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V章
強壓下對拜文的不滿和想要吐槽的沖動，顧德澤替林燃打開車門，接着繞到另一邊上車。
他上車的時候阿爾已經和林燃聊了起來——這還沒幾秒鐘呢，阿爾你什麽時候是這麽自來熟的人了？這跟說好的人設不一樣啊！
拜文這個人絕對不會幹“約他們見面”這種無聊的事情，就像絕大多數頂尖球員一樣，他的身上帶着一種可以被理解的“目中無人”。就算顧德澤已經跟拜文打了好幾次交道，他也比誰都清楚，拜文對他的态度并不是因為“他是顧德澤”，而是“他認識阿爾”。
如果是阿爾想看八卦的話，拜文是很樂意來打電話的。
這事還真是……顧德澤幾乎想要嘆氣了。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阿爾時的情景，那個女人看起來冷漠又強勢，帶着點凡事盡在掌握的狂妄與驕縱。
結果到頭來，她對八卦的熱情竟然比誰都大，Excuse Me？！
“你們有什麽安排嗎？”
就算不想打斷林燃和阿爾的聊天，在默默地當了幾分鐘背景板之後，男生還是忍不住開口，給自己刷了下存在感。最主要的是，拜文并沒有開車，這就說明阿爾可能真的只是想見見林燃，順便聊聊天而已。
“本來想着問你要不要一起吃飯的，不過現在看——”阿爾說到這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詭秘笑容，“你肯定不願意跟我們待在一起吧？”
林燃沒有說話，扭頭看向顧德澤，神色中帶着幾分譴責，被看的少年人不免有些牙癢。
——之前才跟林燃說不會有人開他們玩笑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他U19的那幫隊友們都還沒抵達戰場呢，這事就被阿爾做了！
“別露出這樣的神色嘛，我又不是什麽壞人，”阿爾說着不由得笑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座椅，看了拜文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林燃的身上，“顧德澤是勒沃庫森整支球隊中唯一的中國人，我作為另一名中國人，年紀也比他大不少。怎麽說呢，大概有種介于朋友和長輩間的特別關注吧。”
——呸，你明明只是八卦而已，別找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嘛！
顧德澤立刻腹诽起來。
“所以，你們要理解我的好奇。聽說你也喜歡足球，林燃？”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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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轉得太快，別說林燃了，就連顧德澤也有些猝不及防。
“看德甲嗎？看勒沃庫森嗎？喜歡的球員中有我旁邊這位帥哥嗎？”
阿爾的發問簡直就是震撼人心的三連擊，顧德澤整個人都聽懵了。
就算如此，他還是沒有錯過林燃的小動作：在阿爾問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她新鮮出爐的小女朋友，充滿期待地點了點頭。
——這種突然被人挖牆腳的感覺是什麽鬼啊！阿爾你跟我有仇嗎？！
顧德澤只覺得心好痛，已經不想吐槽了。
“其實我一直喜歡的都是守門員啦，”好在林燃并沒有“見色忘色”到讓人難過的地步，她在回答阿爾的問題之前，甚至還扭頭飛快地沖顧德澤笑了一下，“不過我看德甲，也看德國隊的比賽，拜文在世界杯上的表現真的很棒！我也挺喜歡他的——喜歡球員的那種啦！”
“別這麽緊張，小姑娘，我可不會因為你喜歡拜文這個球員就把你們趕下車。”阿爾幹脆帶着一臉壞笑地拍上拜文的肩，“你要跟着家夥合影嗎？我記得他車上也有簽名卡。”
被拍的那個男人并不能聽懂他們的對話，不過他還是側過頭來看了眼車上的另外三人，表情倒是顯得很是溫和好脾氣。
“欸？拜文真的會在車上放簽名卡嗎？”林燃劃出的重點明顯有些出人意料，“我之前在微博上看球迷說過，他的車上一直會放簽名卡，遇見有些球迷時，他會送簽卡當禮物。”
“沒錯，”阿爾點點頭，“特別是那些外地來的，還會送禮物的球迷——你真應該看看他收到的那些禮物，上次他才搬了好幾箱子來我家的地下室。”
“天啊……沒想到他們真的會保存球迷送的禮物，”這會兒，林燃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感動和敬畏，“我以為會丢掉的。”
“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拜文……他經歷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球迷們的支持給了他很大的鼓勵，所以他一直很感激自己的球迷，也會竭盡所能做一些讓他們開心的事情。”
在阿爾說完這番話後，不管是林燃還是顧德澤都沒有随便接話，過了好幾秒鐘，林燃才心懷敬畏地“哇哦”了一聲。
“好啦，不說這些了，你想合影嗎？”
“想想想！”女生立刻激動起來，“能不能拍兩張！其中一張拍得球迷一點，我可以發去微博炫耀！”
林燃倒是興致勃勃，顧德澤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綠了。
“這當然沒問題，”阿爾笑得和煦，但她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往顧德澤這邊飄，“我來跟拜文說。”
阿爾一邊打開車門，一邊用德語跟拜文交代起來。人高馬大的金發前鋒意味深長地看了顧德澤一眼，熄火下車，帶着極具魅力的笑容走到了林燃身邊。
“阿爾跟我說了你的要求，那麽，球迷和球員的版本。”
林燃已經把手機遞給了阿爾，在拜文用英語說完後，她站到男人身邊，擺出了一個帶着幾分矜持的甜美笑容。
阿爾拍完照後将手機還給林燃，用中文和德語将她的話重複了兩遍：“好啦，接下來的照片你們用自拍模式吧。”
說完後，她轉身，徑直朝顧德澤這邊走來。
少年在剛才也下車了，他倚在車門邊看着林燃和拜文，總覺得內心特別不爽。
“怎麽，吃醋啦？”
阿爾倒是毫不避諱，言笑晏晏的樣子迷之讨打——還真是跟拜文天！造！地！設！
“你這是蓄意挑撥我跟林燃的關系。”顧德澤神色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并不想看阿爾。
“我只是讓她在今天多感受一點驚喜而已，畢竟在她心中，能跟拜文見面聊天——可是托你的福呢~”
“哼！”
雖然在心中已經接受了阿爾的說法，顧德澤還是板着一張臉，繼續維持着他不想搭理人的高冷姿态。
“說真的，你等會有什麽安排？需要一點來自長輩的建議嗎？”
這會兒阿爾的聲音倒顯得很是真誠，顧德澤不由得轉頭看向她。
“霍亨索倫橋——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是說……去挂鎖？”顧德澤不由得挑眉。
“哦，男孩，你怎麽能用這麽粗俗不堪的詞語形容那種浪漫的行為呢？相信我，小女孩們就吃這一套~”
“小女孩？”顧德澤聽到這句話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你已經不相信了嗎？”
顧德澤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揶揄的笑意，但阿爾并沒有在意，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拜文，臉上漸漸浮現出一股讓人印象深刻的溫柔。
“不，我依然相信。因為在很多年前，我就把鑰匙丢進萊茵河了。”
霍亨索倫橋位于科隆，是一座橫跨萊茵河的鋼鐵拱橋。在建成之後的一百多年中，它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曾被炸毀又被重建，也為了适應社會的發展而擴建。
它跟科隆大教堂、科隆主火車站一起，構成了科隆市最具地标意義的城市景觀。如今，在科隆人心中，它是從他們出生時起就存在的建築，和科隆大教堂一樣，代表着某種意義上的“永恒”。
就像是法國塞納河上的無數鐵橋一樣，霍恒索倫橋上也挂滿了各種鐵鎖——主要是同心鎖。
情侶們往往會把雙方的名字刻在鎖上，并在挂上之後将鑰匙丢進萊茵河，象征着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分離。
這當然只是一個美好的期望，但就如阿爾說的那樣，年輕的情侶們總是喜歡這些浪漫的行為。
在林燃和拜文拍完照後，後者開車将他們送到了霍亨索倫橋附近，萊茵河的東岸。如果穿過這座不過四五百米的大橋，他們正好能抵達科隆大教堂所在的西岸。
在研究了一下上橋的路後，顧德澤牽着林燃的手，順着人行道往橋上走去，一邊說一邊向她介紹着附近的景物。
當然，在路過某家兼營賣鎖的小超市時，顧德澤讓林燃稍等片刻，自己過去買了兩瓶飲料，順便——也刻了一把鎖。畢竟，他在之前并沒有想過要帶林燃來霍亨索倫橋，所以也沒有提前做任何準備。
兩人很快順着人行道走上大橋，架滿各種線路和若幹鐵軌的橋面，便一覽無遺地展現在兩人面前。
“天啊，真棒，”林燃情不自禁地感嘆道，“這座橋遠看就很有特色，近看的話更有趣了！”
“畢竟跟你們武漢長江上的橋不太一樣，”顧德澤說着指了指遠方正緩緩開來的火車，“這是一座鐵路橋，只有火車和行人能通過這座大橋。”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橋——哦，看那些鎖！原來就是這裏啊！”
林燃說着，一臉雀躍地跑到人行道的邊上，好奇地在護欄上搜索着。片刻後，她掏出手機，笑容興奮地對着某個鐵鎖拍了起來。
“之前我就聽別的球迷說過，很多科隆迷妹會往這座橋上挂同心鎖，上面刻的名字不是她們和波爾蒂（德國球員波多爾斯基的昵稱），就是波爾蒂和小豬（德國球員施魏因施泰格的昵稱）——這裏還真有個波爾蒂和巴斯蒂的鎖，波豬粉真是遍天下啊！”
顧德澤覺得他似乎聽懂了林燃在說什麽意思，但他同時覺得，他好像還是別聽懂比較好。
“據說每年科隆同性戀大□□的時候，都會有人打扮成他們兩的樣子……他們可真是你們的國民CP了啊，沒想到德國人也——”
趕在林燃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出什麽話之前，顧德澤已經上前一步，當機立斷地牽起了女生的手。
“喂，之前的拜文也就算了，現在你還要說波爾蒂和巴斯蒂的故事嗎？當着男朋友的面說起別的球員，我可是會吃醋的耶！”
女生似乎沒料到顧德澤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神色無辜地眨着眼睛，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個羞赧的笑容。
“沒有啦，我只是……”
“為了安撫我受傷的內心，你總得補償我一下吧？”顧德澤說着不免壞笑了起來，“你覺得什麽補償比較好？”
“喂喂，我警告你啊，就算你是——”
林燃神色警惕地往後退了半步，她還想說點什麽，但顧德澤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只是拉着女生的手，在橋上跑了起來。
他是職業運動員，身高腿長，真要全速奔跑的話，林燃根本追不上他。所以他刻意控制速度，笑容輕松還頻頻回頭，就仿佛在電影中演的那樣。
一等兩人停下來，林燃就喘着氣抱怨道：“你幹什麽呀！突然跑起來，你當是在演日劇嘛？”
他們正在接近大橋中段的位置，跟橋頭橋尾不同，原本挂得密密麻麻地各式鐵鎖，在這裏稀疏了不少。
顧德澤四下打量着，很快選中了一個顯眼的高處。
“我想把這個挂上去。”
少年說着從牛仔褲中掏出方才買的鎖，就如同橋上大部分的鎖一樣，紅色的鎖身，不大不小，愛心的标志中刻着一行字。
——是“Deze & Ran”。
林燃完全沒料到顧德澤會有這樣的舉動，在看清鎖身上的內容時，她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
“等等，這是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這是個秘密。”
顧德澤沖她眨眨眼，伸手将鎖挂到他選中的位置上。他的個子很高，手也長，鎖的位置明顯比其他人要高上不少，看起來格外的醒目。接着，他拔下鑰匙，牽起林燃的手，輕輕地将鑰匙放在了女生的手心中。
“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情侶中的一方應該将鑰匙丢進萊茵河——我希望這件事由你來做。”
鑰匙是最普通的樣式，小小的，一式兩份。它靜靜地躺在林燃的手心中，銀色的金屬上還帶着顧德澤的體溫，一點也不冰冷。
這是個“儀式”，一種最誠摯美好的祝願，林燃知道這一點，因為她也曾做過類似的事情。早幾年時她爬過華山，她曾經千辛萬苦地爬上金鎖關，只為在那挂上一把鎖，然後将鑰匙丢入山谷。
那把鎖會永遠待在那裏，哪怕被風吹日曬雨淋，哪怕鏽蝕腐朽得和鐵鏈融為一體，它也會一直待在那裏，連同寄托在它身上的誠摯願望，一直存在于那裏。
那個時候她祈求的是學業有成和家庭幸福，那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金鎖，上面也只刻了他們全家的名字。
她不由得擡頭看向顧德澤挂上去的那把鎖，不論是顏色還是裝飾，都明明白白地顯示着，這是一把情侶之間的同心鎖。
同心鎖，戀人之間最美好的期待：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他們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嗎？
女生收回目光，不免在心中暗暗嘲笑起她的杞人憂天。就算人生還長，未來還充滿了無限可能。在他們的關系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對未來懷着最美好的期待，又有什麽不對呢？
林燃這麽想着，伸出另一只手拿起鑰匙，将其中一把拆了下來，然後遞回給顧德澤。
“丢鑰匙這種事情，我希望這件事情由我們兩人一起做，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此處說個煞風景的事情，因為稱重問題，塞納河上的鐵鎖貌似已經拆了好幾次了。科隆的那個鎖之前說過要拆，但是最後好像沒拆成……還是德國人比較通情達理233
昨天太忙，所以今天只能晚上更新了，祝大家節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