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受雇做镖師】
竈臺上除了已經剖洗幹淨的大鯉魚,還有半只兔肉,一塊豆腐,幾把青菜。
人多嘛,又有兔肉,省事起見,就吃撥霞供吧。
什麽叫撥霞供?
也就是把兔肉片成薄片,盛放盤中,鍋內添開水,爐膛內放已燃的炭火,将熱湯中的肉片反複撥動涮熟後,蘸着酒醬椒料便可食用,因肉片色澤宛如雲霞,名稱由此而來。
于露白把魚骨丢進鍋底,指揮上完茶又回來的喬梓摘菜,洗肉,調佐料,炸芋頭,忙得不亦樂乎。
撥霞供本來就是個熱鬧的吃法,各夾各的,愛吃什麽涮什麽,吃完肉還有時蔬、蒜苗、河鮮……要于露白說,就是個大雜燴。
料理完兔肉後她把下鍋的事交代給喬梓,自然她也沒忘記自己念念不忘的斫鲙。
撥霞供和斫鲙,不搭嗎?
不會啊,反正都是要入口的食物,看人怎麽吃就是了。
喬梓看于露白刀落如飛,對她的刀工咋舌,那魚片拿起來都呈半透明,如同蟬翼,她不禁吶吶的問道:「于大哥,你不會是哪家酒樓的大廚吧?」
「大廚?不是,不過砍人頭我很在行。」
喬梓不知該怎麽回應,這笑話好難笑。
但于露白可不是哄她,戰場上,為了求勝,她的确殺人如麻——有什麽辦法呢,她不殺敵人,那些人就會反過來要她和兵士們的命,要是城破,百姓可就會任人魚肉。
食物上桌,大鍋放在中央,四周擺上數小碟,裏頭是酒醬醋蒜泥辣椒粉等佐料,另有一大盤片得薄薄的兔肉片、青菜,有葷有素,肉料鮮美、刀工精細,蔬菜青翠。
聞到菜香的喬老爹早已出來,喬家許久沒這麽熱鬧了,看見貴客,心裏高興,面上的精神就多了幾分。
圍鍋共食,舉箸大啖,自烹自食,熱烈融洽,即便四月底有些熱了,熱氣騰騰中,也是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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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霞供奪人眼目,一大盤子的斫鲙也不遑多讓,定睛一看,魚肉極薄極細嫩,碟邊堆着嫩綠的碎蔥,還有芥末、蒜泥、橙絲等,夾起魚片沾着芥末往嘴裏一嘗,又滑又涼,吃過撥霞供再吃這個,鮮中帶甜,非常解膩。
斫繪一掃而空,撥霞供也吃得只剩一點湯底,每個人都有點吃撐了。
「今天真是豐盛!」喬梓不由嘆道。
于露白不是很滿意,意猶未盡的道:「都說窮習文,富習武,我是練武的人,要有好身體就得吃得好,要是能尋點荨菜,用來炖個羹,那就更好了。」
這話引得所有人都笑了,荨菜只産在西湖,且有季節限制,因此都當玩笑話帶過去。
此時,鳳訣已不得不走了,他對于露白和喬家人來說,不過是有着一面之雅的陌生人,看準了人性本善,厚着臉皮吃了人家一頓飯,見好就收,他也沒借口繼續賴下去。
于露白和喬童送他到門口。
「多謝喬公子,請留步,我還有幾句話想同于兄弟說,于兄弟,可否借兩步說話?」
喬童很有眼色的進門去了。
「不知于兄弟在荷澤縣會盤桓多久?」鳳訣開門見山,模樣仍是端方如玉,這一問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等工匠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要離去,也許回京,也許去別處。」她說得模棱兩可,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叫人無不可言的魅力,但是她也留了心眼,行走江湖哪能對誰都言無不盡的。
「唔。」
「我是個不愛動腦筋的人,接下來要做什麽,還沒想那麽遠。」
這一年來,她獨自行走在外,療情傷,舔舐傷口,自在是自在了,想哭就哭,想任性就任性,誰也管不着,可是沉浸在失去如墨哥哥的傷痛裏,她真的能快活嗎?
沒有,只要一思及便心如刀割,割久了,發現情傷最痛的永遠不是最初,而是在日後獨自咀嚼,回味過來的苦澀,日複一日的行屍走肉,每一次的呼吸都痛得不能自已,可也因為這般的獨自煎熬,讓她殘酷的發現也明白——她的如墨哥哥是永遠在她生命裏謝幕了。
現實很難接受,但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她不能永遠這麽渾渾噩噩,她是該醒了,她還有家人,還有關心她的朋友,還有一直縱容她的哥哥們。
是的,一年來,家人表面對她不聞不問,但是她何嘗不知道她一個女子,要不是有家族的袒護縱容,又哪裏能随意到處行走,想去哪就去哪,要知道路引就是個大問題,要不是有人往上打了招呼,她哪能一點阻礙都沒有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