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今天還疼不疼?”何蘅安坐在駕駛座,看開門努力把自己塞進副駕的那個人的後腦勺。
他一進來就有一股淡淡的藥味。昨天下午去醫院,還是上次那個大夫,看他腦袋上又起一個包,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給他開了藥,叮囑今天去複查。
醫生這次沒說要做CT,何蘅安主動要求。她很擔心連續兩次重擊,會不會把秦照聰明的腦瓜子打蠢了。
“有點提不起勁。”秦照沒精打采地系上安全帶。
何蘅安緊張起來,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是不是感染,發燒了?有沒有惡心想吐的症狀?”
“不是,”秦照抓住她的手,攥進自己的掌心,扭頭,幽幽地望着她,“是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搞得他不高興,所以沒精神。
啊!
何蘅安微微一笑,貼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昨天乖乖打針的樣子超可愛!”
秦照的臉一紅:“這不能算。”
“嗯……”何蘅安想了想,又道:“跪在鍵盤上認真反省的樣子也很可愛。”
“就、就沒有可愛以外的形容詞嗎?”秦照不滿抗議,他想要成熟、帥氣一類比較陽剛有男子氣的贊美。
“以外的嗎?可是……”何蘅安把食指放在自己唇角,朝他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我就是覺得你很可愛嘛,因為我特別愛你。”說完,她又毫不吝啬地給了他一個香吻。
秦照的臉紅紅的,耳朵紅紅的,眸子也亮晶晶的,顯然他很興奮且愉快。以致于明明從右邊的車鏡上看到自己臉頰上有明顯的紅唇印,也不舍得擦掉。
“那,那好吧,算你今天勉強過關。”秦照抿了抿唇,發話。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
“好。”
甲殼蟲駛出地下停車場,外面的陽光明媚,天空蔚藍只有幾絲雲彩飄蕩。近來天氣漸熱,雨水較少,已經連續好幾天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何蘅安打開車窗,讓新鮮的空氣灌進來,深深吸一口,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
好不容易熬完糟糕的昨天,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她和秦照的關系,也有了微妙的改變,或者說更進一步。
她知道了□□是那條本意是想激将的短信,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覺得問題早些暴露出來,比深深埋藏,腐爛發臭更好。
秦照原來早就知道她在看的那些關于出獄者融入社會的調查文獻,在發現那份量表時,他一度以為何蘅安之所以願意接納自己,是把他當做了研究對象。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不會揭穿,只要她高興,他願意照她所要求的去做。
但是心裏會很難過。
好在她并沒有要求他做那份量表,所以秦照的反應特別強烈,高興得吻了她許久不放。
至于林樘家被盜,的确是秦照的唆使,不過那是在他露出底細、和何蘅安确定關系之前,二人的關系最冷的那段時間,也是秦照最難熬的那一段時間。他從監控畫面裏看見林樘抱了何蘅安,氣得半死,後來又通過後臺監控發現,林樘總是去何蘅安家找她,醋意更甚,于是頭腦一熱,打算給他點顏色瞧瞧。
等他和何蘅安在一起了,這件事便令他後悔了,不再和豁子聯系,誰知道豁子會一意孤行,真的入室盜竊,而且被抓。他生怕何蘅安得知內情,認為自己是個生來就有犯罪因子、不可救藥的家夥,會離他而去,于是百般辯解,寧願撒謊也不肯說出實情。
至于何蘅安之後對他撒謊所表現出來的極端憤怒,簡直令他手足無措,完全沒有想過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正因為沒有預料到後果如此嚴重,于是他無法避免地陷入了對更糟糕境地的幻想,為了避免那一刻的到來,他選擇預先阻止。
于是便有了他進入何蘅安家,迷暈她,并且把她铐起來這一系列經過深思熟慮的果決行動。
至于□□,複制鑰匙,和改裝的鐵鏈,那對秦照來說都不是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确是何蘅安最擔心的那一種,天生具有犯罪潛質的危險分子。
當秦照老老實實坦白之後,他也知道了何蘅安為什麽會大發雷霆,還知道為什麽她會發那樣的兩條短信。
雙方對彼此的誤會,陰差陽錯,最終導致南轅北轍,差點打出一個囚禁PLAY的暗黑結局。
何蘅安後來在想,如果自己沒抓住機會給他那一下子,搶奪鑰匙占據主動,秦照能把她關一輩子也有可能。
即便想到了這一點,覺得後怕,可是依然不能對他說不。她不懼怕他,而且輕易原諒了他。
何蘅安想,她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喜歡秦照一點,以至于沒有了理智。
“對不起。”她記得他低下頭來,小心地将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幫她揉着腳踝上的紅腫,愧疚又不安地道歉。這次他沒有企圖用水汪汪的兩只眼睛博取她的同情,真心實意向她道歉。
雖然她覺得道歉的成分裏,多半是對腳鐐制作不精良,把她的皮膚磨破弄紅了的歉疚。極少的一部分,才是把她關起來的愧意。
沒有辦法,誰讓她偏偏喜歡這樣一個行為偏激的家夥呢。
開誠布公後,他們彼此約定,雙方可以隐瞞自己的小秘密,如果一旦開口,就不可以說謊。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則不能隐瞞更不能撒謊。
另外,何蘅安還和他立下一個小小的約定。
約定每天自己都必須告訴他一件,當天他讓她最喜歡、最心動的事情,任何細節都好。
他需要贊美,需要信心,需要确确實實、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愛他。
面對這樣一個像無底洞一樣索求愛和溫暖的男人,有一天她會不會自己先枯竭,進而崩潰掉?
應該不會吧,她想。
因為他也很愛她啊。既然是雙方互相的給予,怎麽會枯竭呢?
“安安,你今天真好看。”
看看,某人又不聽話,扭頭過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了。秦照的眼神可不僅僅限于她的臉蛋,脖子啊胸啊腰啊屁股啊大腿什麽的,他的眼睛像X光一樣掃射。
他不僅用視線吃她豆腐,還趁紅燈的時候把空檔一挂,然後飛快湊過來親她一口,故意在她臉上留下口水印。
用實際行動吃豆腐。
何蘅安瞥他一眼,挂回D檔:“行啊秦哥哥,司機的活都被你包了,不然下次你來開車?”
綠燈,可以走了。
秦照謙虛:“我暫時沒時間考駕照。”
說起來很有意思,秦照沒有駕照,卻會開車,而且據他所說會開的是大卡車,因為他父親生前跑運輸,沒事的時候就教他開車。何蘅安覺得他的父親是個神奇的人,教他學車的時候秦照才多大,12歲?13歲?小學生開卡車上路,明顯就是馬路殺手好不好。
“好想看你小時候的照片。”何蘅安的思緒飄飛,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因為她突然想看秦照小時候是不是就有一張讨喜的娃娃臉。
秦照一愣,饒是他的腦子活躍敏銳,也跟不上女人跳脫的思維,呆呆接口:“老家可能還有幾本影集,下次回去掃墓的時候或許可以……安安?咦,怎麽掉頭?”
何蘅安突然打了一個左轉燈,在路口排隊準備掉頭。
“我開錯路了,應該在前一個路口右轉。”何蘅安有點不好意思,不忘瞪他一眼:“都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他在上上個路口偷親她,她才不會走錯路,而且他坐在副駕,完全不知道提醒一下她!
秦照很誠懇:“我的錯。”
他乖乖看路,不敢再分散她的注意力惹她生氣,不過何蘅安卻主動找他說話了。
“秦照……”何蘅安的聲音拖了一下,不确定地開口:“你看路中央花壇邊站的那個人,是不是有點奇怪?”
馬路用綠化帶隔成兩側,綠化帶裏種了灌木和花,這個季節的植物顏色很好看,花也鮮亮,何蘅安停車的時候看了兩眼,順便注意到了站在花叢那個人。一身灰撲撲的衣服,壓低帽檐,弓背,一只手放在口袋裏,另一只手像猿人一樣往前垂着,如果是要過馬路的話,應該看左右兩邊的路和指示燈,可是他卻低着頭,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當然她的感覺只是那麽一瞬間,綠燈亮了,她很快就往前開。沒有想到開錯了路,又要掉頭。而再次回到那條馬路的時候,她發現那個人還在原地。
而且這次她看得更清楚,那個人的一只耳朵裏塞着耳機,嘴唇微微顫動,似乎在和別人交談。
當何蘅安一邊和秦照說話,一邊忍不住看他的時候,那個人突然擡起頭來,朝何蘅安露出一個笑容。
她看見他深陷的眼窩裏閃着渾濁的光,厚厚的嘴唇裂開,露出滿口層次不齊的黃牙。
明明陽光明媚,她卻感到深陷冰窖。
這時候,突然,秦照拉開車門沖了出去。
“秦照!”你幹嘛!回來!
“鎖上車門!”秦照只囑咐她這麽一句,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把锃亮的刀,直往那人沖去。
何蘅安驚呆了。
因為前方紅燈,有車在等待,她放慢了行駛速度,緩慢前行排隊,誰知道秦照竟然打開車門鎖,抄起一把水果刀跳下車,直接朝那人沖去。
等一等,他怎麽會把家裏的水果刀拿了出來,還随身攜帶?
她探出頭去看,不止是她這樣做,好些個司機都探出頭來,幾個路人見秦照來勢洶洶,連忙閃避。唯有那個一身灰撲撲,對她露出惡心笑容的人,一見秦照突然跳車,立即意識到是朝自己而來,拔腿就跑。
“滴!滴!滴!”綠燈亮了,後面的車在按喇叭。
何蘅安連忙把甲殼蟲駛出路口,在路邊随意找了一個地方停車,也不管會不會被交警罰款,急忙給李愛國打了一個電話。
“何醫生?”李愛國接電話很快,說話十分簡潔:“有事嗎,我正忙。”
“那個,秦照,秦照他可能發現了……”何蘅安咽了一口唾沫,後視鏡裏已經看不見秦照和那個人的身影,她穩定一下情緒,緩緩地說:“他可能發現了張志福,并且獨自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越來越卡了QAQ
感謝我愛63君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