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秋
回到縣丞府,距離午飯時間還遠,餘清鳶雖然踩住進來沒幾日,仔細算算,溫從秀倒是來了不少次。
林杉畫已經見過不少次溫從秀,都快成了熟人,此時一見溫從秀的馬車,馬上就招呼下人們去準備茶水,備上點心。
“溫公子,您可真是縣丞府常客。”林杉畫膽子大了許多,也敢對溫從秀說笑了。
“林姑娘也精神了許多,改日可以去府上做客。”溫從秀看到林杉畫,心情也是不錯。
“清鳶這是做什麽?”林杉畫越過溫從秀,看着後面的餘清鳶下了馬車後,竟然直奔溫從秀的馬車,頓時好奇。
“餘姑娘心腸柔軟,好人待人,等下姑娘就知道了。”溫從秀也沒有說明。
另一邊,餘清鳶跑到溫從秀的馬車上,毫不客氣的掀開車簾,只見那一身髒兮兮破衣服的小乞丐仍然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一角,頓時松了口氣。
雖然知道溫從秀一定不會對他做什麽,但不親眼看到,到底是不放心。
小心的扶着小乞丐下馬車,車夫在一旁幫忙,餘清鳶怕摔着他,直接請車夫一把抱了下來。
拉着秋秋的手,小手凍的冰冷,餘清鳶解開身上的鬥篷,裹在了他的身上,還替他緊了緊領口。
秋秋的出現打亂了林杉畫的準備,看着餘清鳶解下自己得鬥篷又擔心她被凍着,心裏一急,已經拿了自己的衣服沖了出去。
下一刻,她的腳步停下,沒想到溫從秀的動作比她還快上一步,已經大步跑了出去,手上還拿着一件黑色鬥篷。
林杉畫愣愣看着,溫從秀拿着自己的衣服披在餘清鳶身上,從他手裏接過了秋秋,拉着他大步走進縣丞府的大門。
餘清鳶身上裹着溫從秀的鬥篷,深深吸了口氣,溫從秀這人看不透弄不清,太近的距離,不知道是福是禍。
“清鳶,這孩子……”林杉畫從溫從秀手中接過秋秋,看着餘清鳶的目光有些擔憂。
她清楚兩人的處境,雖然不知道餘清鳶到底是怎麽成了餘府的嫡女,前朝餘太傅的孤女,但她也不傻,感覺得到她們的境地一直都是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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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府對她們抱有惡意,京城的公子小姐們也不認可她們,就連她和餘清鳶自己,都不敢輕舉妄動,她來到縣丞府這些日子裏,幾乎連門都沒有出過。
現在帶來一個孩子,林杉畫擔心這個孩子,會給餘清鳶帶來麻煩。
“我已經問過了一些信息,他叫秋秋。”溫從秀開口道。
“嗯。”餘清鳶點點頭,對林杉畫說,“這是我在路上救下的,凍的厲害,你先帶他去收拾一下,等下我在會客廳等你。”
餘清鳶摸了摸秋秋的頭,也不嫌棄他頭發上的泥水,對林杉畫交代道。
“我知道,茶水我已經給你備好,去休息一下吧。”林杉畫點點頭,帶着秋秋離開。
秋秋有些不安,抓住林杉畫的手,卻不想走,餘清鳶又安慰一番,這才跟着林杉畫離開。
“清鳶多謝溫公子出手幫忙。”到了會客廳,餘清鳶親自給溫從秀斟上了茶,感謝他幫忙救下秋秋。
要是沒有溫從秀,她身為一個女子,恐怕只能将秋秋留在原地,等返回時再帶走。
如果真的把他留在那裏,誰知道她走後,那些人會不會再對他動手。
萬一那些人害怕他給自己這個“大人物”告狀,痛下狠手,那自己,可就是害了他的罪人了。
“餘姑娘為什麽如此在乎這個孩子?”溫從秀不客氣的接過茶杯。
“這個名叫秋秋的孩子,寒冬臘月中在雪地裏艱難求生,一路上撞壞了不少雪人,被那些和他同齡的孩子拿着雪球砸。”餘清鳶說着說着,居然露出了笑意,“他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和杉畫在白坪鎮的時候,也是這般被人欺負,驅趕,有一次,不小心踩壞了人家的菜園,我們還被打了出來,身上痛了好幾天。”
溫從秀喝着茶,默不作聲。
“後來,方府的方袂公子看不下去,資助了我們一些銀兩,但他的大哥,一直看不慣我們,甚至還想抓我們進方府做丫鬟。”餘清鳶輕笑一聲。
“方袂不敢太過忤逆他的大哥,只得放棄和我們來往,但有一次,他偷偷給我們留了記號,我擔心有事連夜趕過去,才發現,原來是他怕我們熬不過冬天的大雪,藏了些衣物銀兩,還有食物。”
餘清鳶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靠着這些東西,我和杉畫才熬過了那個冬天,後來,銀兩花完了,食物吃完了,那些衣服,倒是一直留了下來,就像秋秋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一樣,那些被我們留下的衣服,也是一樣。”
餘清鳶放下茶杯,看到溫從秀默不作聲的臉龐,她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些局促。
“不小心說了這麽多,溫公子恐怕沒什麽興趣,我就不說了。”
“餘姑娘的以前,溫某也了解過一些,這些事情,都已是過眼雲煙,再也不會出現了。”溫從秀說道。
“現在想想,雖然困苦,但也自在。”餘清鳶爽朗一笑,相比之下,反倒是溫從秀擔憂了。
“餘姑娘是個心胸坦蕩,能裝山河的人,這些苦難,反倒是姑娘的墊腳石了。”溫從秀道。
餘清鳶從溫從秀手中接過已經空了的茶杯,替他倒上茶水。
“溫公子常年住在京城,偶爾離京也是回江都王府,沒想到倒是挺……體恤民情的。”餘清鳶差點說出“接地氣”三個字,話到嘴邊果斷咽了回去。
“餘姑娘,這孩子,你準備怎麽安頓?”溫從秀換了個話題,不想再談以前往事,免得餘清鳶想起什麽不高興的事。
“這孩子,先在我這府裏住下,我會給他一間院子,至于吃穿用度,我會給他基本的,但以後,我要他自己從我這裏掙。”餘清鳶摩挲着被她放在手邊的手爐,遞給了溫從秀。
進門是客,可不能凍着他了。
“為何?”溫從秀自然的接過手爐,笑着問道,心中雖然有了答案,但還是要她自己說出來才有意思。
“我不想讓他活的沒有尊嚴。”餘清鳶淡淡說道。
溫從秀放下手爐,靜靜看着她。
餘清鳶也看着他,她忽然覺得,縱然溫從秀心機深沉,看不通透,但卻是個難得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