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傅真還是不太相信, 他總感覺江恒殊話裏的那條狗在代指自己,江恒殊沒做特別多的解釋, 拍拍他的腦袋,對他說:“等我一會兒,我先進去換個衣服。”
傅真點點頭,在一邊的樹墩子造型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打量着四周,整個溫泉會所采用的是森林系裝修風格, 以綠色和木色為主要色調, 但是大部分材質并非是木頭, 比如他現在身下坐的木墩,再比如水池裏像是木梯一樣的臺階。
傅真正要收回視線,就看到唐彎彎與秦昭從不遠處向這邊走過來, 他心中有些奇怪,他們兩個剛剛婚禮剛剛結束, 不是應該度蜜月去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秦家的繼承人與傅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會就到這種地方來度蜜月吧。
傅真轉過頭裝作沒有看到這兩個人, 把手機從兜裏拿了出來, 登上微博, 發現已經有好幾位配音老師聯系自己了,他們向他詢問這兩年過得怎麽樣,什麽時候要重啓沙州紀事, 他們會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過來找他。
傅真有點感動,他當即回複了這些老師,他沒注意到唐彎彎與秦昭從旁邊經過, 唐彎彎應該是認出他了,随即發出一聲冷笑。
傅真也沒有擡頭,建了一個小群将幾位老師一一拉了進去,與他們讨論沙州紀事接下來的發展,不一會兒江恒殊換完衣服從房間裏出來了,站在傅真的面前,低頭看着他,說:“走吧。”
傅真與各位老師們說了一句有事就放下了手機,與江恒殊一起,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來到盡頭的溫泉池,會所裏有有大池和小池,小池子的價格貴一點,但是私密性很好,池子周圍是用屏風圈起來的,還有幾棵景觀樹作為點綴,上面挂着黃色與綠色的彩燈。
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着江恒殊傅真依舊有一點害羞,他将披在身上的浴巾放在一邊,他裏面穿了一條藍色的平角泳褲,江恒殊則是穿了一條黑色的。
傅真的臉很快被水蒸氣熏得紅彤彤的,他沿着木色的石階走進池子裏,江恒殊趕忙過來扶住他:“小心滑。”
“沒事沒事,”傅真試着在池子裏游了兩下,池子還是小了點,對他來說有些施展不開,便靠着池邊坐下來,等着江恒殊下水。
江恒殊卻是久久沒有下來,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投影儀,問傅真:“看電影嗎?”
這個時候看部電影倒是挺不錯的,不過這一回傅真可不敢讓江恒殊來選了,他游到江恒殊的眼前,仰着頭對江恒殊說:“我來選。”
江恒殊蹲下身,看着水中的傅真,水波蕩漾,白霧缭繞,忽然就想起童話故事裏的小美人魚,他稍微低下了頭,對傅真說:“過來親我一下。”
傅真望了江恒殊一會兒,在水中站起身,他的雙手撐在池邊,仰着頭伸長了脖子,有些像是獻祭的樣子,然後在江恒殊的下巴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江恒殊為了防止他摔倒,伸手扶在他的腰間。
傅真的眼睛有些濕潤的,泛着水光,眼尾帶着一抹緋紅,江恒殊的手指在傅真的眼角輕輕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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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在屏幕上選了一部名叫《落幕時分》的同志電影,這部電影是著名導演姜小安拍攝于五年前,在當年拿下了紅日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與最佳編劇獎,雖然其中也有一點政治上的原因,因為同性婚姻合法化就是在那一年完成的,但是這部電影的質量也算是十分不錯的。
那個時候傅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同性戀的傾向,所以對這部電影并不感興趣,而且那年同時參加紅日電影節的還有他最喜歡的導演馮力文的《太陽療養院》,可惜最後卻是空手而歸,什麽獎都沒拿到,在種種原因下,傅真并沒有看過這部當年斬獲五億票房的文藝片。
《落幕時分》分為大衆版與鑒賞版,大衆版是正常上映給所有觀衆觀看的,而在鑒賞版中則保留了上映時被删減掉的色情情節,而現在傅真打開的正是鑒賞版。
江恒殊将投影儀調好位置,這才下了水,就坐在傅真的身邊,與他一起觀看這部《落幕時分》,這部電影講述得是一對魔術師兄弟在參見一場國際彙演的過程中為藝術獻身的故事,這雖然是一部文藝片,但是劇情節奏緊湊,一點也不拖沓,人物形象鮮明,演員的演技也很到位,很多商業大片都達不到這個水準,不過最打動人心的還是那一段貫穿整部電影的壓抑的絕望的愛戀。
電影很快就結束了,傅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睫毛上沾了一點水珠,不知道是水蒸氣在上面液化,還是實在太困了的緣故,傅真合上雙眼,靠着身後池壁。
“困了?”江恒殊從水池中起身,到上面去将投影儀關閉,“困了就回去睡吧。”
傅真重新睜開了眼,轉身扶着池子的邊緣想要站起來,結果沒等徹底站起來就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仰頭看着江恒殊,對他說:“腿有點麻。”
江恒殊搖頭笑了一聲,重新下了水,然後一把将傅真從水中抱了出來,伴随着水花嘩啦啦的聲響,傅真抓住江恒殊的肩膀,眼睛睜得很大,裏面盛滿的全是江恒殊。
江恒殊找了一條幹淨的浴巾将他包了起來,帶着他回到了休息的房間裏,他從櫃子上面拿出一條毛巾來,将傅真身上的水珠全部擦幹淨,又找來吹風機将他的頭發吹幹,“好了,睡吧。”
傅真将江恒殊放下的吹風機拿了起來:“你頭發還沒吹,我幫你吹吧。”
“不用,我不太習慣吹頭發,”江恒殊又把傅真手裏剛剛拿到的吹風機放到一邊的櫃子上,再過來的時候傅真已經把被子放好,就等他上床了,結果江恒殊過來看了他一眼後并沒有上床,而是叮囑了他一句:“早點睡吧。”
傅真伸出手拉住江恒殊的手,問他:“你不睡吧。”
江恒殊在傅真的額頭上親了親,哄着他說:“乖,我去跟我爸打個電話,”
傅真哦了一聲,又想起了江恒殊家那條可能要挨打的狗,他點了點頭,目送着江恒殊離開房間,去了陽臺上。
江恒殊打通父親的電話,對電話那頭的人叫了一聲:“爸。”
江恒殊的父親名叫江水堯,今年都五十多歲了,本來想着等江恒殊成年以後讓接管家裏的那些活計,他退休跟江夫人出去好好浪一浪,結果這倒黴孩子剛一畢業就跟他說要跑到國外當什麽雇傭兵,江先生想起這件事氣就不打一處來,對着江恒殊也沒什麽好氣:“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江恒殊隐約能夠聽到電話的那頭江夫人也在他父親的身邊輕聲念叨着什麽,不免輕笑出聲來。
“你還笑!看你回來不把你的腿打折!還學會搞同性戀了!”江先生這話剛一說完,江恒殊就聽見電話那一頭的江先生大叫道,“诶诶诶,你掐我幹什麽?”
江恒殊再次啞然失笑。
江先生被江夫人教訓了一通後,再次與江恒殊通話的時候語氣就好了很多,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對江恒殊說:“以後不會換別人了?”
江恒殊:“……”
這問的叫什麽話。
大概是一旁的江夫人又掐了江先生一把,江恒殊還能夠聽到一邊的江夫人對江先生道:“怎麽說話呢?”
然後就是江先生的求饒聲:“兒子聽着呢,給點面子給點面子……”
等到電話裏重新安靜了下來,“不會換了”,江恒殊篤定地說道。
江先生那邊又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對兒子是個同性戀這件事也妥協了,對江恒殊說:“那春節的時候你就帶他一起回來吧”
“我知道的。”江恒殊應道。
“你爺爺那兒……”江先生頓了一下,對江恒殊說,“你自己去說吧,我得把棍子給你爺爺留着。”
江恒殊嗯了一聲:“我明天就跟爺爺說。”
“你爺爺年紀大了,你多順着他點。”
“嗯。”江恒殊與父親又聊了兩句公司的事便挂了電話,他回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傅真的眼睛睜得又大又亮,裏面沒有一點睡意。
江恒殊走過來,在床邊坐下,問他:“怎麽還沒睡?”
傅真:“睡不着,想事情。”
“什麽事?沙州紀事嗎?”
“不是。”傅真搖搖頭。
“那在想什麽?”
傅真抿了抿唇,有些猶豫,眼睛中藏着一絲小心,他向江恒殊問道:“真要聽嗎?”
江恒殊點點頭。
傅真依舊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他看了看江恒殊的臉色,小聲對他說:“我在想你家那條要挨打的狗。”
江恒殊:“……”
江恒殊一聽這話,就知道傅真是猜出來要挨打的可能是他自己,他點了點傅真的鼻子,然後換了身衣服上了床,在傅真的身邊躺下來,把他擁在自己懷裏,輕聲對他說:“別想了,不會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