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十一天(1)
第十一天
方木離開安慶好一會兒了,離開茶樓好一會兒了,走夜路似乎是方木的習慣,更像是喜好,也許只有在黑暗中,那雙黑亮的眼睛才會指引方向,最忠實的方向,最本能的方向,最直接的心之所向。
對于老師的話,方木并不是一點兒觸動都沒有,可是這淺薄的觸動又能代表着什麽呢?什麽都不算。她躺在沙發上,透過陽臺的窗戶看向窗外的月亮,秋末冬初的季節,沒有多少星星,月亮也是冰冷的,方木絞着腿,枕着自己的手臂,閑适而淡然。
老師的家和隊長的家完全不一樣。老師的丈夫是一位轉業的軍官,就是傳說中退役的解放軍戰士,穿着綠色的軍裝帶着大紅花回來的那種。他的行事作風依舊帶着軍隊的習性,方木一眼就能看出,這位曾經是個自律嚴謹,雷厲風行的軍人,如今依舊習慣于嚴格恪守着紀律。
隊長也曾是這樣的人。只是面對着愛情,隊長斂了那份戾氣。隊長不舍得對旭旭下果斷武斷的命令,甚至舍不得嚴厲着臉跟旭旭說話。
面對生活,老師的丈夫多幾分男子氣概,這也許就是性別不同的結果。方木是這麽理解的。
老師家裏終究是少了幾分溫情的感覺,多了幾分莫名的嚴肅感,尤其是老師的丈夫回家以後。
而隊長的家裏甜的發膩,像是被一大口蜂蜜齁住了喉,濃烈的不真實。
“這你都嫌膩歪?木木,不是我說你,你這是沒看到真正膩歪的!”跟隊長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隊長永遠一副看異類的目光看方木,誇張的像是無聲電影裏的啞劇演員:“和愛情生活在一起……算了,你不懂,你就不懂什麽是愛情!你先別找自己了,先找愛情吧!等你懂了,我再給你講解!”末了甩給方木一個“可憐的孩子”的表情,看的方木又氣又笑。
或者老師家的生活才是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沒有那麽多期待,沒有那麽多浪漫,沒有那麽多意外驚喜,沒有那麽多的交流,更沒有那樣的時時刻刻粘在一起。
即便如此,這也是生活,老師過的也很滿足。
愛情是什麽?生活又是什麽呢?方木越發糊塗了。
門外有輕微的聲音,本就淺眠的方木警覺的睜開眼,豎起耳朵,偷竊?
隔着厚厚的防盜門,其實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方木卻清晰的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以及莫名變快的心跳聲。方木不敢看貓眼外的人,僵硬的臉似乎因為緊張而抽動了一回,她小心的踮起光着的腳,把耳朵貼向防盜門。
門外有人,方木可以确定,有一個人,可是,是誰呢?不是小偷,沒有開門工具的聲音,不是盜賊,沒有入室的企圖,不是強盜,沒有破門的準備動作……門外只有變的輕微的呼吸聲,明明不那麽沉重了,卻在這寂靜的夜裏,越發顯得清晰,一聲一聲的心跳,也異常清晰。
方木擡起手,鬼使神差的擰開反鎖舌,拉下門把手,樓道的燈光順着門縫打進來。門口的人沒有貿然行動。方木疑惑的側頭,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帶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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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
眼前的呂樹宇跟幾年前不太一樣了,方木不太敢認,心底卻清楚的知道,這個人就是呂樹宇。
呂樹宇似乎笑了,似乎沒有笑,或許眼睛裏帶了笑,臉卻僵着。方木不知道,方木沒有看清楚,就被呂樹宇一把拉走,就渾渾噩噩的跌進呂樹宇的懷裏。
“木木,你這些年太封閉了,所以雖然智商……還算高,但是感情上根本是零,就是個白癡,你這樣子,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社會人,知道嗎?你得修煉!”隊長的聲音出現在方木的腦子裏。
“修煉?修煉什麽?”
“修煉怎麽和別人相處,學習去愛,感受被愛,和別人吵架,交惡,最好老死不相往來,然後結交幾個興趣相投的朋友,也可以去粉一個什麽人,為那個人哭,為那個人笑,為那個人喊破喉嚨,不得不去打針消腫,為那個人排隊等待,跋山涉水的去另一個城市相見。”
“木木,愛在x大,那是我們的驕傲,你要去愛,不是別的什麽,而是愛,是愛啊!”
愛…嗎?
呂樹宇抱的很用力,方木不舒服的掙紮,換來呂樹宇更加堅固的禁锢。方木瞅準時機偷偷換了腳步,利用那一點的縫隙偷襲,扣住呂樹宇的手臂,手腕一個巧勁兒,呂樹宇的手臂向後,被扣了起來。他被她從肩膀被死死的往後扳着,他的兩個手肘被她用手強行鎖在一起,呂樹宇伸長脖子:“疼,疼,方木,我,是我,我啊!”
呂樹宇喊着疼,方木下意識的松了手:“我知道,可你弄疼我了。”
方木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身前搓着雙手:“抱歉啊,我…我忘記了…”
呂樹宇最大限度的晃着肩膀和脖子,緩解身上的不适,看着方木道歉,他有些意外:“我不好,鍛煉太少,以後會定期健身的。”
“?”
方木明顯不明所以的樣子,讓呂樹宇覺得好笑,擡手想揉方木的頭發,被方木警覺的躲開。偏移原位的頭和僵住的手讓兩人都有些尴尬,呂樹宇握拳,準備收回手時,方木正了頭,短發被方木送到呂樹宇的手掌中,略微蹭了蹭。
呂樹宇酸着鼻子攤開手心,落在方木的頭上,低啞着聲音道:“乖!”
方木圓睜着眼睛看呂樹宇,呂樹宇彎的嘴角,好看,應該不難看。他勾起的嘴角邊,是兩個小酒窩,方木不敢和呂樹宇對視,躲避了他的眼神,她心裏噗噗的跳個不停,這是很奇怪的感覺。
呂樹宇的手落在方木的後頸上,輕輕的捏了捏,重新把方木拉回懷裏,這一次,擁的溫柔,不再蠻力,方木并沒有掙紮。
隊長也喜歡捏方木的脖子,她經常這樣摸着方木的頭,捏方木的脖子,然後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起初方木覺得這是隊長和自己溝通的方式,被隊長這樣順毛,很舒服。
後來方木發現,隊長也是這麽摸着鄰居的藏獒的頭,順到脖子上,輕輕一捏,藏獒眯着眼睛舒坦的仰頭。
藏獒那副很享受的模樣,刺激到方木。
為這事兒,方木認真的理論了一回,隊長怎麽回答來着?
“這是樂趣。你不能剝奪我的興趣愛好!”
“把我當狗一樣順毛捏脖子?還說是樂趣?還不許我剝奪?還有啊隊長,你到底是我把當它逗了這麽久,還是把它當我逗了這麽久?!”
“話不是這麽說的!你這個情感缺失的白癡!當然是你比它先!哎呀,我去!”隊長似乎因為說溜了嘴而狠狠咬牙。
“把我當狗逗了這麽多年,不對,把狗當我逗了這麽許久,還說我白癡?隊長,咱們決鬥吧!你什麽都不用多說了!”
隊長說了什麽?方木想了想,對,隊長正了臉色,微笑着又摸方木的頭,順着頭發在後頸捏了捏:“傻瓜,不是逗,是心疼,是喜歡,是憐惜。”
方木僵硬在呂樹宇的懷裏,不知道放哪裏的手,撓了撓後背。
隊長沒有對方木說過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反應是好。
隊長每次捏了方木的脖子轉身就走,不會像這樣擁抱,那麽,現在應該怎樣?方木擡手,撓了撓臉頰,似乎還想撓頭發。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方木“哦”了一聲垂下手,乖乖地輕靠在呂樹宇身上,并不靠的嚴實,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等着“一會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