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審美标準
盡管楚中平不太相信自己的兒子如得道高僧一般突然頓悟,如醍醐灌頂一樣參透了人生的玄機,可是眼前的楚天羽卻真的像脫胎換骨的一樣,态度謙恭,言語得體,竟然無可挑剔。再加上辦公室裏來來往往的人,對這一家人的幸福甜蜜,孩子的孝順乖巧好一番的贊不絕口,楚中平嘴上不說,可是心裏真是比吃了蜜還甜。這種畫面可是他楚中平以前連做夢也不敢想像的。難道真是楚家的祖上顯靈,這孩子真的轉了性了?楚中平看着自己的妻子會心的一笑,人吶,有的時候也真是無聊,搞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現在卻講起什麽封建迷信來了。
“好了,好了,你們娘倆也別在這裏演戲了……趕緊回去更忙各的吧……”楚中平平時在單位是極為嚴肅的人物,現在看着辦公室內外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也覺着不好意思起來。
“我讓你準備的車票買好了嗎?”楚中平把妻子送到門口。
“鐵路局的劉姐給我弄了三張卧鋪票,我就等着你和兒子點頭呢……”古婉月一臉欣慰的笑。
“怎麽又是卧鋪,早說過不搞什麽特殊化……”楚中平知道這個時候從江城到首都的卧鋪票極為難搞,絕非尋常人物能弄得到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妻子身後那個越來越複雜的關系網的态度也比較複雜,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或者還有些說不出口的原因。随着年齡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對妻子越來越依賴了,老實說,他并不希望她太強勢。
“醫生囑咐你要注意休息,卧鋪更方便一點兒……”古婉月深知丈夫的脾氣,所以急忙擡出醫生擋駕。
“亂彈琴!我的身體怎麽了?我的身體硬朗得很!”楚中平揮了揮大手,竟然有幾分激動。在家裏,妻子只要一擡出醫生做後盾,他也就嘿嘿笑着眯着眼睛不吭聲了。在妻子面前服個軟是大男人的氣度,更是自己愛老婆的表現。可是,現在不一樣。辦公室裏,辦公室外,好多人看着呢,這個時候對男人來說,是絕不能丢了臉面的!
“我們在部隊調防的時候不都是在悶罐車裏一路站着……現在有個硬座已經很奢侈了……我既不是什麽領導,也不是什麽病號,坐那個卧鋪不習慣……你趕快去把票換成硬座票……我讓你們見識見識鋼八連的作風……”楚中平說起話來依然铿锵有力,眼神堅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青春火熱的革命年紀。
“這個我要怎麽換啊……”古婉月皺了皺眉,有些尴尬的低聲說道。雖然她願意給自己的丈夫留足面子,可是這幾張票是鐵路局的關系戶友情贈送的,她要是真的拿着人家送的卧鋪票去換了硬座票,再找回個差價什麽的,傳出去還不被人家笑話死啊!
“爸,這個媽媽出面不方便,還是我去辦吧……”楚天羽輕輕拉了拉古婉月的手,使了個眼色,把兩個人之間剛剛萌發的分歧壓了下去。
“哦,這樣也好……”楚中平看着妻子和兒子的小動作,心裏也微微的一顫。是啊,光想着自己要面子了,忽略了人家古婉月在商業系統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是需要面子的。楚天羽這恰到好處的一句話給兩個人都鋪好了抽身而退的臺階。
“那我也先回單位了,”古婉月是何等聰明的人物,看着兒子輕描淡寫的替自己解了圍,臉上也挂上了欣慰的笑。心裏平衡了,對着自己的老公就越發的溫柔起來,“我求人幫忙給老人家準備了一些土特産,得去驗收一下……”
“那好,那好,你們都去忙吧……晚上回家你們再向我彙報一下啊……”楚中平趕緊就坡下驢,半真半假的開起了玩笑。
在一片豔羨聲中,楚中平把妻子和兒子親自送到了單位的大門口。今天妻子和兒子在衆人面前可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他現在的心裏簡直是樂開了花,甚至比當年榮獲一級戰鬥勳章的時候還要興奮。
楚天羽和父母簡單道個別就忙着辦自己的事去了。夫妻倆又看着兒子的背影發了半天的呆。
“這小子還是我原來那個混蛋兒子嗎?”楚中平搖了搖頭,幸福來得太突然太猛烈,讓他一下子還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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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麽啊……”古婉月嬌嗔着輕輕推了他一下,“兒子這是真的長大了,你沒看見他一看我們有吵架的苗頭自己就先急了……倒是你,怎麽越來越像個老小孩兒啊!”她幫着丈夫理了理衣服,眼裏飽含着濃濃的愛意,“你啊,一輩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命……怎麽樣,今天你舒坦了吧……”
“嘿嘿,全仗老婆大人成全啊!”沒有了看熱鬧的群衆,楚中平在妻子面前自然就軟了下來。“要不,今天我下廚,慰勞慰勞你和寶貝兒子吧……”他爽朗的開懷大笑。
“算了吧,你要是累壞了,遭罪的還不是我和兒子,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老太爺吧……”古婉月甜甜的笑。
兩個人手牽着手,感慨萬分的互相凝望着對方的眼睛,這樣幸福的感覺他們似乎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
二十年前的江城火車站雖然沒有後來的那樣豪華,可是在當時也算是很漂亮的建築。江城地處大江的入海口,人們的見識和胸懷似乎也更寬廣一些,在建築類型上也算是能博采衆長多種多樣。所以,這個帶有強烈歐式風格的火車站也就成了江城當時極具特色的地标建築之一。
楚天羽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轉了兩圈,呼吸着20年前的清新空氣,體會着人與人之間還沒有徹底冷卻掉的溫情。他覺得有些恍惚,可是又莫名的興奮不已,他年輕而強壯的身體裏面像燃着一團青春的烈火,把他那顆久經風霜的心也烘烤得暖洋洋的。
看着售票處前排起的長龍,他覺得自己在這裏轉來轉去挺可笑的,像投機倒把的票販子或者是破壞安定團結的壞分子。他其實并不想真的把什麽卧鋪票換成硬座票,那只是一句解圍的話,或者他只是想出來走走而已,總之,他是不可能聽任父親坐一晚上的硬座席的,畢竟父親已經不再年輕了……
“天羽!楚天羽!”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讓他的耳朵一亮。那種年輕的,充滿活力的,甚至是充滿彈性和誘.惑的聲音是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不懂得欣賞的。
不遠處一個身穿鐵路制服的女孩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她的臉色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跑得太急了。她的長發本來是挽成一個發髻塞在帽子裏的,可是這一跑也就淩亂的松散下來。她索性摘下了帽子,任滿頭的青絲一絲一縷的傾.瀉下來。她的身材修.長挺.拔卻又凹凸有致,圓.潤可人……以二十年後的标準,她絕對是天生嬌.媚的完美尤.物。
“你是……沈媛媛?”他努力地在自己的記憶中尋找這朵嬌.豔牡丹的倩影,幸運的是,她好像一直在他的心中占據着某個位置。
“嗯……”她的眼睛美麗的驚人,那如水一般的柔情一下子就讓他的心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她比自己記憶中的樣子還要好好看。也許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并沒有這樣近距離仔仔細細的看過她,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絕大部分是由想象會聚而成的。那個時候,男女之間的交往還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即使是情侶之間拉一下手也算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更不用說普通關系的男女這樣面對面直勾勾的深情對望着。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她甩了甩長發,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的呼吸有些困難,他發現她的唇是那樣的好看,她那像小兔一樣跳動的胸懷更是讓他的身體一下子就熱了起來。這樣的美不是青澀的年輕人能夠明白的,只有經過歲月的歷練,體會過不同的女人在床.上的妖.嬈風.姿,你才會明白最銷.魂的是哪一種……
“你看什麽呢……”她見他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粉.嫩的俏臉不覺一下子紅到了脖子,由于剛才劇烈的奔跑,她的襯衣崩開了一顆紐扣,那粉.嫩嫩的雪.肌玉.膚随着呼吸的節奏跳動的十分可愛……
“你看夠了沒有啊……”她嬌.羞的看了看四周,輕咬着嘴唇嬌.嗔道。
“哦……”他終于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得陽光燦爛的。
“這個,怎麽可能看得夠啊……”他大着膽子說道。他想起過去的歲月,他是不敢看她那對傲人的雪.峰的,甚至也不敢看她那張美.豔的臉。那個時候的男人盯着女孩子的胸.部看個沒完,一定會被人說是耍流.氓的。而且,那個時代的審美标準也不一樣,那個時候短發平.胸的革命伴侶最走俏,再後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也曾風靡一時。可是,像沈媛媛這樣美.豔妖.嬈的女人卻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那些男孩子所受的教育中,只有狐貍精、姨太太和女特務一類的角色才能長得這樣驚.豔,美得讓他們不敢仰視,美得讓他們心驚肉跳。
“你怎麽學得……這麽壞啊……”她嬌羞的捶了他一下,不過心裏卻是甜.蜜.蜜的。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看過自己,盡管在她的夢裏,每次都是他主動拉起了她的手,輕輕吻着她的臉頰,讓她幸福的要命。可是,在現實中,他卻是很少仔細的看過她,在她的記憶中,他的身邊都是些假小子一樣的女孩,三年同窗的高中時光,他們說過的話似乎都屈指可數。她原以為他根本不喜歡她,可是今天這突然的一句卻讓她的心都醉了,那幾滴不争氣的淚水,也不知道是因為驚喜還是覺得曾經被忽略的委屈。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楚天羽看見她的淚,有些慌了。他輕輕拉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前幾天剛回來……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他看着那雙美麗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很多:她在他結婚的前一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跳進了冰冷的江水裏……她後來嫁給了京城的一個高幹子弟,可是三個月就離婚了……再後來,她遠走國外定居再也沒回過江城……他對這個美.豔逼.人的多情女子一直心懷深深的愧疚,這就是為什麽他會脫口說出她的名字的原因。
“你們的大學都教什麽啊……”她的目光裏有些錯愕,有些受寵若驚,語氣卻嬌.滴滴的可愛,“怎麽變得這麽會哄女孩子啊……你以前根本就是看都不看我的……”
楚天羽笑了笑,看到衆人看着他們的驚訝目光,他終于還是忍住沒有把她擁入懷裏。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矩,他不能太過心急了。
“你到鐵路上工作了?”他看了看她一身精心裁剪過的鐵路制服,這樣的事,那個時候愛美的女人們都悄悄的嘗試過。可是沒有人像她改得這樣合身,這樣好看。她的胸.兒翹翹,臀.兒彈彈,那完美的曲.線讓人嘆為觀止。她絕對是21世紀男人夢寐以求的美.豔尤.物,是那種又好看又好用的女人,只不過那個時代的審美多多少少受到了政治宣傳和傳統思想的禁锢,她在年輕的時候并不是炙手可熱的女人……
“嗯,考不上大學,還能有什麽出息……”她甜甜的笑,被他這樣在衆人面前手拉着手,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爸爸安排我在江城到首都的車上實習呢……也算長長見識……”
“嗯……”他點了點頭。他記得,沈媛媛的爸爸沈鳴現在是江城鐵路局的幹部,後來被中央領導提拔進了鐵道部。而沈媛媛正是沈鳴一步登天的天梯,據說是京城某高幹的公子對火車上這個美.豔驚人的乘務員一見傾心……
“你怎麽上了大學之後就沒有消息了……我問了那麽多人,都聯系不到你……怎麽,成了大學生就看不起我們了?”她輕輕搖着他的手,嬌憨可愛的說道。
“哪有的事,我不是一下子就想起你來了……”他也暖暖的笑。他不想說那些煩心事,不過能脫口喊出沈媛媛的名字的确是讓他很得意的一件事。
“嗯……算你還有良心……”她微微皺了皺鼻子,調皮的笑了。他說的不錯,四年的離別之後他還能将她的名字脫口而出,甚至對她表現得這樣親近,實在是讓她大為感動。
“對了,你到這兒幹什麽?不是剛回來嗎?”她問。
“嗯,我要陪着爸媽到首都去看爸爸的一個老戰友。我媽弄了幾張卧鋪票,我爸非要換成什麽硬座票……”他不好意思的說道。
她略有些驚訝的看着他,随即咯咯的笑了起來,“楚伯伯怎麽還是那麽幽默啊,真是的……你呀,就不要在這裏添亂了,你知道這條線的卧鋪票有多難買嗎,你還要換硬座,呵呵,可別給人家買不到票的同志上眼藥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沈媛媛要過車票看了看車次,“我正好跟這趟車,我替你做楚伯伯的思想工作……你就放心吧……”她胸有成竹的說。
沈媛媛之所以有這樣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在楚天羽上大學的四年裏,她沒少往楚家跑,陪着古婉月說說話,做做家務,幾乎成了她一有時間就必須做的事情。古婉月和楚中平也幾乎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疼着。有的時候夫妻倆也嘀咕上幾句,既然秦雪晴那邊沒有指望,那麽把沈媛媛這個孩子娶進門好好照顧照顧楚天羽那個傻小子也不錯啊!可是,遺憾的是,楚天羽那個時候并不懂得沈媛媛的好,他選擇的那個脾氣古怪,刁蠻任性的妻子讓父母傷透了心。
“我今天輪休……你能到我家裏坐一會兒嗎?”沈媛媛的大眼睛火辣辣的看着他。
如果還是當日的毛頭小子,他一定會紅着臉跑掉的。可是現在,他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坦率,那樣的溫柔。她的身體是那樣的嬌.嫩,她的溫.香是那樣的醉人,他知道這個女人會在床.上輕而易舉的把他帶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