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吃完早飯簡單收拾了一下,顧昭雨就帶着蕭蘅出門了。聞莺在公司還有事,吃完早飯就走了,她走的時候滿腦子塞滿了爆炸新聞,頭都快憋大了。
于小瓜是分配給蕭蘅的生活助理,他自然是留下了,他還開了一輛标準的保姆車過來,看得顧昭雨一臉黑線。
“你用得着嗎。”他說,“就三個人,被你搞的跟美國總統出行一樣。”
“不能輸氣勢!”于小瓜理由很充分。
“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有動作啊。”顧昭雨說,他拉開車門,蕭蘅正坐在車裏發呆,見他上車,露出一個下意識的微笑來。顧昭雨也沖他笑了笑。
車子載着三人朝造型工作室開去。
路上花了大約半小時,車子停在一棟獨棟小樓外,樓外牆上挂了個牌子“Johnny妝發造型工作室”,牌子是粉紅的,還畫了一只凱蒂貓。
蕭蘅看得一臉黑線,十分抗拒下車。這要換了從前,顧昭雨可能當場就炸了:“不下拉到,回家我給你剪。”
不過他現在重新做人了。
顧昭雨深吸一口,拿出上親子節目的親切微笑:“把毛剪了好看,乖——不聽話讓紹莫愁吃了你。”
蕭蘅:“……”
于小瓜在旁邊感嘆:“得虧你沒孩子,忒吓人了。”
蕭蘅笑起來,他一笑,臉的一側就有一個不太明顯的酒窩,看上去很明朗。
顧昭雨深呼吸。他準備拿出深層次的談話技巧。
他還沒張口,蕭蘅自己先下車了。
……行吧。顧昭雨松了口氣,不用他說“乖乖下車帶你吃糖”這種話了,他實在是不太擅長對付小孩子。
下了車。于小瓜一溜小跑跑在最前,為兩人打開了門,三人剛進門,就有個豎着火紅雞冠頭、穿着皮質馬甲的瘦小男人走了出來,他用一種熱情到誇張的聲音喊了一聲:“昭雨!”
然後婀娜多姿地走了過來。衆所周知,于小瓜這種直男最怕這種了,忙不疊地躲遠了點,顧昭雨反而迎了上去,展開胳膊和男人擁抱了,“Johnny.”
顧昭雨被緊緊抱住了,他努力了好幾次也沒能掙開Johnny的魔掌,被他摟得死死的。就在于小瓜左右煎熬自己是不是應該走上去解救自己的老板的時候,蕭蘅已經走上去,硬着一張俊臉把顧昭雨從Johnny懷裏撕了出來。
“哎喲,蕭蘅,別那麽使勁兒——”顧昭雨被蕭蘅拽得向後一個吃咧,差點摔在蕭蘅懷裏,他握住蕭蘅的手,沖蕭蘅眨了眨左眼。
蕭蘅點了點頭,臉頰迅速地熱起來。
“喲喲喲喲喲——”Johnny說話非常誇張,他夾着胳膊走了過來,“這小哥誰家的?”
簡直是明知故問,顧昭雨昨天就跟他說了要帶自己一個新簽的藝人過來。但Johnny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戲劇化的機會,他走到蕭蘅面前,上下将他的每一寸都打量了一番,眼神赤裸得好像X光。
“我家的,還能是誰家的?”顧昭雨說,“蕭蘅,打個招呼,這是Johnny,跟我是老朋友了。”
“哎喲,蕭恒啊,那你是不是持久性特別好呀?”
顧昭雨實在聽不下去他的黃腔,“收一收收一收,不然報警了。”
“新鮮了,警察管天管地,還管人發騷呀?”Johnny說,他又下流地打量了蕭蘅一番,眼睛在蕭蘅的褲裆上流連了半晌才移開。Johnny挽上顧昭雨的胳膊,引着衆人朝他工作室的內部走去。
這樓裏的內部裝潢實在是異彩紛呈,粉色的壁紙、粉色的燈罩,牆上還到處貼着彩虹尾巴的獨角獸。蕭蘅看得黑線不已,于小瓜走在他身邊,非常好心的給他解釋:“你習慣了就好了,這圈裏越gay手藝越好,你看他那麽……他可以說是一流了。”
蕭蘅:“……”
于小瓜:“你是不是想問,他和顧昭雨什麽關系?”
蕭蘅遲疑了一下,看着前方親熱地挽着顧昭雨的Johnny,還是沒忍住誘惑點了點頭。
“Johnny的團隊就一直跟老顧合作。你知道曲惠不?她的妝發就是一直由Johnny負責的,從禮服到她買菜的私服,全由這工作室包辦,所以曲惠才能有‘穿搭女王金身不破’這麽個名頭。”
“這樣啊。”
“不過他和老顧是沒什麽關系的。”于小瓜又補充道,“你放心。老顧母胎solo,他那個人天生就缺根談戀愛的弦。”
蕭蘅深深看了他一眼,于小瓜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緊又找補:“但是愛情這個東西吧……”
他還沒說完,一頭撞在了站着等他們的顧昭雨胸口,他擡起頭,正好對上顧昭雨的冷笑:“愛情什麽東西?你別荼毒小孩思想。”
于小瓜:“……”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顧昭雨話一出口的那一瞬間,蕭蘅的眼睛像是黯然了一剎那。幸好此時Johnny回來了,他把蕭蘅引到屋子最內部的一臺化妝鏡前坐下。
Johnny把雙手搭在蕭蘅肩上,用柔和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親密接觸時間到~”說着他就岔開十指,把手指伸進了蕭蘅的頭發裏,讓他的頭發支起來左右擺弄。
“你是想要個什麽樣的感覺呢?”他問顧昭雨。
顧昭雨特別自來他熟,這造型室從他自己是藝人的時候就來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嘴裏含了個不知道從哪找到的糖果,臉頰鼓起來了一塊兒,他含含糊糊地說——“染黑。”
“那多沒意思啊,我可以給他染個蜜茶色,特別流行,方莫儀家那個小愛豆,就染了個那樣的……”
“我說要染黑。”顧昭雨不為所動,又不知道從哪弄出來一顆糖,嘩啦嘩啦剝了糖紙遞到蕭蘅嘴邊,蕭蘅咬了一口,臉皺成一團——酒心糖!裏面的酒也太苦太辣了。
顧昭雨哈哈大笑,“苦不苦?這是男人的糖!”可能是蕭蘅的面部表情太糾結了,讓他漸漸收斂了笑意,“……難吃就吐出來吧。”
但蕭蘅嚼了兩下,硬是咽了下去,這巧克力是俄羅斯特産,裏頭包的都是正經高純伏特加,蕭蘅吃完了就有點上臉,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顧昭雨後悔了,卻聽蕭蘅拉着他的手小聲說:“哥,這個糖吃了很暈,你不要吃了。”
這話一出,顧昭雨自己莫名其妙地臉頰也燒起來,他假裝咳嗽了兩聲,擡眼看到Johnny一臉玩味,他盡可能板起臉說道:“染黑,剪短——我要他看起來就好像……就好像他這輩子也沒進過美發沙龍。”
“這輩子也沒進過美發沙龍,那他需要接發。”
“……”顧昭雨搖頭,“你有沒有生活?看他。”他一指于小瓜,于小瓜正在繞圈啃一個酒心糖的外層,聞言楞了一下,放下了糖。“于小瓜,你這頭發在哪剪的?”
“呃……小區理發店。”
“花了多少錢?”
說起這個于小瓜就很得意:“辦卡十五。”
“……”Johnny看着顧昭雨,“你想讓我給他剪個西瓜頭?”
“我想讓你……”顧昭雨都快被氣笑了,“我想讓你給他剪個就好像從來也沒花時間打理過的短發。”他說,“想想你在高中時代班上最幹淨好看的那個男孩,英語和數學學得很棒,班裏一半的女生都喜歡他,身上還有肥皂味兒。你班上有這樣的人嗎?”
“有。”Johnny說,“上次見他發胖了。”
“我班上也有。”于小瓜不無悵惘地說,“他跟我同桌談戀愛了。”
他們倆的目光都落到了顧昭雨身上。顧昭雨聳了聳肩。
“我就是我班上的那個男孩。”
他被另外兩人毒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