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關心則亂
簡妍望着徐妙寧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樣,只想倒轉了手裏的團扇,用扇柄狠狠的敲了她的手一下。
好你個大頭鬼啊。
但徐仲宣那邊卻已是面帶着笑意的答應了,且還問着簡妍:“簡姑娘,會不會麻煩到你?”
簡妍:……
當然會很麻煩的了。但凡只要想一想,那就知道這定然會是個大工程了。可是現下徐仲宣都已經是答應的了,簡妍想着那兩盒子槐花糕,還有徐仲宣這些日子對自己兩次的維護之情,以及那些細心體貼的各種投喂,一時就又覺着,麻煩就麻煩些罷,反正自己鎮日也并沒有什麽事做,閑着也是閑着。
于是她便面上帶了淺淺的笑意,只是溫聲的說着:“大公子客氣了,并不麻煩。”
徐仲宣便笑着說好,又說他會盡快的将這幅荷葉荷花圖畫出來。簡妍只微垂着頭,面上帶了淡淡的笑意,目光望着面前的石桌面,不時的或點了點頭,又或是簡單的附和得一句也便罷了。
誰知道徐妙寧卻是專注于賣她。簡妍就聽得那小丫頭又在和徐仲宣得瑟着,說是:“大哥,你快來看我手腕上系着的這個,瞧瞧好不好看?這可是表姐給我編的呢,叫做長命縷。”
長命縷是端午前後,用着青、白、紅、黑和黃色五種絲線拴在手腕上,不過是一種端午節的吉祥物罷了。方才徐妙寧在她的屋子裏玩,她正好看到針線籮裏有這五種顏色的絲線,一時玩鬧之心忽起,便用着編麻花辮的方法,随意簡單的編了一個長命縷套在了徐妙寧的手腕上,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但這丫頭竟然是拿了出來炫耀。
簡妍不着痕跡的舉高了手裏的團扇,擋住了臉。
她覺着,有點丢人。
而徐妙寧卻是覺得一點兒都不丢人,只是興致勃勃的将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給徐仲宣看她手腕上拴着的長命縷。
徐仲宣仔細的看了一眼她手腕上拴着的那根長命縷,随即就贊嘆了一聲:“是很好看。”
徐妙寧就笑道:“那是自然的。表姐還說,拴了這個長命縷在手腕上,能益人命,還能讓人不得病的呢。原來這小小的一個玩意兒竟然還能這麽厲害的?”
簡妍便又将手裏的團扇舉高了一些,索性是将自己的一張臉全都擋了起來。
實在是大大的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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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命縷這個東西,她都能略知一二其中的典故了,那像徐仲宣這樣,十八歲之時就能三元及第,滿腹經綸的狀元郎,還能不知道這裏的典故?徐妙寧在他面前說這些話,那可真真兒的是班門弄斧了。
關鍵是,徐妙寧的這些話還是她告訴的呢,那豈非就不是相當于自己在徐仲宣的面前班門弄斧的了?
簡妍一時就很想就地挖了個洞,然後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了。
而那邊徐妙寧聽得徐仲宣在稱贊她手腕上拴着的長命縷很好看,心中大為得意,忙笑道:“那大哥想不想要?我讓表姐也給你編一個拴在手腕上啊?”
簡妍:……
這丫頭真是專業坑表姐一百年啊。
但她覺得徐仲宣應該還是會委婉的拒絕的,畢竟他是一個大男人,說起來還是個位居三品的禮部侍郎,戴了這樣五顏六色的小兒女之類的東西在手腕上,被人見了,怕不是就得被人笑話啊。但不成想,這位徐侍郎聽了徐妙寧的提議之後,卻是立時就開口說着:“自然是想要的。”
因又對一張臉已全都隐在了團扇後面的簡妍笑道:“那就勞煩簡姑娘也給我編一個這樣的長命縷。”
簡妍一時都不曉得自己現下到底是該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徐妙寧和徐仲宣。
真想一腳就将這兩個人全都踹下池塘去洗個冷水澡啊。
但片刻之後,她還是移開了擋在面上的團扇,面上的笑意瞧着依然還是有幾分勉強的,說着:“這只是我胡亂做的,入不得眼的一個小玩意兒罷了,大公子還是……”
她一語未了,徐妙寧卻是在旁邊接道:“哪裏入不得眼了?我就覺得挺好看的啊。”
簡妍額頭的青筋歡快的跳了兩跳,一時都很想轉頭對着徐妙寧說上閉嘴兩個字的了。
這丫頭今日給她招的事還少麽?都這會了還聽不出來她話裏的推辭之意?平日裏瞧着不是挺聰慧鬼精靈的麽,怎麽這會卻是這樣?
簡妍幾乎就要懷疑這丫頭其實是故意這樣做的了。
而另一個在簡妍看來更加聰慧的人好似也沒有聽出來她話裏委婉的推辭之意,也是在一旁笑道:“寧兒說的對,這只長命縷是挺好看的。就勞煩簡姑娘給我做一個吧。”
他這話裏的懇求之意就很明顯的了。簡妍也不曉得為什麽,忽然就覺得心裏一軟,竟是沒法再開口拒絕的了。于是她便轉頭吩咐着白薇再回去跑一趟,拿了針線籮裏的青、白、紅、黑和黃色五種絲線來。
一時白薇将這五色絲線拿了過來,簡妍便放下了手裏的扇子,拿了這五色絲線開始編着長命縷。
其實真的是超簡單的,不過是按着編麻花辮的方法來随意的編一個罷了,小孩子都會的。就這麽個玩意兒,徐仲宣做什麽還非得巴巴兒的要一個?他又不是個小孩兒。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長命縷就編好了。但簡妍卻并沒有立時就遞給徐仲宣,口中尚且還在說着:“實在是粗糙的緊,大公子不然還是不要了吧?”
但徐仲宣已經是将自己的右手伸了過來,笑道:“我是不會戴的,還勞煩簡姑娘給我戴上。”
簡妍只氣的額頭的青筋又歡快的跳了兩跳啊。她就不信他連這麽個簡單的東西都不會戴。
有心想直接将這長命縷劈手甩到他的懷裏去,說上一句愛會戴不會戴,反正本姑娘是不會幫你戴的,可是擡眼見徐仲宣眼中笑意柔和,又帶了幾分促狹之意,只是這般定定的笑着望向她,一時心中便又軟了下來。到最後也只是板了一張臉,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男左女右。”
徐仲宣一聽,忙将右手縮了回去,卻又将左手伸了過來,手心向上,面帶笑意的只望着簡妍。
他的左手腕上戴了一串迦南手串,顏色黝黑如漆,質地堅硬如玉。離得近了,有淡淡的幽香傳來。
簡妍定了定神,然後便拿了手裏的長命縷,給他戴在了這串迦南手串的後面。
這手串原就是黑色的,這長命縷卻是五色的,兩個戴在了一起,竟也覺得一些兒都不沖突,且還甚是般配的感覺。
但簡妍還是覺得這長命縷甚是幼稚,便擡頭同徐仲宣說着:“這長命縷戴着玩兒一會也便罷了,大公子待會便将它取了下來吧。”
徐仲宣卻是笑道:“不取的。不是都說要戴到六月六才能取下來的麽?”
簡妍便又覺得額頭的青筋又開始跳了。
她便有些賭氣的偏過了頭去,只是望着水面上的荷葉荷花,心裏在想着,愛取下來不取下來,左右明日你去衙門裏上班了,人家看到編的這麽粗糙的一個長命縷戴在你手腕子上,笑話的也不是我。
然後也不理會他,複又低了頭去編着長命縷。
徐仲宣就在摸着放在懷裏的那只裝了手鏈的盒子,想着要不要現下就拿了出來送給簡妍的呢?可轉念又想着,剛剛已是逗她逗的有些多了,見她現下已是有些惱意的了。若是再拿了這個出來,她不要,到時可怎麽辦呢?罷了,還是再尋了個合适的時機在給她吧。
一時又聽得徐妙寧在問着他:“大哥,怎麽我見你左手腕上好像一直戴着這串迦南手串的呢?”
原來徐妙寧見着簡妍給徐仲宣戴好了長命縷,便笑嘻嘻的只管盯着那長命縷看。因又看到了這串迦南手串,便随口問得一問。
徐仲宣回過神來,望了簡妍一眼,見她雖然垂着頭,一臉專注的在編着長命縷,可還是微微的朝着他這邊側了側臉,想來也是在聽着他和徐妙寧在說話的。
于是他便笑道:“我有胃寒的毛病。有一次痛的狠了,請了個禦醫來看視。禦醫給我開了些藥,然後他又說迦南可以行氣止痛,溫和止嘔,納氣平喘的,便建議我随身帶些迦南在身上。于是我便買了這串迦南手串,日夜帶着。”
徐妙寧一聽,便趕緊的問着他的胃寒要不要緊的?怎麽倒是從來沒聽他提起過的呢?
徐仲宣便只是笑了笑,不在意的說着:“只是小毛病罷了,有什麽好說的呢。”
簡妍卻知道這并不是小毛病。
她爸上輩子就有胃寒。原也是工作忙起來飯也沒時間吃,飲食沒規律,又經常勞累,然後才有了這麽個毛病。發作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胃裏裝的都是冷冷的冰塊似的,冰的慌,想吐又吐不出來,旁人看着都替他難受的了,更不用說他自己了,又怎麽可能會是小毛病呢?
可是他剛剛還吃了一碗西瓜沙冰下去。西瓜原就是性涼的東西,又加了那麽多的碎冰在裏面……
簡妍就很是懊惱自己,剛剛她為什麽要做了那碗西瓜沙冰給他吃呢?拼着他不高興罷了,也好過于吃了下去胃不舒服的啊。
一時眼角餘光又瞥見徐仲宣正伸手拿了桌上的碗,裏面卻是冰湃的酸梅湯,打算要喝的,她立時就擡頭說道:“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個小孩,還什麽事都要別人來提醒?既然已是有胃寒的毛病了,就該好好的保養自己才是。做什麽還要喝這些冰冷的東西?往後這些生冷的東西再也不可以吃了。”
然後等到這一番話說完,她就僵在了原地。
她爸那時候就是這樣的啊。雖然是有胃寒,可依然還是會偷偷摸摸的趁着大家不注意,跑冰箱裏去拿各種冰的飲料果汁來喝,又吃冰西瓜,冰淇淋,她每次見了,就會這般的罵他一番。
可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不是她爸的啊,是那位高高在上,冷漠狠心起來的時候都能直接吓死個人的當朝三品禮部侍郎啊,她怎麽還能順嘴也說了這番話出來?還是用着這樣責備的口氣?這可不是明擺着找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唔,待會會放一章防(防)盜(盜)章,估計要等到晚上的時候才會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