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世界很小
天已大亮,靳久的藥效還沒有過,醫生查房時說過,常人被注射那麽大量的高濃度麻醉劑,睡上幾天幾夜也是正常的,但是以靳久的身體素質,最慢晚上就會醒來。
頭頂的傷雖然不算嚴重,但縫了幾針,自然也不會好過,靳久有些發熱,昨晚上睡得非常不安穩,時不時的呓語幾句,聽不太清楚,偶爾會喊上幾句清晰的爸爸和媽媽。
見識到昨天靳立軍那副嘴臉,想到靳久以前就是跟着這樣的父親眼巴巴的希望得到一個擁抱,一個笑容,白程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恨不得能夠穿越回到那段時間,好好地将他抱在懷裏摟着疼着。
一有動靜,趴在床邊的白程立刻醒來,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像個傻姑娘一樣,不厭其煩的握着他的手,哪怕明知他聽不到,還是溫言細語的安慰着,“別怕,別怕,沒事了,我在這裏陪着你。”
有些人,根本沒有做父母的資格。這樣對比下來,白國熙和程興霖也不算太差,在他們力所能及的時候,也會給予她這個不受歡迎的孩子一點愛。白程苦笑的想着。
雖然醫生已經說過沒有大礙,可是,對于将靳久放在心上的人來說,只要他還沒有睜眼,一顆懸着的心就不可能完全放下來。
拜托小護士去外面買了日用品,白程又打了溫水,細心的給靳久擦臉,擦身體。收拾妥當之後,又将買的一束花插在了從小護士那裏借來的花瓶中,擺放在床頭櫃前。
顧則氣喘籲籲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白程靜靜的趴在床邊,兩人的手在被子外面輕輕握着,而從病房窗戶裏灑進來的陽光。溫柔的籠罩着兩人,一束鮮花俏生生的挺立着。若不是地方不對,時候不對,還有躺在床上的人頭上刺眼的白紗布,他甚至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美好。
一大早看到白程的求救短信時,顧則昨晚醉酒留下的後遺症立刻吓沒了,從床上蹦了起來,連帶着吵醒了睡在一旁的陌生女人,突然聽到女人聲音,可憐顧則一驚未平,又起一驚,一腳踩空,從床上到地上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兩人皆都是宿醉的邋遢模樣,一臉震驚的看着對方,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瞬間都是一陣尴尬,昨晚的記憶悉數回到了逐漸清醒的兩人腦海中。
昨晚,被強吻的顧則瞪大了眼睛,有一時的迷茫,随後又覺得好笑,他顧則不是什麽純情小處男,可也不是對每一個投懷送抱的女人感興趣。
說實話,白天在路上看到在車中疾馳而過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時,氣憤有之,但或多或少産生了不少興趣。
男人嘛,多少有些犯賤心理,越是難搞的女人,越容易激發男人的好勝感。
本來,顧則也不是那種酒後占便宜的人渣,奈何一吻罷,美女挑釁,是男人有本事來拼酒。心情不好的人本來不打算理會,可是想到出去也是獨身一人,有人陪着喝酒,也算在熱鬧的過年時節不至于太寂寞。況且還是有幾分意思,幾分姿色的女人相邀,顧則扯扯嘴角,欣然赴約。
只是喝酒這事,真不能太信任自己的酒量和理智。喝着,喝着,就失去了分寸和把握,至于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可謂是兩腦空空。
此情此景,裸誠相見,彼此身上都留着兒童不宜,大大小小的印記,面面相觑,迅速拿可遮的東西擋住關鍵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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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兩人都無話,各自在地上尋找昨晚東丢一件,西甩一件的衣服,急忙忙往身上套。顧則從一團亂的衣服中,一撈,撈出了一條黑色胸罩,硬漢子臉色一紅,輕咳一聲,手往後伸,“你的。”
女人迅速扯過,臉紅着說了聲謝謝就抱着一堆衣服沖到了洗手間。
事實證明,當時最正确的做法應該是推開明顯已經醉酒的女人,然後潇灑的離開,既不會有現在不明不白的糾纏,也不會誤了重要的短信。
還好顧則的手機收到了另外的訊息,靳久和白程安然無恙。若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對于怎麽來到這個酒店的,又發生了什麽,一部分記憶已經慢慢回籠,緊緊的擁抱,迫不及待的擁吻愛撫,想到昨晚兩人肆無忌憚的行為,饒是顧則也漸漸紅了臉。
等女人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顧則也已收拾妥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終尴尬的站在中間,他顧則不是穿了褲子不認人的男人,竟然做了這樣的事,就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正準備開口說話,倒是那女人伸手擺了擺,看來在洗手間也收拾好了表情,高昂着腦袋,率先冷漠的開口:“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說完,不待顧則回答,拎起摔在地上的小包,徑直打開了房門。
顧則張開嘴巴,一句話沒說出來,看着她那幅避之不及的模樣,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有種自己被那女人沾了便宜,然後人家穿褲子,翻臉不認人了!
心中悶着一口氣,連個名字都沒問,顧則望着她高挑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頭烏黑的長發已經一絲不茍的盤在了腦後,與昨晚熱情又風情萬種的模樣完全不同,似乎突然換了一個人?
想起昨晚手插入她頭發時順滑的感覺,那個時候的她痛苦的皺着眉,柔軟的手臂輕輕的抵在他的肩膀處,承受着他的動作,在共同達到高&潮時她似乎流了淚?
顧則不确定的将那段記憶調回腦中,眼中閃過不快,所以昨天她傷心的淚為誰而流?自己不過是她借酒消愁之後的消遣品?
這樣的想法一旦升起,昨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為什麽明明之前對他不屑一顧的人會突然對他另眼相看?為什麽她在親吻的時候,眼中閃過深深的傷悲?
心頭似乎燒了一把火,顧則在酒味還未散去的酒店裏轉了一圈,猛地一腳,踹翻了一個椅子。不是他,也可以是另外一個男人,不過恰好是從廁所出來,撞到了他身上而已。想到這裏,火氣更甚,又一腳踹翻了衣帽架。
剛才那女人出去的時候,門未關,清掃客房的酒店服務員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臉上滿是驚恐。顧則懶得多費口舌,将口袋裏的現金全部掏了出來,砸在床上,臭着一張臉向外走去,什麽女人統統滾去一邊,現在,去醫院看靳久才是正經事。
顧則進病房的動靜驚醒了趴在床邊的白程,回頭看是她,臉上的表情臭的不能再臭,明明看到了他,一扭頭,當作沒看到。
做錯事的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幹咳一聲,厚臉皮的走了進去,看了眼睡的似乎很舒服的靳久,面色紅潤,嘴角舒展,倒是比他醒時還要舒展的面龐,如果不是頭上的紗布,絲毫看不出是病人。
反倒是白程肩上披着薄毯子,頭發亂翹,面色蒼白,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比病床上的靳久看着還要脆弱。只那雙眼睛依然又黑又亮,剜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看向靳久。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顧則試探性的說道。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靜。
顧則:……所以,他今天是和女人犯沖?
“這次是我不對,但是事出有因。”顧則解釋道。
白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終輕蔑的說道:“和女人在一起的确是事出有因,不過麻煩你,下次來醫院看病人的時候,注意下儀容儀表。”
顧則:“?”
白程接着繼續說道:“你那白領子上的口紅印也不閑紮眼。”
顧則:……
兩人靜了一會兒,顧則突然說道:“對不起,我的确是沒有看到信息。”
本以為白程會繼續忽略他,靜了幾秒,顧則打算退出病房的時候,白程站了起來,一邊解肩上的披肩,一邊對着他說道:“我去和小護士借個地方洗個澡,這段期間,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低頭又看了一下,摸了摸靳久的手,溫柔道:“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好,你去吧。”顧則滿口應着,看着她衣服上的血跡,心中愧疚萬分,繞到裏邊,坐到了剛才白程坐的椅子上。
從法律上來說,顧則沒有義務保證他們的安全,但是從道義上來說,既然已經找了靳久幫忙,之前也應承過,沒有做到,的确是他的不對。其實白程也只是口頭生一下氣,見好就收,進退有度,倒是令顧則更加愧疚。
白程還是有些不放心,走出去的距離都要一步三回頭,顧則拍拍胸膛,坐在病床旁警惕性十足,對着白程保證:“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一步的!”
白程這才點了點頭,向着門口走去,突然想起什麽,回頭交代:“等會兒,靳久的一個朋友回來看他,順便會幫我帶些換洗的衣物,要是我還沒有好,你先幫我招呼一下。”
顧則連忙點頭應承,一步三回頭的白程終于走了出去,顧則望着不省人事的靳久,調侃道:“你倒是好福氣!”說完,又想到昨晚的某個女人,迅速的搖了搖頭,不願意再去回想。
小護士托着托盤走了進來,望着顧則臉紅了紅,怯生生的說:“我要給他換藥了。”
顧則這才找到了一點往日的優越感,是嘛,女人看到我,就應該是這幅小鳥依人,羞怯的模樣嘛,母老虎什麽的有什麽好想的,哪怕再漂亮,不知情不知趣,一切都是白搭。
顧則主動要求幫忙,輕輕擡起靳久的腦袋,讓小護士方便工作。在女生面前,一向無往不勝的顧則幾句話逗得小護士腼腆的笑出了聲,兩片臉頰飛出紅暈。
雖然美色在前,但是能分配到這裏的小護士專業技能也是過硬的,三下五除二的換好了藥,顧則低頭,正準備将靳久擡起的腦袋輕輕放回去的時候,視線定在了靳久耳後的那顆紅痣上,整個人一動不動。
“你沒事吧?”小護士連問了幾遍,這才将人喚了回來。
“哦,沒事。”顧則有些慌亂的回答,不過很快還是恢複了震驚,将靳久的腦袋輕輕的放到枕頭上,又給他重新蓋好被子,突然不錯眼的開始打量起靳久。
是人都能看出眼前人的心不在焉,小護士本以為工作完之後還能趁機聊幾句,臉上寫着滿滿的失望,端着托盤,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又有些不甘心的回望。
一個不注意,撞到了人,手中的托盤掉在地上,玎玲哐啷,金屬盤砸到地上,響聲刺耳。
顧則被響聲驚動,擡頭看去,然後,他和門口目瞪口呆的女人同時定在原處,眼中盛滿驚訝。
這世界是有多小?今早才在酒店分開,各自打算不再相見的兩個陌生人,又在一間病房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