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人長庚

第68章 剎那芳華

“弱弱風雨情何處，九淵深鎖，若問是天涯，芳華何在，不過剎那。落花似雪雲何在，彈指紅顏，邀南山對酌，深雪覆臺，人未歸，情未了。”

幽幽琴聲，淡淡哀愁，從一個幽雅小謝中緩緩傳來，像是一彎清泉注入這個喧嚣的世界上，滌蕩清洗心靈。

長庚忽然頓足，雙眼掃視那個沒有挂名的樓閣，珠簾垂下，擋住長庚的視線，幽暗的室內，傳不出一點光線，再熾熱的太陽，也無法融化那珠簾之後的清冷之心。

“怎麽了？”諸葛念年奇怪的看着長庚，不明白為什麽即将出南門的時候，突然頓住腳步。

杜寧也有奇怪的看着長庚，不明白為什麽長庚忽然停住。

長庚沒有回答，雙目依舊盯着那一卷珠簾，似乎那裏有什麽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一般。別人不懂長庚，長庚自己內心裏明白，剛才的那一瞬間，一股冷汗忽然從背脊發出，所以才有長庚頓足，望向那沉默的樓閣。

長庚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冷汗發出，只是莫名其妙的驚出一身冷汗，他頓足也不是想要尋求什麽，那是下意識的動作。潛意識中，他知道來源就是這樓臺之中的琴聲，與那幽幽暗暗的歌聲。

“沒什麽，走吧！”長庚搖搖頭，對杜寧和諸葛念年道。

諸葛念年的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麽，但是長庚不想說，他也就不再問。三人繼續往南門走，出了南門，就是山路，雖然有階梯，依舊陡峭，隐隐約約間，可以看見，霧氣缭繞中的半山腰，一座恢弘的建築矗立在那。

金剛寺，沒有任何人說明，他們就知道那是金剛寺。三人立即前去，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如今看見目的地，當然要快速前進。

在長庚三人離開之後，樓閣之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古琴聲铮铮，一道清冷的目光，略微的注視了一下遠去的瘦弱身影。

“花落花開年複年，紅顏彈指笑韶華。師父，弟子略微明白您的想法，但是弟子，終究放不下，還是放不下！師父，金剛寺就在前面，弟子将會親上金剛寺！百年江山，不知你可準備好？”

幽暗中，珠簾深處，琴聲響起，又是一曲靡靡天音，剎那芳華間，紅顏彈指老。

“若道是滄瀾江九曲十八彎，不若是貧僧半杯茶水！若道是濟水翻山越嶺，不過乃貧僧半壺酒！若道是斑斓山河壯麗，且不如貧僧墨潑南山！”

長庚三人正在奮力爬山時，狂妄的聲音高歌而下，一個身穿破爛僧袍的和尚，滿身酒氣，頭上竟然有九個戒點香疤，難道如此不守清規戒律之人，也是高僧不成？

“咦？三個小娃娃？立秋即将到來，還不快走，看貧僧作甚？”醉酒和尚一步三搖，仿佛随時會跌倒，可長庚三人都能看出來，他一步跨越十米，絕對不是普通的和尚。

“金剛寺可以喝酒嗎？”長庚不僅沒走，反而反問和尚。

醉酒和尚哈哈大笑道：“當然不允許，貧僧在金剛寺百年時光，今日與人有約，能否活得下去還得再說，不趁活着喝這最後一口酒，死了可就沒法喝了！”

“南山在哪裏？”長庚又問道。

諸葛念年都想拉住長庚，不知道長庚今天抽什麽風，竟然詢問一個醉酒的和尚，誰知道這醉酒和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南山？你怎麽知道南山？你跟她什麽關系！”醉酒和尚忽然出現在長庚的面前，三人都沒有看清楚醉酒和尚的動作，長庚就被舉了起來。

諸葛念年和杜寧立即大喝道：“放開他！”

長庚雖然被舉起來，卻仍舊可以說話，對着諸葛念年擺擺手，淡然道：“方才在靜心城南門處，聽聞一首琴曲，裏面也有南山二字，是以有此一問。”

醉酒和尚放下長庚，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道：“竟然如此等不及，都來到金剛寺！哈哈哈，百年江山，你可準備好？我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我不想再準備。”

“來吧！”瘋癫一會，醉酒和尚驟然大喝，狂躁的靈力沛然而發，周圍的靈氣突然狂暴，一時間風起雲湧。

金剛寺內，幾位盤坐的老僧忽然睜開雙眼，眉頭一皺，數股神念掃視。

“滾！”醉酒和尚大喝一聲，震懾住各方神念，周圍空間，任何神念再也難以窺伺。

幾位老僧聽見醉酒和尚一聲斷喝，盡皆嘆口氣，閉上雙眼繼續打坐，不再管醉酒和尚之事，不是不想管，也不是不能管，而是不忍去管。

諸葛念年與長庚護住後面的杜寧，剛才醉酒和尚一發瘋，他們三人距離醉酒和尚最近，感受也最深刻。那一瞬間仿佛身處九幽地獄，冰冷而殘酷的感覺，籠罩全身，像是有無數頭兇猛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殘忍的氣息撲面而來。

還好，僅僅一瞬間，醉酒和尚就收回氣勢，轉而比較溫和的對長庚道：“能不能把你剛才聽到的琴歌，念出來？”

長庚點點頭，輕聲念道：“弱弱風雨情何處，九淵深鎖，若問是天涯，芳華何在，不過剎那。落花似雪雲何在，彈指紅顏，邀南山對酌，深雪覆臺，人未歸，情未了。”

“邀南山對酌？你我是否還能南山對酌？人未歸，情未了？還是，情已了！彈指紅顏，你是否已老？卿未老，君已發白，卿言芳華何在，君嘆歲月無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醉酒和尚淚流滿面，縱聲狂笑。

“他怎麽了？”杜寧這次多了幾個字的問話，顯然醉酒和尚的狀态，讓他感覺到非常的怪異，才有如此一問。

諸葛念年回答道：“情殇難愈！”

長庚回答道：“歲月無情，心結難開！”

“還是不明白！”杜寧難得用語言解釋自己的所想。

“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長庚與諸葛念年一起說道。

然後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同時道：“不許學我說話。”

還沒等兩人繼續同時說“你還學！”一個清冷而優雅動聽的聲音，突然在這片天地響起，悅耳如泉水叮咚的聲音，卻讓長庚再次脊背發寒。

“百年江山，你可曾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