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模樣可人如糖甜
司彌坐在庭院前的臺階上,看着難得出現的大太陽,心中不甚感慨。
自司婕玉碎花圃,臨川本想在相府多待幾日,怎料宮中有人傳話,說這幾日政務繁多,國主一人處理不來。如此緣由臨川自然不會推脫,當天下午便坐了宮中馬車走了。
雖然走的時候臉色極為不好看。
這一來,相府中的大小事務全都落到了臨風身上。至親離開人世,再加上這段時日的操勞,炎軒怕他吃不消,今日硬是帶着他出去散散心解悶。
偌大的相府原本人就不多,這麽一來,倒是越發冷清。
院裏的竹子也随着月份的到來長得越發蔥郁,翠兒來了幾次都笑說竹子長得喜人。
司彌卻在今日愁眉苦臉嘆着氣。
原本以為來此只為除煞氣,怎料此事一環扣一環?
在阿卓被刺死後,司婕許是太過傷心,沒能及時防範,導致阿卓眉心湧出的煞氣入了二人體內。司婕倒還好,畢竟有靈根仙骨入體,臨淵就不同了。
他手中有結契的血書,聽說是翻了不少古書才畫出來的。有了那封血書,即便煞氣入體也不怕,更何況後來的他果真仕途坦蕩,幾輪晉升,最後官至丞相。朝堂之中的地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連自己的孫子也達到了他的位置。
而從前那些欺辱過他,陷害過臨府的人全都被他用各種手段懲治。他們受盡非人折磨,一個比一個慘。
只是,他到底是普通人,無法承受過多的外來之力,煞氣雖能助他仕途順暢,卻也叫他無法長壽。單如此也就罷了,他的兒子兒媳也因與他們夫妻太過親近,活的不長久。
好在留下了臨川與臨風,還有雖剔去靈根仙骨,卻依然身體康健的司婕。
臨淵為了複仇想控制阿卓,司婕為了護住臨淵,連事情始末都不清楚便一劍刺入阿卓心髒。
而阿卓呢?
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體內藏着煞氣,更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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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小人暗害而家道中落的臨淵,本該在雲芝境卻私自離開的司婕,還有天生體內藏煞氣而不自知的阿卓。原本不相幹的三人湊到了一起,最終以阿卓的隕滅為結局。
他何其無辜。
司彌小心翼翼地摸着玉珠,本就通透的玉珠散發着以前未曾有過的藍光,玉珠最中心,是宛若入水藍墨般,在玉珠最中心不停擴散收攏,靜躺游走的煞氣。
明明就是煞氣,為何被叫作藍墨之氣?
藍墨之氣書生意,書生意……
正走神,司彌肩膀突然被重物一壓往一側微沉,耳畔是熟悉的低語:“你對着這玉珠發呆做什麽?”
司彌不回頭也知道是炎淵那小子。
她伸手将他腦袋推開,道:“你怎麽又來了?”
忍不住揉了揉臉頰,方才随着他低語打在臉頰的溫熱濕氣叫她有些不适,很不适。
炎淵不覺,繞到她身旁坐下,轉頭問道:“怎麽,你不想見着我啊?”
司彌将玉珠收好,不屑道:“誰想見你。”
炎淵腦袋湊近問:“真不想見我?”
司彌雙膝并攏,撐着下巴看着園中的花花草草,并不回答他的話。
炎淵掰過她的臉,讓她直視自己,“我問你話呢,幹嘛不理我?”
司彌半點不留情面地打開他的手:“你還是去舞館找漂亮姑娘來理你更實在。”
炎淵一頓,品味了一番她話裏的意思,不怒反笑:“你莫不是……吃味了?”
“吃味?吃什麽味?辣味嗎?”司彌還是頭一回聽到吃味這個說法,味是味道,赤陰國人喜辣,她猜炎淵說的味八成是辣味。
炎淵看着她原本冷冰冰的表情因一句話而豐富起來,尤其看到她一臉不解湊上前來詢問究竟的模樣,禁不住笑了,撐臉問她:“你是糖做的嗎?”
“啊?”糖?她今日可沒吃糖。
“不然為什麽這麽甜。”
“甜?哪裏甜?”
就在司彌一臉不解時,炎淵突然一個俯身靠近,在她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那一吻,如蜻蜓點水,又如蝴蝶翅膀無意間拂過花朵的粉瓣。
動作雖輕柔,卻叫平靜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又讓原本安靜生長的花瓣為之輕顫搖晃……
炎淵收回唇時,司彌還因震驚未回神。看着面前的可人兒因震驚而把眼睛瞪得溜圓,僵着全身連呼吸都屏住,炎淵開心笑道:“哪裏都甜。”
下一刻,司彌回神,庭院響起一陣又一陣慘絕人寰的慘叫……
翠兒正在案板上切着菜呢,突然被一陣聒噪的喊叫聲驚得差點切着手。憤怒的将菜刀往案板一丢,怒道:“青天白日又是誰在鬼哭狼嚎!”
正要出去找人理論,同為丫鬟的小姐妹提着食盒進來攔住她:“你要去哪兒?”
“方才我正切着菜呢,不知是誰在外嚎叫,驚得我險些切着了手。你聽聽還在叫呢,我倒要看看是誰膽敢在相府如此放肆!”說完一撩袖子就要出去。
那姑娘急忙攔住她:“這關頭你可千萬別出去!”
“你攔我作甚,難道你還怕不成?”
“外面是炎二少爺跟司姑娘。也不知道炎二少爺又怎麽惹着了司姑娘,現在正被滿府追着打。”
一聽是這事,翠兒立馬淡定了下來:“你說是炎二少爺惹了司彌姑娘,被滿府追着跑?”
“是啊,怎麽了?”
“炎二少爺不是挺厲害嘛,怎麽會被追着跑?”
“炎二少爺厲害,但是司姑娘更厲害。炎二少爺連法術都來不及使出來就被司姑娘追着打,你說是不是很厲害。”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
“你不覺得奇怪嗎?”左右觀望,見四下無旁人,翠兒拉近小丫鬟,在她耳邊低聲道。
小丫鬟雖不解,卻也跟着放低了聲音:“奇怪?哪兒奇怪?”
翠兒附耳道:“我跟你說啊……”
小丫鬟聽了她的話露出詫異的表情:“你是說……”
翠兒回她一個“你懂的”眼神,繼續說道:“不然炎二少爺這段時間怎麽跑相府跑得這樣勤。”
小丫鬟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段時日确實來相府來的勤快許多。”
“還有啊……”
“天吶……”
“我跟你說,我猜呀……”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
正打算進膳房順點東西吃的混蛋見兩小姑娘正湊一起竊竊私語,忍不住附耳偷聽……
那邊聊秘聞聊的開心,這邊司彌就不太開心了。
她看着眼前人,一臉尬笑:“好巧哈,大晚上在這兒瞧見你。”
司彌這話說個客套,大半夜跑到她屋裏來,擺明了就是尋她的。
陳雲煙提着裙擺走到她面前:“不巧了,我怕你忘了之前的承諾,故今夜特意來尋你。”
司彌下意識問道:“承諾?什麽承諾?”
“瞧,就忘了。”
“……”
“你看我作甚?”
“漂亮姐姐,我說你要想讓我幫你做什麽,好歹說清楚不是,你又不跟我說到底要幫你做什麽,我怎麽知道我該怎麽做呀。”
陳雲煙走到床邊,笑說:“你還記得我在你體內種下的血蟲?”
“……”不說還真忘了。
“之前在你體內種下血蟲,就是為了探知你的身體與修為如何,以這段時日的觀察來看,确實還不錯。”
“你想幹嘛?”司彌面帶警惕。
陳雲煙瞧她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你緊張的。此事我也不瞞你,我知道你有顆玉珠叫‘夢識’,我想找你借我一用。”
司彌更加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要夢識做什麽?”
“你放心,自然不會是壞事。”
“我沒把玉珠帶在身邊。”
陳雲煙又笑了:“你這貓兒,謊話真是張口就來。”
“我沒……”緊接着就要脫口而出的說謊兩個字,在陳雲煙突然握住她手腕時被司彌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蟲子咬她體內的骨架。
陳雲煙也不似方才那般那般言語帶笑,屋內昏暗,再加上她低着頭,司彌看不出她的表情,倒是在她語氣中聽出些許端倪。
“我找你借玉珠,是想救一個人,救完便還你。”
司彌試探:“聽你這語氣,應當是蠻重要的人吧?”
良久,陳雲煙才道:“是,很重要的故人。”
司彌想起那日在洞中的荷塘青石板上些栽倒時,隐約瞧見的人影。
莫非……就是那個人?
“他現在在哪兒,是男是女啊?”那日她本想借着夜明珠的光看仔細些,怎料陳雲煙突然出現,她連底下人的模樣都未曾看清,更妄論分辨男女。
不過瞧陳雲煙這麽上心的模樣,肯定不是一般人。
陳雲煙站起身:“還沒去呢,便有這麽多問題。”
司彌跟着湊近:“都是小問題,你稍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現在帶着玉珠跟我走,入了洞你自會知曉。”
司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能說不嘛?”
“不能。”陳雲煙廣袖一揮,原本站着的司彌瞬間變成一只貓。
俯身将她抱入懷中,陳雲煙踏着月色離開了相府,偌大的府門竟無一人察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