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晨五點, 天剛朦朦亮, 淡青色的天空鑲嵌着幾顆殘星。
夏天只剩下一個尾巴, 秋天已經拉開帷幕。清晨五點的南州市, 有了絲絲涼意。
房間裏昏暗, 将将可以看清楚一個人的臉。
季景山清楚看到眼前的席悅。
小小的臉, 大大的眼，頭發有些淩亂的可愛。
夢醒時分, 季景山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畫面是否真實。
席悅也吓了一跳, 做壞事被抓包, 心跳急速。
兩人對視片刻, 季景山低聲問席悅：“你在幹什麽？”
又沙又啞又帶着性感的磁性，蠱惑得席悅不設任何防備，直接說出心裏的話：“我想親你。”
“嗯？”季景山似乎是沒有聽清楚。
席悅也不準備再說一遍了，她直接用行動來證明內心所想。
迅速地靠近, 在季景山的唇上“啾”地親了一口，随即像只小兔子飛快逃離案發現場。
被強吻的季景山根本來不及做反應, 小家夥已經逃走。
他怔了怔, 靠在沙發上緩緩擡起手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簾，嘴角的笑容逐漸漾開。
老醫生許明懷的藥十分有效果, 昨晚只吃了一頓藥, 現在季景山已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似乎沒有那麽疼痛, 并且身體也恢複了往日的活力。只是病後還是有些虛，出了一身的汗，似乎急需補充點什麽。
平常這個時候季景山也是時候醒了, 他習慣性晨跑，最少要跑五公裏。今天是沒計劃跑步了，睡意全無，索性起床。
另一邊卧室裏的席悅則不然。
她是那種任何時候都要以睡飽睡舒服為前提的人，昨晚折騰那麽久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怎麽睡。這會兒躺回季景山的床上，笑眯眯笑眯眯的，沒一會兒就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睡前她還不忘發一條朋友圈，記錄了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數字：【第三次。】
這是第三次，她和季景山接吻。雖然不過蜻蜓點水，但意義非凡。
季景山也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眼。
九月一日。
不知不覺，今年只剩下四分之一。
學生時代的今天一般都是開學的第一天，季景山想起，他高三的那年，九月一日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季景山對那天的印象分外深刻，那場雨來得十分突然，讓人毫無準備，能及時尋得一個躲雨的地方也算十分幸運。
大雨中，他躲在一個屋檐下，在他對面不遠處也有一個女孩子在躲雨。
女孩子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她蹲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一滴滴順着瓦片縫隙落下來的雨滴。然後季景山看到，女孩子在擦眼淚。
她似乎很傷心，臉上倒沒有太多的表情。若不仔細注意，甚至都不會發現她在落淚。
或許是那場雨下得太久，等得太無聊，季景山開始揣摩女孩子哭泣的原因。
是因為不想上學？
還是因為失戀？
女孩子哭得愈發傷心，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季景山的心沒由來也一陣陣覺得酸楚，想上前問問情況，又覺得自作多情。在學習上他從來果斷篤定，知道自己要什麽答案，但眼前的情況他是第一次遇到，難得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最後還不等季景山算好接下去的步驟，女孩子已經冒着雨大步跑走。
席悅那天根本沒有看到對面的季景山。
她不想回家，開學第一天在班級裏留到最後一個才出學校門，不料還沒有走太遠下起了雨。
老天似乎都在與她做對。
席悅會哭是因為想到了媽媽。于懷夢送葬的時候也下了這麽一場大雨，毫無征兆的一場大雨。
很多時候季景山想到那天，都有些許的遺憾。
若是時光能夠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猶豫不決。他會主動朝女孩子走去，問問她發生了什麽事，需不需要幫忙。
亦如，那次他回國在機場見到她的第一面。
因為睡下去已經是五點多，席悅這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半。
房間的遮光窗簾不知何時被拉攏，昏暗的環境實在太适合睡覺。
席悅意識到自己睡過頭立即翻身起床，剛沖出房間就迎面撞上季景山結實的胸膛。
“醒了？”男人性感好聽的聲音在席悅頭頂響起。
席悅頓了頓，擡起頭：“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季景山笑：“睡得如何？”
“挺好的……”
他怕她睡不舒服，早上特地去房間将遮光窗簾拉上。
算算時間她是該醒了，不然空腹太久對身體不好。沒想到她正好也醒了。
席悅想起什麽來，紅了紅臉對季景山說：“我早上似乎是夢游了，你看見我了嗎？”
“夢游？”季景山忍着笑意。
席悅有板有眼：“是啊，我從小就有夢游的習慣，經常在夢游的時候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沒有對你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你指的是哪種奇怪的事情？”
席悅嘿嘿一笑，“也沒什麽的。”
“那就沒什麽。”
“哦……”
席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景山的反應，奈何對方太淡定，她覺得好失望。
難道她偷親他在他眼中不是奇怪的事情？
季景山笑着轉身，指了指衛生間：“洗漱用品新買的，粉紅色的是你的。”
“謝謝。”席悅乖乖跟在他身後點頭：“對了，你沒有再發燒了吧？”
季景山突然俯身朝席悅探過來：“不知道，你摸摸。”
猝不及防的，席悅的心就酥軟了一下。
他離她近，大概是清晨洗過澡，身上清冽好聞。
這個時候日挂高空，陽光從窗外直接照在地攤上，也讓席悅清楚看到面前的季景山。
從季景山這一靠近，席悅似乎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終于不再是隔江相望。
席悅欣喜這微妙卻又意義深遠的變化，她沒有扭捏，伸出小手在季景山光潔好看的額頭上貼了貼，有些害羞地說：“沒燒了，但還是要按時吃藥的。”
季景山淡淡點頭，看着席悅的雙眼似乎帶着些許的寵溺：“嗯。”
席悅擡頭看了季景山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來，緊張地抓着手指攪着。
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蔓延發酵。
季景山個子高，這會兒低着頭與席悅的小腦袋平行，他低低道：“快去洗漱吧，我等你吃飯。”
“嗯嗯！”
勞模季景山，病還未痊愈下午就到公司上班。
席悅攔不住，作為助理，除了全力配合季景山工作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只不過席悅沒有想到，季景山來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把她的辦公桌搬到了他的辦公室內。
用季景山的話說，這樣更方便兩人直接工作交流。
但對席悅來說，這簡直就是讓她明目張膽犯花癡。
季景山的辦公室很大，在整個EasyChina大樓，他的辦公室位置是絕佳。
其實季景山本身對辦公地點不做要求，奈何有個事事為他考慮的下屬周生岩。
席悅的辦公桌就在季景山的對面，一擡頭就能看到他。
不過是堆積了一個早上的工作，下午的季景山就忙得不可開交。席悅雖然有能力幫季景山處理部分工作事宜，但大部分工作還是要季景山本人處理。
好比視頻電話會議。
季景山與美國分公司那邊的溝通交流很多，席悅聽了個大概，總體還是圍繞着EC短視頻。
其實EasyChina資訊旗下的EC短視頻并不是第一個領頭做短視頻的公司，早在EC之前，國內已經相繼出現了很多短視頻。當時季景山考慮收購EC短視頻時還有過短暫的猶豫，甚至是面臨巨大的壓力。可誰也沒有想到，不過短短17個月的時間，EC短視頻卻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短視頻軟件，在流量上遠超其他短視頻軟件。
工作時候的季景山和私底下有些不同，和那個在半夜生病的季景山更加不同。
他認真嚴肅，雖然談吐仍然是平易近人，但整個公司上下幾乎沒有人不怕他。
席悅下午到茶水間喝水的時候，順便溜達到了前臺，前臺小妹妹忍不住又開始提老板季景山。
前臺小妹名叫巢瑩瑩，年齡不大，六月剛從大學畢業，長得可愛也比席悅高，妥妥的EasyChina的門面。
巢瑩瑩見到席悅，八卦似的打探：“跟季大佬一起工作的時候壓力大不大？他看起來好兇的樣子哦。”
“不會啊。他人還挺好相處的呀。”席悅回答。
巢瑩瑩哭喪着臉：“主要是我上次在他和客人說話的時候啊，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還把茶水濺了他一身。嗚嗚嗚，他雖然沒有說什麽吧，但我覺得他肯定記着這筆賬了。嘤嘤嘤，我是不是很快就會被辭退啊。”
席悅笑：“那你是真的想多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更不會記在心上。”
巢瑩瑩這才勉強放心：“季大佬雖然看着好帥，但感覺是個好難駕馭的男人哦。”
席悅雙手捧着自己的臉靠在桌上，悶悶道：“是哦。”
巢瑩瑩也嘆一口氣：“那他應該很難追吧？”
席悅嘆氣乘以二：“誰說不是呢。”
巢瑩瑩：“看來霸道總裁愛上我是不可能了。”
席悅瞥了巢瑩瑩一眼：“請立即停止這個危險的想法。”
巢瑩瑩聳聳肩：“放心啦，我有自知之明的。不過！我倒是很看好你哦……”
說着朝席悅挑眉，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
席悅有種不祥的預感，緊接着就聽巢瑩瑩說：“水冰悅大大！我其實是你的微博粉絲哦！”
席悅：面無表情.jpg
巢瑩瑩還不忘催更：“你好久沒有直播啦，什麽時候才能直播呀。”
席悅：“再見。我不認識你。”
能在這裏碰到自己的粉絲，席悅也是沒有想到。
不過她微博粉絲接近500萬的堂堂大V，碰上個粉絲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席悅手上捧着兩杯熱飲，一杯是給自己泡的熱咖啡，一杯是特地給季景山準備的開水。
自古以來，多喝熱水這一點不論是對男對女都管用。季景山這忙活了一個下午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席悅怕他再這樣下去喉嚨怕是要廢。
回辦公室的路上席悅輕哼着歌，今天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除去在辦公室門口碰到李子薇。
見李子薇沒有報備就要“闖入”總裁辦公室，端着兩杯滾燙熱水的席悅立馬攔下她：“請問有什麽事？總裁在開視頻會議。”
李子薇上下打量席悅一眼，沒有說話，準備直接推門進入。
席悅的暴脾氣就上來了：“诶，我說你是不是沒人教啊？說句話會死啊？”
她要不是手上端着兩杯水，恨不得直接上手。
李子薇頓了一下，雙手抱胸看着席悅。
長發如瀑布披在身後，西裝套裝包裹住玲珑曲線看起來倒是飒爽。
席悅挺着胸看着李子薇，不甘示弱。她穿得簡單，一副鄰家女孩模樣，論氣勢倒是不輸眼前的人半分。
“有什麽事請先跟我說吧。”席悅揚揚眉，語氣還算不錯。
李子薇輕笑：“跟你說你會懂嗎？Artificial Intelligence你懂嗎？”
席悅：“？？？”
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別以為自己會講幾句英文就了不起了，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人工智能。你他媽是中國話不會說了，還是在國外那幾年忘了自己姓甚名誰？拽什麽拽？”
李子薇聞言聳了下肩：“看來你還不是個弱智。”
席悅怒氣值+100：“聽過能動手解決的問題就不要動口嗎？別給你臉你還上臉了。”
李子薇一臉無所謂：“呵呵，你也就這點本事吧。”
兩人正針尖對麥芒，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被從內緩緩開啓。
席悅總算明白什麽叫做氣得七竅生煙。
李子薇不知道這個時候發什麽瘋，突然抓住席悅的雙手。
席悅皺眉：“你要幹什麽？”
她兩只手上各端着一杯滾燙的水，十分危險。
正察覺到些許不妙，只見李子薇輕微晃了一下席悅的手，低聲道：“來啊，不是說動手嗎？”
開水灑向李子薇的那一瞬間，季景山剛好從辦公室裏出來。
按照狗血八點檔的劇情，席悅猜測這個女人怕是要栽贓陷害。
果不其然，李子薇戲做得足，下一秒變臉：“啊！好痛呀！席悅，你為什麽要用開水潑我！”
此情此景，席悅可以說是百口莫辯。
人證物證俱在。
眼前一片混亂，摔在地上的兩個陶瓷杯，李子薇的低低哭泣聲。
而這一切，季景山都看在眼裏。
席悅看了季景山一眼，明白他這個時候肯定是向着李子薇沒跑了，忍不住默默嘆了一口氣。
也是，李子薇畢竟是他同窗四年的校友，天真又單純。而她席悅呢，認識不過短短數日，她在他的面前破綻百出。
席悅也是想解釋一句的，可嘴巴在這個時候卻開不了口。
她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季景山，大腦裏過了無數條辯解的理由，喉嚨卻十分幹澀。
怎麽說呢？
說是李子薇自己拿開水潑自己的嗎？
也太難以令人置信。
在季景山朝自己走過來的短短兩步路程，席悅的心情卻像是坐了一趟雲霄飛車。
“我沒有……”她嘗試為自己辯解。
季景山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正如前臺小妹巢瑩瑩所說，他不怒自威，自帶一種讓人懼怕的氣場。
席悅也有點怕，但更多的是委屈。
一直到季景山輕輕拉起席悅的雙手，他問：“你有沒有燙傷？”
席悅瞬間爆哭：“我也好痛哦！”
作者有話要說： 季景山：不好意思，我眼裏只有悅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