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帝
餘清鳶擡頭，望着坐在前方的皇帝。
一身黑色長袍，黃色雲紋和龍紋點綴其上，臉龐棱角分明，上位者氣質渾然天成，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氣度。
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卻讓人并不反感，反倒讓人不自覺的心生好感。
溫和內斂，手上握着一支筆，見到幾人，百裏彥放下筆，嘴角一勾微微一笑。
“參見陛下。”四人跪在地上。
“都起來吧。”百裏彥雙手交叉，饒有興趣，目光在四人身上轉了一遍，最終停留在餘清鳶身上。
“聽說餘縣丞奪了第一，倒是頗有餘太傅的風采。”百裏彥道。
“陛下過譽了，小女也只是略懂詩詞，萬萬不敢與父親相比。”餘清鳶微微低頭。
“父女二人如果皆為詩詞大家，這可是我周南國的一樁美談，餘縣丞可一定要努力了。”百裏彥道。
“是，陛下。”餘清鳶應了一聲，不得不說，這個皇帝和她想象中的皇帝，差別有些大了點。
她原本以為皇帝應該是中年人，有些保守，天子性情喜怒無常，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如此年輕的男人，如果抛開他身上的皇帝标簽，走在路上，恐怕餘清鳶還會以為是哪位世家公子。
誰能想到這人居然會是皇帝陛下？
“陛下，這次雪前詩會其實沒有準備妥當，還有些欠缺，因為時間緣故有些急促，微臣不敢隐瞞，望陛下恕罪。”
溫從秀一拱手，餘清鳶和一旁的楚鳴軒臉色入場，沒什麽反應，只是他這話，聽在齊星朝耳中，就有些不好聽了。
這是告訴皇帝自己能站在這裏，虧了他溫從秀沒有準備妥當？
齊星朝臉色略有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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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百裏彥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是朕安排的太突然，溫卿做得已經讓朕非常滿意了。”
“謝陛下不罰之恩。”溫從秀道。
說完，他便退到了一旁，他不是今日的重點，另外三人才是，或者說，餘清鳶才是。
“齊尚書的公子也能做出這般水平的詩詞，倒是令朕意外。”百裏彥目光又轉到了齊星朝身上。
“陛下過譽了，臣的詩詞水平實在不敢和另外三位相提并論，這次能有幸得見陛下，倒是托了些福。”
齊星朝到底也是尚書公子，官樣話張嘴就來。
“好了，朕看得出好壞。”百裏彥手中握着支毛筆，這種千篇一律的客套話，他聽得實在有些多。
“把宣紙呈上來。”百裏彥話音一落，身旁候着的老太監立即将三張宣紙呈了上來。
餘清鳶嘴角勾起，溫從秀注意到她帶着深深笑意的表情，好奇的看了一眼。
餘清鳶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的更燦爛了。
溫從秀扭過頭，不用想也知道，恐怕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
“陛下，這次詩會在傍晚開始，天空雖然陰沉，但依稀可見些許夕陽光輝，做完詩更是下起了小雪。”溫從秀道。
“是個好時機。”百裏彥點點頭。
随後，他慢慢翻看着三張宣紙，老太監侍奉在一旁随時等候差遣，餘清鳶四人則立在階下，靜靜等皇帝看完。
“嗯？”忽然，皇帝目光一頓，停在了其中一張上。
餘清鳶微微一笑，好戲上場了。
“這句詩，寫的倒是有點意思。”皇帝百裏彥指着泛黃的宣紙，慢慢擡眼看向四人。
“‘雪月最相宜’溫卿，這句是誰的？”皇帝百裏彥拿起了宣紙。
“回陛下，是齊星朝齊公子的。”溫從秀回道。
“齊公子啊……”皇帝點點頭，“那你為何會在傍晚時分，寫出‘雪月最相宜’這種句子？”
“這個……”齊星朝有些緊張，心中暗道不好。
“這個是臣看見雪景，就想起了月光，這兩者同是清冷之物，因此覺得最是相宜。”齊星朝解釋道。
“可當時沒有下雪啊，難道齊公子能夠未蔔先知，知道詩會結束，就一定會下初雪？”餘清鳶開口道。
齊星朝冷如冰刀的目光掃了過來，餘清鳶只是呼了口氣，神态從容。
“餘縣丞說的對，齊公子怎麽會在雪前寫出這樣的詩句？”溫從秀及時應附，雖然餘清鳶并沒有提前和他商議，但他的配合卻出乎餘清鳶的意料，非常及時。
兩人像是多年相識的老朋友，你一開口，我就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配合。
不問結果。
齊星朝臉上有些挂不住，這要是在皇帝面前說出他是提前找人寫好的詩，本來是為了出風頭這種事，怕是皇帝能把他直接從宮中轟出去。
周南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帝百裏彥，重詩詞文賦，更重誠心人品。
要是在這地方惹怒了皇帝，怕是吃不了兜着走，日後還會連累自己父親在皇帝面前落個教子無方的名聲。
“陛下，臣在寫這詩的時候，心中想着往年雪景，既然是和雪有關的詩會，那臣以往年雪景為題作詩，又有何妨？”齊星朝辯解道。
“你說的也有理。”百裏彥點點頭，“高藏，去請俞老過來。”
“是。”老太監拱手退出景明宮，他常年服侍在皇帝身邊，自然知道皇帝陛下對這位宮廷中都有名有號的文人，很是尊敬。
“陛下，俞老他，難道是住在宮中嗎？”餘清鳶好奇道。
“并沒有，他的府邸距離皇宮很近，而俞老先生是連詩聖玉西湖都贊不絕口的人，他常年在外，名山大川四處游歷，近些日子才回京，過不了幾日，想必又要離京游歷。”百裏彥道。
或許是餘清鳶的身份，又或是顧及餘太傅，百裏彥對餘清鳶很是和善。
“原來如此。”
過了片刻，高藏已經領了俞老來到殿前，百裏彥揮了揮手，俞老步履穩健，揚首闊步進了景明宮。
一進門，他一眼就看見了餘清鳶，心中暗道真是有緣。
“俞老先生。”
“俞老。”
衆人拱手行禮。
百裏彥命高藏賜坐，俞老坐在一旁，笑看幾人。
“俞老，朕想讓你看看這篇。”皇帝招手，高藏遞上宣紙。
“陛下，這篇，臣确實有話說。”俞老接過宣紙，略微一掃，旋即起身說道。
“哦？先生有何話講？”百裏彥道。
“這首詩，确實不是齊公子所作，但臣以為這首詩有可取之處，也确實當得上第三名，所以才沒有阻攔。”俞老道。
齊星朝聞言臉色登時難看起來，誰能想到，俞老作為評判人，竟然真的看出了問題而沒有阻攔？
現在更是在皇帝面前如此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這是欺君之罪！這簡直是找死！
果然，皇帝聞言臉色也冷了下來，身為一國之君，這種欺騙，最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