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回
莫離的口氣強硬，趙巧巧不由得朝桌上望去，一堆不起眼的荷包裏面，居然有個五光十色的，真是奇了怪了。
“哎…這…這….哪裏來的？……這個…..好像不是我的啊。”
趙巧巧從桌上拿起這個閃閃發亮的物件，看了又看，一臉茫然：這樣精致上等的物件絕不可能是她的！
“你……當真不知？”
“不知。”趙巧巧一點印象都沒有，她一個窮光蛋，結交的朋友，哪個能甩得出這樣闊綽的東西。
莫離看她的樣子也不像說謊，不禁納悶，“不可能，這些都是混在一起的。”
“…….啊？這樣好看的荷包，難道不是公子的？”趙巧巧倒覺得八成是莫離身上不小心掉下來的，他好東西太多，記不住罷了。
“不是，”莫離否認，心生焦慮。他想知道真相，可惜老實人趙巧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自顧自地分析，自顧自地又安慰自己，雖然聽起來是那麽的牽強。“我聽孫管事說，你昨兒去你哥哥家，會不會是……你哥哥送你的？”
張家做布帛綢緞生意，類似流光錦這樣貢品級別的絲緞在整個寧州府也只有張家的雲瑞祥綢緞莊才有，且數量并不多。他昨兒上街專門去雲瑞祥買成衣，看到過類似的荷包，從材料到繡工都不及這個，而且這些荷包大都是定了整匹的綢緞之後，雲瑞祥送點邊角料制的荷包給那些常客做個人情，連他這樣新來且出手大方的都沒有拿到一個呢。
“哦，那…..也有可能是他塞給我的，我卻不知道。哎，整天稀裏糊塗的，讓公子見笑了。”趙巧巧覺得很不好意思。哥哥趙千靈可能不缺這樣的東西，不過從小到大從來不送荷包給她，更別說還要繡上這樣傳情達意的圖案，但誰也不能排除例外是吧。
趙巧巧想想，也就默認了莫離的猜測，對自己的粗枝大葉感到羞愧，看莫離依舊板着臉，這才想起她還沒完整地回答人家的問題呢，忙繼續解釋道，“除了這個，……最小的荷包是小魚給的，其他幾個是門口轉寧他們送的。”
“他們為什麽要給你荷包？”莫離不想問，可是心不由己。誰送姓趙的什麽，都是人家的自由，自己有什麽權利幹涉？他實在想抽自己一下，暗恨自己多管閑事，眼下的心思和姿态簡直就跟喝了醋的潑夫郎盤問自家的老實妻主一樣，不可理喻！
趙巧巧總覺得荷包的贈送不過是人情往來，實在不用大驚小怪，于是給莫離解釋了一通，“過端午，大家都是互相送吧，咱們雲水城就有這樣的習俗啊，我來的匆忙，忘了買，自己也沒時間做，剛還想着等晚上，多去買幾個，禮尚往來才好說的過去。”
“別送了！”莫離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啊？……那不好吧，人家送了這麽多……”
趙巧巧察言觀色，心愛的莫離又不高興了。哎，……
“反正……在寧州，荷包都不能随便收，尤其是那些…….那些……人。”莫離大約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超越了界限，又氣又急。
趙巧巧的人緣不要太好，桃花不要太多！他心裏堵得慌，患得患失，說話咄咄逼人可是心不由己啊。這岚苑的小厮們搶着送她荷包，無論是寧州府還是雲水城，未婚男女的荷包往來都是有說道的，不管是送還是收，都得謹慎。她倒好，一股腦兒全收了，還樂呵呵地說要回贈……，真是個只顧埋頭殺豬的蠢貨。
“.……是嗎？”趙巧巧看他臉色不愉，似乎有些明白了，荷包不能随便收？也是，人家都是未婚男子，她一收收一堆，再一送送一堆，在莫離眼中不就是個風流□□了？頓時讪讪的，臉頰漲成了豬肝色，“我…….，我….我這就都給他們退回去……”
“收都收了，退回去叫別人怎麽看你？”莫離看這老實人給她逼得局促不安，心裏倒生出些不忍，胸口那點烏雲慢慢往開散去，自己也覺得內疚:何苦計較這些來着？
他強迫自己不再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起身去裏間鑲銀檀木櫃子裏取了一個包袱，遞給趙巧巧，“……這是你的，…..拿走罷。”
“……什麽？”趙巧巧正對着那一對荷包不知道該怎麽才好，聽見聲響的當口兒，莫離已經将包裹推到她眼前，命令道：“拿着吧，岚苑端午節的賞頭，人人有份。”
“哦…….好。”趙巧巧發現莫離的表情柔和了許多，連同說話的聲音，都軟下來了，這一點小小的變化，叫她欣喜異常，忙躬身行禮，“多謝公子。”
“你打開看看，合不合身？”
莫離看她剛才還是惶恐不安，此刻又只剩下了高興，自己也便踏實了幾分。上次趙巧巧一身破衣舊裳叫他惦記了很久，尤其是那雙開了口的麻布鞋，一閉上眼，就從他腦子裏蹦出來了，攪得他心神不寧，連着幾天都是如此。後來實在忍不住，假裝瞎溜達，獨自往偏院門口走，撇眼看見趙巧巧雙手提着幾個桶子去倒涮鍋水，身上挂着油膩膩的圍裙，穿着開了幫子的舊鞋，遇見人還樂呵呵地打招呼，渾然不覺。
不看還好，一看莫離就更不舒服，簡直如同針尖刺在心上，時不時來上那麽一下，雖然不疼但真心不好受。為了使自己不至于這麽煎熬，當下破釜沉舟地決定買新的送她，可是名不正言不順啊，于是趁昨天楊婕走了之後，帶着管事坐了馬車出門，大肆采購，借着打賞的名義掩人耳目，親自挑選了自以為最合适趙巧巧的衣裳，包好了等着她來拿。
這件事情讓莫離更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确實是在意殺豬娘的，否則不會這麽放不下，如今倒是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只不過他仍然清醒，他還是不會嫁她，也不願意嫁她，總希望将來有一天，他能不那麽在乎趙巧巧，雖然不知道這一天會不會真的到來。
趙巧巧哪裏知道莫離的這些七彎八繞，她很聽莫離的話，當場打開了包裹，銀絲撒花緞襖，吉祥如意縧，桃紅繡金圓領褙子，石榴紅百褶羅裙，水綠繡金藍緞馬面裙，攢珠翹頭錦履，牛皮軟鞋，都是最上乘的材料，最上等的手工。
“這……這也太貴重了……，小的，小的無功不受祿……”
趙巧巧這輩子都沒穿過這樣金貴的衣服。
“賞你你就拿着！別人都有，你沒有…..倒顯得我這個做主子的不公平。”莫離板着臉說得冠冕堂皇，心裏卻道：殺豬的，唯有你的衣裳，是我親自挑的，我想你穿上，一定很漂亮，比那天你來求親時還要漂亮。不過，......我絕不會告訴你！
“可是……，幹活穿這個，我可舍不得。”趙巧巧小心翼翼将衣服包好，嘿嘿嘿笑了，她很快樂，喜歡莫離，時常讓她覺得很幸福，這就是她趙巧巧一個人的幸福，似乎和莫離有關，似乎，又沒有關系。
“別人若穿着幹活，你就可以穿着，別人如果不穿，你……自便。”
趙巧巧笑得很開心，緊緊抱着衣服不撒手。自銅頭山開始，莫離一直覺得，她笑起來很美，唇紅齒白，妙目秀眉，還有那柔和溫暖的表情，印刻在他的心上，抹不開，丢不掉。
“哎……，公子對小的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這可如何是好。”
趙巧巧當着莫離的面傻笑了半天，方才意識自己失态，一時窘迫，臊的恨不能鑽地縫裏去。
“不過兩件衣裳，這岚苑的下人，哪個沒有？若人人都要報答，那我豈能受得了？”莫離瞧她開心，不由得唇角微勾，輕輕搖頭，末了又補充道，“以後無事不得離開岚苑，免得本公子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好嘞！小的記下了，一切聽公子安排。”
趙巧巧答得铿锵有力，一擡眼，居然看到了莫離的笑臉。
……天吶，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荷包的事情不算完，下張繼續，阿離的轉變需要一個過程，急不得，其實有時候我也糊塗，不造自己在寫啥，要是返工，标題和文案都會有說明，哎……I am sorry，然而我真的盡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