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如出一轍

第10章

盡管小克裏斯事後宣稱自己只是因為在那一瞬間期待自己能有位可以依靠的父親，所以才失口說出那句話，但是作為世界首屈一指的更衣室的成員們，皇馬的球員們都完全拒絕采信這種毫無意義的觀點。

“當然是假的。”第二天的恢複訓練之後，球隊幾個重要人士一起泡在公共澡堂般的大浴池裏，圍成一圈開每次賽後的例行吹牛大會的時候，拉莫斯如此判斷了小克裏斯的聲明，“我猜估計他父親是哪個不成氣候的無名球員，年輕的時候胡作非為搞出了人命又不願意負責任，于是丢掉了克裏斯，但是現在窮困潦倒，一看到兒子有出息就又跑回來展示父愛什麽的。”

“這種吸血鬼、水蛭、螞蝗，我見多了。”拉莫斯慷慨激昂地做出了振聾發聩的、對某人人品的總結陳詞，就仿佛他真的很有經驗一樣。

在毫不知情狀态下被蓋戳認證為’吸血鬼、水蛭、螞蝗’的某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但是問題在于，克裏斯就住在克裏斯蒂亞諾家裏，如果真有這種吸血鬼出現了……克裏斯蒂亞諾，你為什麽沒注意到？也許就是他影響到了克裏斯的心情呢？我們把皇馬最重要的未來交給了你，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拉莫斯繼續自己陳述和發問。

克裏斯蒂亞諾的脖子一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變成了靶子。

‘放過那顆球吧，你這樣心浮氣躁根本不可能把它踢進去。’

昨天回家之後，克裏斯蒂亞諾本來是不打算理會這個背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見了什麽奇奇怪怪可以被稱為父親的人的男孩。

但是當他喝完熱牛奶，又偷偷去廚房聞了聞瑪麗亞小姐給其他傭人們準備的明天的甜點奶油小曲奇的香味，然後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打了幾個滾卻發現睡不着的時候，就只好偷偷跑到客廳的大落地窗前窺視一回來就一頭紮進後院的小克裏斯的舉動。

一旦發現他做了什麽破壞草坪踐踏野花的行為就把他轟出去——克裏斯蒂亞諾這樣義正嚴辭地解釋自己的行為。

小克裏斯是個好孩子，所以當然不會破壞環境，實際上他只是在昏暗的光影下射門。

毫無意外，我們的天才少年全部踢飛了。

無論是點球的距離還是差不多有大禁區線那麽遠的距離，無一例外，全部都成了天邊的飛機。

‘你遇到什麽奇怪的事了嗎？’剛從客場連夜趕回馬德裏，克裏斯蒂亞諾本來是不打算多此一舉的，但是他畢竟還是個好心的孩子，所以總不能眼看着球隊的未來沉淪。

小克裏斯搖搖頭。

‘爸爸？你和你父親重逢了？’克裏斯蒂亞諾作為一個從不認輸的人，在得到答案之前當然不會輕言放棄。

呃……這是一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從情感上來講，小克裏斯的确和父親重逢了，但是從哲學倫理的角度講，你又很難定義這個克裏斯蒂亞諾到底是不是小克裏斯的’生父’。

但是小克裏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決定以沉默作為回應——這在克裏斯蒂亞諾看來差不多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他要……接你一起生活嗎？你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我記得你說害怕？呃，我不知道，也許做了什麽奇怪的事然後被穆裏尼奧先生責備或者什麽的？’克裏斯蒂亞諾皺皺眉。

小克裏斯搖搖頭。

“我非常負責，”克裏斯蒂亞諾大聲為自己辯解，“我昨天晚上甚至還問了他怎麽回事，他看上去的确見到了他父親，但是他一點其他消息都不肯告訴我了。”

“我倒是知道一點。”馬塞洛毛茸茸的腦袋探了過來，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嘿，克裏斯，別這麽垂頭喪氣，昨天的事不代表什麽——你知道的，穆裏尼奧先生的脾氣是舉世聞名的。如果你有什麽困擾，你完全可以跟我們談談，如果你願意的話。’馬塞洛在熱身的時候悄悄湊到小克裏斯身邊說。

‘叔……呃，我是說，我只是在想，你在第一次上場之前害怕過嗎？’

馬塞洛摸摸自己的頭發。

‘呃，害怕……不過很多人都有過類似于害怕的經歷吧？不過準确來說，很多人都是既緊張又興奮的——這很正常啊。’馬塞洛大惑不解，’你的意思是說，穆裏尼奧先生是覺得你害怕了所以才取消換人的？’

小克裏斯點點頭。

‘那你有什麽好怕的？你是新一代裏天賦最出衆的那個，克裏斯蒂亞諾下場之後，全場沒有一個人的天賦可以和你媲美——啊，天啊，難道你的父親當時在場嗎？他來找你了？他在看你的比賽嗎？’

小克裏斯再一次選擇了沉默——當然，和克裏斯蒂亞諾昨晚同理，馬塞洛顯然也把這種沉默當成了默認。

“那就有解釋了。”拉莫斯打了個響指，濕乎乎的手指飛濺出的水花弄了克裏斯蒂亞諾一臉，“父親在場看球當然會影響到小孩子——sese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小學參加比賽的時候，父親坐在場邊……”

“sese，你再用這個愚蠢的自稱我就把你的頭發剃光。”克裏斯蒂亞諾嫌棄地擦了擦臉，“再說，他有什麽好緊張的？他在我的後院裏練任意球的時候從來都沒緊張過，他父親的眼力難道還能超過我嗎？難道他還怕丢臉什麽的？他在我面前都沒怕丢臉！”

佩佩為克裏斯蒂亞諾這種一歲半的情商感到羞愧，“那是他父親！克裏斯蒂亞諾，那是他父親好嗎？他就算完全不懂足球，甚至連足球是圓是方都不知道，克裏斯在他面前感到緊張也很正常——那畢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最起碼是之一。”

克裏斯蒂亞諾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如何反駁，“可是他一天都沒陪過他！甚至他們才剛剛認識，也許認識的時間還沒我長！”

佩佩放棄了說服工作。

“那他現在打算怎麽辦？”佩佩假裝沒聽見克裏斯蒂亞諾的反駁，轉頭一本正經地問馬塞洛，“要去跟他父親相認，并且在媒體面前公開嗎？”

“太好了，那他就不用呆在我家了。”克裏斯蒂亞諾氣鼓鼓地嘀咕了一句。

沒人理他。

“不知道，他沒說這個。”馬塞洛摸摸鼻子，“我接下來只是鼓勵他和穆裏尼奧先生談談——你知道的，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下一次上場的機會。畢竟，年輕人嘛總是有點兒意外。”

卡西點點頭，“那太好了，我也相信克裏斯只是因為太年輕了，而且可能也太期待父親的贊美或者之類的了。但願穆裏尼奧先生近期還能再給他機會。”

克裏斯蒂亞諾偏過頭去對此不予置評，看上去似乎在生悶氣。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扭過頭來瞪着馬塞洛，“他什麽都沒跟我說，但是為什麽會跟你說？”

馬塞洛看看佩佩，佩佩皺皺鼻子假裝跟拉莫斯說話，拉莫斯玩着手指頭假裝間歇性失聰。

“也許克裏斯覺得你沒有那麽善解人意什麽的——克裏斯蒂亞諾，別否認，你連他會因為父親看球而緊張害怕都想不到，這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智商和情商嗎？”卡西嚴肅地反擊了克裏斯蒂亞諾，犀利程度堪比開了一個球門球卻直接攻破對方球門。

“他住在我的房子裏，每月一歐元的房租都不用交！但就算是這樣他還什麽都不跟我說？”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會兒，劍走偏鋒選擇了一個不太容易被指責的方面。

卡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克裏斯蒂亞諾一會兒，氣氛詭異到讓其他三個人忍不住悄悄拉過大浴巾爬出了浴池，蹑手蹑腳地順着牆邊準備溜走。

但就在他們來得及逃離案發現場之前，卡西适時把他們內心中一直吶喊的那句話說了出來——非常不幸。

“克裏斯蒂亞諾，你是不是吃醋？我是說，吃小克裏斯父親的醋？”

“哦天啊，太可怕了，你不能因為他長得像你就認為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