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葉姝害羞地縮了脖子, 像一只鹌鹑。
宋清辭就摟着這只裝鹌鹑的小家夥進懷裏,把下颚抵在了她的頭頂, 溫柔地抱着葉姝很久, 什麽話都沒有說, 什麽話都沒有問。
葉姝倒是有滿腹疑問,但她想問宋清辭的問題太多了, 倒不好随便開口破壞氣氛。
倆人互相依偎了很久,宋清辭才松開手, 對葉姝道:“想吃你做的陽春面。”
“好哇,我去給你做。”葉姝立刻起身,活潑地對宋清辭道。
宋清辭看着她此般,眼含笑意地點了點頭。
待葉姝身影翩跹而去, 趙淩就折返進了房間, 對宋清辭拱手。
“石護法飛鴿傳書,問主上何時歸。”趙淩将紙條恭敬奉上。
宋清辭沒有看的意思,趙淩就立刻把紙條收起, 退下了。
葉姝直至抵達了廚房,呼吸終于順暢了,之前都是有一下沒一下,差點窒息。
這種感覺挺奇妙的, 像天上掉了一個餡兒餅砸在自己的頭上,砸得她頭有點暈, 有點發懵,但看到有可得便宜的餡餅還挺高興。高興之餘, 又有些擔心,不知道這餡兒餅這麽大,她最後是否能安全順利地吃完,不噎着自己。
宋清辭性子孤高淡漠,穩重理智。在感情方面,他表現出了尤為良好的教養。在明知道自己被騙得很慘的情況下,不僅沒有對她痛下殺手,還默默堅忍付出,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一點讓葉姝尤為感動,這男人不光‘情品’好,還長得看,性子好,武功好,背景從江湖邪派論正經算是第一。
作為滿江湖名聲最差的妖女,她還挑什麽挑,有這樣的男人就湊合過呗。當然這個‘湊合’,是喜歡那種的湊合。
葉姝歡歡喜喜撸起袖子,拿盆和面。
陽春面又稱光面,顧名思義,就是除了面和湯,面裏再沒有其它。面起源于江浙一帶,通常售價十文錢一碗,當地人以‘十’隐喻陽春,因此才得名陽春面。
一碗陽春面,其實南北方有不同的側重和做法。北方注重在面上下功夫,南方則更可看重湯。葉姝自然覺得兩樣都兼顧,才堪稱是一碗最好的陽春面。
盡量選最近新磨而出的面粉,面香味兒足。因為每種面的吸水性不同,和面的時候水一定不能一次加成,要一點點倒入,等面粉拌成雪花絮狀,再倒在?板上,用力揉搓出筋道成光滑的面團和,力道越大越好,把面團揉搓出筋,最後制成的面條才會口感軟彈而有咬頭。
葉姝把揉好的面蓋上荷葉,暫且放到一旁醒着。
陽春面的湯底是讓面有滋味的關鍵,正因為對湯的追求,才有了陽春面要‘湯寬面少’的吃法。湯底基本上可分為紅湯和白湯,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放醬油和不放醬油。
葉姝昨日用小火慢炖了一只雞,準備要做白切雞,這煮雞剩下的湯剛好就可以做陽春面的湯底。砂鍋內熬湯,将剝了皮的鳝魚段一起放進去熬煮,熬到腥味徹底散了,撈走鳝魚,只留清白湯底,是為白湯,調入醬油,是為紅湯。考慮到宋清辭并不太喜歡有肉味的東西,葉姝就加了醬油,做成了紅湯,蓋味兒贈鮮,很不錯。
最後就剩下煮面了,要想做出的陽春面,根根整齊,紋絲不亂地躺在碗內,這裏面還有點技巧。
在撈面的時候,把面‘捋’整齊了。大鍋煮水,水開後入面,待面熟之時,一手拿竹漏勺,一手拿筷子折面,折上三回,面條就整整齊齊纏在漏勺之上,放入盛湯的面碗,抽走漏勺,碗內的面條就十分齊整了。
其實陽春面還有個‘澆頭’的講究,就是根據不同口味,在面上放點東西,可做蝦、排骨、魚等澆頭,其關鍵要用到豬油,此為陽春面澆頭的一大熱色。有澆頭的面對于大部分人來說,肯定更有吃頭。但鑒于宋清辭不好這口,葉姝對他省下這一道,只做最傳統的光面給他。其餘人就加了火腿,切成薄片另外加新鮮的野蔥段,煎蛋一個,做成了火腿面的澆頭。
面端上去的時候,趙淩正扛着行李回來,他直接把行李放在一邊。
葉姝和趙淩用眼神互相招呼後,就放下了面,笑着去內間叫宋清辭。宋清辭應承出去時,葉姝看見榻上床頭處疊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葉姝目光頓時沉了下來,心懷疑惑地走到外間。
莊飛和趙淩都在桌面聚齊了,等葉姝坐下來,倆人才跟着坐下來一起吃飯。
白面紅湯,上頭撒着嫩綠青蔥,放着噴香誘人的粉紅火腿片和煎蛋,擺得可好看了。莊飛先低頭抽鼻子聞了一下,才美滋滋幸福地拿起筷子準備吃。
宋清辭起筷之後,看了眼自己碗裏的,又特意看了一眼葉姝碗裏的。
葉姝感覺到宋清辭的目光後,意識到自己沒有征求人家的意見,就唯獨把人家的面放得料少,好像是有點不對。
葉姝就問宋清辭要不要吃火腿或者煎蛋。她就是象征性一問,沒想到宋清辭會願意吃。
“我們這裏邊都加了豬油!”你肯定不愛吃。
宋清辭點了下頭,然後繼續安靜看着葉姝,很像是一只眼巴巴看着你乖乖等着主人投喂的小狗兒。
眼前這貨分明就是個大尾巴狼,居然還好意思裝。
從看見宋清辭床上的那件中衣開始,她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算計了。
昨天趙淩特意跟她說宋清辭看書那話,葉姝就覺得哪裏不對,現在她反應過來了。趙淩身為大魔頭身邊的第一侍衛,必然訓練有素,頗有職業素養。在沒有宋清辭的授意下,他絕對不敢跑到他面前彙報他家主人的情況,哪怕是看書的情況。
還有,以趙淩和宋清辭滿身高深的武功,他們早上如果真心想走的話,哪裏會弄出那麽大的動靜,讓住在隔壁的她聽個正着。
如果說以上這兩點只是推測,那宋清辭榻上疊整齊的衣服就是實證。趙淩已經收拾好行李了,他如果真打算走,那件睡覺時穿的衣服也該整理到行李裏。
雖然宋清辭承認過,他這一路都在算計她的感情,但葉姝萬萬沒想到,連‘坦白’這件事其實也是他的算計。這讓葉姝覺得有點不爽,盡管她清楚宋清辭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
但吃飯的時候,葉姝暫且不跟宋清辭計較。
美食無罪,有什麽賬吃完飯後算。
葉耐着性子把自己碗裏的火腿都夾給宋清辭,一共就三片都給他了,早飯的時候肉吃多了會膩,所以葉姝沒多放。
宋清辭只留下了一片火腿,把剩下的兩片送還到葉姝碗裏,然後就拿着筷子,安靜斯文地吃起來。
葉姝瞄了他一眼,也不多言了。食不言麽,安靜吃飯就是。
但飯吃一半的時候,宋清辭忽然放下碗,又看向葉姝。
葉姝愣了下,不解地回看他。
二人突然放碗對看的舉動,導致正大口吃面的莊飛和趙淩都急忙咬斷了面,也趕緊放下碗,看向宋清辭。
三人都以為宋清辭哪裏不舒服。
“煎蛋。”宋清辭道。
葉姝:“……”
莊飛:“……”
趙淩:“……”
葉姝看着自己碗裏已經咬剩一半的煎蛋,緩緩吸口氣,繼續對宋清辭耐着性子道:“這個我吃過了,你要吃,我這就去給你煎一個,多少個都可以。”只要你不怕撐死!
宋清辭就看葉姝碗裏的那個。
莊飛鼓着兩腮的面條,看到這一幕,自然明白怎麽回事了,嘴裏的面都忘了嚼,驚得一下子全都硬吞進肚裏了。
趙淩見到這一幕後,呆滞的臉慢慢轉過來,愣了下神兒,才裝作沒事兒人一樣,低頭繼續捧着面碗吃飯。
葉姝只好把自己碗裏吃剩一半的煎蛋夾給了宋清辭。自己吃剩下的半個煎蛋而已,給他吃也沒什麽。但剛剛這氛圍被大魔頭營造的太尴尬了,葉姝臊得臉熱了,殺人心都有了。
之前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居然美滋滋地在心中列舉這貨的各種好。退貨!
趙淩和莊飛難得又一次思想一致,倆人都飛快地把碗裏剩下的面吃完後,捧着空飯碗匆匆起身,行禮一下,離開了。
屋裏只剩下葉姝和宋清辭。
葉姝故意吃快些,先于宋清辭把面吃完了,然後托着下巴看宋清辭。
就看他,使勁兒看他,不眨眼地看他,誰叫他剛才那麽看自己。倒叫他感受一下,吃飯的時候被人看着有多尴尬。
葉姝這樣一直看到宋清辭慢悠悠地把面吃完,也沒見宋清辭臉上有任何不适的神色。他依舊保持斯文,放下筷子後,不忘要拿帕子擦嘴。擦之前,先遞給了葉姝。
‘看看’大戰失敗的葉姝,怔了怔,接過宋清辭遞來的帕子,嘴邊在嘴巴擦一下後,就放在桌上。
宋清辭把那帕子拿起來,擦自己嘴了。
葉姝:“……”
今天份兒的大魔頭怕不是得失心瘋了吧。好好的一個大魔頭,這是要往癡漢方向發展麽?
葉姝一時無語,決定先撿碗洗碗緩一緩。
葉姝起身收拾碗筷。
“我來。”宋清辭搶了過去,把碗筷收拾好走了出去。
葉姝望着穿着一身金線繡制祥雲紋華袍的宋清辭,捧着髒碗筷的情景,怎麽都覺得不适。她忙追了出去,打算攔住宋清辭,從他手裏把碗筷接過來。
宋清辭看見她就笑了,“陪我?”
“呃,走吧。”葉姝點點頭。
廚房與她們的住處有一段距離。
路上碰見了幾名華山派弟子路過,瞧見宋清辭捧着碗,和葉姝一起走,都覺得新奇,特意打量了他二人兩眼。
等宋清辭把碗筷送到廚房,葉姝見宋清辭挽起袖子,竟然要舀水洗碗,她忙去攔着。她整個身體都擋在水缸前面,堅決不許他這麽做。
“為何?”
“你——”葉姝吞了口唾沫,看看左右,對宋清辭小聲道,“你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你是能做這種粗活的人麽,我來!”
葉姝不容分說,就把宋清辭手裏的水瓢奪走了,轉身去舀水。
“來人。”宋清辭一聲輕淡的吩咐後,立刻有一影子從窗外跳進來,此人穿着華山派弟子的衣服,面容陌生,毫無表情,這點非常酷似趙淩。
他恭謹地對宋清辭和葉姝拱手之後,就迅速把碗洗完,并用幹淨的白布擦幹,堆放在竈臺邊原本的位置上,然後迅速跳出窗外消失了。
整個過程又快又麻利,葉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消失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人洗碗流程完全遵照着她平常的習慣來,顯然他很了解這些。
葉姝意識到這是宋清辭的影衛,很可能也在監視自己,就不滿地看向宋清辭。
“華山派的弟子監視你。”宋清辭解釋的言外之意,他之所以派影衛在葉姝身邊,不是因為監視葉姝,而是在監視華山派弟子。
葉姝點點頭,她理虧了,懷疑人家,結果人家是在對他好。
“面很好吃。”宋清辭整個身體籠罩在葉姝面前,伸手撫着她的臉頰,指尖撩撥着他今早咬過的耳垂,“你也很好吃。”
葉姝雞皮疙瘩掉一地,臉又紅了。
“不想理你。”葉姝推開宋清辭,轉身往外走。
宋清辭很快追上來,拉住了葉姝的手,問她緣故。葉姝想甩開宋清辭,手卻被宋清辭握得死死地,怎麽都甩不開。
宋清辭忍不住笑了一聲,問葉姝到底說不說。
“你算計我!”葉姝惱氣地瞪她。
“知道了?”宋清辭似乎并不意外,用很平常地語調陳述道。
“知道了!”與他相比,葉姝的語調很激動,很氣憤。滅了你!
“可知道這一路我為何不許你惹事,和人打架,也不許你上臺比武?”
葉姝沒想到宋清辭忽然提到這茬,馬上疑惑地搖搖頭,她其實一直很奇怪這事兒。
“那晚我用盡內力才,得以驅走你體內九成毒,餘下一分不會致命,需一月才消。在此期間不若用內力,會筋脈爆脹,令你胸悶氣短,足夠你難受一段日子。”
葉姝後怕地腦皮發麻,“我在揚州和陸墨比武那次,你發現了我用了內力,才給我喝十全大補湯?”
“那是玄陰山黑雪蓮所熬成的解毒湯。”宋清辭道。
“謝謝。”葉姝覺得她中縱春散這事兒,給宋清辭添了不少麻煩。
“當時,恨你入骨。”宋清辭回看葉姝時,忽然感慨一聲,語調沉冷。
葉姝老實巴交地不吭聲了。那時間段她剛吐了真話不久,宋清辭應該正處在受刺激中,怪不得那時候他的情緒有那麽一丢丢詭異。都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所以變相去聽宋清辭這句話,就是‘愛她入骨’。
宋清辭收回目光,也松了開抓住葉姝手,自己一個人默默往前走。
葉姝看着他一個人孤單走在路上的背影,腦袋裏完全沉浸在她曾經對他造成的傷害的愧疚中。她主動去拉住宋清辭的手,問他中午想吃什麽,只要能做的他都給他做。
宋清辭低眸看着被葉姝重新握住的手,嘴角抿着笑意,低頭在葉姝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葉姝吓了一跳,這畢竟是在外面,操作這種事情被看見好尴尬的。
宋清辭見葉姝這反應,笑意濃厚,伸手要把葉姝攬在懷裏。
“別,這地方好多人呢。”葉姝謹慎提醒宋清辭。
“你若不喜,便把他們的眼睛都挖了出去。”宋清辭眸光凝重地看着葉姝。
葉姝又吓了一跳,不知道大魔頭會不會真這樣做,“那還是讓他們看吧,也沒什麽。”
宋清辭聽這話忍不住又笑一聲,攥緊了葉姝的手。
她如此善良,竟不知外頭的那些傳言是誰的造謠。
……
李立明剛吃完早飯,就接到華山派弟子來報。
說是今早葉姝做了陽春面,倆人飯後,宋清辭捧着兩個空飯碗和葉姝一起去廚房刷碗了,又說宋清辭竟就在外頭親了葉姝的額頭。
李立明簡直不敢相信,再問一遍才确認。
李立明今早去後山習武的時候,路過廚房,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兒,當時就好奇葉姝在廚房裏做什麽。而今從弟子口中得知是陽春面,李立明心中便有些不忿了。若是別的東西還好,居然是陽春面,他今早剛巧也吃陽春面了,清湯寡水,湊近都聞不出香味兒,完全比不上他從人家廚房外面遠遠聞到的味道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成何體統!”李立明把對陽春面的怨氣撒在了這句話上,喊得尤為大聲。
回話的華山派底弟子默默低頭不吭聲,其實他心裏頭覺得,那倆人在一起的畫面還挺美。男的舉世無雙,女的俏皮可愛,在一起那叫一個好看,還恩恩愛愛,瞅得他都想娶媳婦了。
他也想找一個做飯好吃又好看的女孩,日子就這麽平淡中帶着美滋滋,一輩子肯定不白活。不過這女孩只會做飯就好了,千萬不要像葉姝那般心狠手辣,惡名在外,這點他真受不住。
倒是佩服那姓宋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居然敢親妖女。聽說他出身侯門,那一定是他家有條件讓他吃熊心豹子膽。
李立明琢磨着,這論劍大會已經結束了,那倆人為何還不走?
而今華山派正處在多事之秋,唐門鬧事,赤腳雙俠身故。另還有一百四十二名中了蠱蠹的各門派弟子,留在這等着觀察情況。抓到了的三名唐門人如今還沒商量好處置的辦法。
陸志遠正打算出門,李立明趕在此前去見他,跟他道出自己的想法:“若還讓葉姝等人留在華山,只怕還會出事。如今咱們華山派,已經不能再鬧出別的事了。”
陸志遠點頭,就讓李立明想辦法把葉姝等人趕走就是。
李立明從陸志遠那裏出來之後,就直奔華山派的大廚房。
李立明背着手踱步進了廚房後,掃視一圈。這裏一共有四排竈,一排四口鍋,鍋邊放着各種鍋碗瓢盆,北牆邊上頭則挂着大蒜、幹貨、臘肉等物。
在廚房忙碌的弟子們,從沒想到師叔竟然會親自來廚房,連忙集齊了給李立明行禮。
李立明立刻問今早是誰做的陽春面。
待做面的廚子站出來後,李立明劈頭就訓他沒有廚子的樣子。
“你一個正經天天研究做飯的人,做的吃食竟比不了人家混江湖妖女,你說你們有什麽出息。”
挨訓的一衆的做飯的弟子們都很迷茫,彼此看了看,大概都沒想堂堂華山派的師叔居然為這事特意來廚房訓斥。
李立明訓斥完,見這些弟子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了。
這些天他聽人報菜名,人一日比一日嘴饞,很想吃些好東西。然而口腹之欲一直沒被滿足,積攢多了,便有些意難平,實在煩躁。
“今兒我來便是告訴你們,不管你們在哪兒,做事都該認真。別輕瞧了做飯這活計,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粗鄙的活計,看輕它,其實不然。民以食為天,只有你們把飯菜做好吃了,華山派弟子們才能每日愉悅吃飽,身強體壯,行俠天下,為華山派争光。他們在外所立下的功勞皆有你們的一份。”
李立明通過講大道理挽回自己面子,他這番說完之後,倒是感動了不少弟子們。他們都被鼓舞了,忙感激地表示受訓,以後一定會努力。
李立明欣慰地點點頭,非常希望他們能改進,做出美味的陽春面給他吃。
……
葉姝和宋清辭議定,明日就下山離開華山派,拿着劍譜趕回淩雲堡。至于回到淩雲堡之後該怎麽辦,葉姝先問了宋清辭的意見。
“安全救出你母親弟弟便可,其餘的無須在乎。”宋清辭發表了他的看法。
葉姝驚訝于宋清辭竟然沒有完整‘收購計劃’,她禁不住把這個收購的想法講給宋清辭聽。
宋清辭聽道葉姝說要他以女婿名義,取而代之葉虎,最終奪取淩雲堡,禁不住笑起來。
“之前你就這麽想我?圖謀你家産?”宋清辭緊盯着葉姝。
葉姝尴尬地撓撓頭,“我并不知你隐瞞身份在我身邊的目的,免不了就會瞎想。”
“我對淩雲堡是有幾分興趣,卻不是為了這個。”宋清辭道。
葉姝好奇地看着宋清辭,等他下話。
“好奇你爹的身份,他不像是普通的財主。”宋清辭對上葉姝的眼,墨瞳似無底的黑洞,“我的人調查到淩雲堡原本是有個叫葉虎的財主,瘦高,臉上有黑痣,年近五十的男子,這是他二十年前的樣子描述。”
葉姝愣了下,沒想到宋清辭居然懷疑到了葉虎的身份。葉姝不禁感慨宋清辭的觀察力真的太強了。
“想什麽?”宋清辭敏銳都觀察到葉姝的走神。
“你真厲害。”葉姝稱贊道。
宋清辭笑起來了,“這話我早聽過了。”
“那不一樣,我這次是真心的。”
“是呢,以前是假的,說什麽厲害,粗大,糊弄鬼呢。”宋清辭看破又說破。
葉姝立刻爆紅了臉,宋清辭不提她都想不起來,現在一回想當初種種真的太尴尬了。
“我覺得将來如果有機會,把淩雲堡轉入昇陽宮門下,為你所用挺好的,百曉堂很得用。”葉姝轉移話題,要正經起來。
“嫁妝?”宋清辭挑眉。
葉姝愣住,“怎麽扯上嫁妝了。”
宋清辭笑,拉住葉姝的手,剛要把她人拉近懷裏親一口。忽聽到屋外異響,宋清辭蹙了眉頭,随即也松開抓住葉姝的手。
宋清辭徑直走向了後窗,葉姝跟着過去,便見有兩條黑黃白三色環紋蛇的正在梧桐樹下爬行。
葉姝一眼就認出這是王錦蛇,“這蛇沒毒。”
說話間,窗戶頂上突然掉下一條來,有些猝不及防,葉姝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靠在了宋清辭的懷裏。
“看來有人想趕我們走了。”宋清辭輕輕拍了拍葉姝的後背。
“那我還偏不走了。”恢複精神的葉姝跳到窗外,讓莊飛拿個竹簍來,将三條蛇都抓了進去。她轉頭仔細搜尋院落,又找到了兩條。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葉姝拎着裝蛇的簍子走過來,準備問宋清辭她該把這些蛇送給誰。宋清辭有那麽多影衛伴在身側,應該知道這事兒是誰所為。
“李立明。”
葉姝不及開口,宋清辭就主動道出。
葉姝應承,就把這事兒交給莊飛去辦。
是夜,子時剛過。
西南方向忽然傳來一聲男人低吼,再然後就是抽劍一陣噼裏啪啦亂打的聲音。
葉姝和宋清辭坐在距離李立明院子不遠處的梧桐樹上,邊磕瓜子邊瞧這一幕。當然嗑瓜子的人只有葉姝,宋清辭只管伸手接着葉姝的瓜子皮。
很快李立明房間的燈亮了,陸續有弟子跑去屋內查看情況。随後不久,陸墨帶着陸初靈也來了,詢問情況,便有弟子們吵鬧着有人放毒蛇。
“這些華山派弟子太無知,遠不及姝兒。”宋清辭指這些弟子們居然認不出蛇無毒。
“嗯。”葉姝非常贊同。
……
次日清晨。
葉姝剛剛起身,就聽莊飛告知,早有華山派的弟子來傳話,李立明請她過去一趟。
“不去,我還要做飯。”葉姝搬來封禮禾所贈的那條火腿,切下來兩大塊肉,然後将這些肉切丁。
當葉姝把這些肉丁裝進盆裏的時候,李立明直接來廚房找她了。
李立明看眼菜板上的火腿和盆裏的火腿,才質問葉姝:“不知葉姑娘是否有興趣吃蛇肉,我那裏剛好有三條。”
“哦?才三條,那你還沒我多,我這有五條呢。”葉姝也用同樣方式的話譏諷李立明,讓李立明不必客氣了。請他有蛇自己吃,好好補一補腦袋也不錯。
根本沒有蛇補腦袋的說法,葉姝這樣說分明就是故意諷刺他沒頭腦。
“不知葉姑娘打算何時離開華山?我令弟子們準備些土産給葉姑娘帶上。”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李立明就直接把話挑明白些。
“不了,你們華山派的土産除了蛇,怕就只有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出爾反爾了,我不稀罕要。”葉姝嗤笑李立明的做法太幼稚,以至于她本想今天離開,都騷擾得沒了心情上路。
李立明一聽葉姝本來就打算今天離開,當做葉姝故意氣他,懶得理,轉身就走了。
下午的時候,慕容逸回來了,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唐雨。
葉姝沒想到慕容逸能把唐雨帶回來了,覺得這裏頭可能有點事兒。她就跟着來瞧熱鬧。
因為慕容逸在華山派弟子之中的人緣還不錯,如今突然帶了個漂亮女孩回來,他一進門就被華山派弟子圍住詢問緣故。
慕容逸就跟大家解釋了慕容逸和唐雨相遇的經過。
葉姝在旁圍觀的時候,發現慕容逸的身體繃得很直,有些拘謹,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她就托着下巴,更感興趣地觀察慕容逸。
宋清辭這時候突然現身在葉姝身邊,低聲問為何有熱鬧不叫他一起看。
葉姝擡頭看宋清辭,“咦,我以為你不喜歡看熱鬧?”
“有你在的熱鬧,就喜歡看。”宋清辭眼底溫柔回看葉姝,笑了笑。
剛巧在倆人旁邊有湊熱鬧的兩名華山派弟子,聞言後,雞皮疙瘩掉一地。他們實難關注慕容逸那邊的事情了,都用異樣的眼神兒打量宋清辭和葉姝。
這倆人要不要這麽過分,居然當衆調情,難怪他們的師叔那麽想趕他們下山。
陸初靈和陸墨這時候趕來了。
陸墨一見到唐雨,便蹙起眉頭,質問慕容逸:“不是說好把送她去洛陽朋友那裏麽?”
唐雨聽聞這話,垂下頭,摸着自己的衣角不吭聲,但沒多一會兒她眼淚就掉下來了。
大家見狀,倒都不敢再多說,靜等慕容逸解釋原因。
慕容逸道:“她朋友因幫人出頭,被當地的惡棍給打死了。本打算把她留在那兒,誰知我走那日,就見那惡棍帶人調戲她,說她朋友欠了債,要她幫忙償還。我實在見不慣她這樣受人欺負,便自作主張将她帶了回來。想着看看是否能求師母,收留她在身邊做個丫鬟也好。”
慕容逸說到這,就看向陸墨和陸初靈,這件事還要請他們幫忙去說才行。
“不成。”陸墨直接拒絕,讓慕容逸将此女子安置在山下,不管什麽怎麽安排,花費多少,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留在華山。
大家都紛紛附和陸墨的話,讓慕容逸就別在這種時候多事了。
“我怎麽瞧着這姑娘有些眼熟。”華山派二師兄吳寒從見到唐雨後就在打量,越看越覺得像。
“二師兄怎麽會認識他?”華山派弟子們都奇怪問。
“你叫什麽名字?”吳寒緊盯着唐雨。
唐雨把頭低得更深,縮着脖子,往慕容逸身後躲。
“你怕什麽,我們又不會吃了你!”華山派弟子們瞧見唐雨這樣,禁不住起哄說道。
“我叫孫曉珠。”唐雨怯懦地回話道。
吳寒突然伸手揪住唐雨衣領,迫使她整張臉對着自己。
“沒錯,就是你,什麽孫曉珠,你是唐門的大小姐唐雨!”
在場衆弟子們一聽唐門,臉色驟然大變,所有人都戒備起來,抽劍對準唐雨。
慕容逸整個人呆掉了。
陸墨倒不算意外,因為之前遇見唐雨的時候,經了葉姝的提醒,他便懷疑了唐雨。
“慕容大哥,你快幫我跟他們解釋,我可不什麽唐門大小姐。”唐雨跺跺腳,幾乎要哭出來。
“對啊!他一個乞丐怎麽能是唐門大小姐!”慕容逸忙來攔着。
大家見她這樣,正疑惑吳寒是不是認錯人了。
唐雨忽然甩出暗器,一聲響後一股白煙平地炸起,人不見了。
陸墨幫助兩名華山派弟子躲過暗器,便立刻帶人去追。
吳寒一把揪住慕容逸,掌門而今外出,便請師叔來做主。慕容逸居然勾結唐門大小姐,此事一定要論斷清楚了。
陸墨沒追到人,折返之後,便質問慕容逸為何沒有聽他的提醒去好生防備唐雨,反而把人帶回了華山。
“剛才大家都在,我不方便直說。其實我在路上早就聽說華山派出事了,還抓了三個唐門的人。我帶她回來,本就想證實她到底是不是唐門的人。如果她真是唐門的人,勢必會動心思想救她的同伴,那我們便多抓一個唐門的人可以報仇了。”
“你剛才為何不說這些?”吳寒質問。
“當着她的面,我如何坦白,那豈不是全讓她知曉了。”慕容逸反問吳寒,剛才為何沒有注意到他幾番打眼色。
“我看分明是你錯信了人,犯了錯,如今怕受懲罰,便巧言辯駁。”
吳寒沒注意到慕容逸的顏色。完全不信慕容逸之言,立刻拱手懇請李立明論斷。
“我剛回來就被大家圍住,沒有時間單獨說明。”慕容逸看向陸墨,請他幫忙解釋。“大師兄當初走的時候,我是如何聽你的話,大師兄是清楚的!大師兄快幫我求求情!”
慕容逸說罷,就急忙奔向陸墨,欲伸手去拉他,懇請他幫忙說兩句。
啪一聲,一個煮熟的雞蛋狠打在慕容逸伸出的手臂上,随即掉落在地,摔碎皮了。
慕容逸捂着胳膊,痛叫不已。
衆人随即都看向仍雞蛋的葉姝。
葉姝彎腰把雞蛋撿起來,慢慢剝着皮。
“敲雞蛋。”
葉姝讓大家都別管她,繼續讨論。
衆人:“……”
“大師兄,你幫幫我——”
慕容逸再度伸手。
啪一聲,又一個煮雞蛋打在了慕容逸伸出的手臂上。
衆人:“……”
“葉堡主,你這是什麽意思?”李立明怒了,“這是我華山派的家事,還請葉堡主不要摻和,立即離開。”
“我摻和了,你才會感激我呢。”葉姝又拿出一個煮熟的雞蛋,慕容逸忙把自己的兩個手臂背在身後,大家也都覺得葉姝太過無理取鬧了。
下一刻,雞蛋直直地打在慕容逸的臉上,慕容逸的臉皮起了變化。
“易容!他不是慕容逸!”衆人驚呼。
陸墨随即反應過來,葉姝救了他第三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