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聽到沈奕城的這番話，季梓桐嘴角的笑凝結了一分，片刻之後又恢複到了原狀。她歪了歪腦袋，眼角挑起輕若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給我婚姻，卻給不了我愛情，是這個意思嗎？”
沈奕城一臉的嚴肅，鄭重地點了點頭，“嗯。”
聞言，季梓桐嗤笑了一聲，“呵！你為了對我負責，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感恩戴德啊？”
沈奕城察覺到她的話風不對，眉頭微微皺起，緊張地盯着她的雙眼。
“不錯，我是對你表白過，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而且，我承認，現在我也依舊喜歡着你。但是，我季梓桐要的是幹淨純粹的感情，像這種摻雜了其他原因的情感，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接受的。”
季梓桐用那雙沁水的黑瞳安靜地望着沈奕城，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不好意思，你的提議，或者說是施舍，恕我不能接受。”
她說完這番話，也不管對方是什麽反應，依然轉身，潇灑地離開了。只是，垂在身側的兩只纖纖玉手，因為用力攥緊，變得更加的蒼白了。
沈奕城伫立在原地，涔薄的唇瓣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雖然依舊是高貴優雅的氣質，可是英俊逼人的臉龐上卻帶着落寞，和失望。
季梓桐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約她去吃飯。她思忖了片刻，終究還是答應了。
安靜的包間裏，季梓桐和季父面對面坐着，氣氛有些尴尬。
最終，還是季梓桐忍不住，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您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季父放下茶杯，漆黑的眸子似古潭一般幽深，并夾雜着幾許關心。“聽說，前段時間，你在學校裏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對嗎？”
聽說？
季梓桐微微笑了一下，随口反問道：“是子軒告訴你的吧！”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況且，和父親有聯系的，也就只有一個子軒了。
季父聽她的語氣，以為是覺得鄭子軒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所以生氣了。這麽多年來，他雖然刻意地不去關心她，可是，畢竟，她和自己有着割舍不斷的血緣關系，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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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他的語氣柔和了許多，“是昨天見面的時候，他不小心說漏嘴，這才告訴我的。子軒也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要生他的氣。”
季梓桐聞言，眉峰微挑。鄭子軒對她好，她不是不知道。而且，這麽多年裏，她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所以，生氣？她當然不會了。
“子軒說的那件事情，是真的嗎？”季父見女兒的神色似乎并沒有異樣，再次小心翼翼地重複問了一下。
季梓桐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如果您真的關心我的話，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吧！”
季父本想多說幾句，可是看了看女兒明顯有些寡然的神情，知趣地轉移了話題，“再過幾個月，你就要畢業了，對于以後，有沒有什麽打算？”
季梓桐有些驚訝，沒想到，對自己向來不怎麽關心的父親，竟然還記得自己即将畢業了。可是，對于缺失已久的父愛，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回應，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現在還沒有想好。”
其實，季梓桐一向是一個目标明确的人，對于自己的未來也早就做好了規劃。可是，對着關系不怎麽好的父親，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也不想過多地談論，索性簡單地敷衍了一下。
季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提議着，“過幾天，我就要回B市了。你一個姑娘家只身一人在這裏，也沒個人照顧，要不要……等你畢業了，跟我去B市吧？”
季梓桐看着對面的父親放低了姿态，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不忍心直接拒絕他。她想了想，委婉地開口，“這件事情，我先考慮考慮，等我畢業之後再說吧！”
季父不想把她逼得太緊了，點點頭，“好，到時候再說。”
季梓桐和季父走出餐廳，司機已經把車停在路邊，等着季父了。
季父回過頭來，看了看面前已然長大，長相絕佳的女兒，一時間心有不舍，“等我回到B市，估計要過很長時間才能再見面了。桐桐，你能不能抱一抱爸爸？”
季梓桐聞言，眼神倏地一緊。
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曾期待過父親的溫暖懷抱，可是，她每每等來的，卻是父親疏離帶着恨意的目光。久而久之，她便把心中的那份期盼和希冀深深埋藏在了心裏。
此刻，聽到他的懇求，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應他。
季父見女兒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眼中劃過一絲失望。是啊，他對她恨了十二年，也疏遠了十二年。在她最需要父愛的這些年裏，他卻從不曾擔負起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此刻，又怎麽能要求她一時之間原諒自己呢？
季梓桐看到父親略帶失落的笑容，心裏仿佛被針紮了似的，一陣刺痛。
她向前一步，走近面前這個已近中年的男人，緩緩地擡起手，擁抱了一下。
季父的眸中劃過一絲激動，一絲霧氣襲來。他擡起雙手，緊緊地把女兒擁在了懷裏。
不遠處，沈奕城和肖若雲同樣從另一家餐廳裏出來。
沈奕城看着那個距離自己十幾步遠的熟悉的背影，猛然停下了腳步。
肖若雲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沈奕城，不解地問道：“師兄，怎麽了？”
沈奕城沒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不遠處緊緊相擁的男女，臉上面無表情，瞳孔黑暗幽深到了極致。
肖若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覺得那個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有些不确定地開口問道：“師兄，那個人……是不是季小姐啊？”
季梓桐和父親道別之後，目送他上車，待車子開遠了，這才準備轉身離去。
她剛一轉身，腳步卻猛然一滞，被人擋住了去路。
季梓桐皺了皺眉，不解地擡起頭來看向對方。待看清對方是誰之後，眉心皺得更緊了，“沈醫生？”
她又看了看站在沈奕城旁邊的女人，眉心舒展開來，好看的美眸裏浮現着流動的光，嘴角淡淡疏離的笑宛如面具一樣地挂在上面。
那雙靈動瑩潤的眸子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着，大方地打着招呼，“肖醫生，你好。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約會了。”
季梓桐打完招呼之後，打算離去。她的視線并沒有在沈奕城身上停留，自然地就好像是一個不怎麽熟悉的泛泛之交一般。
就在她和沈奕城擦肩而過之際，胳膊被緊緊攥住了。
沈奕城沒有看向季梓桐，而是對着身邊的肖若雲淡淡地開口，“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先回去吧！禮物的事情，等過幾天再說。”
肖若雲看了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嘴唇緊緊地抿着，原本紅潤的唇瓣泛起蒼白。她有些尴尬地對着兩人點了點頭，遲疑着轉身，把空間留給了沈奕城和季梓桐。
季梓桐見肖若雲走遠了，用力掙了掙胳膊，“喂，有什麽話就快說，不要動手動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呢！”
沈奕城聞言，原本就漆黑的眸色變得更加的幽深了。他松開了握着季梓桐胳膊的手，狹長的黑眸微微眯起，低沉的聲音響起，“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他的聲音比平時降低了幾個分貝，面沉如水，俊美的臉大片地被隐忍的怒意給包圍住。
季梓桐揉了揉有些發紅的胳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反問，“哪個男人？”
沈奕城如鷹隼一般的黑眸緊緊地凝視着她，涔薄的唇瓣緊緊抿着，沒有開口。
季梓桐沉吟了片刻，這才恍然，拖長聲音道：“哦，你指的是……”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她那雙玲珑剔透的翦水秋瞳狡黠地轉了幾轉，緩緩開口，“你是我什麽人啊，我幹嘛要告訴你啊！”她輕輕撇了撇嘴，輕嗤了一下，“再說了，我都還沒問你呢，光天化日的，你跟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一起來買禮物，為的是哪般啊？”
“過幾天家父的生日就要到了，若雲想要讓我幫她選一份禮物。”沈奕城不希望季梓桐誤會，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季梓桐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哦，買禮物。看來，肖醫生跟你們家人的關系還算不錯嘛！”
“當初若雲進醫院實習的時候，家父正好帶過她一段時間，所以她對家父比較敬重。”沈奕城的面色有些急切，生怕季梓桐想多了。
季梓桐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大方地笑了一下，“沈醫生，我又沒說什麽，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啊？”
沈奕城輕聲咳了一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重新提起了剛才的話題，模樣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你還沒回答我，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怎麽？你吃醋了？”季梓桐湊近他，仔細地審視着他的表情，半開玩笑似的問道。
沈奕城沒有回答，只是眸光深沉地将視線落在季梓桐的臉上，唇角緊抿，下颌繃緊。
“好了，不逗你了。”季梓桐一時之間覺得無趣，也不再逗弄他，索性給出答案，“他是我父親。”
“你說什麽？！”沈奕城緊緊地抓着季梓桐的雙肩，眉心緊皺，神色一片肅凜。
季梓桐不明白他怎麽這麽大的反應，不得已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他是我父親，有什麽問題嗎？”
沈奕城沒有回答，松開緊抓着季梓桐肩膀的雙手，略帶踉跄地後退着，看着季梓桐的眼神是那麽的複雜，還有深深地不敢置信。
“你怎麽了？”季梓桐的眸中劃過不解，還有擔心。
沈奕城自嘲地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徒留季梓桐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