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會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曾有晴準時打卡上班。一路上想着自己的辦公桌今天會變得有點不一樣，心情就非常不錯。
到了公司，那座“五周年傑出員工”獎杯果然已經擺到了辦公桌上。金燦燦的，十分晃眼。曾有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滿足的欣賞了一會兒，又稍稍調整了一下獎杯的位置，這才拿起手邊的水杯，昂首挺胸地走向了茶水間。
自大學畢業追随師兄腳步加入世通，一晃眼已從鮮嫩新人變成了麻辣師姐。五年來，曾有晴在世通做牛做馬、勤勤懇懇，一切都圍着公司轉。雖不是什麽女神級的人物，但她勤勉、謙虛又樂于助人，部門裏的每個人都喜歡她。就連其他部門的同仁，多少也聽說過“有晴姐”這個名號。
通向茶水間的走道裏，大家互道早安。同事們看到曾有晴，無不笑着道賀，而她也同樣以笑容回報。
曾有晴人緣好。這在世通這樣男女員工比例嚴重失調的公司裏并不奇怪。其實早在念大學的時候，她就深切體會過“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滋味。當年40:3的懸殊男女比例，班上的女孩子堪比珍惜動物。
然而即便是如此得天獨厚的戀愛條件，曾有晴竟也沒能得人垂青。
倒不是曾有晴長的不夠靓麗，系裏不少遜色于她的女生都先後找了男朋友。只是她一來不喜歡搞暧昧，朋友和戀人之間泾渭分明，沒有灰色地帶；二來她一直很獨立，極少表現出小女生的柔弱，讓男生很難找到表現的機會。久而久之，身邊的男生漸漸和她打成了一片。沒有男朋友，卻多出了一群哥們。這情況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早，Sherry。”一踏進茶水間，曾有晴就發現了熟人。人力資源部的小美女謝心薇前一刻還沒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後一秒立刻精神了起來：“有晴姐早！對了對了，還沒祝賀你呢。正式說一句：恭喜你哦！”
小美女的笑容感染力十足，曾有晴立刻也跟着笑了起來，玩笑似的調侃道：“無事獻殷勤，又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
喜歡打抱不平，又愛管閑事，誰不知道這是曾有晴的标簽？
可這回Sherry卻眉頭微皺，嬌滴滴地抗議道：“我是真心的好伐？”
本來就是玩笑話，再說今天心情好，就算是真的有事相求，想必曾有晴也不會拒絕。“知道啦，謝謝。”她一邊低頭為自己的保溫杯裝滿了熱水，一邊感概道，“這次獎杯做的真漂亮，成本估計還挺高的。也要感謝你們的關心，我會繼續努力工作的。”
這邊曾有晴說得認真，Sherry聽了卻偏頭“啧”了一聲：“哎呀，誰說那個呀？”
曾有晴覺得奇怪了，茫然地擡頭看她，問：“你說的是哪個？”——除此以外，難道她還有值得恭喜的事？
Sherry看她臉上“不解風情”四個大字清晰可見，實在有點橫鐵不成鋼。“我是說……”Sherry耐着性子解釋。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一臉的神秘兮兮。一邊使眼色，一邊一雙紅唇朝門外的某個方向用力地努了努，湊在曾有晴耳邊輕聲說道，“最後和游經理的那支舞跳得不錯哦~”
這事不提就罷了，一提到游修誠和那支臨時抱佛腳的華爾茲，曾有晴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我不會跳的，是游經理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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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晴邊說邊轉向一邊的水池，佯裝洗手，避免暴露。
曾有晴工作上什麽大場面都見過，卻十分缺少應對這種個人問題的經驗。人人都當她知心姐姐，可她個人的感情經歷卻少的可憐。除卻這位過去的學長，現在的領導游修誠，再沒有其他。而即便是這唯一的經歷，也不過是場曠日持久、暗無天日的——暗戀。這麽好的女孩子竟連一場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實在有點可惜。
“游經理跳得太好啦，好多女生都花癡他了。”Sherry叽叽喳喳不停，說的曾有晴心裏直發毛，“不過我和他們說了，游經理是有晴姐的！加油，我看好你們哦！”
曾有晴被她這口沒遮攔吓得差點頭發都豎起來了。這位小朋友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把自己和游修誠幻想成夢幻CP的。這話在她面前說說也就算了，要是傳到BOSS耳朵裏還了得？“別瞎說，我和游經理只是工作搭檔而已。”
“先是工作搭檔，再做其他搭檔嘛，我懂的~”
曾有晴無奈扶額，戰線拖太長沒好處。她也無力再辯，只想着如何快速脫身。此時恰好有同事進來倒咖啡，曾有晴如遇救星，很快逃離了現場。
在衆人的恭喜祝賀聲中，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同事們的矚目讓一向低調的曾有晴有些不适應，直到下班重新踏上那條走了五年的回家路，一切仿佛才重歸平靜。
回家途中，曾有晴去超市買了蔬菜和熟食。大學畢業後，她一直和雙胞胎哥哥曾有寧同住。說起這個哥哥，曾有晴也算沒少操心。前幾年好好做着汽車裝配的藍領，去年卻突然改行學起了廚師。可到現在都将近一年了，曾有晴甚至都還沒能嘗到一次他的手藝。
到家已将近七點，客廳的燈全亮着。曾有晴覺得有些奇怪，曾有寧平時都上晚班的，家裏怎會有人？進了門，曾有晴又發現自己的拖鞋不知所蹤，只好光腳走到廚房裏把菜放好。
“哥，你今天怎麽不上班啊？”
沒人回話，曾有晴又跑出來找拖鞋，天還很冷，光腳可真受不了。她正彎腰翻着鞋箱呢，衛生間的門忽然開了。
“有寧，我的衣服呢？”
女孩子的聲音，好聽是好聽的，可曾有晴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一個陌生的女孩圍着哥哥的卡通浴巾，将将遮住了上下要害，一雙白嫩的大長腿晃得她花眼。
曾有晴聞聲立刻站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她開口，那女生就一聲慘叫飛奔到曾有寧的房間去了。
什麽……情況？
曾有晴都顧不上自己那雙站在冰冷地磚上的腳了。只聽見房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會兒就換了曾有寧火急火燎的沖了出來：“有晴，你……你今天不是去補課嗎？”
做家教是曾有晴貼補家用的兼職，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曾有晴只想知道：“你不是去上班了嗎？還有，剛剛那個女孩是誰？”
曾家小小的客廳裏，氣氛忽然變得有些緊張。事到如今，東窗事發，曾有寧也不得不如實招供。女孩子名叫蔣溶溶，還是大四在校的學生。兩個人戀愛有段日子了，是以結婚為前提，認認真真的交往。
曾有晴赤着腳都不覺得冷了，聽得額頭青筋直跳。哥哥有了女朋友，當然不是什麽壞事。可是這進度是不是也太快了點？
“你談戀愛我當然不反對，可是……這……你……就不能提前打聲招呼嗎？”
曾有寧壓着聲音求饒：“……這次是意外。”
“什麽叫這次？那還不是第一次了？”
曾有晴正要逼供，穿戴整齊的準嫂子蔣溶溶卻有點尴尬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曾有晴壓下火氣，禮貌地自我介紹了一番。
對面的蔣溶溶今年才二十出頭，一臉稚氣，青春無敵。光看模樣就已經很讨人喜歡了，說話更是輕聲細氣、溫柔備至，和曾有晴這樣的“老姑娘”一對比，簡直是天差地別。至于他們是不是真心相愛，曾有晴覺得自己已不用多問——兩個人眉來眼去、你侬我侬的肉麻表現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
戀愛本來就是個人自由，這回雖然是個意外，但大家也算是正式見過面了。看到哥哥這麽大了，也算是正兒八經的也談上了女朋友，不但年輕漂亮，還是個大學生。一直盼望他能早日安定下來的曾有晴，消除疑慮，心裏的歡喜似乎又多了幾分，客氣地招呼蔣溶溶道：“今天正好買了點菜，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兩兄妹也不知道多久沒一起吃過飯了。今天有客人在，曾有寧更是親自掌勺。內容雖然簡單，三個人吃倒也是綽綽有餘。熱騰騰的飯菜，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這個家才有了點家的味道。
飯後，一對小情侶被推進了客廳看電視，洗碗的活兒自然落到了曾有晴身上。情侶間嬉笑打鬧的聲音不斷傳進來，在廚房裏獨自收拾的曾有晴，直到這時候才能放棄掩飾自己的落寞。這樣的甜蜜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感情——如果等待也算是一種告白的話，她好想知道還需要等多久？其實她最怕的不是被拒絕，而是怕挑明之後，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曾有晴沉浸在有些傷感的氣氛裏，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思緒被打斷，她心不在焉地接起：“喂？”
“有晴，是我。”
一個熟悉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不知是因為意外還是激動，曾有晴一個手滑，盤子瞬時掉進了充滿泡沫的水池裏。她轉身靠在料理臺上，完全不管那盤子的死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通電話上：“游經理，找我……什麽事？”
“下班時間，不用叫的那麽生疏吧。”游修誠的語氣永遠那麽溫和親善，“應俊回來了，明晚有空嗎？一起去為他接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