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間十一點，相比起白日的喧嚣，這個時候的夜頗為寧靜。酒店外，燈火寥寥，偶有幾聲車笛和着風聲。明明是夜了，溫度卻還是沒降下去。而這時候的風，也如同火上澆油一般，讓人更加燥熱難耐。
酒店大廳的空調已經關上了，前臺的小姑娘搬出了臺電風扇吹着。蔣青青剛接班，原本聽說了傍晚客房死了人以為晚上會清閑一點，誰知道自自己站到前臺就一刻都沒有清閑過。
同值夜班的同事守着前臺，而自己……
大廳一角，蔣青青與左麟、林十五拉開一段距離，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們到底是誰？”
聲音不溫不火，但有些打顫。
蔣青青有些怯生，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雖說沒有兇神惡煞，但看起來也是陰陽怪氣的。
“我是偵探。”左麟遞出自己的名片，動作的空當睨了眼身邊的林十五，他又對蔣青青說了下一句：“七月十三那天，你下班後去了哪？”
七月十三，林十五遇見趙蓉的那天，她預見了她當晚的死亡。
左麟沒給林十五作介紹，林十五自己也不準備開口。聽着左麟這麽問，她隐隐激動，也不知是哪根神經在作祟。
蔣青青剛接過名片，還沒消化左麟的那句“我是偵探”，就聽得對方那麽一問。七月十三，鬼使神差地，她有一瞬的失神，回過神來她表情不大自然地回：“這都過了多少天了，我哪還記得。”話畢，她又添了一句，“我連那天什麽班，我都不記得了。”
“沒關系。”左麟也不在意，說道，“我告訴你。”說着，他眼睛稍稍眯起，輕輕地慵懶地繼續，“蔣小姐那天，上的是中班。”
“哦。”蔣青青随意應了聲，說，“那麽晚下班，我當然是回家了。”
“那……回家路上可有遇到怪事？”左麟循循善誘，“比如……在經過小巷子時……聽到了什麽？”
蔣青青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了左麟一眼。而後，她又馬上遮掩過去，擺了擺手：“我不記得了，應該沒什麽事。”
雖是這麽說，但蔣青青剛才的表現卻出賣了她。
她并不配合，她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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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麟嗤笑一聲，突地問：“蔣小姐和孫成佐先生什麽關系？”
蔣青青身子僵住，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左麟。
她不回答，左麟又笑了聲：“怎麽呢？”
狀似無意地問，卻讓蔣青青更加虛了。她清了清嗓子，強壯鎮定一般反問：“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左麟聳聳肩：“啊……蔣小姐覺得我這麽問不對嗎？”他挑眉，“那我換個問題。咳咳，您……和趙蓉是什麽關系？”
換了個人，敏感程度就降低了很多。盡管她知道，趙蓉是孫成佐的妻子。但是，她與對方的關系，再好答不過。
“還能什麽關系，我們同小區同一棟，她住我樓上，頂多算鄰裏關系。”
“喲。”左麟輕笑，“蔣小姐這回兒回答的可真溜，問您和孫先生您還愣了，難道和他不是鄰裏關系？”
蔣青青急了：“胡說什麽！”
說着，她轉身要走。
“什麽鬼偵探，真是聊不下去！”
一轉身，就看見了一直沒說話的林十五。
她擋在蔣青青的身前，說：“那和我聊吧。”
蔣青青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左麟：“你們不是一夥兒的嗎？”
林十五沒回這話，只問：“趙蓉遇害了，就在十三號那天晚上，你回家必經大道旁的小巷。你回家的途中，真的沒聽到什麽嗎？”
林十五的話，讓蔣青青驚住了：“趙蓉遇害？”
左麟漫不經心插問了一句：“你不知道？”
“她不是跑了嗎！”蔣青青說道。
“跑了？”左麟饒有興趣地說，“誰說她跑了？”
蔣青青撇了撇嘴，沒回。
左麟砸吧砸吧嘴，說：“蔣小姐，實不相瞞，我查趙蓉的事，是孫先生授權的。”
蔣青青看了左麟一眼，沒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瀾。
林十五拉回她，繼續：“蔣小姐，我們已經證實趙蓉遇害。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查案。如果您真知道什麽，請您如實告知。”
聽聞趙蓉真的遇害，蔣青青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她咬了咬唇，說：“那天晚上……我的确聽到了些聲音……”
蔣青青松口了，左麟和林十五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什麽都沒說，等她下文。
“路過小巷那附近時，好像、好像聽到了裏面……裏面和男女那個、那個的聲音……”說到這裏，蔣青青有些不好意思明訴，睨了左麟和林十五一眼，見他們都懂的樣子，她才繼續，“女的好像不太情願……”
蔣青青說着，恍惚間，好像回到了記憶中的那天……
中晚班交接完畢，她像往常一般獨自一人回家。女孩子走夜路總歸是怕的，一路快步疾走，不敢亂看。夜裏，靜得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一樣，直到——她經過小巷邊的大道。
“嗯嗯啊啊”的聲音不斷地從小巷那頭傳出，雖然未經人事，但這麽大年紀了，怎麽會不知道那裏在幹什麽。她腳步未停，往家的方向走着。離小巷越近，那裏的聲音就越清晰。女人斷斷續續地吟叫着，偶爾還有男人悶哼的聲音。但除卻這些，她似乎還聽見了捶打聲，以及女人喉間竄出的抵制聲。女人似乎被堵住了嘴，說不了話，生理的聲音與理智的聲音并存。
蔣青青明白了些什麽，她腳步更快，一刻都不敢多呆。她有些害怕了，害怕那裏面的男人把自己也拖進去。
想着，她開始小跑。
高跟鞋敲擊着地面的聲音響徹整個大道，但小巷裏的聲音并沒有停，反而變本加厲。
蔣青青以為自己跑得夠遠了，剛想放慢腳步，隐約中卻聽到了慘叫。
女人撕心裂肺般的聲音，不真切，卻亂了蔣青青的心。她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慢了，她只想回家。
“你聽到了慘叫？”聽完蔣青青的敘述，左麟發問道。
蔣青青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我聽錯了……”咽了口口水，蔣青青問，“那個女人……是趙蓉？”
林十五沒出聲。
左麟不答反問：“之後，你回家了？”
“我都吓死了，不回家怎麽辦？”蔣青青沒好氣地說。
左麟卻笑了：“找懷抱求安慰啊。”
蔣青青愣住了。
左麟眸子一眯，看着她，一字一頓：“11棟那天晚上的監控，我看過了。”
看到蔣青青是去了孫成佐的家，左麟立即就讓保安調出了十三日那晚的監控。
那晚，蔣青青是哭着回來的，從監控裏可以看出她進樓時正在打電話。挂斷電話，她進了電梯，先去了趟15樓，在孫成佐家門口待了十分鐘，然後回了自己的家。
但事情并沒有這麽快結束。
半個小時之後，蔣青青穿着身睡衣出了門。
乘坐電梯到達1樓後，與剛進大門的男人抱了個滿懷。
男人西裝革履，手邊還拖着個行李箱。這個男人，就是孫成佐。
“我、我……”蔣青青有些緊張，說話時舌頭都打結了，“我……他、他剛出差回、回來，我當時太、太害怕了，就……”
“哦，太害怕了。所以……就引着他進了自己的家門？”左麟說着，冷笑了聲。
監控錄像的後段，蔣青青在孫成佐懷裏哭了一陣，然後兩人乘了電梯。
14層，電梯門打開，出來了兩個人。
左麟突地覺得很諷刺。前些天找自己尋找失蹤妻子的男人，口口聲聲嚷嚷着妻子不檢點養白臉，而自己卻在妻子出事的那一晚，進了其他女人的家門。
“那、那是第一次！”蔣青青漲紅了臉，說道，“我們之前都只是朋友，聊得來而已……我、我承認，我喜歡他……”
越說，聲音越小。
畢竟這種事，怎麽說，都是丢臉子。
左麟不想讨論他們如何的感情發展，換了話頭：“孫成佐那天是去哪兒了？”
蔣青青回道：“他那天出差回來。”
“他出差了幾天？”左麟問。
“三四天吧。”蔣青青想了想，回道。
左麟“哦”了一聲，緩而抱起雙臂，垂頭思考。
林十五看了眼左麟，又看了眼眼神飄忽的蔣青青，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原本只是想找蔣青青問清楚那晚所聽所見，卻沒想到這其中的事情一大摞，還挺複雜。她不想想太多，複雜的事情左麟和他的偵探所會解決。而她，只要等着左麟找到趙蓉。那個時候，關于趙蓉的夢魇，也該了了。
“诶，十五。”
他突地，叫她的名。
林十五擡眼望去，與左麟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接着，他指了指前臺那邊轉着的小風扇，漫不經心的聲音繼續。
“有點熱。”
說完，他對林十五扁了扁着嘴，抹了把汗，還跟着打了個哈欠。
剛才還正經着，怎麽這麽一會兒就破功了？好好地理着案情，他還能惦記着熱？
林十五眼皮跳了跳，扯扯嘴角，斜着眼睛看他。
“那麻煩您，一邊兒涼快去。”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