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一日何小起因想着晚間的膳食,便專來找阿硯,聽下人說起應是來湖邊遛鷹,便特意到了湖邊,誰知道遠遠地看過來,卻見兩個人影緊緊偎依在一起,不由得喉頭一澀。
當下不敢上前,仔細看去。卻見九爺本就身材挺拔修長,如今一襲湖藍色軟緞長袍,黑發不羁地在風中飄揚,肩頭又蹲着那只非天鷹,越發顯得玉樹臨風俊美異常,猶如天神下凡一般。而就在他的懷裏,身形嬌小的阿硯偎依在他胸膛上,兩個人一忽兒大聲說笑着,一忽兒又低下聲去不知道竊竊私語什麽,偶爾間阿硯不說話了,九爺竟是擡手摸摸她的頭發,俯首下去,溫聲細語地不知道哄着什麽。
雖是離得遠,并不能看真切,可是九爺何等殘冷之人,如今摟着那嬌小的姑娘,神态間竟是難得的寵溺,這都是隔了老遠也能感覺得到的。
其實如今府裏都傳遍了,誰都知道,那個叫阿硯的廚娘上了九爺的床,被九爺寵得跟寶似的,真是要什麽給什麽,就連九爺心愛的非天鷹,都給她當玩具了。甚至連九爺母親遺留下的一個玉葫蘆,也挂小姑娘脖子上了。
那些曾經欺負過阿硯的,一個個都吓得跟什麽似的,生怕阿硯過來找麻煩呢。
阿硯是他的師父,教他做菜,他很感激,也很喜歡。
九爺的身份,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那麽尊貴的身份,這些年來,誰都知道他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時人說他有斷袖之癖,也有說他根本有不舉之症的。如今阿硯這麽個小小姑娘能得了他的青睐,不知道讓多少人大吃一驚。看如今他寵愛阿硯的态勢,以後阿硯跟在他身邊,必然風光榮耀,富貴一生。
他明明應該替她高興的,可是心裏不斷泛起的酸澀滋味,又是為何?
何小起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他心知肚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他看到阿硯和九爺親昵的動作,心裏就會冒酸。
比小時候偷喝了竈臺上陳年的老醋還要酸。
就在他這麽想着的時候,蕭铎一擡眸間,看到了他的身影,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誰啊?”阿硯是半靠在蕭铎懷裏的,是以從她的角度根本無法看到何小起,她只覺得剛才還濃情蜜意的蕭铎,氣息忽然透着不悅。
蕭铎擡起手,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去看,淡淡地道:“沒什麽,柴大姑娘養的一只貓跑過去了。”
“貓?我怎麽不知道柴大姑娘還養貓?”她頗為納悶。
“不要想着貓了,你還是想想今晚我們吃什麽。”蕭铎是三句話不離開吃。
“就吃羊頭簽,讓何小起做吧,我教過他的,看看他能做出來嗎。”她被他按着貼在他胸膛上,放棄掙紮,于是擡手去玩他的衣袍上的繡邊。他這袍子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那領口處的雪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好,你教給他的菜,一定好吃。”對于現在的蕭铎來說,只要和阿硯有關系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正說着呢,柴大管家順着青石板路過來了,老遠見到蕭铎和阿硯站在河邊,忙過來拜見。
“拜見九爺,拜見阿硯姑娘。”
趴在蕭铎懷裏的阿硯擡起腦袋看他,見他正笑得一臉和藹恭敬,輕輕咬了下唇,她心裏明白,這個人是個老狐貍,看起來很受蕭铎倚重信任。
自己如果這個時候吹枕邊風,能管用嗎?會不會反而引火上身?
蕭铎縱然現在對自己頗好,可是這個分量到底多重,她還是需要繼續估量和觀察的,一點點去試探蕭铎的底線。
“阿硯?”蕭铎忽然在她耳邊這麽說。
她微驚,擡頭看過去,卻見柴大管家和蕭铎都在望着自己。
蕭铎擡手捏了她的臉蛋:“皎月要回來了,你前幾日不是才念起她?”
“皎月姐姐回來了?”她頗為驚喜。
不光是因為她還是蠻喜歡夏侯皎月的,更因為夏侯皎月是蕭铎的通房侍妾,如果夏侯皎月回來了,是不是能讓蕭铎不要總是對着自己一副發情的模樣呢?
“嗯。”蕭铎看着她溢于言表的驚喜,卻有些不悅。
為什麽她看到夏侯皎月,比看到自己還開心的樣子?
夏侯皎月一回到府中,忙稍作收拾洗漱,便趕緊過來拜見蕭铎了。
當她來拜見蕭铎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蕭铎正坐在矮塌上,而和他一起坐在矮塌上的,還有阿硯。
蕭铎是半摟着阿硯的,寬大的衣袍将阿硯嬌小的身軀摟在懷裏,只露出一頭烏絲并一雙烏溜溜的眸子。
看到此情此景,她忽然想笑。
遙想當初,不過是數月前罷了,那個可憐兮兮的阿硯小丫頭跪在蕭铎面前哭求,蕭铎一臉冰冷不屑地欺淩,如今呢,看蕭铎對小姑娘那呵護備至的模樣,只差給人家端茶遞水了。
要說她伺候蕭铎多年,還沒想到他竟然可以是一個這樣的人。
說好的尊貴冷漠呢?
她一邊想着這個,一邊上前拜見了。
阿硯從蕭铎懷裏探出腦袋往外看,卻見夏侯皎月一頭情絲烏黑光亮,逶迤在她窄細的肩頭,看上出真是楚楚動人。
數日不見,夏侯姐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阿硯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正欣賞着呢,卻聽到蕭铎涼涼的語調響起來了:“皎月,幾日不見——”
他停頓了下。
夏侯皎月微微擡首,輕笑一聲。
阿硯眨眨眼睛,點頭,心想幾日不見,是越發美了。
誰知道卻聽到那個幽冷的語氣不悅地道:“怎麽就變得這麽難看。”
啊?
啊?
阿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夏侯皎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那裏了。
蕭铎說完這個後,又垂眸仔細地看了看夏侯皎月,最後皺眉道:“怎麽以前沒發現,你竟然長得這麽礙眼。”
礙眼?
礙眼……
夏侯皎月呆在那裏,不敢置信地擡起手,去摸自己的臉,光滑細膩柔軟,她,她怎麽礙眼了?
而蕭铎卻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夏侯皎月的異樣,目光又落在她那一頭長發上,當下越發皺眉:“你的頭發為什麽那麽枯燥,一點不像阿硯的這般柔軟。”
他一邊撫摸着阿硯細軟的長發,一邊不悅地對地上跪着的夏侯皎月道:“出去好好洗一洗再進來吧。”
夏侯皎月幾乎是膝蓋發軟地走出了花廳,走出花廳後,她呆呆地摸着自己的頭發,簡直是要哭了。
她有那麽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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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夏侯皎月出去後,阿硯依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略顯失落的背影。
這蕭铎,他是什麽眼光啊?!
她現在深刻地懷疑,他所謂的她和他娘長得像,他娘是燕京城第一美女,到底有幾分真?!
蕭铎看着阿硯的目光依然望向門口,當即不悅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蛋掰過來,擺正了,看自己。
他湊近了打量着她,鼻尖對鼻尖,唇齒對唇齒,兩個人的睫毛幾乎能夠掃到對方。
在這麽近的距離下,他用嚴肅認真的語氣對她說:“你只許這樣看我,不許看別人。”
男人,女人,都不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