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要是學會騎自行車,聖誕節我就多送你一件禮物。”阿不思笑着說,“你可以提出來,要是我能攢夠錢——”
“多送我一條圍巾嗎?”金發少年大笑,随後狡黠地眯起眼睛,“這樣吧,要是我今天就學會騎自行車,你現在就送我個禮物,怎麽樣?”
阿不思猶豫了一下,“我現在……好吧,過幾天會有一筆新的稿費。”他飛快地計算,“應該可以。”
“那我們可就約定啦。”蓋勒特說,跨上自行車,“我出發了!”
自行車是他們從谷倉裏發現的,不知扔在那裏多久。阿不思嘗試用魔法修好了破損的鏈條和車胎。“等等,”他拽住同伴,“你頭發上有東西。”蓋勒特低下頭,阿不思細長的手指在他的金發間摸索,“你弄了一頭灰。”
“沒了嗎?”蓋勒特嬉笑,“你不摸摸我身上?我褲子裏?”
“快騎你的車去吧!”阿不思使勁推了蓋勒特一把,面紅耳赤。蓋勒特吹着口哨,箭一般沖了出去,金發在陽光的映照下閃光。他很快到達小路盡頭,利索地剎車停下。“怎麽樣!”少年得意洋洋,“我就說,麻瓜的玩意兒……簡單極了!”
“你真厲害。”阿不思跑過去,驚奇地揚起眉毛,“我學了很久,還摔了幾次。你是怎麽保持平衡的?”
“這裏有個秘密。”蓋勒特示意阿不思靠近,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你先給我禮物,我就告訴你秘訣。你那個笨蛋弟弟還沒學會騎自行車吧?你可以告訴他。”
“你想要什麽禮物?”阿不思問,腦內飛快地計算他的存款和家用支出。蓋勒特注視着他緊張的神色和泛着紅暈的臉,忍不住用力親上了他的嘴唇。
“我要你的吻。”他咕哝着,“你得聽我的——別動。”
阿不思在他懷裏像個僵硬的假人,“現在是白天……”
“你答應我了,我只是拿回我的禮物。”蓋勒特緊緊摟着他,似乎打定主意将這個吻持續十分鐘。阿不思閉上眼睛,任由他吮吸自己的舌頭。他喜歡親吻和擁抱的感覺……
被深愛着的感覺。
阿不思坐在教師宿舍裏,輕車熟路地熬制魔藥。他在月底會有一次發熱,在荷爾蒙的作用下,他做了一夜夢,開始夢到了戈德裏克山谷的那兩個月,蓋勒特用魔法操縱那輛破舊的麻瓜自行車,以騙取他的親吻。過去一百多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記得那麽清楚,那天的陽光、青草的氣味,路邊搖曳的黃色野花……自然還有那人懷抱的熱度,手在背後不老實的摩挲,舌尖碰觸上颚……
這段記憶非常美好,應該是争吵後的心理代償。他像個旁觀者,在睡夢裏冷靜地分析。随後記憶漸漸模糊,他坐在桌子後面,面前是那個決鬥失敗的蓋勒特·格林德沃,金色的頭發幾乎變成了銀白色,亂糟糟地垂在臉側,兩只眼睛陰冷地盯着他。
“聖人,”蓋勒特開口了,嗓音低沉,“問吧。”
“蓋勒特,”阿不思謹慎地開口,他還穿着十八歲時的襯衣和馬甲,留着短發,“我想問你——”他沉默了,手指在膝頭發抖,“蓋勒特,你以前……就是你在戈德裏克山谷的時候,你……你愛過我嗎?”
黑巫師刺耳地冷笑一聲,“愛你?”他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活像逮住老鼠的貓,“告訴我,聖人,你為什麽會産生這種錯覺?”
“因為你抱着我,你告訴我你喜歡我。”阿不思鼓足勇氣反駁,“你親我的臉,給我念詩……”
“你這可悲的傻瓜,幾句甜言蜜語就征服了你脆弱的心,令你你沉迷不能自拔,主動脫光衣服。”蓋勒特嘲諷地揚起嘴角,“你就腦袋還有點兒用——我在利用你,你感受不到嗎?我們一起研究了那麽多遍《詩翁彼豆故事集》,你就一次也沒讀過《男巫的毛心髒》嗎?”
“我沒有心。”蓋勒特用指甲劃開胸口的皮肉——骨頭、肌肉、血管、一個巨大的空洞——“我都沒有心,怎麽可能愛上你呢?”
“我知道你不愛我,你每句話都是假的,我記得你眼神後躲藏的不耐煩。”阿不思看到十八歲的自己因難堪而雙目含淚,聲音顫抖,“可是……蓋勒特,你就一點也沒喜歡過我?”年輕人哀求着,“哪怕就一湯匙那麽多的愛,也沒有嗎?”
蓋勒特斬釘截鐵地打碎了那最後一絲希冀,“沒有,我不愛你,從來都沒愛過。”
我在夢裏倒是比現實更具勇氣,敢于發問,是個格蘭芬多的樣子。阿不思往坩埚裏添加最後一味魔藥,淡粉色的湯劑立刻變得無色透明,冒出陣陣苦澀的氣味。昨天的袍子還和被單卷在一起,他睡覺時就抱着那件衣服,蓋勒特的信息素能有效地緩解他輕微發熱的症狀。
冷漠,強大,如雪嶺山巅的寒風——阿不思低下頭,擺弄兩只大拇指。他應該冷靜下來,找蓋勒特道歉,以後說話時注意分寸,也不要強求他去照顧孩子或者逛麻瓜的街市、公園和博物館。那都是他想做的事情,他想去的地方。阿不福思說得對,他愛的感化失敗了,蓋勒特對這些東西絲毫不感興趣,只會越來越暴躁。
另外還有一點,他動動魔杖,讓坩埚下的火由大轉小,他不得不承認,他的感化教育還掩藏着他的小心思——他喜歡和蓋勒特相處,信息素使他感到極大的安全感,令他平靜而愉快。他在利用蓋勒特,以滿足作為omega的生理需求。雖然金發青年也采用魔藥和制劑遮蓋和隐藏信息素,但他就是能清晰地感受到。
如今,安全感的源頭離他而去,他就剩下那件袍子和幾包薄荷糖。魔藥已經熬成,阿不思将藥液轉移到高腳杯中。要是幾年前答應蓋勒特會怎麽樣?他可能早就生了兩三個孩子,做飯、打掃,每天眼睛發亮地期盼丈夫下班回家,對他言聽計從,就像其他omega那樣。這個場景令他不寒而栗。沒有信息素的情況下他都喪失理智,假如加上信息素……他不敢想象。
首要問題還是先找到蓋勒特。阿不思将冷卻的魔藥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去書桌前翻找。就在這時一只貓頭鷹篤篤地敲打玻璃,腳上綁着一條羊皮紙。
紐特·斯卡曼德詢問阿不思何時有空,他有幾件事想跟他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