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是這個味兒
晚上十點，新修建的華成區公安分局辦公大樓恢弘大氣，甚是莊嚴肅穆。
樓頂的警徽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驅除着夜間的黑暗。
這棟辦公大樓的旁邊是一棟較低的辦公樓，這是分局的辦案中心，同時也是刑偵大隊的辦公樓。
四樓會議室，七八個人圍坐在會議桌前，繁星點點、煙霧缭繞。
沒錯了，這就是慕遠夢想中的警察抓破頭皮鑽研案件時的場景。
“青龍街所回話了，沒找着人。明天還會繼續找，不過希望不大。”劉隊長臉上帶着苦澀，半禿的腦門頭發似乎又少了幾根。
一個不到三十的青年警察單手玩着一直鋼筆，看着牆上挂着的那張華成區地圖，帶着幾分懷疑之色道：“會不會他們漏了什麽？畢竟不是專門搞刑偵的，不專業。”
“王子瑜，別影響團結！”坐在前方首位的李副局長瞪了他一眼。
那青年脖子伸了伸，然後又縮了回去。
劉隊長自語道：“幾次發案都在青龍街派出所，監控顯示這人的活動區域也是在青龍街極其周邊，而且從作案特征上看，這人對青龍街轄區非常熟悉，每次作案選擇的地點都非常隐蔽，全是行人的視線盲區。如果說這人不是青龍街轄區的人，不太說得過去。”
“可青龍街所一百多號人地毯式地摸排了大半天，幾乎将每個小區、每棟住宅樓都跑遍了，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疑目标。這人，難道還能鑽了土不成？”
“會不會是我們的方向錯了？”
“萬一那位被我們列為嫌疑人的背影主人不是嫌疑人呢？”
衆人陷入了沉默，如果真的是方向錯誤，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無用功了。
盡管搞刑偵人的确實經常做無用功，但這次大家卻不希望如此。之前的四次作案，間隔都只是兩天。算着時間，今明兩天這混蛋又會活動了。
一時間，會議室裏的煙味兒更濃了。
王子瑜忽然道：“要不我們找一個犯罪畫像方面的專家。”
“之前我們已經做過電腦模拟畫像，效果并不理想。”劉隊長道，“主要是受害者都是孩子，加上嫌疑人選擇作案的時間都是淩晨或者傍晚，光線不是很好，所以無法取得有效的模拟畫像。”
王子瑜原本還想反駁一下電腦模拟畫像，但聽了後面那句話，直接閉嘴了。
就算再牛逼的專家，如果受害者無法将嫌疑人的相貌特征描述出來，那也得抓瞎。
劉隊長猛然間将手中的煙頭摁在煙灰缸裏。
“大家今晚再加加班。馮龍，你們組今晚把案發地點周邊監控再過一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其餘的人，一半留在隊裏，給我把監控盯死了，青龍街附近所有重要路口都要在掌控之中。剩下的人，全都去蹲點。”
“老王，你們明天早上再與受害者監護人聯系一下，争取多了解一些嫌疑人的特征。”
“作為連環猥亵案，現場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生物檢材，氣味環境也被破壞，說明這混蛋有極強的反偵察意識。大家必須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李局，您還有沒有什麽要強調的？”
李副局長環視一圈，感到會議室中氛圍的沉重，略作沉吟：“對這個案子，大家要有足夠的敏銳性，做到外松內緊，從速、從快破案。市局也給出了明确指示，兩個三等功名額，一個個人，一個集體。希望大家鼓足幹勁，盡快将嫌疑人繩之以法……”
簡短的幾句話，卻是将大家的積極性調動了起來。
三等功啊！放在西華市這樣的省會城市，必須得是重特大案件才有資格撈到的，現在一個猥亵案，便承諾兩個三等功名額，這力度可謂是前所未有。
不過這也說明了一個事實，這個案件讓市裏也感受到了壓力，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調動下面辦案人員的積極性。
……
公交車慢悠悠地搖着，慕遠閉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
這是98路公交車，屬于非常冷門的線路，随時上車都能找到位置坐。
很快，公交車在一座站前停靠，慕遠一手插在衣兜裏，從後門下了車。
下車後的他并未立即離開，而是在站臺上溜達起來。
幾分鐘後，慕遠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第七站了，浪費14塊錢，也不知道能不能報賬。”
等到又一輛98路公交車開過來，慕遠再次上了車。
晚上10點左右的公交車，像是吃足了草料的小毛驢，跑得那叫一個歡快。
不過七八分鐘，公交車車載廣播響起：林夏路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下車請注意安全。Lixia Road arrived，the passengers get ……
慕遠再次起身，施施然地下了公交車。
在下車的那一瞬間，慕遠眼睛一亮。
“沒錯了！就是這個味兒！”
他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腳汗味兒，有些辣眼睛。
幾個小時前的青華巷，慕遠嗅到了那股腳汗味兒消失在馬路牙子上，斷定這人應該是坐車離開的，而且是坐出租車。
慕遠無法通過氣息确定對方離開的準确時間，哪怕只是一個小時，這條道路上通過的車也有上千輛，根本不具有篩查價值。
再說了，對于嫌疑人乘車離開這個可能性，專案組的辦案民警絕對能考慮到，并且已經進行了相應的排查，既然沒有發現什麽線索，自己再沿着這個方向追查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慕遠準備放棄的時候，他忽然反應過來，既然這家夥逃離作案現場的路走不通，那就沿着他進入作案現場的路線好了。
随後，慕遠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靠着那比狗還強，能與非洲象比肩的嗅覺，找到了對方進入現場的位置。
公交站臺。
這裏并不是标準的公交站臺，只有一塊豎着的線路牌，而上面只有一路公交車，那就是98路。
雖然嫌疑人也有可能是坐出租車正好在這裏下車，但根據現場的情況判斷，坐公交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慕遠也決定追蹤下去。
這一追就追了八個站，慕遠差點就放棄了。
現在，林夏路南側人行道上多了個傻子，走上一段距離，便漫無目的地轉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都過去兩天了，氣味逸散嚴重。
慕遠一面念叨着：你們看不見我！一面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沿着林夏路走了兩百多米，慕遠目光猛地一亮，那股辣眼睛的味兒突然變得濃烈起來。
從氣息強度判斷，這人在此地活動時間應該就在最近一個小時。
如果不出意外，這家夥的老巢應該就在附近。
“這麽簡單？”慕遠迷惑了，“專案組的家夥這麽菜？”
慕遠決定先不管這些細節，抓到人才是正經的。
現在這裏的氣息如此強，對慕遠來說追蹤可就太容易了。
沿着一個氣味最為濃郁的路線搜索，慕遠也在不斷地打量四周的環境。
環境能影響一個人的心理，而一個人的心理也能決定他選擇怎樣的環境，生活也好、作案也罷……
“……高尚小區……環境優雅……”
“外表光鮮、善于僞裝，受過良好教育……內心陰暗……”
慢慢的，一個模糊的形象逐漸在慕遠腦海裏變得立體起來。
此刻的慕遠腦子有些懵，鬼知道自己腦子經歷了什麽？怎麽就分析出了這些？
忽然，慕遠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剛剛得到的犯罪心理畫像技術，貌似……這技術也不是那麽雞肋啊。
如果自己能夠多知道一些作案細節，說不定就能大概率地摸清嫌疑人的行為習慣，甚至在這種連環案中，有一定幾率推測出其下次作案的時間、地點。
十多分鐘後，慕遠停下腳步，目光瞄向前方。
三十多米外的路燈下，站着一個将近四十歲的中年人。
将近一米八的個子，身形瘦削，背上背着個雙肩包——這種裝扮很常見，一般搞産品推銷的都會背着這樣一個包。
燈光自上而下，将這人的臉龐照得棱角分明。
慕遠假裝不經意地走了過去，當他越過那人後尚未走到十米，氣味就此中斷。
情況已經明了，如不出意外，這人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至于他是不是嫌疑人，尚且無法确定。
雖然之前刑偵大隊劉大隊說過嫌疑人身材高大魁梧，與眼前這人有很大出入，不過慕遠也沒當回事。
難道刑偵大隊的結論就是正确的？
作案習慣？
呵呵……
對于一個擁有極強反偵察意識的犯罪分子來說，給警察留下的習慣說不定是挖的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