上比想象中更加凄慘,無法上英雄墓碑,甚至很快就會被他人遺忘。
“呵呵,誰他媽在乎那種東西,破萬花筒誰要誰拿去。”佐紀冷笑一聲。
“女孩子不要罵髒話啊,佐紀,”止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樣子吧。”
可惜他看不到了,稍微,有點難過呢。
“呵呵,”佐紀繼續冷笑,“你聽着,你絕對不能死。今天你走之後,河村宣布了他們的計劃,一切都是以你為核心設計的,如果你一走,計劃全盤崩潰。在會上跟他們争論的我就是懷疑對象,當然,沒有參加族會,有充足作案時間的鼬更是頭號嫌疑人。”
“而且我們兩個目前都在暗部,他們會怎麽想?!在氣頭上的他們絕對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只會将矛頭對準我和鼬!這樣下去矛盾只會激化,搖擺不定的人也會加入主戰的隊伍!”
“我以這幅樣子回去,只會更加激化矛盾,至少我的死還會給他們反思的機會。”止水嘆了一口氣。
“然後你又要說你相信他們會反思嗎?”佐紀冷笑一聲,“你說你願意相信團藏,結果付出了代價,這次你還執迷不悟選擇相信族人嗎?我們讨論過的,人很難輕易妥協,就像現在我這麽哀求你,你就像頭牛撞了南牆還不回頭,非要赴死不可。”
“你這也叫哀求嗎?犀利的話語戳得哥哥我的心在流血啊。”止水不由得苦笑一聲。
“你相信我嗎?”佐紀無視了止水的調侃。
“什麽?”止水有些不解,“我什麽時候沒有相信過你?”
“如果你在意眼睛的事情,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弄好。可能沒有別天神萬花筒,但是寫輪眼應該是可以有的。”佐紀認真地說。
她一直都沒有放棄與七月恢複聯系,而且她有種預感,這一天不會等的太長。如果能夠聯系到她,眼睛的事情不足為據。
“聽你這麽說,好像很靠譜哦。”止水輕笑一聲,換得佐紀嗔怒一拍。
“我什麽時候不靠譜了!?信我一次吧。”說到最後,聲音中甚至帶上了哀求。
“并不是不相信你。佐紀,你看起來愛吐槽,但是其實情緒波動并不大。你總是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樣子,但是卻沒有看透一件事——”
“宇智波注定坎坷的命運。”
佐紀氣笑:“命運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有時候也很天真呢。我其實挺相信宿命論的,我們擁有着這樣一雙眼睛,注定不會平凡。畢竟擁有越強大的力量,面對的紛争越多。”
“你就不怕我參加到主戰派中,與村子兵刃相對?”佐紀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對不起曾祖父,沒有遺傳到你的口遁之術實在是太過遺憾,你可以用口遁說死人,她卻拉不回一個尋死之人。
“至少這點我不會看錯,”止水頓了頓,“鼬會繼承我的意志,但他比我更固執。而向來溫柔的你,大概可以彌補他所犯下的過錯吧。”
佐紀感受着止水越來越少的查克拉氣息,以及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心裏一陣悲涼。
剛才為了救下他,她的下半身被南賀川的水浸濕,現在被冷風一吹,寒氣刺骨。
身上冷,心中更冷。
你永遠也救不了一個決意赴死的人,正如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固執是宇智波的特有屬性,看似溫和的止水,也擁有着十足的偏執。其實佐紀自己也是這樣,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對她使用嘴遁,讓她不要操心這些破事,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絕對只會得到她的一記冷眼。
其實她可以選擇強迫止水接受他的救治,但是然後呢?決意赴死的止水也可以采用他的方法了結生命。
“我最大的遺憾,大概就是臨死前沒能見到清奈一面吧。”止水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悲哀。
佐紀有點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止水,微微別過頭:“對她愧疚就好好活下去。”
止水搖了搖頭:“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這樣的我即使活下去也無法面對她了。”
佐紀心裏一陣悲涼。
她何嘗不知道呢?如今的止水,即使還有眼睛,也再也不可能與清奈在一起了。日向清奈永遠是站在木葉那一方,而止水卻是與木葉對立的宇智波,就算他有一顆和平的心也無濟于事。
“佐紀,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相信你。”懷裏止水的查克拉漸漸微弱下去,就如同大風中的一根蠟燭,火光掙紮搖曳着,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被狂風熄滅的命運。
在感受到止水徹底沒有氣息後,佐紀擡起頭,望着天邊的烏雲。
沒想到她在眼睜睜見證隊友死去之後,又一次面臨最親近的人的死亡。
止水将最後的相信全部托付給了她。回過頭來看,他信奉着犧牲主義,完美地繼承了屬于他爺爺的火之意志,腦中也像暗部那幫人一樣寄居着“對木葉忠心耿耿”菌。
佐紀仰頭望天。這一次,她沒再如同晴也死去時哭得那般撕心裂肺,可是沉默遠比哭泣更加悲傷。
止水死了。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
他不會有豪華的葬禮,不會上英雄墓碑。明明是為了家族忍辱負重的人,可除了鼬和她之外,過不了多久便會被他人遺忘。
他只是歷史洪流中的一粒微小的塵埃,連史書上都鮮少提及。他的死甚至只是廣袤大海中一朵浪花,還沒能翻起巨浪便消失殆盡。
他甘心嗎?佐紀都替他不值!
止水臨死前說,她似乎什麽都看得很明白,唯獨有一件事情沒有看透,那就是宇智波注定坎坷的命運。似乎是每一個宇智波想要得到力量,注定要走得磕磕絆絆。
她無比憎恨這命運的枷鎖,可是猛然她也發現自己正被桎梏于牢籠之中。
就在此時,劇烈的疼痛感從眼眶迸發,佐紀只覺得一股熱流緩緩順着眼角流下,一滴一滴滴在了衣襟上。
她所看到的景象猝然發生了變化,世界陷入灰白。
一陣狂風猛地呼嘯而過,在空氣中發出悲鳴,死亡的氣息漸漸蔓延開來。
佐紀忽覺眼前有兩人從天而降。黑色的長袍翩跹,白色的披風飛揚,一人手持一面很大的白色旗幟,上面印着厲鬼的模樣,而另一人手持一把黑紅色的鐮刀,刀劍鋒利十足。
“哎呀,這個世界死亡率還真是高呢,是吧?”身着黑色長袍的男子聲音中透着幾分輕佻。
而穿着白色大衣的男子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看靈魂的顏色,這人是自殺而亡,”黑發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瞧了眼不遠處佐紀懷裏止水的軀殼,“竟然還是在活人懷裏自殺的,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白發男子也轉頭,往止水肉體瞧去,然後對上了佐紀血紅的眼睛。
“我沒有眼花吧?這個活人竟然能看到我們?”黑發男子顯然也發現佐紀的凝視,吃驚地叫了出聲。
白發男子搖了搖頭,面色變得嚴肅起來:“你沒有看錯。”
說罷,他拿着旗幟,一步一步朝佐紀走去,而黑發男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佐紀警惕地看着面前兩個陌生人,她的眼睛雖然已經停止流血,可還是疼痛無比。若不是兩人開口說話,她便會以為眼前是一場幻覺。
“嗚哇,她的眼睛流血了诶,比鬼還可怕呀!”黑發男子哇哇大叫起來。
“別忘了你就是鬼。”白發男子淡淡地吐槽道。
黑發男子摸了摸頭,語氣中滿是驚奇:“還是第一次遇到沒有陰陽眼,卻可以看到這樣狀态的我們的活人呢!咦,她的眼睛好像和常人不一樣!”
白發男子雖然對他的輕佻頗為無語,但也認真觀察了一番:“并不是陰陽眼。”
“你們是誰?”佐紀心裏滿是疑惑。
到底該如何形容眼前的場景呢?除了黑白色調的兩人外,她竟然看到了不遠處靈魂狀态接近透明的止水!
“既然你能看到我們,說明你也不是普通人,”白發男子嚴肅地說,“我是鬼使白,他是鬼使黑,我們是冥界的引路人。”
“是哦是哦,這個世界死亡率也太高了吧,今天就沒休息過,感覺自己已經被掏空了!”黑發男子,也就是鬼使黑笑着說。
鬼使白瞥了眼跪坐在地上的佐紀,雖然很是疑惑為什麽她能夠看到他們,但還是覺得工作為重:“好了,廢話不多說了,我們也該領着這個魂魄上路了。”
說罷他揮了揮白色的旗幟,正準備如同往常那般帶着魂魄離開,身體忽然動彈不得,低下頭發覺他正被黑色的鎖鏈緊緊纏住。
擡眼便看到眼前女生淡淡的神情,只見她微啓嘴唇,語氣中帶着幾分狠意:“你們以為,我會讓你們從我眼前将他帶走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團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在日本神話中,“別天神”,皆是“獨神”(未結婚),并且是“隐身之神”(不管世事,神體形成後即隐居)。這裏我還是想遵照他的原本設定。看到文下有個說止水成為式神的猜測,我一驚……
接下來比較神展開,式神的性格還有背景很多都是二設,請當做原創來看,不要跟我說你這不符合什麽什麽的啦。作者終于忍下心充值了,于是佐紀的挂即将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