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了蕭家的臉
被無瑕一把抓住,“妹妹這愛打人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嗎?”
無瑕言語多了幾份淩厲,幾位奴婢在一旁驚呆了,包括翠兒,只有王媽媽冷冷一笑,并不阻止。
“你敢攔我?”
無瑕道,“我是怕你丢人現眼。”言畢,看向回廊一側。
無霜順着看去,只見傅先生抱着書正站在那裏。
傅先生是玉家請來的西席,專教無霜功課,李氏欲将女兒培養成大家閨秀,十分在意女兒的名聲,便狠了心,花重金請了蘇州最為出名的女先生。
“我不怕她。”
無瑕冷冷一笑,“先生時常出入高門大戶,你就不怕先生将你的惡名告訴那些真正的千金小姐?”
無霜并不在乎,然而一旁的王媽媽豈能不在乎,原本只想看戲的她,這才上前笑道,“霜姐兒不可調皮,瑕姐兒剛回來,可不能開這個玩笑。”
無霜心中不服,但見無瑕一片雲淡風清,又見王媽媽朝她使眼色,一跺腳跑遠了。
無瑕再朝回廊看去,卻沒有了傅先生的身影。
“瑕姐兒怎麽知道,那位是先生?”王媽媽試探問來。
無瑕心裏一個咯噔,一時倒忘了,她在庵裏五年,又豈能知道玉家的情況,只道,“見她手裏拿着書,胡猜的,原來真是位女先生,妹妹好福氣呀。”
王媽媽狐疑的多看了她兩眼。
無瑕來到東院李氏房前,王媽媽進去禀報,只聽屋內傳來無霜的聲音。
片刻,王媽媽挑簾走出,“老爺去鄰縣買玉料了,半個時辰前剛走,要兩日後才能回來,太太近日身子不太好,吩咐瑕姐兒先回偏院休息,過兩日再來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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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瑕早知如此,這是李氏給她下馬威,她并不在意,而是笑問王媽媽,“那我就不打擾母親了,不知,二嬸是否也身子不适?”
王媽媽何等精明,一聽便知是嘲笑話。
王媽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今日聽說二太太受了風寒。”
無瑕點了點頭,“也罷,我也累了,過兩日再來向幾位長輩請安。”
王媽媽道,“太太早己令人将偏院收拾好了,瑕姐兒若有什麽需要再來告訴老奴,老奴會為瑕姐兒安排妥當。”
“真會安排妥當?”無瑕笑問。
王媽媽一怔,這原本是一句客套話而己,她還當真了?就像在靜月庵時,問得一本正經似的。
“自是”
無瑕笑笑,跟着一小婢朝偏院走去。
王媽媽看了看她的背影,再次挑簾回了屋。
屋內除了李氏與無霜還有一人,正是無瑕的二嬸。
玉家有兩兄弟,兄長玉清,是無瑕的父親,娶了李氏為妻,其弟玉方,娶了晃氏為妻,兩兄弟未分家,由玉清當家,李氏掌中饋。
李氏乃揚州富家之女,十五歲嫁給玉清,次年生下長子玉無痕,那時玉家老太還健在,對這個長媳甚是滿意,
玉清常年在外經商,家裏之事便全全交由李氏一手打理,本是商戶女,掌家掌業也有一套本事。
有一年,玉清行商被騙,家裏損失嚴重,若不是李氏拿出嫁妝補貼,又向娘家借來銀子,玉家作坊與商鋪怕也保不住了,因而李氏對玉家的貢獻,讓她在玉家的地位極高,便是玉家二房也要看她的眼色。
此刻,李氏與晃氏都坐在炕上,李氏年紀四十左右,梳着牡丹髻,髻上珠翠金飾,上着一件石青色雲緞襖,下穿深藍馬面裙,外罩一件窄袖,對襟的深紅褙子,晃氏略年輕,着一件水田衣,下穿淺紫百褶裙,梳着高髻,插着一支金步搖。
二人喝着茶。
晃氏聽到無瑕離開,正要開口,被無霜搶了先。
“母親怎麽就輕饒了她,她這般小娘養的,還敢說女兒不配嫁入蕭家”
“住口。”
“母親。”無霜搖着母親的手臂撒嬌。
李氏一陣頭大,瞟了一眼一旁的晃氏。
晃氏只低頭喝茶,仿佛沒聽見一般,但李氏知道,她一定在笑,李氏只覺面上難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閨閣女子,那‘嫁’字是能随便說的嗎?”
無霜這才知道說錯了話。
晃氏見了,笑道,“霜姐兒性子純真,大嫂何必大驚小怪。”
李氏冷笑道,“我看是口無遮攔,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全然不知,一點規矩也沒有。”
晃氏拿絲帕拭了拭嘴,心裏卻明白,李氏這話是針對她而言,前些日,她不過是問了問莊子的賬務,便引來她的不瞞,這都多少日了,還拿着此事做怪。
晃氏笑了笑,緩緩起身,“我也該回了,這都坐了大半個時辰,忌哥兒該喝藥了,沒有我在,張媽媽可管不住他。”
李氏聽言,将茶杯放下,問來,“忌哥兒病怎麽樣了?”
晃氏笑道,“謝大嫂挂念,沒有什麽大礙。”
李氏點點頭,“小孩子沒有不生病的,養養就好,若忌哥兒想吃什麽,盡管吩咐廚房去做。”
晃氏颌首,王媽媽打了簾子,晃氏甩着帕子走了出去,在門口,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這廂無瑕回到偏院,心情沉重起來,偏院是她幼時與母親居住的地方,準确來說,是父親軟禁她們母女的地方。
推開院門,盡管這裏打掃幹淨了,仍舊掩示不住的凄涼。
院子不大,有一棵榕樹,枝葉茂盛,榕樹下有一張石椅,當年娘常坐在這裏,望着天空發呆。
“瑕兒,有機會,你一定要回去看看,娘這一輩子怕是不能了。”
“回去?回那裏去?”
“北邊。”娘指了指方向,小無瑕順着望去,“為什麽?”
“那是你外祖母的家。”
無瑕知道母親所說的是京城,可惜,前世她去了京城,還來不及去尋找親人,便丢了性命。
那是外祖母的心願,也是娘的心願。
無瑕嘆了口氣,推開正屋,屋內居然還是當年離開時的模樣。
一張半舊的三面棱花床,一頂素帳,一張紅漆方桌,桌上有一燈臺,一字交椅兩把,兩個杌子,牆角一個木盆架,架上放置銅盆,還搭一張手巾,旁邊是一個大立櫃,一個鳳紋雕花衣架,木窗下有一張書案,一層書架,架上空空無一物,書案上有一個青釉白瓷梅瓶。
眼前又浮現娘坐在案側描丹青的身影。
無瑕閉了閉眼。
翠兒忙着放下包袱,四下張望着,依舊那麽高興,“以前奴婢沒來過偏院,原來是這個樣子,這下好了,瑕姐兒總算有了自己的院子,這裏可比靜月庵強多了。”
“去告訴她們,這裏還需要一架妝臺,一張屏風,一套筆墨紙硯。”
“嗯?”翠兒回身将無瑕看住,又聽無瑕說了許多物件,最後道,“每日我還需要一杯羊奶。”
翠兒張大了嘴,“這些太太會給嗎?”
無瑕笑了笑,“王媽媽不是說缺什麽就去告訴她嗎?若她不給,你就說,以前便也罷了,如今我己經訂了親,若是讓蕭家知道,我每日用度竟與無霜不同,豈不是打了蕭家的臉嗎?”
翠兒聽了笑道,“對,我們就拿這話堵她。”翠兒轉身便要出門。
“等等,今日累了,明日再去說吧。”無瑕的目光又落在窗臺上,“再告訴王媽媽,我還需要幾盆水仙。”
“是,奴婢先去打水,瑕姐兒病剛好,要好好休息一番。”翠兒退出了屋子,無瑕撫了撫案桌緩緩坐下,一時又恍惚起來,清晨的她還在靜月庵,下午竟回到了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