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有晴沒病,當然舍不得打車回家。她回到公司把裙子換了下來,發現辦公室燈火通明,人卻早就走光了。她心裏有氣,本不想給應家省這幾個錢,然而走到電梯口又忍不住折回來,把燈一排一排的關掉。
今天下班晚了些,路上難得通暢,她竟然還在公交車上坐到了位子。放空自己,一路聽着電臺主持人插科打诨,曾有晴心裏的氣似乎也消了點。
回到家裏,曾有寧和蔣溶溶都在,剛剛做好了晚飯,正準備開飯。曾有晴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香,此刻對于饑腸辘辘的她來講,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慰了。
“不是說不回來吃飯了嗎?”曾有寧見到妹妹推門進來,顯得有些意外。
“臨時有變,飯局取消了。”
倒是蔣溶溶招呼的格外熱情:“有晴姐,你回來的正好。趕緊洗手,我們開飯了。”現在這家裏的輩分有點混亂。不過按年紀算的話,也只能這麽叫了。
曾有寧的手藝還算不錯,曾有晴嚼着嘴裏的飯菜暗自欣慰,好歹自己給他上烹饪學校花的錢沒打水漂。而小嫂子雖然年紀很輕,想法有時也有些天真幼稚,但說話很有禮貌,嘴巴也甜的很。曾有晴今天受了冤枉氣,回到家卻能感受到這樣的家庭溫暖,也可算是補償了。
晚飯過後,三個人坐在客廳吃水果。曾有寧忽然嚴肅地說:“有晴啊,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曾有晴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是鴻門宴?這開場她可不是第一次聽了,每次曾有寧這麽說,不是問她要錢,就是問她要錢。可她現在每月供房子,支付水電費,還要負責家裏其他雜七雜八的各種花銷,哪裏還有閑錢?
“嗯,什麽事?”她故作鎮定道。
對面的曾有寧和蔣溶溶對視一眼,顯得也有些尴尬。踟蹰了半天,曾有寧才開口:“就是關于溶溶的情況,我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溶溶怎麽了?”曾有晴不解,她沒料到要談的事是關于蔣溶溶的……難不成兩個人這麽快就要結婚?結婚可需要一筆不小的開銷。
曾有寧一番耐心解釋,原來兩個人并未計劃結婚,卻是另有打算。繞來繞去,曾有寧最終的請求竟然是希望她同意讓蔣溶溶搬過來同住。
家裏的大小事宜一直是曾有晴打點,尤其在經濟方面,她這個做妹妹的有多無私奉獻,曾有寧心裏比誰都清楚。所以關于家裏的事情必須征得她同意。
誰知向來好說話的曾有晴,這回拒絕的卻十分斬釘截鐵:“別說我們這裏地方這麽小,根本就沒有空房間,這樣就是對溶溶的名譽也不好啊。學校好好的宿舍放着不住,還沒結婚就搬到一起,別人會怎麽想她呢?”
曾有寧趕緊表态:“溶溶可以住我的房間,我搬到客廳做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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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做不做廳長的問題。一旦被人知道住在男朋友家裏,別人才不會管這麽多。溶溶現在還是個大學生,你有沒有為她考慮過?”曾有晴嘴裏這麽說着,心裏盤算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套。除了考慮世俗的眼光,現實的經濟壓力也是個大問題。曾有寧為了愛情沖昏頭腦,她可是理智的。
蔣溶溶沒有收入,家裏多出來一個人,生活上的柴米油鹽必定又要多一些花銷。她為人雖然仗義,但也不是傻子。指不定哪天兩個人就分手了,她可不願意這麽白白養活一個非親非故的人。
曾有寧哀求了半天,見曾有晴始終不願意松口,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有晴,本來這事溶溶不讓我說的,但是……”曾有寧說到一半,剛剛一直沉默的蔣溶溶竟突然伸手想制止他。兩個人糾纏了好一會兒,倒是激起了一旁觀戰的曾有晴的好奇心:“到底什麽事?溶溶,你讓他說!”
這時候曾有寧雙手扣住了反抗的蔣溶溶,暫時占得了上風,轉過身來正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了。要不是溶溶實在走投無路,我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走投無路?”曾有晴越發疑惑了。她打量着身邊的小嫂子,面色紅潤,衣着光鮮,實在不像是走投無路的失足少女。
曾有寧見她不信,索性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其實溶溶是孤兒,自從父母去世後,就一直跟着養父母。可是她養父養母不是東西,從小虐待她。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脫離了魔掌。誰知道那養父養母最近又來找她麻煩,欠了一屁股債,要她退學去上班。溶溶不願意去做那些不三不四的工作,他們就到學校堵她,還鬧事。你說這樣下去,她還怎麽念書?”
曾有寧說得繪聲繪色,曾有晴聽得也是心驚膽戰。她這人一向心軟,一聽蔣溶溶攤上了這麽惡劣的養父母,身世着實悲慘,心下就立刻動搖了:“現在是法制社會,怎麽還會有這種荒唐事情?!溶溶你別怕,你不欠他們的,他們不能強迫你的!”
蔣溶溶本就生了副惹人憐愛的面孔,如今嬌弱地躲在曾有寧身後忽閃着眼睛,看起來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你放心,溶溶有我。現在我每天準時接她上下課,諒他們也不敢亂來。”曾有寧見妹妹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時候倒反而安慰起她來了。
“嗯,你可千萬要看好她,對方要是亂來,一定要馬上報警!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哪會和他們蠻幹。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晚上我不在的時候,他們要是去宿舍裏找她麻煩,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曾有晴聽着也有道理,噴薄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嗯……對付這種人就是不能軟弱,讓他們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這樣他們就會知難而退了。”
曾有寧順勢推波助瀾:“那溶溶搬過來的事情……”
“知道了。”曾有晴收了手邊的果盤,示意他不用再說,認真答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好好考慮的結果就是——蔣溶溶隔天就搬了過來。曾有寧說是要騰出自己的房間給她,其實也沒怎麽收拾。兩個人在的時候,就在房間裏膩歪,也就晚上睡覺曾有寧才出來做廳長,每晚都老老實實地睡沙發。休假時也不再出去會那幫狐朋狗友了。
相處了幾天曾有晴發現蔣溶溶這個女孩子确實不錯。有禮貌,不嬌氣,更沒傳說中那些九零後身上的臭毛病。曾有晴覺得這也許與她悲慘的身世和不同尋常的童年經歷有關,于是母性大爆發,在家裏越發的愛護她起來。而之前對于經濟壓力的考慮,現在她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多個人吃飯,多添雙筷子而已。多大點事情?
公司裏一如既往的忙碌,她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周末還會擠時間做家教。她的強項是數學,因為教課時條理清晰,為人好相處,收費又不高,好口碑很快在家長們之間傳開了,前前後後也給她拉來了不少生意。主業副業兩頭兼顧,家裏那個不穩定因素曾有寧也漸漸穩定了下來,小日子似乎是越來越有奔頭了。
然而這樣的安穩才持續了一個星期就被一通電話打破了。
電話裏斷斷續續傳出蔣溶溶的求救聲,伴随着男人争吵和大力捶打鐵門的聲音,在曾有晴安靜的辦公室內顯得尤為刺耳。
年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曾有晴向公司請假半天,到手的全勤獎就這麽沒了。可她來不及懊惱,還破天荒的打了輛出租車趕回家裏。殺到樓下她就已進入戰備狀态,準備和那喪心病狂的養父養母來一場惡戰!當然,手機上預設的緊急號碼怎麽撥她也已經提前研究好了。對方要是人多,他們可不能硬碰硬。
果然,曾有晴剛走到二樓就聽到了争吵聲。幸好這個點是上班時間,沒有鄰居出來圍觀。她兩格臺階一跨的回到家裏,開門一看,想象中兇神惡煞的黑白雙煞沒有,倒是有一個西裝筆挺、身形修長的男人站在各廳中間。從側面看,似乎還有那麽點眼熟。
曾有晴鞋都沒換,捏着鑰匙直接走到幾人中間:“發生什麽事了?”
蔣溶溶看到她像見到親人一樣,一頭栽進她懷裏:“有晴姐。”她叫了一聲,便小聲哭了起來。曾有晴心疼的不得了,一邊安慰她,一邊就要發作。誰知道眼光剛落到對面的男人身上,心頭就不禁一陣亂顫:怪不得這麽眼熟,原來是那個嘴賤的死男人!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一轉念,曾有晴就有些糊塗了,她脫口就問:“他是你養父母那邊的人?”怎麽可能呢,這人可是世通的太子爺啊!
蔣溶溶縮在她懷裏抽抽搭搭的還來不及回話,對面的男人已經粗魯地罵了起來:“誰特媽是養父母?她沒狗屁的養父母,只有我一個親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您的毒舌男主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