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火星跳躍，星火燎原。
只不過幾分鐘，四樓的樓梯已被大火掩蓋，從這裏看下去，只能看到紅色的火焰和黑色的濃煙。
如果再不下去，大火會燒上來将他們收入囊中。
左麟探了探頭，朝樓下大喊了聲：“無敵！雪瑩！”
一遍。
“李無敵！秦雪瑩！”
兩遍。
“李無敵！秦雪瑩！”
三遍。
沒有回應，如石沉大海。
左麟眉頭緊皺。李無敵秦雪瑩探路遲遲未歸，他們不能等在原地坐以待斃。這火越來越大，多停留一分鐘，就少一分逃出的希望。想着，左麟看向蘇哲和林十五，說道：“我們下去，小心一些。”
樓道很窄，只能供一個人通過。
左麟走在最前面，他拉着林十五的手腕，林十五則拉着蘇哲手臂。
四樓的堆積物成就了大火，那些火焰像怪物，張牙舞爪。
左麟将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些，帶着身後的人一步一步穿梭于火海。
林十五緊跟着左麟，她依然畏懼着，但她不能就此放棄。她走着，腳已經不像她的腳。
“砰！”
突地，身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左麟和林十五猛地回頭去看，只見廖華和蘇哲被堆積的重物壓着。廖華的手緊緊拉着重物，看樣子，是他把東西拉倒的。蘇哲整個人倒在地上，地面的溫度燙的他無所适從。他身後壓着廖華，廖華身後壓着重物。
林十五和左麟趕緊上前把那些雜亂的東西扔開，又将廖華和蘇哲分開。
箱子灼人的溫度讓林十五渾身一顫，她趕緊扶起離自己較近的蘇哲。蘇哲露出的手已經被燙紅，有些地方甚至起了水泡。
左麟越過林十五和蘇哲，準備扶起廖華，卻被他伸出的手攔住。
“不……”
廖華的手也通紅一片，他還緊緊扯着那些東西，任由那些廢棄物上的火星灑在自己的身上。
“你們不要管我，你們走吧。”
廖華眸中腥紅一片，臉上也是淚痕滿滿。
“謝謝你們願意救我，但是我……真的不想活了……”
“一個人活着，真的很孤獨……”
“我在這裏呆了二十多年，就讓我在這呆一輩子吧……”
廖華說完，猛地将身邊的能扯到的東西都往自己身上砸。不管不顧，揮舞着，身邊的堆放物像是找到了洩出的口，全都倒在廖華身上。一時間，他的身子已被東西掩埋。
三人被他的舉動吓到，都連忙後退。
眼前已經看不到廖華的身影，他已經被完全掩埋。那些灼人的東西，在他身上肆意漫延。
重物砸下，大火灼燒，那是該有多痛啊……
可廖華一聲沒吭，像是早沒了生氣，像是融入了大火……
三個人一時間怔在原地。
他們都聽到了，聽到廖華被掩埋的時候說的話。
他說——
真好啊！我解放了！
李無敵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到如此境地。
此時此刻，他扶着秦雪瑩立在角落裏，前後都是炙熱大火。他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
他和秦雪瑩原本是想了解火勢、清除障礙，卻沒想到火的蔓延速度根本超出了他的估計！秦雪瑩就是被絆倒的一個空當，大火就将他們前後包抄，圍了個嚴實。李無敵是可以沖出的，但他沒有……秦雪瑩的腳受傷了，他不能放着她不管……更何況，如果他走了，秦雪瑩沒了……他走的有什麽意義？
現在要怎麽辦呢？
抱着秦雪瑩沖出去嗎？
可是，火勢太大，他根本沒有突破口。
難道……真的只有……坐以待斃嗎？
“李無敵。”
李無敵正思考着，秦雪瑩突地叫他。
他轉過頭，秦雪瑩将捂嘴的毛巾放下，有些失魂落魄地問他。
“我們是要死了嗎？”
李無敵皺了皺眉，瞪她：“胡說什麽呢！”
秦雪瑩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眼前的大火，看着看着她又笑了：“是啊……我胡說什麽呢。我們怎麽會死啊，我們不是超人嘛。”
這是李無敵說的話，但此時此刻，李無敵竟覺得有些諷刺。
“放心，我們不會死的。”
李無敵深吸了口氣，說道。
“你有我，我們有老大。”
秦雪瑩低笑了幾聲，大火的炙熱讓她忘記了腳上的疼痛。她将頭靠在李無敵的肩上，緩緩開口：“李無敵，說真的，我之前挺看不起你的。”
她的聲音輕悠悠的，像是來自遠處，虛無缥缈。
“明明可以好好生活，卻非要作踐自己。”
李無敵吸了吸鼻子，不甘示弱般回她：“我也挺看不起你的，連個小陰霾都走不出去。”
火更大了，兩人都能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度。
李無敵和秦雪瑩緊緊靠着，将濕床單裹得更緊。
濕潤的床單如同燒開的水，燙的肌膚緋紅。
李無敵突地握住秦雪瑩的手，開口：“雪瑩，我挺喜歡你的，真挺喜歡的。”
不知為何，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明明幹啞得厲害，此時此刻，卻如同摻了水一般，輕柔和煦。
“表白？”秦雪瑩笑了，聲音有氣無力。
李無敵支吾了一會兒，看着火光更烈，重重地應了一聲。
大火越發猖狂，在小小的樓道肆意擴展。伸到了頭頂，滲透了肌膚。
李無敵幾乎都可以聞到肉被烤熟的味道，他将秦雪瑩的手握得更緊，然後他聽見秦雪瑩開口了，帶着他從未聽過的溫柔。
“如果我們活着出去，這話，你就再說一遍吧……”
火燒着，噼裏啪啦。
人依偎着，等待埋葬。
經過剛剛一摔，蘇哲整個人已經使不上力氣了。雖然被左麟拉着，但他依然跌跌撞撞。特別是原本裹着自己的床單被廖華帶進了火海，他現在只能拿着濕毛巾過濾濃煙。他感覺自己的身上像是被扔進了火山裏，每一寸肌膚似乎馬上就會融化。
蘇哲看了眼身後的大火，又看了眼沒有目的的前路。
想了想，他開口：“左麟，我走不動了。”
左麟皺了皺眉，回頭看他。
蘇哲現在的樣子的确很糟糕，左麟沒多想，将自己身上的床單裹到他身上。
“走不動也得走。”左麟用命令的聲音說，“不要放棄。”
“我不放棄。”
蘇哲雖是這麽說，整個人卻是軟在了地上。
左麟立即扶起他，他卻擺手：“左麟，我真的累了……我走不動了……”
“你帶着十五走吧。”
“我現在，是個累贅。”
“蘇哲，不許你這麽說。”林十五一邊抽泣着，一邊喊着，“我都沒有放棄，你怎麽能就這樣半途而廢！蘇哲，我怕火，我怕……但是我還是在走着啊……你不要放棄，我們都不要放棄好不好……”
蘇哲的眸子也濕潤了，他點頭：“我不放棄。”
頓了頓，他指了指有窗戶的通風口。
“但我不能理所當然地當個累贅……左麟，十五，你們快點出去……快點給我找救兵……你們把我挂在那裏……那裏有空氣，我在那裏等着你們救援……”
“如果我跟着你們，只會拖延時間……”
“我相信你們，你們也相信我……我不會死，我會好好地等着……”
“好不好……”
林十五泣不成聲。
蘇哲說的沒錯，說的句句在理……可是，她不忍……她害怕……她真的害怕蘇哲會就此掩埋在這裏……
“十五，你別哭啊……”看着林十五這樣，蘇哲心很疼，他伸手朝林十五的方向伸了伸，最終卻還是沒碰到她。
“我死不了啊，我是不死體質啊……”
“蘇哲。”
左麟握緊了拳頭，他隐忍着，克制着開口繼續。
“你等我們。”
左麟答應了，盡管他并不想用這樣的方法。但蘇哲說的，的确是現今最好的方法。
蘇哲點頭：“放心，我死不了，你們也死不了。”
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
“我等你們，不見不散。”
左麟将蘇哲放到通風口，自己則拉起林十五的手。
離開時，他又看了眼蘇哲。對方給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他握着林十五的手一緊，轉身，再沒回頭。
林十五也沒回頭，但淚水更加肆意，怎麽都忍不住。
看着兩人的身影漸漸遠離，蘇哲心中難言的不舍與疼痛。
他握緊了拳頭，不管被燙傷的地方如何，在快看不到人影時，他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他用盡了力氣，用盡了一生的深情。
“林十五，我喜歡你！我愛你！”
左麟拉着林十五的手，兩人裹在一張濕床單下。
前路難行，但他們不能放棄。
蘇哲在等着他們，還有李無敵和秦雪瑩。
兩人一路沖到了三樓。
三樓，火勢最大的地方。
在三樓，無論站在哪裏，都是火苗擦身，都是水深火熱。
林十五緊緊握着左麟的手，她意識快堅持不住了，但身體還在前行。
她側了側頭，看着左麟的臉。
還記得第一次見時，她是讨厭他的。可現在……她竟然喜歡上了曾經讨厭的人。大概這就是愛情，讓人抓不到頭緒理不清思緒……
林十五看着眼前的大火，她突地開口：“左麟，你喜歡我嗎？”
左麟的身子明顯一怔，他腳步沒有停，也沒有看她。
“我以為我表現的夠明顯。”
林十五輕笑了聲，又問：“你喜歡我什麽？我懦弱我膽小……我一無所用……你喜歡我什麽啊……”
左麟回得很快：“喜歡你懦弱膽小一無所用。”
“我不信。”林十五在笑。
左麟也笑了，補充：“喜歡你懦弱膽小一無所用，卻依舊初心。”
多麽動聽的情話啊……
卻是這樣聽到的。
那顆向往的心，也是在此時此刻，才知道珍貴。
“我喜歡你，左麟。”
“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小氣霸道自以為是……卻依舊初心。”
前路漫漫，等待的不是汪洋大海，而是可能下一秒就會葬身的火海。
但……有什麽關系呢？
管他前路是什麽，我們依然前行。
因為……
希望，就在前方。
“林十五，接下來的路，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咳，故事完。
老規矩，這章評論的小天使送小紅包哦~
然後，咳，還有下一章尾聲，12點發。
☆、尾聲
尾聲
剛下過雪，整個城市裹上一層白色。偌大的S市，并沒有因為嚴寒而放慢腳步，一切如初，忙忙碌碌。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無暇分.身，無人分.身。
雪後初晴，這是自那場火宅以後，第一次出太陽。
李無敵從花店出來，捧了束花米黃的寒菊，直徑往路邊停的面包車走去。
他走近，車窗打開，駕駛座上的秦雪瑩睨了眼他捧的，撫額說道：“又給蘇哲送花？”
“嗯。”李無敵也跟着看了眼懷中的花束，眸光微暗，說道，“如果他能跳起來，我就不送了。”
秦雪瑩嘆了口氣，給李無敵使了個眼色：“上車吧。”
李無敵應了聲，繞過車坐到了副座。他系好安全帶，将花放到一邊，問秦雪瑩：“老大和十五怎麽沒一起？”
秦雪瑩撇撇嘴，一邊發動車一邊說：“兩人一早就出門了。”
話語頓下，帶車子駛向車道，才繼續。
“要去見蘇哲，大概和你一樣，去買東西了。”
李無敵歪了歪頭，說：“老大完全可以交給我辦啊。”
“交給你？”秦雪瑩瞪着他，說，“交給你你該把整個花店的菊花都給買下來！”
“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李無敵文绉绉地念了句詩，說，“蘇哲現在這麽孤單，我得贊美他，不然他會傷心的。”
秦雪瑩開車，目光只鎖定前方的道路，聽了李無敵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詩從哪學來的？”
“花店小姑娘教我的。”李無敵老實回答。
秦雪瑩額上青筋一跳，咬牙切齒地問：“小姑娘？”說着，又恍然大悟般繼續，“怪不得每次看蘇哲你就買花，原來是奔着小姑娘去的！”
李無敵立即擺手，解釋道：“我才不是奔着小姑娘呢！我是真真惦記蘇哲！”
秦雪瑩“啧啧”兩聲，懶得理他了。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秦雪瑩看到了路邊的左麟和林十五。兩人并肩走在林蔭路上，看着背影竟覺得格外和諧。以前倒真是沒這麽覺得，大概是經歷一場大火，改變了太多。
她将車子停在兩人身邊，打了聲招呼，讓兩人上車。
李無敵看着左麟手中的東西，砸吧砸吧嘴，說：“老大，你買燒烤炸雞的幹啥啊？”
左麟沒說話，林十五幫着回：“蘇哲最喜歡吃這些。”
李無敵扁嘴：“可他現在也吃不了啊！”
林十五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就供他一會兒，我們吃。”
李無敵立即點頭：“是這個理兒。”
左麟看了眼李無敵邊上的花，好笑地說：“無敵，你又落井下石。”
李無敵攤攤手，不置可否。
沒過兩分鐘，車子在S市人民醫院前停下。
李無敵、左麟和林十五拿着東西下車，秦雪瑩去停車場泊車。三人先行，熟門熟路。
打開燒傷科206病房的門，就聽得裏面的人立即嚎叫起來。
“你們終于來看我了！”
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是蘇哲的聲音。
此時，他正斜靠在床上，手腳身體被緊緊纏着，全身被束縛，只有整張臉靈動活潑。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一看見幾人進來，立即站起身來。小姑娘是蘇哲的看護，讀完中專才出來工作，人腼腆單純，很是可愛。
對小姑娘笑笑，林十五送了蘇哲個白眼：“前天不是才來過。”
蘇哲努努嘴，說：“一天不見，二十四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分鐘。這麽久，我多難熬啊！”
說着，睨了眼李無敵手裏的花，脾氣立即來了：“李無敵，你又給我送菊花！我又沒死！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啊！”
“不是啊，我專門讓你生氣，這樣你才有生氣！”
“你真是夠了！”
蘇哲哼哼着，又看了眼左麟手裏的東西，吞了口口水，更加不高興了：“你們是不是故意的！一個兩個都來氣我！明知道這些，我現在忌口不能吃！”
左麟提着手裏的東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們是盼着你快點好。”
“好你妹啊！”
“我好悲傷啊！”
這次火宅事故，警方查明是意外事故。但是否真的是意外？就不得而知了。幸好五個人都平安脫險，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其中，受傷最嚴重的，就是蘇哲了。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背部、手臂已經被嚴重燒傷，腳也骨折了，但幸運的是，他引以為傲的臉，沒有一點破損。
到現在，蘇哲在醫院已經呆了近兩個月了。
說實話，他每天受着疼痛不說，還閑得無聊。
也就是幾人來看他的時候，他才能有活氣一些。
沒過一會兒，秦雪瑩也來了。
幾人談談扯扯，越說越興奮。李無敵也借着這個興頭提議：“老大，不如等蘇哲好了，我們集體去旅行吧！”
秦雪瑩贊同地說道：“最近發生的事挺多的，去散散心也不錯。”
左麟看了林十五一眼，對方想了想，說：“嗯，我長這麽大一直都在S市轉悠，是想出去看看。”
“蘇哲，你覺得呢？”左麟問床上半癱的人。
蘇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随意啊，我反正哪都去過。”
“既然蘇哲這麽說，看來也是不怎麽期待。那這次，就我們四個人……”左麟話剛說一半，蘇哲立即大喊大叫着打斷。
“別介啊！我這不是客氣客氣嘛！就是因為我走過那麽多地方，你們才更要帶着我啊！我熟門熟路，是居家旅行必備啊！”
“丫的！你們不等我，信不信我明天就從這床上跳起來！”
“左麟，求求你了……看我這麽可憐的份上，帶上我吧……”
……
不知覺中，午飯時間到了，原本是小姑娘要去給蘇哲打飯的，但林十五把這事攬了下來，說是不能真一點事都不為蘇哲做。林十五要去，左麟當然奉陪。
蘇哲的病房在二樓，從這裏看窗外，正好能看見樓外去往食堂的石頭小路。
也不知道蘇哲是有意無意，頭偏向那一邊，沒過多久就看見了并肩而行的兩人。
陽光灑下，裹在兩人身上，一片金熒。
道路上，還有沒有鏟除融化的白雪，點綴着單調的石頭土地，竟顯得這條路格外有詩意。
蘇哲看到，那身影走着走着，兩手相執，十指緊扣。
不自覺的，心猛地一顫。
某處被顫的痛了，視線也有些模糊了。
卻只頃刻間，他又笑了。
是釋然，也是祝福。
李無敵和秦雪瑩順着他的眼看去，也看到了這一幕。李無敵眼珠子一轉，靠近身邊的秦雪瑩，手往對方肩上一搭。
秦雪瑩瞪他，身子一偏，把他的手甩下。
李無敵再接再厲，不氣餒地繼續搭肩。
秦雪瑩甩的不耐煩了，沖他嚷嚷：“李無敵，我是答應讓你追，但你還沒追到！”
李無敵一本正經地點頭：“我努力。”
嗯，手仍努力地搭肩。
最後，秦雪瑩終是累了，只好任由着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放棄時，還不忘說：“借你五分鐘。”
雖是這麽說，她的嘴角卻是上揚着的。
這兩人的對話全在蘇哲的耳裏，他揉了揉眉心，指着門外，憤恨地看着兩人，嚷嚷着。
“丫的！出去出去！別在我面前撒狗糧！”
“我是單身，但我不是狗！”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到此結束了，謝謝小天使們。
這篇文，我寫了一年多，中間斷斷續續的更新，謝謝那些依然看我文的讀者，謝謝那些不嫌棄我邏輯文筆的讀者。
我知道這篇文我有很多不足之處，希望你們諒解作者的淺薄之處。愛你們，也希望自己能夠寫出棒棒的作品，寫出觸人心魄讓人沉思的作品。
最後，再說一聲謝謝。
遇見你們，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