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優雅。
纖長白皙的手上端着一杯紅酒,紅與白的強烈對比說不出的好看,但她的神情似乎并不太高興。
靳律風和她碰了碰杯,“生日快樂!”
淩雨绮禮貌的笑笑,“謝謝!”
靳律風輕抿了一口紅酒,随口說道:“今天宴會很熱鬧。”
淩雨绮苦笑了一下,其實她并不想這麽高調的舉辦生日宴會,往年她的生日都是和家人一起過的,但是今年她爸爸非要搞得這麽隆重,無非是想給她物色一個如意郎君罷了,她說服不了就只能配合了。“其實更像一場相親宴會吧?”
靳律風視線在大廳掃了一圈,年輕男女居多,有的還是爸媽帶着自己的兒女,瞬間明白了淩雨绮的意思,“你爸想給你找對象?”
“嗯。”
淩氏集團和誠豐集團的旅游村合作案前段時間敲定下來了,所以淩雨绮和靳律風接觸的次數比較多,兩人現在算得上比較熟的朋友。
淩雨绮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人群中的一個男人,問道:“你認識他嗎?”
靳律風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很熟悉的身影,“紀越澤。”
“你認識?”
“嗯。”
“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靳律風不答反問:“你看中了他?”
“不是,我爸覺得他不錯,剛介紹我們認識了,想讓我和他處處。”
正說着,紀越澤似乎感應到了他們的視線,轉頭朝着他們看了過來,然後他又轉過頭去和身旁的男人說了些什麽後就朝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紀越澤眉目俊朗,體态欣長,他穿着黑西裝,一手插袋,一手端着酒杯,渾身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沉穩氣息。
“淩小姐,你和律風認識?”
淩雨绮笑着說:“最近我們在合作一個旅游項目。”
紀越澤點點頭,看向靳律風,“聽說你要當爸爸了?”
“嗯。”
“我曾經以為我們會成為親人。”
靳律風笑笑沒說話。
這時淩雨绮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臉上立刻浮上絲絲淺笑,“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說完就走開了。
紀越澤無意間瞥見了淩雨绮的手機屏幕,簡煜,是個男人的名字,他眉眼深邃的看了一眼她匆忙離開的身影,然後又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繼續和靳律風聊天,“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和瑤瑤分手嗎?”
紀越澤是紀樂瑤的哥哥,也是紀氏集團現任總裁。
靳律風微微蹙眉,對于過往并不想提起,但也不想被他誤會,“不是我和她分手,是她甩了我。”
紀越澤一臉不可置信,“瑤瑤為了你連命都不要,怎麽可能甩了你,她出國之前還和我說,回來後要和你結婚的。”
靳律風笑笑,嘴角的弧度染了些微諷刺,“我曾經對她為什麽甩了我也是滿腹疑惑,甚至難以釋懷,不過我現在過得挺好,不想再糾結過往的事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她,送了個這麽好的老婆給我。”
紀越澤被他說得越來越迷糊,濃濃的劍眉緊蹙,“瑤瑤送老婆給你?”
“嗯。”靳律風輕應了一聲,并沒有過多解釋。
紀越澤搖了搖手中的紅酒,他看着沿着杯壁滑的動紅色液體陷入沉思,瑤瑤送女人給靳律風,可又說回國後會和靳律風結婚,難道她......
猛然間,紀越澤似乎想通了,擡眸,“你還記得瑤瑤為了你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嗎?其實那時候醫生說......”
靳律風擰眉打斷他,“我現在已經結婚了,并且馬上要當爸爸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可是她......”
“不好意思,我老婆快生了,我得回去陪她,失陪了。”靳律風說完轉身離開。
紀越澤對着靳律風的背影道:“瑤瑤過段時間就要回國了。”
靳律風頓住腳步,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走過的侍者托盤上,然後大步離開了。
回到家,簡蕊正拿着一本孕婦媽媽的書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看。
靳律風走過去從背後摟着簡蕊的腰,大手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輕輕撫摸,“別看了,回頭又說害怕。”
前段時間簡蕊看了一些關于生孩子的書,然後天天抱着靳律風說生孩子會很疼,她害怕。
簡蕊合上書,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怕你胡思亂想啊。”
“......”
“對了,我有話和你說。”
“嗯,你說。”
靳律風想了一瞬,覺得還是先不說了,她現在快生了,如果告訴她紀樂瑤快回來了,而且回來後還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估計她又該胡思亂想了。
還是等她生了再告訴她吧。
簡蕊見他一直沒說話,轉頭看着他的側臉,“不是有話和我說嗎?怎麽不說了?”
靳律風在她紅唇上偷了個香,“也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你生的時候我會陪着你,你別害怕。”
“......”簡蕊無語,這話他都說過八百遍了好吧。
**
淩雨绮換了衣服來到天橋邊,視線到處尋找。
“這裏。”熟悉的嗓音響起。
淩雨绮轉頭,見簡煜穿着休閑褲、夾克衫站在不遠處天橋的欄杆邊正看着她。
他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裏,路燈打在他身上,似給籠上了一層金光,淩雨绮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很想見到這個安靜又無趣的男人,她朝着他走了過去,心跳莫名的加快。
自從從醫院分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也沒有通過電話。
其實好幾次淩雨绮都想打電話給簡煜,但又不知道打通後該說些什麽?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話說,打電話估計會兩頭沉默吧。
“怎麽舍得給我打電話?”
簡煜提了提手中的蛋糕,“在醫院的時候答應過會給你過生日的,你忘了?”
淩雨绮笑笑,一絲清甜在心裏劃開,“我随口說說沒想到你會記得。”
“我答應過別人的事都會記得,要麽不答應。白天我上班沒時間,希望現在不會太晚。”
“不會。”
“聽說這裏許願特別靈。”簡煜蹲下身子,将蛋糕打開,拿出火機點蠟燭,只是天橋上有風,蠟燭剛點上又滅了。
淩雨绮也蹲了下來,用蛋糕盒子幫忙擋風,兩人離得很近,淩雨绮能清晰的聞到簡煜身上幹淨的肥皂香味,視線忍不住落在他清俊的臉上,心跳不受控制的失去了原有的頻率。
☆、197 簡煜沉着臉冷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爸,出去!”
197 簡煜沉着臉冷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爸,出去!”
簡煜點完蠟燭擡頭,由于兩人離得太近,他的唇輕輕的從淩雨绮的臉上擦過。
淩雨绮覺得臉上似有一陣電流通過,心如小鹿般亂撞起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
簡煜尴尬的将身子往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吹蠟燭,許願吧。”
淩雨绮堪堪回神,“哦。”低頭,發現蠟燭都滅了。
簡煜懊惱的蹙眉,肯定是風從他們剛分開的縫隙裏将蠟燭吹滅了,“要不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吧?”
“不用,就這裏,我很喜歡。”
“可是這蠟燭......”
“不用點了,我直接許願。”
“那好吧。”
淩雨绮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上眼睛開始許願,片刻後,睜開眼睛,“好了,你猜我許的什麽願?”
簡煜将切好的蛋糕遞給淩雨绮,“猜不到。”
“你真無趣,猜都沒猜就說猜不到。”淩雨绮接過蛋糕站起來背靠在欄杆上,插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裏,甜甜的奶油,香醇的巧克力味在嘴裏散開,第一次覺得蛋糕竟然這麽好吃。
簡煜也站了起來,雙手搭在欄杆上,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水,“希望工作更上一層樓?”
“不是。”
一般許願不是工作就是愛情,簡煜轉頭問她:“你結婚了嗎?”
這思維跳轉得太快,淩雨绮有些跟不上節奏,轉頭愣了幾秒才說:“沒有,單身。”
“哦。”簡煜轉過頭去,留給她一個平靜的側臉,“趕快找一個男朋友?”
“啊?”
“願望啊。”
“哦哦哦,不是。”淩雨绮發現自己平時轉動挺快的腦子今天似乎有些短路,還老是胡思亂想。
過了片刻,“真的猜不到。”
淩雨绮又往嘴裏塞了一塊蛋糕,“算了吧,別猜了,你那腦子肯定猜不出來,我的願望很簡單,希望以後你每年都能到天橋來給我過生日。”
簡煜轉頭有些吃驚的看着她。
淩雨绮被他專注的眼神看得有些臉紅,“我只是覺得和你一起過生日挺開心的。”
“哦。”
淩雨绮沒再說話低頭吃蛋糕。
一會兒工夫,一小碟蛋糕就被她吃完了,直到這時她才發現簡煜壓根就沒吃,“你怎麽不吃蛋糕?”
“太甜,還要嗎?我再給你盛一碟?”
“不用了,晚上不能吃太多。”淩雨绮将手裏的空碟子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然後蹲下身子将蛋糕重新裝起來,“一會兒我可以帶回去嗎?”
“嗯。”
淩雨绮弄好蛋糕又重新站到了欄杆邊,“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淩雨绮笑了,“像你這麽無趣的人估計找女朋友很難。”
“也許吧。”
“你不打算找一個麽?”
簡煜想起簡蕊的話,她說讓他身體康複了就找一個喜歡的女人結婚,“是該找一個了,不過不是找女朋友,而是妻子。”
淩雨绮微微蹙眉,“不都是從女朋友開始發展成妻子的嗎?哪有直接找妻子的?”
簡煜輕輕勾了一下唇角,“所以我估計這輩子我都得單着了。”
“你不想找女朋友是因為不想談戀愛嗎?”
簡煜想了一瞬,“算是吧。”
“你這人想法還真奇怪。”
簡煜沒說話,兩人沉默了下來。
河邊風大,淩雨绮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有些冷,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簡煜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将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淩雨绮心裏劃過一陣暖流,猶豫了一下,接過披在身上,一股淡淡的男性氣息瞬間彌漫她的呼吸,她一向不喜歡男人的味道,但是他的味道幹淨好聞,她竟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歡。
兩人靜靜地站在欄杆旁一個看水,一個看夜色,誰也沒有說話。
也許因為他們在醫院的那幾天一直都是這麽過的,所以氣氛雖然安靜,但卻不覺得尴尬。
淩雨绮白天的工作緊張而又忙碌,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那份寧靜。
良久,“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還得回清河灣很遠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淩雨绮不想讓簡煜知道她的身份,怕他會遠離她。
簡煜也沒勉強。
淩雨绮坐上出租車才想起來簡煜的衣服還披在她身上,莫名的心裏竟有些竊喜,這樣她下次就有理由找他了。
**
簡煜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了。
陶婉白見簡煜總算回來了,急忙迎了上去,“煜兒,你爸爸今晚還沒回來。”
簡煜蹙眉,“給他打電話了嗎?打了,沒人接,最近我總覺得你爸怪怪的,每天早出晚歸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回來後情緒也是大起大落,我就怕他又走上了賭博那條不歸路。”
“他敢。”簡煜沉着臉,轉身往外走。
“煜兒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我去找他。”簡煜轉眼就消失在門口。
因為簡鵬輝以前好賭,簡煜經常會去場子上尋他,所以有幾處地方他是知道的。
陶婉白站在窗邊看着樓下的白色奇瑞亮燈、啓動,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其實自從上次簡鵬輝将蘇語容氣得心髒病發作,陶婉白就想過和他離婚,但是她覺得這麽做太對不起簡煜了。
簡煜這孩子從小懂事得早,這麽多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三十多歲了還沒結婚,之前本來和蘇語容說好給他物色對象的,可是這次簡煜和蘇語容住院,家裏那微薄的積蓄早就用光了,還借了不少。
沒錢這年頭有哪個女人願意嫁過來,所以相親的事也只能擱淺了。
正想着,蘇語容披着衣服從卧室出來了,“婉白,你怎麽還不睡?”
“媽,你怎麽起來了?”陶婉白連忙走過去,扶着蘇語容往卧室走,“趕緊躺回去別感冒了。”
蘇語容重新躺回了床上,“是不是鵬輝還沒回來?”
“嗯。”陶婉白在床邊坐下,“煜兒出去找了。”
“混賬,他就是個人渣。”蘇語容臉色微白,恨恨的罵了兩句,“婉白聽媽一句勸,跟他離了吧,就算下半輩子單着也比跟着這麽個光給家裏添堵的混蛋強。”
“媽,不是我不想離,只是我們虧欠煜兒太多了,他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沒結婚,我沒本事給他娶個媳婦,可也不能老拉他的後腿啊,本來家裏就沒錢,如果再加上家都不完整,誰還願意進我們家的門?”
蘇語容沉默了,良久,“我的煜兒命不好啊,唉......”
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響動。
陶婉白将蘇語容的被子掖好,“估計是煜兒他們回來了,媽你睡吧。”說完起身将燈關了,出去的時候将門也關上了。
陶婉白來到客廳,簡煜黑着臉坐在沙發上,簡鵬輝遠遠的蹲在牆角,臉上都是淤青,嘴角還挂着血絲,“煜兒,你爸這是怎麽了?”
“被賭場的人打的。”
陶婉白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你又跑去賭了?”
簡鵬輝低着頭小聲說:“婉白,家裏還有飯菜嗎?我好餓。”
陶婉白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不敢大聲,怕吵醒了蘇語容,她心髒不好,剛出院沒多久,可受不了這樣的氣,只能忍着心底的怒氣,壓低嗓音道:“餓死活該,我說你怎麽這麽晚還不回來,原來是又跑去賭了。”
簡煜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簡鵬輝身旁,“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簡鵬輝見兒子發火了還是有些害怕的,急忙從地上站了起來,笑着讨好,“煜兒,我不進來我睡哪兒啊,別這樣,我可是你爸。”
簡煜沉着臉冷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爸,出去!”
簡鵬輝急忙将求救的眼神看向陶婉白,“婉白,你勸勸煜兒,你看我都受傷了,這大晚上的把我趕出去我怎麽辦啊?”
☆、198 “你......你真将你爸送進去了?”
198 “你......你真将你爸送進去了?”
陶婉白雖然生氣,但女人到底還是心軟,“煜兒......”
簡煜直接打斷陶婉白,“媽,以後我們簡家沒有這個人。”說完拎着簡鵬輝的胳膊就往外拖。
“婉白,婉白,你快拉住煜兒。”
陶婉白急忙走了過去,“煜兒,你外婆在房裏睡覺別驚醒了她,先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簡煜雙眸猩紅,怒瞪着簡鵬輝,壓低嗓音道:“你再敢說一句話信不信我直接将你送進派出所?”
簡鵬輝知道這次是真的惹怒了簡煜,急忙閉嘴不敢說話。
“出去!”
“煜兒,爸爸以後......”
簡煜直接拿出電話準備撥打110,“再給你一次機會,出不出去?”
簡鵬輝急忙往外走,“煜兒你別沖動,我出去,我出去。”
簡煜緊緊地攥着手裏的手機,骨節根根泛白。
以往簡鵬輝賭簡煜雖然生氣,可從來沒說過将他送進派出所這樣的狠話,陶婉白直覺這次簡鵬輝肯定是惹大禍了,不然簡煜不會這麽對他。
陶婉白無視簡鵬輝投來的求救眼神,柔聲問:“煜兒,到底怎麽回事?”
簡煜将手機放進兜裏,走到門口将門關上,徹底将簡鵬輝關在了門外,走回來怒氣還未消但是臉色明顯多了一絲憂愁,“媽,他借高利貸借了兩百萬,我的車壓給他們了連付利息都不夠,他們限我們一個星期之內湊夠兩百萬,否則就上門來要債。”
“什麽?兩......兩百萬?”陶婉白的臉瞬間蒼白如紙,渾身也忍不住開始顫抖,“那些人......怎麽不打死他......”
簡煜握住陶婉白的手,緊緊地,沒有說話。
簡煜第一次有了深深的無力感,以前簡鵬輝都是借的幾千,幾萬,最多的一次也是二十八萬,他都可以想辦法應付,可這一次,這個數目真的太巨大了,他也慌了。
陶婉白眼神有些空洞,沒有一絲血色的唇不斷的輕顫,“兩百萬......我們到哪裏去弄?......你的房賣了......車沒了......這個家都被他敗光了......”
說着說着陶婉白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簡煜握着陶婉白的手緊了緊,沉着眸子似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媽,你跟他離婚吧,咱們不管他的死活了。”
“煜兒......”陶婉白看着兒子眼中的擔當和無奈,心像被人生生的扯掉了一塊肉,疼得厲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能離,我們家已經家徒四壁,如果再加上一個離異的父母,将來還有誰敢嫁給你?更何況父親欠賭債,你這個做兒子的對他不管不顧,這不孝的名聲你如何擔當得起?媽一把年紀了,什麽都不怕,可是你還年輕,我不能看着你被那混蛋給毀了。”
簡煜猩紅的眸底隐隐有水霧堆積,他微微擡高了頭,緊抿了一下薄唇,“媽,我不在意這些。”
“可是我在意。”陶婉白揩了一把眼角的淚,“你為這個家犧牲了太多,是媽對不起你,你明年就二十八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找過,媽這心裏有多難過你知道嗎?我和你外婆最大的願望就是看着你結婚生子,可是我連給你讨媳婦的能力都沒有......”
簡煜打斷了陶婉白的自責,“媽,這不怪你,不早了,去睡吧。”
陶婉白點點頭,“好,你也早點睡,別胡思亂想,你爸爸的事......我來想辦法。”
“嗯。”
簡煜長得高,但是身材稍微偏瘦,陶婉白看着他欣長清瘦的身影,想到他肩上肩負的重擔,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突然又想到了靳律風,兩個都是她的兒子,可為什麽命卻相差這麽遠?
陶婉白心思沉重的進了屋,想到那兩百萬一整晚都難以入眠,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抵不住身體的疲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約摸睡了一個小時,陶婉白就被自己的生物鐘叫醒了,捏了捏發脹的額頭,穿衣服下床,洗漱好就去廚房做早餐。
陶婉白做好早餐就去敲簡煜房間的門,敲了半響也沒人應,推開房門,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陶婉白心裏隐隐有一絲擔憂,來到蘇語容的房門前輕輕地推開門,老人家還在睡,心裏放心了一些,關上房門,就拿出手機給簡煜打電話。
人也朝着門口走去,打開房門,沒看見簡鵬輝的人,而簡煜也一直不接電話。
陶婉白愈發的擔心,不知道這父子倆去哪裏了?電話接連打了好幾次,結果都一樣。
陶婉白早餐都顧不得吃,拿上房門鑰匙就出門了,剛下樓,就看見簡煜朝着樓道這邊走來。
急忙迎了上去,“煜兒,你這一大早的去哪兒了?”
簡煜眼窩深陷,眼眸裏噙着網狀的血絲,眼底有青青的眼圈,明顯昨晚也沒睡好。
他直直的看着陶婉白,看了一瞬才開口,“我去派出所了。”
陶婉白的心驀然下沉,“你去派出所幹什麽?”
她幾乎是顫抖着問出這句話,希望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糟糕。
簡煜眸光微深,“賭博送進派出所不是理所當然嗎?”
陶婉白膛大眼眸,“你......你真将你爸送進去了?”
簡煜語氣很淡,但是嗓音很沉重,“嗯,是應該讓他進去長點教訓了,我們一再的縱容他,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陶婉白滿臉郁色,拖長尾音無奈的叫了一聲,“煜兒......”
“媽,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的傻兒子。”陶婉白伸手在簡煜的胳膊上輕輕地打了一拳,眼眶裏蓄滿了淚水,“他坐牢是他活該,可他是你爸,你怎麽能親手送他進去呢?從此你就會背上不孝的罵名,以後還怎麽在人前擡起頭來?你将你自己毀了你知不知道?”
陶婉白說着已經是聲淚俱下。
簡煜握住陶婉白的肩膀,“媽,我們過我們的日子,管別人怎麽說,不送他進去怎麽辦?兩百萬,将我賣了也換不了兩百萬。”
“可是你以為你将他送進去那兩百萬就可以不用還了嗎?”
“他們想要讓他們去牢裏找他好了。”
“高利貸的那些人是講理的人嗎?就算我和你爸離婚了,只怕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們家的,你這麽做只會陷自己于不孝的境地,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不管怎樣,我們不能再縱容他了。”
陶婉白抹掉眼淚,急忙拿出手機,“不行,我得将這事告訴簡寶,讓她想辦法将你爸弄出來,否則你這輩子就毀了。”
簡煜擋住陶婉白的手機,“媽,簡寶馬上就要生了,你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不是給她添堵嗎?她吃過安眠藥,又動過胎氣,若不是靳家好生養着這個孩子不一定能生下來,你現在将這些告訴她,她一着急孩子出事了怎麽辦?”
陶婉白淚眼婆娑滿臉無助的看着簡煜,“那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不能讓你在人前擡不起頭來。”
“我說過我不在意這些,我們上去吃飯吧,一會兒外婆醒了沒看見我們該擔心了。”
“那你外婆問起你爸我該怎麽說?”
“你就說我給他找了一份工作出去上班了。”
轉眼六天過去了,陶婉白這幾天一直過得提心吊膽,尤其是今天,這是高利貸給的最後一天期限了,她的右眼皮一直跳,總感覺會出事。
中午的時候,她打了一個電話給簡煜,問他吃飯了沒有。
其實她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有沒有人去找他麻煩?
簡煜知道她擔心他,告訴她,他在公司挺好,剛吃過飯,下班後他就回家。
陶婉白得知他沒事,心裏安定不少。
這邊,簡煜剛挂電話,桌上的座機就響了,接通,是前臺打來的,說樓下有人找他。
簡煜隐隐能猜到是誰,但他必須去面對,将桌上的文件收拾一下後就出了辦公室。
☆、199 簡煜被打
199 簡煜被打
簡煜來到樓下,前臺神情緊張的指了指接待廳裏的幾個男人,“簡工,就是他們找你。”
“嗯。”簡煜準備過去。
前臺又說話了,“簡工,他們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你要小心點。”
“嗯,謝謝!”簡煜走進接待廳,果然就是那晚将簡鵬輝扣留并打了一頓的那些人,“你們找我什麽事?”
“找你什麽事?我呸!”其中一個人對着旁邊吐了一口痰,“你小子夠狠啊,竟然将自己的老子送進派出所,你以為這樣那些賬你就可以不用還了嗎?”
“冤有頭債有主,誰找你們借的錢你們就找誰去要。”
“那你沒聽說過父債子償這個說法嗎?要是借我們錢的人都像你這麽幹,那我們還不得血本無歸?”
“少跟他啰嗦。”另一個人說道:“今天已經是約定的最後期限,兩百萬趕緊的,給我拿來。”
簡煜蹙眉,“那晚車子給你們了,身上的現金也都被你們掏光了,一個星期你們讓我去哪兒弄兩百萬?”
“小子耶,去哪兒弄錢那是你的事,我只管時間到了就來收錢。”
簡煜兩手一攤,“沒錢。”
“哼!沒錢?就這兩個字敷衍我們?你以為我們是吃素的,不敢拿你怎麽樣是不是?”
簡煜看着他們沒說話,眼神裏卻明明白白的寫着:反正沒錢,你們想咋地吧?
突然其中一人蹭地一下站起來,一腳将待客廳的玻璃茶幾踢翻了,然後對其他幾個人說:“兄弟們,給我砸!”
“你們想幹什麽?”簡煜走過去推開那些準備砸東西的人。
“砸,誰敢攔着就給我狠狠的打。”
霎時,待客廳響起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砸東西的巨大聲響,當然了,那打人的聲音就被這些大的響動覆蓋了。
前臺一直聽着待客廳的動靜,聽見聲響急忙跑出去叫保安。
門口的幾個保安跑了進來,但看見待客廳那些人的狠勁,誰也不敢輕易上去插手,只是在旁邊叫囔,“你們快住手,這裏可是公司,你們不能在這裏砸東西,更不能打人。”
那些人哪會聽他們的。
前臺見簡煜一個人對付五個人明顯吃虧,而那些保安又不敢上前,只好返身回去,拿起前臺的座機撥打110報警。
約摸十分鐘後外面就聽見了警車的鳴笛聲。
而那夥人已經将待客廳砸得稀巴爛了,簡煜也被他們打倒在地動彈不得。
“奶奶的,警察來了,兄弟們,撤!”
那夥人迅速朝着外面撤離,其中有一個人走之前還在簡煜身上踹了一腳,“你小子等着,還沒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休想賴賬。”
半個小時後,總經理辦公室
簡煜坐在沙發上,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低垂着頭,看不清他的臉和神情。
總經理蹙着眉說:“簡煜,你這次給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損失,看在你為公司創下過汗馬功勞的份上,這些就不和你計較,但是那夥人明顯還會再來,所以......”
“你想解雇我?”簡煜驀然擡頭,往日那張清俊帥氣的臉此刻已經快分不清鼻子和眼睛了。
總經理滿臉無奈,“不是我想解雇你,而是公司實在擔不起這麽大的風險......”
簡煜站了起來,身上傳來的疼痛使得他身子微微往下彎了彎,緩了幾秒,然後又挺直脊背擡腳朝着門口走去。
總經理看着他的背影道:“公司會給你一筆補償金,到時候和這個月的工資一起打到你的賬戶上。”
簡煜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門口。
簡煜出了公司不敢回家,他這個樣子,肯定會吓着陶婉白的,到時候簡鵬輝的事在蘇語容那裏就瞞不下去了。
可是他能去哪兒?
身上的現金早被那些人在打他的時候掏光了,還好手機放在褲兜裏沒被他們搶了去。
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他沒幾個朋友。
簡蕊,不行,她現在懷着孕,他這個樣子肯定會吓着她。
簡煜想了一瞬撥通了蕭紫寒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簡大哥。”
“蕭秘書,會議馬上開始了,你快點。”電話那端傳來一個陌生的女音。
蕭紫寒将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一邊整理會議要用的文件一邊問:“簡大哥,有事嗎?”
簡煜輕輕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沒事,你忙吧。”
蕭紫寒聽着手機裏傳來嘟嘟的忙音微微蹙眉,自從她和簡蕊分開住後,簡煜從沒打過電話給她,總感覺他有什麽事,但是她現在急着去開會,确實沒時間,只好将這事先記心裏,想着散會後再給他回個電話。
簡煜将電話放進褲兜裏,順便拿出煙盒,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回頭看着這個他工作了兩年多的公司,心裏一陣凄涼。
他在這家公司擔任技術工程師,就像總經理說的一樣,他确實為公司立下過汗馬功勞,公司有好幾起重大客戶投訴都是他解決的,還有公司這兩年的品牌口碑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這其中他都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去年有一家公司看中了他的技術和才能還有吃苦耐勞的精神,高薪挖他,但公司請他吃飯,好言相勸還給他加了薪水,硬是将他留了下來。
可現在呢?
簡煜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這個社會真現實,需要你的時候将你當老佛爺一樣供着,你有困難的時候,卻生怕将麻煩惹到他身上,不念舊情的将你一腳踢開。
簡煜走到一個公交站停了下來,坐在等待椅上抽煙。
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太陽漸漸西沉,夜幕像劇場裏的絨布一樣落了下來。
簡煜給陶婉白打了一個電話,說今天公司有事要加班,他就睡在宿舍不回家了。
以前偶爾也會有這種時候,所以陶婉白并沒懷疑什麽。
剛準備将手機放進口袋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淩雨绮,接通,“你下班了嗎?”
淩雨绮的嗓音不嬌媚,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幹淨利落,但也有女人音色裏的細膩悅耳,挺好聽的。
簡煜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淡淡應了一聲,“嗯。”
“你昨晚的外套落我這兒了,你現在在哪兒?我去送給你。”
“先放你......”那兒,簡煜的話被一輛停在公交站的公交車剎車聲掩蓋了,随後公交車上機械悅耳的女音響起:“文峰路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等公交車走了,簡煜準備接着将剛才的話重新說一遍,卻發現電話已經被淩雨绮挂了。
簡煜眉心微蹙了一下,将手機放回口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