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霍遠周走過來,把她抱在懷裏,他說:“從天而降。”
“還踏着七彩雲?”路遙笑。
霍遠周捏捏她的腮,“說過要給你驚喜。”
這驚喜的确讓她很受用,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見不到面。
路遙指指樓上,“這段時間每天吵得人不得安寧,合着就是你在挖坑?你就不擔心把我天花板給搞下來?”
霍遠周沒說話,緊緊抱着她,愧疚感泛濫成災,他想起蔣遲淮下午說的那句話,霍遠周,你有本事做壞事,卻沒一點擔當,你還是個男人麽?
那刻他也懷疑自己,為什麽從來果斷利落又不屑遮遮掩掩的他,到了路遙這件事上,就躊躇不前?
總怕一步錯,就會傷了她。
他和路遙的這段感情,處理好了就是一部通往幸福的天梯,弄不好,就是雙刃劍,傷己傷她。
他傷了不要緊,皮糙肉厚,大不了重來,可傷了路遙,他可能面臨永遠的失去。
這種不确定感很糟糕,比當年他坐在賭桌前,還要茫然與絕望。
至少那時他連這條命做賭注都不在乎,可關于路遙的,哪怕是她送給他的一件小禮物,他就是走投無路窮其所有,也不會将它們做賭注。
“霍遠周,我快被你給嘞死了。”路遙聲音悶悶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他抱的太緊,她擡不起頭。
霍遠周松了松,給她喘息的空間:“遙遙,等你畢業,等我把集團現在火燒眉毛的事情都處理好,我就跟你父母坦白。”
他現在留在這裏陪着她,每天都有大量處理不完的郵件,還有開不完的視頻會。
十幾年來,他第一次由着自己性子來,他也知道董事會早有人不滿他現在不務正業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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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擡起手臂,扣着他的脖子,眼睛發亮又蘊着暖意,她寬慰他:“工作要緊,我的事不着急,我等得起,你看,十五年我都等過來了。”
她不能把路媽媽讓她跟蔣遲淮聯姻的事告訴他,除了給他添堵,好像起不到什麽正能量。
霍遠周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眼睛處親了親,親完後,咂咂嘴,眉頭緊皺,“什麽味?你臉上還滑滑的。”
路遙摸摸臉,“呀,我剛才敷面膜,忘記洗臉了。”她推開他,“我去浴室洗下臉,你等我。”
洗手間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很輕,像清泉叮咚。
磨砂玻璃上映着她倩麗的身影。
霍遠周收回視線,把她窩團成像個小狗窩的床重新整理了一番,拿枕頭時,枕頭下攤開的筆記本映入眼簾。
他不喜也沒偷窺別人隐私的癖好,可那幾行大字像烙印一般刻在腦海裏,他想擦去也來不及。
潦草的字跡,內容觸目驚心。
她這樣寫道:【被噩夢驚醒,又回到十年前那個夜晚,面目全非的汽車,滿地的血跡,救護車、警車、混亂不堪,耳旁還有老路媳婦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努力想睜開眼,想看看他在不在我身邊,可另一個魔鬼般的聲音又告訴我,路遙,霍遠周已經訂婚,你死心吧。然後一個行屍走肉的我,抑郁封閉的我,吃不完的藥,看不完的心理醫生,每天開着跑車奔跑在死亡線上發洩,老路媳婦的煎熬與絕望,卻又不敢刺激幾近崩潰邊緣的我,任由我在天堂和地獄之間晃蕩。】
在這頁紙的最下面,還有一句話,【夢到以前,這是什麽不好的暗示嗎?】
霍遠周渾身血液都冰涼,指尖冒着冷氣,他手顫抖着,把枕頭放好,又把已經整理好的被子窩團成她原本的模樣。
突然浴室的門推開,霍遠周不着痕跡的轉臉,舒緩了下情緒,牽強的笑笑,“洗好了?”
“嗯。”路遙走到他身邊,把他的手環在她腰間,将臉湊過去,“塗了晚霜,聞聞香不香?”說完後,自己也跟着笑起來。
霍遠周做樣子,低頭聞了下,“香。”
路遙更樂了,親了他一口,滿懷激動,“霍遠周,以後我是不是可以随時上樓找你玩?”
“可以,只要我在家。”
“霍遠周,你對我怎麽這麽好呢!”
霍遠周實在開不出玩笑,心裏酸澀不已,“這還叫好?”
路遙使勁點頭,她神經大條,沒有覺察出他今晚的不同尋常,只顧着自己開心,“我能每天看到你,這還不叫對我好?”
霍遠周在心底長長籲了口氣,她對好的定義和要求,是如此簡單,把她抱在懷裏,什麽都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做,就是想這麽一直抱着她。
那十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他真的很想問問,你怎麽出了車禍,十五歲,你還沒駕照,你怎麽就敢開車?你傷的重嗎?疼不疼?
後來又怎麽抑郁,怎麽去看心理醫生了?
那麽多話哽在喉間,怎麽都問不出。
他一直都以為她過得不錯,一直都以為。
這麽多年來,他不理解路媽媽怎麽就對他不冷不淡,甚至是已經到了厭惡的地步,原來因為他,路遙曾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誰是罪魁禍首呢,誰都是,好像誰又不是。
路遙當初才十五歲,馬上上高一,哪個母親會允許自己女兒跟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談戀愛?
沒有。
所以她打電話給他,讓他單方面跟路遙斷了聯系,這樣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的,雖然言語上過分犀利與不近人情。
如果當初他打了那個最後的電話給路遙,叮囑她好好學習,以後不會再聯系,或許她會難過,但不至于絕望。
可蔣遲淮偏偏在那一刻出現,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一般。這根愛恨糾葛的線還是将他們三個人都纏在其中。
誰也逃脫不了,剪不斷,理還亂。
“霍叔叔~”路遙又俏皮的喊他。
霍遠周慢慢收斂雜亂的心緒,不滿的揉捏她的耳朵,“還不長記性!”
“下午是誰以長輩自居?”路遙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他的語氣:“遙遙要不要跟我們去香港玩兩天?叔叔到時候陪你去逛逛。”
霍遠周:“...這麽記仇?那不是為了演戲需要!難道我說,遙遙要不要跟我們去香港玩兩天?老公到時候陪你去逛逛!”
他心疼她,就想哄她開心,所以也不再惜字如金。
路遙掏掏耳朵,“霍遠周,你再把剛才後半段那兩句說一遍,我耳背,沒聽到。”
霍遠周說這兩個字時也是沒經過大腦,現在再讓他特意說一遍,他還真說不出,彎腰将她打個橫抱,“快點躺床上,我把你哄睡後,還要上樓開會。”
路遙哪能輕易放過他,就是被他抱在懷裏,她兩腳還是亂蹬,“霍遠周,你今晚要不說,我跟你沒完!”
霍遠周把她塞到被窩裏,“聽話。”他的語氣裏盡是無奈。
路遙兩手拽着他的衣領,“霍遠周,我已經不是三歲了,你讓我聽話我就屁颠屁颠的說哦。”
霍遠周俯身,在她漂亮的睫毛上輕輕一吻,“寶貝,快睡。”
路遙眨了眨眼,然後跟得了狂躁症一樣,把被子拉扯上來,蒙住頭,心裏大喊,不好不好,老男人發情了,竟喊她寶貝。
霍遠周把她的被子往下扯扯,“別鬧,好好睡覺。”
路遙臉紅,不知道是被憋的,還是因為那句寶貝,她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的大幅劇烈震動,比用聽診器聽的還清楚。
霍遠周把卧室的燈關上,只留了窗邊的壁燈,他輕輕蹭着她的額頭,“睡吧,我看着你睡。”
其他的再無過分親昵的舉動。
路遙看着他,嘴角一彎:“我睡覺,那你幹嘛?要不要跟我一起?”聲音很小,卻字字砸在他們倆的心髒上,清晰無比。
她眼神無限期待,但也沒勉強他,不像那晚在車裏,她主動勾引他。
她顧忌着他的自尊心,畢竟偷偷把衣帽間打通,直到她的卧室,還不是一般人幹出來的,通常能這麽做的,不是神經病就是禽.獸。
可她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這麽做,只是為了看看她,讓她心裏安心。
霍遠周親親她的嘴唇,無限眷戀,又自持的擡起頭,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這種事情我們應該去享受,不能抱着某種不安的心裏去得到。”
路遙很乖巧的點頭,這幾天發生的事的确夠戲劇又讓人喘不過氣,他知道他太過在意她,不想破壞那種這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美好。
她沒再給他壓力,“能跟我講講你這些年來的趣事嗎?”
霍遠周想了想,“沒有趣事。”
也對,他這樣無趣的人,哪能有什麽趣事,就又問他別的:“那你跟蔣遲淮呢?你倆啥時候認識的?怎麽看都感覺不是仇人,而是愛的太深。”
她皺着眉,終于想到合适的詞來形容他們目前的狀态,“對,你們就是虐戀情深,相愛又相殺,真是可歌可泣。”
霍遠周點點她的腦袋,“成天瞎都想什麽!睡吧。”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跟蔣遲淮到底咋回事呢!”
霍遠周自然不會把蔣遲淮和他一起落魄時候的事拿出來再曬一邊,岔開話題,問她:“你不是要做簡歷?做好了?論文呢?寫好沒?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論文答辯。”
路遙:“...”
這些都是她的死穴,一點她就僵硬,無法動彈。
半晌後,她眼睛直直的,一個字都不說。
霍遠周晃晃她的腦袋,“又裝死,說話!”
“死穴被點,元氣大傷,兩個月內都沒法恢複,我的簡歷和論文,你看着辦吧。”
“...”
路遙還是無聲跟他僵持對峙着,她一點都不想寫論文,所以賴在他身上算了,就算他不會寫,可他有那麽多秘書助理,還不是小菜一碟...
霍遠周沒打算就這麽慣着她,他可以寵她,寵上天,但原則性的,他沒打算遷就,她十歲時,他就不會無原則的任由她無理取鬧,別說現在她已經這麽大。
“我陪你一起查資料,指導你怎麽寫,但還要你自己動手。”
路遙‘哼’了一聲,知道就是這樣的結果。
現在她無比想念她的小川川,他陪她度過她人生最絕望黑暗的那一年,他是她的精神支柱,矯情點說,就是她的信仰。
老話說的好,人啊,什麽都可以丢,唯有初衷和信仰不能丢。
可是她要去哪裏找他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再拖下去,她真就沒法畢業,從明天開始,就是把北京城挖地三尺,她也要找出小川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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