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關心
踏入十二月，最令人期待的是聖誕節吧？
這幾年李湘最讨厭這個節日。因為一有假日的來臨，朝露的生意就很火爆。那麽，她便要不停地加班，不停地面對各種各樣的男人。
可是，今年的她期待這個假日的來臨。
她在月初就向公司提出十二月的二十五號需要放假。當然，一開始遭受媽媽桑的強烈反對，還差掉解雇了她。不過，她承諾會在其餘的日子另外加班，這才讓對方勉強同意了。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在這個日子見到老師啦！
李湘從夜總會裏放班後，心裏一陣竊喜。
這是她小小的私心在作祟。前幾天她跟老師說已經買到了手機，還将相見的日期排到聖誕節。借口是她的公司只有這幾天才有假放，其餘的日期都很忙碌。
一開始，老師還很有點猶豫，問她的旅館為什麽會在假日放員工假。
按道理，很多服務業越是在假日就越忙碌。李湘不笨，三言兩語便用借口糊弄過去。
最終，老師才坦然接受了。
李湘擡頭盯着沒有半點星光的城市夜空，即使是這樣的景色，她也覺得很美。
那天到底要穿什麽好呢？
整整有兩個星期，李湘都為這個問題思考着。
她的衣櫃裏只有性感的短裙和小背心最多。上次那一件連身裙是葉藕兒給的，她并沒有這樣的衣服。可惜，再問對方的時候，才得知那條裙子是以前的客戶送給藕兒的。因為沒有機會穿，一直塞在衣櫃裏。哪知，會在那一天大派用場。
「這麽說，你除了那條裙子外，就沒有其他相似風格的裙子啦？」
李湘一邊塗上粉紅色的唇膏，一邊向旁邊的葉藕兒問道。休息室的化妝臺上坐滿了朝露的小姐，聽說今晚有個人包場，媽媽桑叫她們做好準備。
「其他的裙子啊，都和你穿的一樣，很少布喔。」
葉藕兒用畫眉筆在眉毛上作修飾，輕笑道：「你的那位老師恐怕不喜歡吧？」
他一定不喜歡。
李湘暗忖，站起來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轉頭對着葉藕兒嫣然一笑，語帶興奮地說：「藕兒，明天陪我去買衣服吧。」
可惜，好友最終幫不上忙。葉藕兒被當天晚上包場的客人看上了，邀請她一起去馬爾代夫旅行。李湘只好孤身作戰了，一有空跑去商場和百貨公司看衣服。
挑來挑去都不滿意，弄到李湘都煩惱不已。
幸好，在二十五號當天，她終于看上了一條湖藍色的輕紗連衣裙。
提着百貨公司的袋子從升降機走出來，李湘心情很愉快。輕聲哼歌，向着自己的家的方向走去。
就算在老師的心裏，這只是普通的見面。但是，在她心裏卻當成重要的約會。
沉溺在喜悅中，臉上一直帶着揮之不去的笑意。直到，回到家後她才臉色一變。
為什麽她的衣服鞋子會在走廊上？
李湘撿起地上的東西，看見自己的家門被打開了。這時，裏面的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女士走出來。
「你回來就好了，将你的東西都拿走。別礙地方！」
「包租婆，你這是什麽回事？」這個房東幹嘛将她的東西扔到外面去？
「你這個月都沒有交租，我明天就要租給其他客人！你搬走吧。」
女人看了李湘手裏的袋子，眼含不屑，嘴裏不滿地說：「沒有錢交租卻有錢買衣服？」
李湘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将袋子放在背後。
「我不是說過了嗎？下個月一定交租的。」
上個禮拜，在朝露工作的一位同事，因為父親生病要做手術，需要龐大的手術費，她才借給了對方。
「你還是搬走吧，這是你放在我這裏，房子的按金！」女人将一個白色信封扔到李湘的臉上。
「之前，你被人上門追債，潑紅色漆油！我就不滿了，現在還欠租金！」
女人将行李箱一扔，「走！走！我的房子不租給你這種女人！」
「包租婆，請你不要這樣……」
這時，手機的鈴聲響起。李湘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那個人，猶豫了一下，只好接聽。短短的幾句，裏頭便說因為一些事情，不能按照原來的時間相見，要改時間見面。
「沒有關系，老師。今晚我也有事情，正巧想告訴你改時間……啊！好痛！」
李湘被女人扔出來的鞋子砸到腳，不禁尖叫。
電話裏面立刻傳來關心的問候，李湘應付了幾句，便擅自結束電話。
「老師，我下次再和你聊吧，拜拜。」
挂上電話，李湘低頭看着滿地都是自己的衣物，心裏一片凄涼。
現在該怎麽辦呢？
馮偉吉盯着被挂線的手機，臉露擔憂的神色。
她沒有事吧？
聲音怎麽聽起來很像哭似的？
「這位老師，這是你的學生吧？計算機檔案上顯示，他上次在中秋節偷月餅，現在……」身穿警服的人坐在計算機前，一邊看着數據，一邊不停地說。
馮偉吉收拾好心情，将注意力放在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學生身上。因為偷東西被發現，又不敢聯絡家長，只好打電話給他。平時，這位男同學上課也很乖，偷東西只是一時貪念作祟而已。無論如何，他年紀還少，如果再留下多一筆案底，将來的路很更難走的。
深呼吸一口氣，他決定為這位男同學求情到底。
最終在馮偉吉的求情之下，被偷東西的當事人不再追究。那位男同學也保證不會再犯，事情才告一段落。
将學生送回家後，再向對方的父母解釋一頓。拒絕對方邀請他吃飯的盛情，馮偉吉在二十四小時經營的快餐店解決了晚餐。
回到家後，已經是十二點幾了。
現在這個時間，她已經睡了吧？打電話給她不好吧？
她不是說過，下次再聊嗎？
好好等她電話吧，應該過幾天就會打給自己的。
馮偉吉将手機放下，拿起洗換的衣服，走進浴室洗澡。
可惜，那天之後，他一直收不到李湘的來電。
星期日，原本是要睡懶覺的好日子。可是，馮偉吉一大早便給妹妹按門鈴吵醒。打開門迎接她，還被對方念叨，說什麽已經長得不帥，還不會打理自己的形象，難怪沒有女朋友什麽的。
老天啊，誰會睡醒而頭發不亂，還衣服筆直？
這也太高難度吧？
馮偉吉洗漱完畢後，取過妹妹買來的皮蛋瘦肉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你今天來幹什麽？」
雖然心裏有數，但是馮偉吉想裝傻。
馮偉妮将紙巾遞給自家的哥哥，指了指他嘴上的食物殘渣，故作冷聲道：「興師問罪。」
真是的，這麽大了，還不懂照顧自己。明明昨天約了一個不錯的女性介紹給他，卻在關鍵時刻電話打不通！真氣人啊！
「你不去，也不告訴我一聲，弄得我昨天多沒面子啊！」
「我早就說不去了，你不聽。」所以，不關他的事。何況……
「你別害人家。」
馮偉吉笑了笑，将吃完後的塑料盒扔到廚房的垃圾桶，順便泡一杯黑咖啡。
大廳裏傳來，馮偉妮夾着不悅的聲音。
「你幹嘛将自己說得這麽差？嫁給你有什麽不好？」
她家的老哥是老師，有正當的職業和穩定的收入。而且，不吸煙不貪酒，性格又溫柔體貼，去哪裏找這麽好的男人啊？
拿着剛泡好的黑咖啡，馮偉吉在他妹妹的面前坐下，取過對方買來的報紙閱讀。
「你知道的。」頭也不擡起，馮偉吉平淡地回答。
馮偉妮的眼眸藏着黯然，「你還在意那件事？」也許，有女性不介意啊！
放下報紙，馮偉吉無奈地笑了笑。
「我并不能給女生帶來幸福的家庭。」
輕嘆了一口氣，馮偉妮問道：「難道，你一輩子不結婚嗎？」
現在，她老哥才二十八歲啊，難道要一直孤獨終老嗎？
「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很不好，難道你沒有在意的女性嗎？」
馮偉妮追問。難道他的哥哥就沒有遇過讓他心動，讓他想要永遠在一起的女生嗎？
在意的女性？馮偉吉腦海裏閃過一道身影。
那一年的畢業典禮。
在香樟樹下，一位很腼腆的女學生，垂着頭，小聲道：「在我心裏，你不僅是老師。」
大約猜到對方想說什麽，馮偉吉卻佯裝不知。
「在我心裏你也不是學生這麽簡單，你就像我妹妹一樣。」
沒有忽略她僵硬的笑容，然後眼裏露出顯而易見的失落。
馮偉吉收回心神，笑了笑。
如果，告訴他的妹妹，一定會不甘罷休地問下來去。所以，他對着自己的妹妹說：「沒有啊，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性。」
真的？假的？
記得之前聽哥哥的同事說，她家老哥因為年輕又體貼，還挺受女學生歡迎呢。
「你的學校沒有漂亮的女孩子嗎？」
馮偉吉苦笑，敲了敲自己妹妹的腦袋。
「難道我會對學生下手嗎？」
現在是什麽時代？難道說師生戀還是禁忌嗎？人家楊過和小龍女還不是在一起啦！
馮偉妮反問：「為什麽不可以？你年紀又不是比她們大許多。」
「明知故問。」
這時，正在充電的手機響起悅耳的鈴聲，是收到短信的提示音。馮偉吉走過去拿起一看，微微一笑，拔掉插頭，撥通了電話。
他問候李湘那天有沒有事。
對方回答沒有。然後說，等有空才出來取回耳環。
而他就回答好。可惜，沒有說上幾句話，手機便被馮偉妮搶了過去。
「你好啊！」
手機裏一陣沉默，傳來一絲緊張和僵硬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
馮偉妮奸笑，回答：「我是他的女朋友。」
話一說完，手機裏便傳來對方好像絆倒什麽掉在地上聲音。
咦？這個反應，一定沒有錯！對方一定對哥哥有意思！要不，也不會聽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就有這樣的反應。
馮偉吉快速搶回自己的手機，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要和對方解釋，連忙說道：「抱歉，她是我妹妹。喜歡亂說話，別介意！」
馮偉妮笑意加深，還沒有看老哥這麽緊張過。
看來，也有些好感吧？
手機裏似乎傳來松了一口氣的聲音，溫婉動人的女聲輕聲回答。
「沒有關系。」
馮偉妮一邊偷聽，一邊留意老哥臉上的神色。然後，她又趁機一手搶過手機。
「如果，你沒有空，我們将耳環親自送過去。」
手機裏的女性想拒絕，卻被馮偉妮搶先說道：「就這樣說定，告訴我們地址，現在就過去！」
馮偉吉想搶回手機，卻被自己的妹妹冷眼一射，靈巧地避開了。
猶豫許久，說不過馮偉妮，手機的女性只好答應，說出了地址。客套了幾句才挂上了電話。
搞定！可以看看到底是什麽的女性，讓哥哥這麽關心！
馮偉妮笑嘻嘻，将手機扔回給老哥。
馮偉吉嘆氣。
他家的妹妹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搞！希望對方不要吓到才好！
坐着出租車，很快就來到地址上的酒店。馮偉妮帶着哥哥去到501號房間門外的時候，心情格外緊張。輕輕地敲門，房間裏發出細碎的腳步聲，然後很快就打開了。
天啊！真漂亮的女生呢！馮偉妮不禁在心裏驚嘆。
烏黑的頭發和白皙的皮膚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氣質，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性感，妩媚入骨的氣韻。
不過，冬天的時候還穿着輕紗質料的湖藍色裙子，會不會很冷啊？雖然很好看！
禮貌客套了幾句，那名漂亮的小姐便領着他們走進房間。
「李小姐，你真漂亮啊！」
馮偉妮圍着對方的四周繞了一圈，然後贊揚道。然而，感覺好像不夠似的，又繞了一圈，又贊揚了一番。
馮偉吉尴尬地拉住妹妹的手，阻止對方再繞下去。
這個奇怪的舉動，很讓人誤會啊！
打了個眼色給馮偉妮，對方卻置若罔聞。
「哥哥，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啊。」小聲在馮偉吉的耳邊說道，然後又将目标轉移到李湘。
「李小姐，你怎樣認識我哥哥的啊？」
李湘很鎮定地笑了笑，簡潔地回答：「我讀中學的時候，老師是班主任。」
馮偉妮立刻看向自己的哥哥，嘴裏的笑意一陣詭異。
似乎在表達，誰說不向學生出手，現在不就是有一個了嗎？
然後，她對着李湘喋喋不休地說：「老哥雖然沒有帥到掉渣的臉，但是除了性格好之外，腦筋也不錯。讀書的時候，連跳好幾級，大學畢業才十九歲。後來，去外國留學回來，二十一歲就當上了老師。」
難怪，第一次見到老師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年輕。李湘微笑，「原來是這樣啊。」
馮偉吉現在後悔極了，簡直想将自己的妹妹拖出去。
幹嘛一副在推銷自家哥哥的口氣啊！李湘一定感到很奇怪吧！唉……
「偉妮！你別說一些有的沒的。」
「老師，沒有關系。馮小姐很可愛。」李湘似乎很欣賞這位年紀看起來比自己小，卻很爽朗的女生。
馮偉妮見對方沒有露出厭惡的神色，更變本加厲。說不要客氣，直接叫她的名字，而她也直接叫李湘的名字。
結果，在半個小時喋喋不休之下，馮偉妮迅速跟對方混熟。
「湘湘，你怎麽住在酒店裏啊？」連稱呼也更變了，馮偉吉除了佩服自家的妹妹，什麽感想也沒有。
李湘的臉色有點為難，但還是如實相告。
「發生了一些事情。暫時還沒有找到房子住。」
「可是，住酒店很貴啊。而且，一個女孩子住這裏很不方便啊。」
馮偉妮忽然靈機一動，說：「不如，你搬來和我老哥一起住啊！」
一直被忽略的馮偉吉終于忍不住再次出聲，罕有地冷聲道：「馮偉妮，你今天下午不是有約會嗎？還想賴在這裏多久？」
再不阻止，恐怕下一句是「竟然都打算住在一起，不如順便嫁給我老哥吧！」
按照他妹妹的性格，絕對有可能！
「老哥，我今天下午很有空啊！你記錯了。」馮偉妮臉不改色地回答。
「那你也不可以打擾人家這麽久啊。」
馮偉吉走上前，将口袋裏的耳環遞給李湘，溫和地說：「我們先走了，有空再聊吧。」
「呃，好的。」李湘接過耳環，金屬制造的飾物還殘留着對方的體溫。
哎呀，死老哥，你沒有看到人家不舍得的臉色嗎？
馮偉妮在心裏嘀咕，嘴上故作驚嘆地說：「老哥，你忘記家裏水管爆了嗎？師傅說最少也要弄到晚上才能修理好耶！」
家裏何時水管爆了啊？為什麽我本人會不知道？
馮偉吉簡直想打爆了她的腦袋。
「反正，你也沒有什麽地方好去，留在這裏陪湘湘聊天吧。」
然後，語氣一換，馮偉妮笑道：「湘湘，你就好心收留一下我可憐的老哥吧。別讓他流落街頭啊！」
李湘看向馮偉吉，關心地問道：「老師，是這樣嗎？」
難道要否認嗎？
否認就是承認他妹妹說謊啊。
馮偉吉心裏掙紮，略為不自然地回答：「哦，是啊。不過，我随便到附近的商場逛逛，時間很快就過去的。不用在意。」
「那老師你還是留在這裏吧，我一個人待在酒店也很悶，一起聊聊天吧。」李湘走向櫥櫃，取出一套茶具。
「不好意思，我都忘記了泡茶給客人了。」
拿出杯子，燒起熱水，準備泡茶。她回頭微笑：「紅茶喜歡嗎？」
馮偉妮立刻很識趣地說：「我的就不用啦，下午還有約會，先走啦。」
馮偉吉心裏吐槽，剛才誰說她一整天下午都很有空啊？
看着自己的妹妹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笑容燦爛無比，對着他揮揮手。
「老哥啊，你就坐未班車回來吧。」意思是指要待到最後一刻。
随後，說了句「拜拜。」就離開了。
馮偉吉心情很複雜，以後都不知道拿什麽臉來見李湘了！
李湘倒是沒有介意，嫣然一笑，帶着些驚嘆說：「想不到老師，你還有妹妹妹呢。」
「她從小到大很讓人頭痛。雖然，年紀和你一樣，可是沒有你懂事。」
馮偉吉微微一笑，即使口上帶着不滿，卻露出溫柔的神色。
「年紀和我一樣？」
李湘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脫口而出。
「難怪，老師以前說過我像你妹妹呢。」
原本無心的話，一下子像碰到禁忌一樣，兩人不約而同一愣，凝望着對方，臉上一片尴尬。
空氣中彌漫莫名的緊張感，只聽見電動茶壺煮水的聲音。
她竟然還記得？馮偉吉思忖，沒有料到對方這一刻在心裏也想着同樣的事情。
好像想脫離這個讓人無言的話題，李湘迅速轉移話題。
「老師，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馮偉吉一頓，笑了笑，「你說，我能幫上忙的話。」
「可不可以幫我問問相識的人，在哪裏有一人單位的房子出租啊？不用太大，只要價錢便宜就好了。」
「真抱歉，我不太認識做這個行業的人。」
「這樣啊……」
沒有錯過看到李湘露出顯而易見失望的表情，馮偉吉試探地問：「你為什麽住在酒店裏？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他敏銳地感到事情的不對勁，李湘從以前開始就是一個不愛說自己事情的女生，除非別人主動發問。
「那個……」
馮偉吉很有耐心地等她說下去，靜靜地看着她。許久，李湘慢慢地将垂落在臉頰上的發絲撩起，挂到耳後，緩緩地回答。
「那是因為我被包租婆趕出來了。」
趕出來？
馮偉吉一愣，一臉寫着「怎麽會被趕出來？」
「因為……沒有錢交租。」
「那麽，你怎麽會有錢住酒店呢？」
李湘的臉色露出一絲哀傷，低頭說道：「我将母親的遺物典當了。」
她怎能将這麽重要的東西典當掉呢？
不對，還有更重要的事……
「你母親去世了？」
馮偉吉記得以前每次的家長會，李湘也有帶她的母親出席的。到底是幾時去世了？
「四年前，我畢業不久，她就因為心髒病發而離世了。」
李湘堅強地笑了笑，但在馮偉吉的眼裏，他看到她心中的淚水。
「那你爸爸呢？」
他記得李湘的爸爸是賭徒，所以對那個人不會有太大的期望。但是也想問問，為什麽就不理會自己的女兒，任她一個人生活。
李湘眼神一暗，低聲道：「我……不知道。」
「有天回家，發現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接着人也不見了。」
可是，她不是有工作嗎？
怎樣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啊？
馮偉吉一一追問，雖然李湘有點不情願，但是面對他強硬的态度，也只好妥協。事後，他才知道這個傻小妞了幫人，将錢都借給對方，弄得沒有錢交租。而且，剛巧朋友去了旅行，不能借住。而那位借她錢的同事，由于家實在太小，也住不下多一個人。
輕嘆了一口氣，馮偉吉從沙發上站起來，催促道：「快點收拾東西，趕緊退房。」
退房？那麽去哪裏住啊？
李湘疑惑了。
「雖然我的房子不太大，但是住多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窗邊的風吹拂而過，絲絲的清涼傳入房間。在明朗的光線照耀之下，馮偉吉溫柔地笑道：「去我家住吧。」
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糊裏胡塗便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直到李湘坐在馮偉吉家裏的椅子上以及手裏拿着母親的遺物，才忽然驚醒過來。
看這典雅別致的客廳，不太大的空間，卻通風涼爽。還有，陽臺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盆栽。
怎麽辦？
她竟然讓老師将母親的手镯贖回。事情怎麽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啊？
「老師，我會盡快将錢還給你的。」
「你別介意，很小事。」
馮偉吉很苦惱地看着儲物室，只顧着邀請人來住卻忘記沒有客房。他将雜物一件一件地清理出來。見狀，李湘也急忙走過去幫忙。
「你是客人，不用做這些。我自己搬就可以了。」
「是我打擾了老師，你就讓我幫忙吧。這個放在哪裏？」
李湘取過夏天使用的電風扇，按照馮偉吉的指示，将它先放在客廳的角落。由于太多的雜物，馮偉吉沒有再拒絕對方的幫忙。兩人很沉默地搬動着東西，偶爾一兩句話。
轉眼就到二點多，才發現過了吃午飯時間。
詢問李湘的意見，她說讓他拿主意。他走到廚房，取下貼在冰箱上面的外賣單遞給對方，選好食物後，才撥打電話叫外賣。
簡單解決了午飯，兩人又收拾了一陣子，才讓原本的儲物室變得幹淨。
「今晚先在這裏放一張行軍床，你委屈一下。」
馮偉吉看了看日歷，最近都沒有節日放假，看來要買床，要等到下個星期天了。或者，在網上訂床？不過……
「沒有實體看，怕實物會有落差。」
他将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李湘一口拒絕。
「不用啦，睡行軍床就可以啦。反正，又不是長住。」
「那可不行，會影響睡眠質素，而且對背部也不好。」
馮偉吉很認真地說:「找房間也需要時間，都不知道要住到幾時，還是買床比較好。」
意外地，這個男人有霸道固執的一面。
李湘好氣又好笑，心裏想着要盡快找到房間，別打擾他。
解決睡的地方，馮偉吉想起家裏的生活用品根本不夠多一個人居住，拉走李湘去商場購物。
「這個牌子的牙膏不好使用啊。這個比較好。」
可是，每當她拿起自己選的的東西，都會被對方「提示」不夠實際，不夠好用。
馮偉吉輕輕皺起眉頭，「李湘你到底會不會做家務？」
「當然會。」雖然不是很好。李湘有點小小的不忿。
「那煮飯呢？」
這個的确不會啊，她通常都在外面吃。
面對馮偉吉懷疑的眼神，李湘底氣不足地小聲道：「正在學習中。」
馮偉吉露出一臉了然的神色，不禁笑了笑。
「不過，我會煎蛋。很好吃哦。」因為，有時候自己會做早餐的關系。
「哦？那下次煎給我嘗嘗？」
「好啊。」
推着購物車，剛巧路過雞蛋出售的地方，馮偉吉随手就拿了一大排。
「老師，要買這麽多嗎？」難道，很喜歡吃雞蛋？
馮偉吉笑了笑，「這樣就不怕你失敗了，一定能嘗試到你成功為止。」
他竟然小觑自己？
李湘簡直氣結了。
冷不防，一個轉身，被人用力地撞到了一下。李湘一時站不住，往後一倒。馮偉吉眼疾手快地伸手抱住她。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盈滿她的鼻間。
心髒轟然地跳動，讓李湘一時反應不過來。
「怎麽啦？扭傷腳了？」看到她好像吓到似的神色，馮偉吉關切地問道。
「沒、沒有事。」
有事，老師！
你再不放開我，我的心髒就會爆炸啦！
李湘小小地掙紮，馮偉吉才意識道自己剛才一直抱住人家，連忙放開。
他嘴裏小聲道：「那個人也真是的，撞到人也不道歉。」
「就是啊。」李湘也傻乎乎地附和。
除了這段小插曲之外，他們很順利就買好了所需要的用品。不過，結賬的時候，又出了一段小意外。
「馮先生，你又來買東西啦。」
因為，馮偉吉常常光顧的關系，收銀員也記得他，還親切地打招呼。眼睛一看到李湘就亮了。
「這位難道是你的老婆？美女啊！大美女啊！」
「不、不是。你誤會了。」
「那就是女朋友啰。」
收銀員笑嘻嘻地說：「噢，原來都有這麽好的對象了。難怪上次說要介紹大陸的侄女給你，你也不要。」
「這位小姐，你怎樣稱呼啊？你很有福氣哦，馮先生是這一帶出名的好好先生哦，誰能嫁給他真是三生有幸啊！」
面對收銀員的滔滔不斷，馮偉吉感到很尴尬，苦笑道：「周嬸，多少錢？」
「哎呀，我只顧着說話，都忘記了。」
兩人不好意思地對視了一下，然後視線倏地又分開。
收銀員最後将東西放進袋子裏遞給他們，還不忘來最後「一擊」。
「馮先生，擺酒的時候，記得請我啊！」
除了苦笑，馮偉吉和李湘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由于星期天李湘也要上班，馮偉吉先将東西拿回家，她從商場出來便直接坐車去上班。怕馮偉吉擔心她，第一天居住在別人家裏，李湘只好向媽媽桑請假，提早下班。
即使如此，她回到公寓的時候，也差不多十二點了。
「你回來啦？」
馮偉吉将飯菜放在桌子上，補充道：「先去洗手，我将其他兩道飯菜叮熱就可以吃了。」
「老師，下次不用等我啦。」李湘感到十分自責。
怎麽能讓老師這麽晚都沒有吃飯？
「我批改作業，批改到忘記時間吃飯而已，你不用在意。快去洗手，然後坐下吧。」
李湘走進浴室，看到新的牙刷和毛巾都擺放好在那裏，心裏一陣悸動。
多久？
多久沒有人等她吃飯了？
總是在夜總會裏陪客人喝酒，喝到飽。
水透過皮膚傳來冰冷的觸覺，關掉水龍頭。
李湘看着鏡子上眼神略微濕潤的女人。
忽然，和人同居了。有人等她吃飯，讓她感到很不真實。
直到，坐下來吃飯。那個男人溫柔一笑，夾起了雞翅膀放到她的碗中，才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