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憤怒質問
對于簡妍,或者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她上輩子的那位學長就是個人生贏家般的存在。
他的父母一為高官,一為知名企業家。而他本人非但是生的俊逸非凡,又是衆人皆知的學霸一枚。
高考之時全市第一,成功跻身A大計算機系,年年一等獎學金,當之無愧的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出車禍之前他剛剛收到國外名校的offer,不日就将啓程攀往他人生的另一座高峰。
簡妍覺得,像她學長那樣的人,就應該是站在高處被人仰望的。所以就算是他不茍言笑,清冷孤傲一點,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并且可能正是因着他的不茍言笑,清冷孤傲,所以她才會跟在他的後面不停的犯花癡。
因為不了解啊。不了解,所以才會覺得神秘。
只是現下,她可是沒有心情犯花癡的。
眼前的這個少年,非但是生了一張和她上輩子那位學長一模一樣的臉,便是那周身的清冷氣質,也幾乎是一模一樣。
她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當時她和學長可都是坐在一輛車上的,那麽出了車禍之後,她能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來,為什麽學長就不能?
所以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其實就是她的那位學長?
簡妍只被自己這個忽然升騰而起的想法給刺激的腎上腺素呼的一下就狂飙了上去。下一刻她只覺得心如擂鼓,一下一下的重重的敲擊着她所有的理智。
咚的一聲,理智的城牆轟然倒塌。
她上前兩步,顧不得周邊還有這麽多的人在,目光定定的望着秦彥好一會兒之後,最後終于還是顫着聲音問了出來:“你是,學長?”
這一刻她可以很清晰的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他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是了,是了,他一定就是她的那位學長。不然又怎麽會在聽到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震驚成這個樣子?
在一個陌生的異世竟然能碰到上輩子相識的人,但凡只要想一想就已是覺得激動不已了,更何況現下這個人還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簡妍幾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沖上前去拽着對方的胳膊,與他來個抱頭痛哭的沖動了。而她的眼中這時确實已是有眼淚水湧了出來。
“學長,”她哽咽着,早就忘了自己平日裏在衆人面前僞裝出來的端莊娴雅的模樣。這一刻她仿似回到了上輩子,她依然還是那個簡單純粹的少女,做事率性而為,只是帶了哭音的就問着,“是你嗎?”
她想上前,可是胳膊忽然被人狠命的拽住了。
“簡妍。”她聽到有人沉聲的在她的耳邊喚着她的名字。
她擡頭望了過去,就見徐仲宣正眸色幽深的望着她。拽着她胳膊的手重若千斤,緊緊的箍着她,不讓她上前半步。
她知道她失儀了,可是這一刻她又哪裏顧得了這麽多?
他鄉遇故知原就是一件值得高興激動落淚的事,更何況是異世遇故知了。這份複雜的心情不是局內人那是一點兒都體會不到的。
所以這會為什麽還要去顧及徐仲宣?她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秦彥。
只是在她灼熱目光的注視下,就見秦彥眼中先前的激動和不可置信迅速的褪去,然後換上了一副平靜的模樣,只是冷靜的說着:“姑娘可是認錯了人?在下并不認識姑娘。”
上一刻還是扶搖而上九萬裏,下一刻卻是飛流直下三千尺,這種忽上忽下,大起大落的刺激體驗形容的大概就是簡妍現下的心情了。
她一時竟是覺得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穩的了,往旁邊趔趄了一下。若不是徐仲宣及時的扶了她一把,只怕她真的就是會直接摔倒了。
可縱然是眼前的這個人否認了,她依然還是不信的。
天下間哪裏會有長的這麽像的人?且這通身的氣質也如此的相像。
她還想追問,但是徐仲宣側身擋在了她和秦彥的中間。
“白薇,”他聲音低沉,語帶凜冽,快速的吩咐着,“扶你家姑娘回去。”
白薇壓根就不知道簡妍為什麽會忽然失控,早就是站在一旁六神無主,壓根就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這會忽然聽到徐仲宣沉聲的吩咐,她忙答應了一聲,過來就扶住了簡妍,低聲的說着:“姑娘,咱們回去吧。”
簡妍卻沒有動,目光依然還是望着秦彥。
她雖然是并沒有開口再問,可目光中的探究急切之意卻是一覽無餘的。
秦彥并不敢直直的對上她的目光,只是微微的別過了頭去,而後方才平靜的重又說了一句:“姑娘認錯人了。在下并不認識姑娘。”
簡妍的一顆心直直的墜了下去。
果然還是她的妄想啊。她一個人死了,靈魂穿越到這個異世來已屬奇異,若是學長死了也一樣的穿越到了這個異世來,這樣的概率小的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吧?
她暗自的嘲笑了自己一番,然後勉力的定了定心神,竭力的使自己能夠冷靜下來。
“公子勿怪。”待覺得自己的心神穩定的差不多了,她垂眉斂目,對着秦彥福了福身子,依然又是平日裏那個面上看起來循規蹈矩,端莊娴雅的樣子,低聲的解釋着,“實在是您長的太像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故人了,所以我才會一時誤認。失禮之處,還請您見諒。”
只是攏在袖中的雙手還是顫的,指尖軟麻發澀,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無妨。”秦彥的目光依然是在旁側的那株葉子枯黃的垂柳上,聲音無波無瀾,并不見一絲起伏,“世上相像的人很多,一時錯認也是有的。”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簡妍只以為自己真的是錯認了。所以她便又對着他斂裾行了個禮,以示賠罪,随便便沉默的轉過身,扶着白薇的手慢慢的往回走着。
只是一轉過頭去,剛才勉強裝出來的鎮定立時就蕩然無存。一雙手抖的都不成個樣子,整個身子更是虛脫無力,腳下發飄,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似乎随時随地都會往前撲了下去。
只是她的脊背還是挺的筆直的。至少此刻在外人眼中,那是怎麽樣都看不到她此刻其實已經即将崩潰的內心。
但是徐仲宣是知道的。
他從來都知道,在簡妍看似堅強不可摧的外表之下,內裏實則是一個敏、感嬌氣的性子。只不過她哭的時候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哭,只是會一個人偷偷的躲起來哭而已。
她從來不肯輕易的将自己的軟弱展示在外人面前。所以這秦彥到底是什麽人,竟是能讓她方才激動震驚成那副樣子?
徐仲宣的目光不着痕跡的打量着秦彥。
少年垂眉斂目,雖是面上一臉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來,可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握了起來,可以看到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高高的鼓了起來。
秦彥定然是識得簡妍的。或許他就是簡妍口中所說的那位學長。
方才秦彥一直與他并排走着,在看到簡妍的那一剎那,秦彥的腳步卻是忽然停了下來。
雖然自己當時在看到簡妍的時候就一直只在關注着她,并沒有去留意秦彥面上的表情變化,可其後當簡妍激動又震驚的問出那句你是學長的話之後,他還是立時就轉頭望向了秦彥。
秦彥的目光中同樣有震驚,有不可置信,只是他很快的就将這些情緒隐藏了下去而已。
既是兩個人明明相識,可為什麽秦彥卻是不肯承認?
徐仲宣心中前所未有的覺得煩躁。
簡妍剛剛看到秦彥的時候,那副激動震驚的模樣,甚至是毫不在意還有這麽多人在場,種種失态之處,都如同是一根針一般的狠狠的紮在了他的心裏。
對簡妍而言,秦彥到底是有多重要?怎麽她在自己面前甚少都會有這樣失态的時候?便是那夜他親吻着她,攬她入懷的時候,她随後便能立時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裝做和平常一般的無事模樣,可今日為什麽卻不行?
他甚至都可以肯定剛剛簡妍在轉身背對着他們的那一刻,心中是有多失落,面上是有多灰敗。
他一定要去問一問。
“錦兒,”他擡頭,冷靜低沉的吩咐着徐妙錦,“帶你表哥和表姐去松鶴堂。”
徐妙錦見着徐仲宣面色沉凝,眼神陰沉,知道他心中已然是動了滔天之怒,于是連忙應了聲是。
徐仲宣的目光這時又狀若無意的掃了秦彥一眼,随即又低沉的說了一句:“我去看看簡妍。”
在這個年代,一個男子若是能随意的進出女子閨房之中,其實也就相當于昭告了他和這女子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了。
徐仲宣的這話,其實也就相當于是在間接的告訴秦彥他和簡妍之間的親密關系。
只是秦彥的面上并沒有什麽表情。
徐仲宣便不再理會他,轉身大步的走了。
看守着荷香院大門的小丫鬟自然是不敢阻攔徐仲宣的。見着他來,連忙對着他屈膝行禮,但徐仲宣看也不看,腳步極快的走上了右手邊的抄手游廊,然後沿着游廊直接奔着東跨院就去了。
那小丫鬟自然是傻眼了。
若是大公子去西跨院倒還好說,畢竟三姑娘與大公子可是堂兄妹,也說不上什麽男女之防的。可是東跨院住着的卻是表姑娘啊,正經說起來這可是外人。且瞧着公子剛剛沉着一張臉,周身氣勢看着實在是有些駭人,又是步履那般的迅速,怕不是表姑娘惹惱了大公子,大公子這是要去尋她的麻煩吧?
那小丫鬟只被自己腦補出來的事情給唬的一大跳,也顧不上其他的,忙忙的就去将此事禀報給了紀氏。
紀氏正在和陶嬷嬷說着閑話,聽完這小丫鬟結結巴巴的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她立時也是唬了一大跳,差一點就要直接跳起來,随後沖到東跨院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陶嬷嬷卻是及時的拉住了她。
“太太,”陶嬷嬷對着她搖了搖頭,“您最好還是別去。”
“可是宣哥兒那副樣子……”紀氏遲疑着。
“太太,您難道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大公子和表姑娘之間再是有任何沖突,他們吵一吵,鬧一鬧,一會子也就雨消雲散了,兩個人之間到時依然是一點芥蒂都沒有。可您若是幹預到其中了,只怕是白落了一個兩面不讨好的下場。您就聽老奴一聲勸,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裏,且叫這些丫鬟都不要聲張,只由着大公子和表姑娘去。老奴敢擔保,他們兩個人管保一會兒就好了。“
紀氏想得一想,嘆了口氣,說着:“這個宣哥兒也是,平日裏看着不是挺冷靜理智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子卻是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做起了這般不顧後果的事。他這樣子直接闖到了東跨院裏去,教外面的那些人知道了,怎麽看妍姐兒呢?便是他真的有心想納妍姐兒為妾,和姐姐也是提前知會過了,可這會子畢竟不是還沒有納麽?男女大防還是要的。”
“這至少說明表姑娘在大公子心裏的位置還是很重要的,不然不至于讓大公子失态到這個樣子。”陶嬷嬷勸着紀氏,“只是太太,您現下多少還是得替大公子和表姑娘遮掩一二。大公子現下正是沖動的時候,一時半會兒的想不到這方面去。您替他想到了,遮掩了,過後大公子自然會在心裏感激您的。”
紀氏一聽,确然也是這個理不錯。于是她便吩咐着先前的那小丫鬟即時回去就将院門關了,不放一個外人進來。且大公子到了表姑娘所住的東跨院一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給其他任何人,不然就立時叫了人牙子過來将她發賣到山溝溝裏面去。
那小丫鬟聽得紀氏這一頓恫吓,自然是說奴婢再不敢将這事告知第二個人知道的。紀氏這才點了點頭,又讓陶嬷嬷拿了一兩銀子給那小丫鬟,那小丫鬟喜的忙接了,千恩萬謝的退了下去。
而其實徐仲宣現下是很想讓徐宅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簡妍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
什麽名聲?什麽男女大防?若不是簡妍現下還背了孝在身上,他可以立時就上門提親求娶她。
他一路行經抄手游廊,因是白天,連接着正院和跨院的那兩扇屏門并沒有關閉。
他一路暢通無阻的直走了進去。
白薇此時正好從東次間裏掀開碧紗櫥上吊着的繡花軟簾出來,一見到徐仲宣,她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
這裏是姑娘的閨房,大公子怎麽能來?
她一時也顧不上行禮了,忙忙的就問着:“大公子您怎麽來了?”
又側身擋在軟簾前面,急急的說着:“您有什麽話要對我們姑娘說?請您告知奴婢,奴婢轉告給姑娘也是一樣的。只是現下,還請大公子您先離開這裏。不然若是教人看到了,我們姑娘的名聲可就毀在您的手裏了。”
徐仲宣并沒有離開,只是望着她,冷冷的說着:“讓開。”
白薇自然是不會讓的。事關簡妍的名聲,這可真不是小事。
她欲待拼着被徐仲宣責罵也要誓死擋在這簾子前面,決不能讓他進姑娘的閨房,可裏面卻忽然傳來簡妍的聲音:“白薇,讓他進來吧。”
白薇還在遲疑,可徐仲宣已經是越過她,伸手直接掀開了簾子,擡腳走了進去。
簡妍的卧房裏是如何的擺設他是半點都沒有去看。實際上自打進了屋裏之後,他的目光就只鎖定在了簡妍的身上。
簡妍正坐在繡繃後面垂頭繡着先前沒有繡完的那朵荷花。
聽到了腳步聲,她擡起頭望了過來,随即又伸手指了指旁側的木炕,說着:“大公子,請坐。”
徐仲宣并沒有坐。他只是望着簡妍。
與先時的激動震驚之色相比,她現下面上可稱得上是冷靜淡然,完全挑不出一絲半毫的失态來。
只是她先前在秦彥面前的那副樣子深深的刺痛了他。便是他現下想了起來,依然還是覺得心裏火燒似的灼痛難忍。
于是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簡妍纖細的右手腕,冷聲的問着她:“你與秦彥是什麽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看過來,再次重申一遍,這文的男主是徐大,徐大!所以學長什麽的,頂多也就是個助攻,促進徐大和女主之間的感情發展而已。不要對學長抱太大指望喲。想想學長上輩子是個天之驕子,忽然一睜眼從雲端跌入泥地,心境肯定會有變化的喲。所以現下的學長已經不是以往的那個學長了(大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