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
葉姝想起來昨天她和陸墨比試的時候, 确實說過贏了要他們一路上給自己做小弟的話,不過這話卻不是認真的, 只是為了讓華山派那些人丢面子長點教訓罷了。
沒想到華山派這些人如今居然肯主動折面子上門, 葉姝總覺得他們肯定不是僅僅為了信守承諾那麽簡單, 應該還另有目的。
既然人都送上門了,葉姝如果說不需要他們陪, 未免太便宜他們了。但是帶着他們一起上路,又未免太招人煩 。葉姝就去問宋清辭的意思, 讓大魔頭來定奪。
宋清辭立刻應允,“此行去華山,路上難免會遇到麻煩,有華山派俠義之士來保護我們, 倒是好事。”
佩服!佩服!
自己武功那麽高強, 身邊高手如雲,居然還想利用華山派那幾個蝦兵蟹将保護他。魔頭果然還是那個大魔頭,物盡其用, 人盡其才,壓榨勞動人民最後一滴血汗。
“行吧,聽你的。”
葉姝答應後,忽然想起一事兒來, 馬上從袖兜裏掏出一巴掌大的木盒,遞給宋清辭, 告訴他路上無聊了,可以吃裏面的小點心打發時間。
宋清辭接了木盒後, 淡笑道謝。
葉姝轉頭喊大家出發,并請陸墨帶領華山派在前面開路。
這一聲吩咐之後,華山派的幾名第子臉色都不好看了。
“怎麽呢,不是來給我當小弟麽?”葉姝一聲譏諷的嘲笑之後,便看向管事的陸墨。
陸墨立刻策馬,走在了前頭,随後慕容逸、陸初靈等人跟上。安蓮花在他們最後,她騎馬走的時候,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宋清辭的馬車。
葉姝注意到安蓮花的眼睛腫了,眼底發黑,精神十分萎靡,顯然她昨天沒怎麽睡。大概受到了不少華山派弟子的指責,不堪折磨。
但願她能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安分守己。
馬車随後而行,趙淩騎馬在旁護衛。葉姝、莊飛和封禮禾則騎馬走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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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哥如果沒事,其實不用陪我們去華山,夾在中間難做人,我不希望你為難。”葉姝勸道。
封禮禾搖頭,“卻不是為了你,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華山派這些弟子,都太年輕,性子方方正正還沒磨平呢,我才不會跟他們計較。我那老朋友倒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回頭去了華山,反而不會為難了。”
“确定?”想到陸志遠,葉姝挑了挑眉毛,“我猜你那老朋友見了我,指不定會發瘋。”
“你小瞧他了,武林盟主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他就算再恨你,也不會發瘋的。”提及老友,封禮禾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驕傲的神色,半開玩笑地對葉姝道。
葉姝點點頭,想想陸志遠也确實是這樣的人,表面上肯定裝樣子保持形象,不會對她發瘋地,但他這個人的人品确實不怎麽樣。不然當年他也不會幹出橫刀奪愛的事兒來,明知葉虎和小師妹柳嫣嫣互相傾心,非要搶走柳嫣嫣,最後弄得葉虎墜崖,柳嫣嫣因此內疚自盡而亡。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根本不會有如此凄慘的愛情悲劇。葉虎因此恨他,其實是有點道理的。
至晌午,一行人在路邊休息,特意選了處樹下背陰的好地方。
因為昨晚剛下過雨,此地背風陰涼處,地面仍然還有些潮濕。莊飛和趙淩走了好遠才撿了些幹柴回來。
葉姝照例起一口小鍋燒火,專門給宋清辭熬粥,另外一口稍大點的鍋煮着臘排骨青豆米飯。沒多久,香味就出來了,饞壞了那邊窩在樹下幹啃點心的華山派弟子們。
華山派弟子們偷偷咽着口水,生怕被那邊人發現,盡量都轉過頭去,背對着葉姝等人。
“趕路就正經趕路,起鍋做飯要花費多少時候,他們這樣磨蹭,會害一天我們要少走很多路呢。”
饞會引發嫉妒,嫉妒便會引發诋毀。
有弟子實在忍不住了,便抱怨,這一抱怨幾乎是一呼百應,其他弟子都紛紛附和起來。
“都住嘴。”陸墨低聲呵斥之後,便面無表情地往嘴裏塞了一塊點心。
陸初靈發現陸墨臉色比之前更加不好,馬上使眼色,勸大家都少說兩句。
慕容逸見陸初靈為難,就馬上絞盡腦汁想主意,“對了,咱們之前不是買了牛肉醬麽,拿出來吃就是。我就不信這牛肉還比不上臘排骨?”
“對,怎麽忘了這茬呢,還有切糕,香得很呢,咱們也饞死他們!”其他弟子們連連驚喜地應和。
華山派的弟子們翻出牛肉醬後,趕緊開罐分着吃。這下大家終于覺得飯午有滋味了,偶爾吃到裏面的一口肉絲,更加滿足。
“夠香!有滋味!”
“早知道咱們應該多買一些,回頭天天吃這個!”
“好吃,太好吃了!”
……
不知是誰起了頭,華山派的弟子們開始一個賽一個誇牛肉醬美味。故意提高音量,目的就是為了向葉姝這邊顯擺,他們也有美味食物可吃。
聲音實在是太潮了,葉姝不禁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時候竟有一名華山派弟子故意舉起手裏的肉醬,挑釁地回應葉姝。
葉姝瞧着那再熟悉不過的肉醬罐子,她憋着笑,隐忍着轉過頭把熬好的海參粥盛出來,端給宋清辭。
“怎生忽然這麽開心?”宋清辭一直觀察葉姝,自然發現她的表情變化。
“沒事。”葉姝應聲後,噗嗤笑出聲來。
宋清辭也沒有多問,只是看着葉姝兩嘴彎彎笑得很甜,目光注視時更加溫柔。
葉姝令莊飛取壇子來,将她之前腌好的醬蘿蔔包取一個出來。這醬蘿蔔包是整根蘿蔔留皮挖心之後,往裏塞熟蓮子、杏仁、松子仁、核桃仁、瓜子仁和醬豆豉,抹甜醬腌制。
夏天天熱,腌制就會進行的快些,大概七八天就可以入味食用。葉姝是在淩雲堡腌制後放進壇子裏,這一路一直帶着。
葉姝把蘿蔔包裏的餡料先倒出來放進盤裏,然後把蘿蔔放在小菜板上切片,皮肉特意分開了。蘿蔔皮更脆些,蘿蔔肉則是适中的脆,要看個人喜好,選擇去吃了。
切好的蘿蔔條與剛才倒出的果仁餡料拌勻,就是一道很爽口又有營養的下飯小鹹菜。葉姝撥了一碟給宋清辭就足夠用了,餘下的便留給他們自己吃。
封禮禾瞧這東西新鮮,特意跑到葉姝的菜板前,蹲下來看,啧啧稱奇。
“封某在外游歷這麽多年,就從沒見過醬蘿蔔還能做出如此花樣的。葉姑娘做菜,不管熱菜鹹菜,樣樣都不同凡響。”
葉姝笑着分一雙筷子給封禮禾,讓他嘗嘗看。
封禮禾就夾了一塊蘿蔔,上面粘着松子仁和瓜子仁,送進嘴裏。
“唔——”封禮禾眼睛立刻直了,然後看向那邊準備動筷子的宋清辭,“真好吃!你快嘗嘗看!”
宋清辭輕輕笑了一聲,不及品嘗就先應承了,“這是自然,葉姑娘所做的東西必定美味。”
封禮禾不能再贊同宋清辭說的話,點頭如搗蒜地附和。
因封禮禾剛才感慨美味的聲音太大了,已經吸引到了另一旁華山派的注意。
這時候已經用完幹糧的華山派弟子,開始分切糕吃,每人兩大塊,舉在手裏,一邊咔吧脆地啃着,一邊嘆真香。
一定要大聲地感慨真香,讓那邊人聽見。
陸初靈和戚問蝶、安蓮花都是第一次吃切糕,三女孩子就小聲讨論着這切糕裏面都有什麽,一樣一樣數着裏面包裹的果仁。
慕容逸見陸初靈喜歡,就把自己那份兒送給陸初靈。
“賣貨的掌櫃還說,這玩意兒吃一口頂十口飯,和人打架的時候來一塊,保證有勁兒!”慕容逸笑着跟陸初靈介紹道。
“是麽,那做這東西的廚子一定又聰明,手又巧,一般人可想不到這東西。”陸初靈問慕容逸為何不吃,聽說他早品嘗過了,但不喜甜,就心安理得收下了。
莊飛瞧華山派那不管是邊吃切糕還是吃肉醬,都吃得賊高興,想笑又不能笑,就憋着湊到葉姝身邊,進行眼神交流,捂着肚子忍得快不行了。
“哎呀,不行了,我真憋得肚子疼。好想看看,他們如果知道他們吃的東西其實是姑娘鋪子裏的,會是什麽表情。”
葉姝忙跟着點頭,表示她也很想看。不過鋪子的事情要保密,這事兒暫時還不能揭穿。
宋清辭不知肉醬也出自葉姝之手,但瞧見華山派那邊吃起了切糕,便明白過來葉姝剛才偷笑的緣故了。他端碗喝粥的時候,禁不住微微搖了搖頭,勾起嘴角,笑了。
封禮禾跟着大家吃完臘排骨米飯後,本來要幫莊飛和葉姝收拾碗筷。忽見陸初靈來找他,他怕葉姝等人尴尬,放下碗,往前走了兩步,引着陸初靈到另一邊說話。
“封大哥,這東西挺好吃的,給你留了點嘗嘗。”陸初靈把手裏用紙包好的切糕遞給封禮禾。
封禮禾愣了下,婉拒陸初靈的贈送并道謝。
“封大哥還在生我們的氣?那件事是蓮花不對,我已經好生教訓過她了。”陸初靈委屈地望着封禮禾,眼睛很快就紅了。
“算了,小事情。而今大家一起趕路,最好都安分守己,不要再生口舌是非,鬧矛盾了。”封禮禾接下陸初靈給的切糕。
陸初靈應承,“我會轉告給我大哥的。不過我大哥從跟葉姝比劍輸了之後,心情就不太好,我也不太敢勸他。封大哥如果有空,能幫我勸勸大哥麽?我怕他想不開。”
封禮禾看眼那邊靜坐在樹下不言不語的陸墨,立刻點頭。好友的兒子受挫了,他斷然沒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對了,封大哥可知昨日葉姝使得那一招是什麽劍法,快得像是突然變出九個人來?”
封禮禾搖頭,其實他也好奇葉姝這招劍法是什麽。
待陸初靈離開,封禮禾就去找葉姝。
因為附近沒有水源,葉姝就帶着莊飛用樹葉先把鍋碗草率地擦了一遍,等晚上找到村縣住宿的時候,再進行清洗。
葉姝見封禮禾來了,就打發莊飛先把東西收拾好去裝車。
聽到封禮禾的疑問之後,葉姝笑道:“九靈劍法,就是我從石阡基那裏撿到的劍譜,封大哥可不要說出去。這是秘密,我可怕昇陽宮的人追殺我。”
“怪不得了,原來是昇陽宮的劍法,确實厲害。當然,還是因為你資質極好,才能将劍法練至如此境界。放心吧,這種事我不會亂說。如果昇陽宮的人真敢欺負你,回頭一定叫上我,幫你一起打。”封禮禾對葉姝笑了笑,就轉身走了,他還要去勸陸墨。
“既然怕昇陽宮的人追殺你,又為何使出來?”宋清辭面色毫無變化,走到葉姝跟前了。
葉姝:因為我有官方批準。
“當時情急,我差點打不過陸墨,他的三寒劍法很厲害,我也是沒辦法了。”葉姝眨眨眼睛,故作一臉期待地問宋清辭,“如果昇陽宮的人真來追殺我,清辭也會和封大哥一樣,保護我麽?”
這時候記得喊‘清辭’了,特意沒叫公子,可見她有讨好之意。
“嗯。”宋清辭眼色深了三分,淡笑地看着葉姝。
葉姝總感覺宋清辭這眼神兒好像哪裏不對,反正他被他看着有點心虛不自在。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有公子陪在我身邊,再多的危險我都不怕。”
宋清辭更覺得好笑,再一次應承葉姝的話後,就提醒她,別忘了今日份兒的飯後語。
葉姝聽到‘飯後語’三個字,臉突然紅了,她确實忘了,所以這要求對她來說有點猝不及防。她窘迫地望一眼宋清辭,欲跟他打商量能不能不說。但她這話還不及開口,就聽宋清辭又補充了一句。
“別忘了補上今早上的。”
得了,她今早也沒說。
“別重樣。”宋清辭又來一句。
考題還挺難。
瞧大魔頭這架勢,他肯定要聽,那就沒得商量了。
葉姝就絞盡腦汁想了想,思路居然意外地很順。她看看左右,發現這會兒沒人注意到他們,立刻就對着宋清辭耳朵道:“雅人深致!長長久久!”
宋清辭笑得眉眼舒展,都帶着淡淡柔情,“今天不一樣了,比之前的文雅了許多。”
之前兩次是她不夠聰明,太直白,這次她有深思熟慮。
“你覺得哪種好?”葉姝話出口後就有點後悔。她一定是得到大魔頭的贊美之後,就有點飄了,才順嘴就把心裏的問題說出來。
“只要是姝兒說的,什麽都好。”宋清辭眼底一掃之前的陰霾,笑意濃厚,随即就上了馬車。
葉姝撓撓下巴,感覺大魔頭好像突然高興了,這是好事兒,看來以後她得多攢點那種話才行,只要能讓大魔頭不發威,‘誇’他兩句不算事兒。
葉姝喊大家出發。
華山派幾名弟子聞聲後,懶懶地從地上起身,唏噓感慨着‘終于出發了’、‘這麽趕路真不知多久才能回去’等話。言外之意,葉姝等人做飯太耽誤趕路時間。
葉姝頭臉色瞬間冷下來,厲聲喊陸墨過來。
陸墨本欲上馬,忽聽到葉姝呼喚,就走了過來,黑臉問她:“何事?”
所有華山派弟子包括陸初靈等人,都開始警惕防備,安靜地看向葉姝這邊。
“你的人正經本事不見有,耍嘴皮子嚼舌根子倒是溜。若不想信守承諾就直說,不必在這頂着君子名聲,做小人之事。”葉姝也沒給陸墨好臉色,警告完陸墨之後,就上馬率先而行。
葉姝這番話的諷之意,華山派弟子們都聽得懂了。
妖女在譏諷華山派這些人沒能耐打得過她,輸了之後,還一點做小弟的姿态都沒有,在這吱哇亂叫。而且她并沒有直接對他們這些人撒火,反而去找大師兄來說此事,顯然還有另一層意思,譏諷大師兄管教無能。
大師兄本來在比武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好,如今還因為他們被妖女訓斥。所有華山派的弟子都不敢去看陸墨的臉色,老實地站在原地,低下頭去,等着挨訓。
陸墨起初沉默着,沒有立刻說話。大家都有種烏雲蓋頂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更加緊張了,把頭低得更深,不敢亂動。
這時候,唯獨只有陸初靈和慕容逸敢擡眼。
陸初靈想開口說什麽,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膽量說出來,因為她大哥的臉色實在是太黑了。
慕容逸看得則不是陸墨,而是陸初靈。他因見陸初靈着急為難,而感到着急。
“再有閑言碎語,掌嘴二十,降去勤雜房。”
大師兄的話向來說到做到,所有弟子齊聲應承,謹記此話,不敢造次。
待大家散了,慕容逸忙湊到陸初靈身邊安慰她別太着急,“大師兄心有丘壑,這次雖然比武輸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會更加勤奮練武,超過那個妖女。這事兒最終來看,反而是好的。只是他需要時間,緩過這個坎兒。咱們都不提,多關心他,自然就會過去了。”
陸初靈點點頭,麻煩慕容逸把話傳給華山派其他弟子們,叫他們都安分些,這段時間不要再犯錯招惹陸墨不快。慕容逸開心不已應承,乖乖去傳達。
安蓮花望着宋清辭馬車,撇起嘴角。
“蓮花,你發生麽呆?”陸初靈問。
安蓮花忙回神兒,拉住陸初靈道:“之前怪我不對,都是因為我,大師兄才會跟那個妖女比試。我這張嘴的毛病以後一定改。姑娘別太着急,放心,要不了多久,姓葉的那幫人就不會跟我們同路了。大師兄見不着他們,心情肯定會漸漸好起來。”
“為何突然說他們不跟我們同路?”陸初靈不解問。
安蓮花用尴尬的笑容掩飾自己的破綻,“道不同不相為謀嘛,那個姓葉的妖女一直心歪意邪,根本就沒膽量一直到帶着我們上路。”
陸初靈笑了下,她其實不太理解安蓮花的話,但當安蓮花是好心安慰自己了。
大家陸續上馬,追上前方的人,一起趕路。
趙淩架着馬車沒多久,忽然察覺到身後有異樣,他抄起腰間的匕首,轉手飛速斬斷身後的東西,見竟是兩寸餘長的毒蠍。趙淩皺起眉頭,馬上探頭進馬車內,見自家宮主完好無損地坐在車內,正閉目安然地休息,稍微放了心。
趙淩勒停馬車,仔仔細細在車外面檢查一遍之後,才折回到馬車前頭坐着。
“怎麽了?”葉姝發現異常,騎馬折返回來,詢問緣故。
趙淩沒說話,只看了一眼車前頭那只被他殺死的毒蠍子。葉姝順着目光看過去,驚訝不已,忙指了指車廂方向,問趙淩宋清辭有事沒有。
趙淩默然看着葉姝,不知他是沒有回話的意思,還是反應慢。
葉姝等不得他回答了,直接跳下馬去查看宋清辭的情況,見他人正半靠坐着閉眼了,葉姝伸手去試探宋清辭的鼻息。當她的手指靠近宋清辭唇上的那一刻,人突然睜眼了,葉姝被吓了一跳。
“你沒事吧?這車裏有毒蠍子,快下來。”葉姝便拉着宋清辭下車,便觀察車裏的情況。
宋清辭聽話地下車後,就看着葉姝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又把車裏檢查了一遍。這還不夠,葉姝叫來莊飛,把她出行前準備的幹艾草拿來,點燃了放在車裏熏了半天。
後趕上來的華山派弟子們看到有情況,都停下來,但沒有出手的意思,都在旁圍觀。
封禮禾這時候也折返回來,詢問情況。
“有人往車裏放了毒蠍。出發前我們檢查過馬車,沒有任何問題。所以這蠍子只可能是在才剛晌午休息的時候,有人放進去的。”
葉姝氣憤不已地跟封禮禾說完,便将懷疑的目光射向華山派的人。
其實出發前,葉姝并沒有檢查過馬車,她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侯府裏都是昇陽宮的人,他們備的馬車肯定都幹淨安全,斷然不可能有人敢在宋清辭所乘的馬車裏下毒蠍。再說蠍子這種東西,會爬的,如果早就放進馬車裏了,不會等到現在才發現。
“毒蠍?”封禮禾看見死蠍子後,蹙起眉頭。
封禮禾本心不想相信這件事是華山派的人所為,但在場同行的這些人中,除了華山派,就只有他、葉姝主仆和宋清辭主仆了。
莊飛和趙淩都十分忠誠于主人,定然幹不出這種事,宋清辭就是一名文弱書生,更加不可能給自己所乘坐的車裏放毒蠍子。那放毒蠍的人只可能存在于華山派了,他們人多,且與葉姝一直不對付。
可有一點很奇怪,如果他們針對葉姝,為何要在宋清辭的馬車裏放毒蠍?
不管怎麽樣,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人,而且針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實在為人所不齒。
“你看我們什麽意思?難不成以為是我們放的蠍子?笑話!”
華山派弟子紛紛憤憤不平起來。
“或許是馬車剛才停的地方有毒蠍子,蠍子自己爬上馬車了。”
“且不說我們才剛休息的地方根本不适合蠍子生存,就算有,蠍子晝伏夜出,只在夜間出來活動,而且一定要地面幹燥的時候才行。我們才剛休息的地方,地很潮濕的。”
葉姝看着那只被斬斷的死蠍子。
“再說這只是藏蠍,體型比一般蠍子大,毒性極強,根本不是本土所有,顯然是有人買來用于害人。”
大家聽了葉姝的解釋後都很驚訝,不敢相信他們之中會有人幹出這種壞事,開始疑惑此事到底是誰所為。
陸墨、慕容逸等人第一反應是驚訝葉姝居然懂得如此之多,竟把蠍子的生活習性了解得如此清楚。看來這能坐在淩雲堡堡住位置上的人,并非大家表面認為得那麽簡單。
宋清辭的目光始終在葉姝身上沒離開過,不過他看得漫不經心,人又安靜,倒沒什麽存在感,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
“我們都跟宋公子無冤無仇的,沒事兒放蠍子害他做什麽?”
華山派弟子們當然不相信自己人會做出這種事情,漸漸就懷疑這事兒可能是某妖女自設圈套,故意誣陷他們。畢竟這女人以前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都幹得出來,會做出這種事也不稀奇。
“你們都跟宋公子沒仇,自然覺得奇怪,”葉姝把目光冷冷地射向安蓮花,“但有些人不一樣了,或許之前在侯府受罪,氣不過,就把恨發洩在了宋公子的身上。”
葉姝這樣一提,所有人馬上就想到了安蓮花,只有她在侯府受罰過。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安蓮花。
安蓮花馬上反抗:“不是我!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是我?”
“确實沒證據,我也沒點名是你,你不用急于辯白,是誰做了虧心事誰心裏清楚。”
這時候車內的艾草也熏得差不多了,葉姝讓莊飛取出盤子,再檢查一遍馬車,才讓宋清辭入內。
她騎上馬之前,用‘就是你’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安蓮花,吩咐莊飛和她一起騎馬在旁護着宋清辭的馬車。打發華山派的弟子在前頭走。
“不管你們誰,必須保持與馬車三丈遠的距離,違者休怪我劍下無情。”
“你這什麽意思?”華山派弟子們因受到懷疑而感到不忿。
“你們這些打輸了做小弟的,就老老實實地聽命吩咐,再多嘴便塞你們一嘴馬糞。我已然大發慈悲,不曾特意為難你們,別不知足。”葉姝厲害地斥道。
作為華山派弟子,哪次出門不是風風光光,受人尊敬,何時受過這樣的氣。大家心中憤憤不平,都看陸墨的态度,卻見陸墨沒吭聲,只是騎着馬往前走,大家都老實地閉嘴,不敢再說話了。
陸初靈瞧見大哥的安靜,心裏十分放心不下。但她現在顧及不上這個,她更懷疑安蓮花,想弄清楚毒蠍子的事到底是不是安蓮花所為。
戚問蝶同陸初靈一樣,也在懷疑安蓮花。她記得昨天傍晚的時候,安蓮花離開客棧一段時間,再見她問她做什麽的時候,神色似有慌張。
不過現在在路上,周圍這麽多人,倆人都不好直接把懷疑的話問出口。
傍晚的時候,大家行至橫水縣安頓。
陸初靈和戚問蝶便迫不及待地把安蓮花拉進屋內,質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安蓮花被兩方連番質問,有些把受不住,頓時紅了眼哭起來了。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陸初靈急得瞪她。
安蓮花跪地賠罪,“我氣不過,區區一個侯府,居然不給姑娘面子,不給華山派面子,該當讓他們後悔。再說他出事了,葉姝跟他同行,就脫不了幹系,到時候侯府肯定會找她讨說法。如此便一石二鳥了,也算給姑娘報仇。”
“蓮花,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我與葉姝就算有仇,也只是和葉姝之間的事,宋公子卻是無辜的。先前你為我在侯府受罰,是委屈你了,可确實是咱們不守規矩在先,他們罰得是有些過分了,可也不至于讓你恨到害死人家兒子的地步。”
陸初靈不敢相信自己看重的身邊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平常安蓮花做事是沖動了些,但都是出于好意,她一直覺得她心思本善的,只是非常想保護自己罷了,從沒過多責怪過他,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敢殺人了。
安蓮花聽到陸初靈竟然如此不理解她的好意,委屈地眼淚直掉,反正不該說的都說了,幹脆就把所有的話都一股腦兒全說出來。
“姑娘怎能忍下這些?那妖女和侯府的人合謀盤算好了欺負咱們,之後又欺負了大師兄,這一路上又不停地羞辱我們華山派。姑娘能忍得了,我卻忍不了。
姓宋的和她同流合污,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傷害我在乎的人,我便也對付她在乎的人,有什麽不對。對付這下三濫的壞人,就不能計較手段,否則根本打不贏他們。”
陸初靈詫異地看着安蓮花,連退了兩步,若非戚問蝶攙扶,便險些坐在地上了。
“蓮花,你怎麽會有如此下作的想法,我們的做法若跟壞人一樣,那還叫什麽名門正派?”
“殺壞人的就叫正派,管它什麽手段。”安蓮花分辯完了,就委屈地一直哭,不停地哽咽強調,她做這些都是為了給陸初靈和陸墨出氣。
戚問蝶瞧着癱在地上痛哭的安蓮花,忙抱住陸初靈的胳膊,為安蓮花求情。
“這事兒她确實做得不對,但有些話在理。我也看不慣葉姝,每次見到她,真想馬上殺了她替姑娘報仇。她當初使出那般下作手段那樣害姑娘,如今怎樣受罰都應該。
至于宋公子,不知姑娘如何覺得,我琢磨不透他,堂堂侯門公子,斯文儒雅,為何一直跟在那妖女身邊,如今還要同她一起來我們華山,到底為了什麽?”
“我也想不透。”提到宋清辭,陸初靈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這人寡淡如水的安靜模樣,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若想具體挑這人的毛病卻又挑不出來。
“能跟那個妖女混在一起,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人。早一步殺了他,反倒可能少了麻煩。”安蓮花抽着鼻子說道。
“可是封大哥也和她混一起了。”陸初靈聲音轉小。
“封大俠是被妖女迷惑了,姑娘別怪我說實話,若非有那個妖女橫亘在中間,封大俠何至于到現在一直不曾正眼看過姑娘。”
“你胡說什麽。”陸初靈愣了下,蹙眉看着安蓮花。
“姑娘不必害羞,你對封大俠心意如何,我們會看不出來?”安蓮花說罷,就看向戚問蝶,問她是不是如此。
戚問蝶不坐聲,算是默認了安蓮花的話。
陸初靈見狀,把頭低下來。。
“我就想不明白封大俠怎麽了,我真想罵他眼瞎,姑娘不論樣貌、身世、性子都十分出挑,怎生偏瞧上那個妖女了。”安蓮花繼續紛紛不平道,然後眨着還殘留眼淚的通紅的眼睛,可憐巴巴望着陸初靈,給她磕頭。嘴上卻說請陸初靈随便處置她,她定然毫無怨言。
戚問蝶晃了晃陸初靈的胳膊,請求陸初靈饒了安蓮花這次。
“以後不管做什麽事,先回禀給我,下次再善作主張,我定然不會留你在身邊了,以命作誓,說到做到。”陸初靈嚴厲地警告安蓮花,這次生怕她還不聽話,遂逼她發誓了,以讓她警醒。
“這件事止于我們三人,就此爛在肚子裏,不許再提,誰問也都不要認!”戚問蝶馬上提議道,并建議陸初靈連陸墨那邊也要保密,“大師兄本就心情不爽,便不要再拿這件事煩擾他了。”
陸初靈想到自己的大哥,犯愁地點點頭。
宋清辭剛回房間,便有影衛前來回禀了陸初靈與安蓮花、戚問蝶三人在屋內的情況。
宋清辭安然坐在桌邊飲着涼茶,未有一絲表态。趙淩把影衛打發了,稍走進兩步,詢問宋清辭是否要立即把人處置了。
宋清辭從袖子內取出一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桌上。
趙淩認得這木盒,這是葉姑娘在出發之前,給他家宮主準備的裝小點心的木盒。
忽聽盒子裏傳出很輕微的沙沙響聲,趙淩瞬間領悟,拿着盒子恭謹離開。
是夜,客棧天字四號房傳來異響,接着便是女聲尖叫。周圍幾間房的客人都被吵醒,大家忙出來查看怎麽回事。
安蓮花正躺在榻上不停地抽搐,用手抓着脖頸,嗓子裏發出艱難氣喘聲,臉憋得通紅,嘴唇發紫,很快人就不動了。
戚問蝶坐在榻邊,慌得不行,着忙地喊人快請大夫,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陸初靈從內間出來的時候,見到這一幕,吓得忙要去查看情況,被陸墨攔下了,戚問蝶也被陸墨拉開了。
接着大家發現安蓮花後頸出的衣領在動,一只黑亮的毒蠍子她後頸的縫隙裏爬了出來,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屏住呼吸。
陸墨掏出匕首,一刀切碎了毒蠍,随即用劍挑開安蓮花身邊被子,又發現另一只,也照樣一刀切段。
“這蠍子跟白天在宋公子車上發現的一樣。”慕容逸仔細分辨了蠍子的模樣和大小後,小聲跟陸墨說道。
陸墨點頭,他也看出來了。陸墨命人檢查屋子裏是否還有其它的蠍子,便有弟子從床下發現了一個草編籠子,大概有兩個拳頭那麽大,剛好适合裝上幾只毒蠍,草籠子上還有一處破損。
陸墨剛想張嘴吩咐人,把蠍子屍體和這些東西就收拾幹淨了,便見一張嬌俏的臉從他和慕容逸中間穿入。她先看了安蓮花的屍體,然後彎腰去細看榻上的蠍子。
陸墨:“……”
慕容逸:“……”
葉姝用手掩住嘴,轉頭訝異地看着陸墨和陸初靈等人。
華山派弟子的臉色都很難看。因為現在這場面看起來就是安蓮花自己帶着毒蠍,結果不知怎麽毒蠍跑了出來,把她自己給咬死了。
在場其他人或許還隐隐有些別的懷疑,硬去揣測這可能是葉妖女故意算計和誣陷。但陸初靈和戚問蝶卻一點都不懷疑了,因為她們倆早前已經确定了放毒蠍的兇手就是安蓮花。她們沒想到安蓮花竟然不聽勸,竟然還留着毒蠍子,結果把自己給害了。
陸墨很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