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哈利快速地在走廊裏走着,他與其說是匆忙去參加司多克教授的特別輔導課程,不如說是在逃避什麽。他的臉上帶着忿忿不平和被刺傷後的晦暗,就像一只受傷的獅子,退守在自己的領地圈中,随時準備攻擊進犯的任何人,他已經被傷害得一無所有了,唯有對抗到底。
“那個該死的老混蛋!”哈利在心裏咬牙切齒。
哈利原以為經過昨天的獨一份的毒液洗禮,那個老混蛋已經不可能再耗費時間在他這個“毫無價值”的人上來彰顯他的鐘愛,但他錯了,斯內普就是一個十足的惡心的惡毒的老混蛋!
就在哈利找個地方埋了他親手準備的禮物後第二天的早晨,他原以為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他将被迫結束這段不切實際的暗戀時,斯內普出現在了禮堂上,看上去心情還算可以。
但接下來,哈利就會知道要想讓斯內普快樂,唯有讓格蘭芬多痛苦。
忘記斯內普說的那些話吧,扣分也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只恨沒有搞到一劑遺忘藥水灌下去!
司多克先生放下手中的《巫師前沿》,他揚了揚眉,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
“波特先生,我真沒想到我的課程這麽受歡迎,離約定的時間還有10分鐘呢!”司多克先生說,他擡起手,為哈利準備的椅子自動挪開,“請坐吧。”
哈利抿嘴:“抱歉,我只是想快點。”他一副心不在焉。
“你看上去不是很開心,讓我想想,是因為斯內普教授?”司多克先生一目了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就像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這是第一次課,既然時間這麽充裕,我們就聊一聊吧,別這麽拘束。”
“嗯。”哈利低下頭,他很快就擡起,明亮的眼睛直視着司多克先生,“你也看見了,他怎麽可以這樣做?我真不知道為什麽鄧布利多會聘請這樣的人當教授!”
或許哈利自己也不相信,哪怕這個時候他心裏還在不斷冒出為斯內普辯駁的聲音,盡管那是多麽的蒼白。
“你相信鄧布利多嗎?”司多克先生看着哈利,他沒等哈利開口就接下去說,“當然,你應該相信,鄧布利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者,在整個歐洲範圍內都頗具名望,鼎鼎大名的白巫師,像他那樣的人做的任何事都是有緣由的,而在選擇斯內普作為魔藥學教授這點上……”
司多克先生停頓了一下,他目光平和地直視着哈利。
“或許他真的錯了。”哈利艱難地開口,“沒有人不會犯錯。”
“這句話我同意,”司多克先生贊同地點頭,但下一句卻讓哈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但就像我說的,鄧布利多不愧是鄧布利多,他擁有比常人更長遠的眼光,他總比其他人看到得更多。我很欽佩他當年錄用了年僅20歲的斯內普擔當魔藥學教授,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當然也付出了很多不足為道的東西。”
“為什麽這麽說?斯內普明明這麽偏心,他還一直針對我!”哈利不滿地用手撐着桌子,站了起來,滿臉的憤怒,以及在這憤怒下掩蓋不住的哀傷。
“你知道在外國巫師看來,英國的教育是怎樣的?”司多克先生突然話題一轉,他和藹地擡起手示意哈利坐下。
哈利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一樣愣愣地看着司多克先生,坐了下來。
司多克先生也沒指望哈利回話,他接下去說,“在我看來,雖然經過了伏地魔為首的恐怖主義事件,這十多年來英國的教育體系恢複得不錯,可以說在穩步上升中。據統計表明,英國巫師的魔藥制作水平普遍比周邊國家優秀,日常魔咒使用水平也在前列,更不用說傲羅的水平了,拜持續不斷的恐怖襲擊所賜,英國的傲羅的魔咒水平異常優秀。”
“但我們的黑魔法防禦學每年都在換教授。”哈利忍不住反駁。
“現在是和平年代,黑魔法作為冷門并不适用在日常生活中,除了戰鬥和研究,誰還會用它們呢?”司多克先生說,“與時俱進,孩子。”
“在巫師的歷史變遷中,我們舍棄了很多在我們看來彌足珍貴的東西,例如神秘的蘊含巨大魔力的古代魔紋,現在只能用作研究,這些繁複的東西已經不适用現今社會了。人類是不斷發展的,朝着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前進。魔法也是如此,由複雜、低效變為簡單、高效,從暴力發洩轉變為方便日常。千年前的人們甚少依賴魔杖,只把它們作為輔助,但現在魔杖就是我們的不可缺少的臂膀,因為它把我們從不斷的聚精會神消耗魔力中解救了出來,我們能夠用更少的魔力和精力去完成一個魔法,省下的時間可以做其他事,一切都變得高效,所以我們擁有了文明,我們進入了民主社會,現在可不是過去那個互相念着魔咒随意攻擊他人或者詛咒某個倒黴鬼的野蠻年代了。”
司多克先生頓了頓,“當然我們付出的也有很多,社會的進步總是伴着腥風血雨,效率提高了,但我們也被這根小棍子給制約了。波特先生,你知道為什麽很多人無法使用無聲無杖咒嗎?”
哈利搖頭,他練習過無杖咒,平心而論那确實很難,更不用說無聲無杖咒了,對現在的他來說就像一本難以啃下的枯燥無味的大部頭書。
司多克先生了然地笑了笑,“我們現在連小巫師都不如了,哪怕是巫師嬰兒,也會在下意識使用魔法,讓搖籃晃動起來。無聲無杖咒其實很簡單,但那需要精神全神貫注,并且極度渴望咒語的達成。對嬰兒來說,它唯一迫切的願望就是讓搖籃晃動起來。但對于一個成年巫師來說,他沒有那麽強烈的願望,他只要揮揮魔杖就能夠達成,加之随着年齡的增長,人也被各種約束,再也不能單純只注重在一件事上,分心不可避免。所以魔杖真的方便了巫師,你可以一邊思考着菜譜一邊使用清潔咒做家務。而魔法,究其根本就是巫師的意願,當年發明飛來咒的巫師,或許僅僅是口渴了,懶得去拿桌上的一杯水。”
哈利從沒聽過這種論調,這很新鮮。
“所以,魔法部禁止黑魔法并不是一種退步?”哈利問。
“魔法本身并無黑白,如果你生來就是黑巫師,法律也無法左右一個人的渴望。”司多克先生說,“但對大多數普通巫師來說,不接觸黑魔法是一件好事,他們可以更放心去将精力用在工作生活中,不用為了防備某些邪惡份子,而将自己武裝。”
“讓我們回到魔藥學上來,魔藥是一種精密的技術,我們說了這麽多,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了,波特先生。”司多克先生引導着哈利去自己思考,“順便說一句,我可以叫你哈利嗎?我想我們可以更輕松一點探讨問題。”
哈利點頭,他猶豫了很久才承認:“斯內普,确實教了我們不少東西。”
“還有嚴格要求。”司多克先生說,“我知道學生很讨厭苛刻的教授,但事實證明,嚴格并不是一件錯事。”
“我就從來沒有在他手裏得到過A以上的成績,一般都是P或者D,有時也會有T。”哈利低下頭情緒低落,他擡起頭看着司多克先生,眼中有着深深的不信:“我難道只配得到這些嗎?明明我可以得到E!而布拉克、高爾,僅僅因為他們是斯萊特林,哪怕做得再差都能得到A!”
他需要被肯定,在被那個老混蛋将自尊心狠狠踩在腳底後,他需要被告知他不是一個“毫無價值”的人。
“你确實應該得到E,甚至是O。”司多克先生說,自談話的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是這麽溫和,飽含智慧,這讓哈利想到了鄧布利多教授。
“我說過,斯內普對待你們過于嚴苛,但這不失為一件好事,相比其他國家,你們的魔藥水平普遍高出一個等級。也就是說,雖然你在斯內普那裏只得到一個D,但出了霍格沃茲,這個D或許就是A。畢竟普通巫師不需要成功制作出比感冒藥劑更高水平的藥劑了,這已經足夠了。而對于目标是治療師或者藥劑師的學生來說,有一位作風嚴謹要求嚴苛的魔藥大師作為啓蒙教授,這簡直就是理想的敲門磚,他們只需要朝着目标努力,而其他人說不定還在尋找合适的老師的路上。何況,斯內普确實是一位擁有魔藥才華的青年,可惜了。”
司多克先生嘆氣,如果不是真理社不允許有政治污點的人加入,他還真的把他拉進去,至少研究經費和資源比霍格沃茲能夠提供的多了去了。但這也僅僅是個想法,司多克先生可不敢插手真理社,被愛德華列為擁有政治污點的他,躲還來不及呢!
真理不需要政治,這是愛德華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他也做到了。
“至于偏心,沒有教授不會偏心。斯萊特林的孩子大多出生于大家族,如果不是興趣,魔藥對他們而言并不重要,真正需要這門技術的只有普通巫師。所以,這種程度的偏心,在另一方面其實是有利于你們的今後的職業發展。我敢肯定在畢業幾年後,那些當年痛罵過斯內普的孩子們對這個教授可談不上恨。”
司多克先生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哈利的心上,他心中的破碎一點一點被拼湊起來。
“所以斯內普教授并不是很差?”哈利輕輕地問,就像在問他自己。
“我不評價任何人,他是你的教授,在你心裏他是什麽樣,這才是最重要的。”司多克先生說。
“我不知道。”哈利翠綠色的眼睛中一片迷茫。
“哈利,你現在還是一個學生,你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等到恰當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司多克先生循循善誘,他說的都是實話,但其中的深意只有他明白。
就像他知道哈利必定會失戀,愛情意味着好事,但現階段可不是發展出一段戀情的好時機,斯內普看上去也不是蠢人。所以哈利将會得到成長,一顆堅定的心,加上無法撼動的信念,非常利于他的課程,至于這個孩子能夠成長到什麽程度,就要看他自己了。
“我知道,我會努力。”哈利的眼神變得堅定,他知道現在并不是考慮他的暗戀的時候,現在放手或是放下自尊死皮賴臉貼上去都太早了,他應該去充實自己,等到他真正成為一個獨立的巫師時再考慮,或許那個時候他已經忘記這段可笑的傻乎乎的暗戀了。
哈利的心中翻滾着苦澀的浪花,但他已經說服了自己,他并不是放棄,他需要力量去保護他愛着的人,這才是他應該去做的。
“那麽下周,我們就正式開始這個課程,每次30分鐘,每周一、三、五我将分享我的經驗,你只需要聽就可以,不能提問,我會留5分鐘讓你問一個問題。周二和周四是戰術指導,你需要帶上魔杖。每兩周,我會安排一次小測試,根據結果我會适當調整課程。”司多克先生看了看時間,站了起來,“那麽,下周再見,哈利。”
“謝謝你,司多克教授。”哈利感激地說,他對未來的課程有了那麽點期待,并且現在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下次遇見斯內普,他想他應該會收起他的沖動,至少不會用憤怒對着老混蛋。
哈利想,他已經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