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白攤開手掌，手中出現一塊不長不短的綁着大紅結的紅綢，然後将其中一端塞到新郎手裏，自己握住另一端。因為世界舍不得遮住她看他的視線，所以紅蓋頭并不太厚，李白能看得清路，便主動用紅綢牽着新郎往喜堂側邊的拱門走出去，邊走邊設想洞房的位置。穿着新郎裝的人魚呆呆的緊抓着紅綢，在後面同手同腳地跟着。
兩人橫穿過側廳進入回字形的走廊，回字中間不僅有花草古木，還有鑲了邊的池子和高過廊檐的假山，兩人沿着回廊走着，每走一步看到的景色都有不一樣的趣味。不知是不是錯覺，李白總覺得所有的花朵都會跟着她轉。不過既然是夢裏，不正常點才是正常的。
恰恰好走過一半回廊，便到了李白構想中的洞房。門已經敞開，李白沒有停頓，直接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去，忽然感到手中紅綢一緊，轉頭發現是人魚被絆了一下，正險險站穩。李白笑：“是用不慣腿還是太激動了？”說完想到童話裏面那條人魚用腿走路就像走在刀尖上，她雖知道自己沒下這樣的設定，但依舊有點心疼，幹脆抛掉紅綢，直接去拉住人魚的手。
人魚被李白的手一拉，已經刻印到核心深處的觸感終于讓他從死機狀态恢複過來。然後反應過來他竟然絆住了她的腳步！自己做了錯事本應該被懲罰才對，沒想到她竟還願意用那雙他無比垂涎的手來握他的手……人魚拼命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淚腺，牢牢地反握住她的手：“對不起，你願意和我成為的伴侶，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怎麽又說對不起？”李白笑着搖搖頭，糾正他不知歪到哪個黑洞裏去的想法：“你越激動我才越開心呢。”
“真……真的嗎？”人魚瞪大眼睛，連忙道，“我還可以更激動一點的！”
李白又被他逗笑了：“不用了，現在這樣剛剛好。進來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更，更重要的事！人魚想到剛剛徹底查清楚的、已經完整地儲存入人魚大腦的關于，關于洞房的信息，體溫又隐隐有爆表的趨勢。他擡起另一只還在門檻外的腳想跨進來，結果由于被李白剛剛的話激得心不在焉，又絆了一下，這下徹底穩不住了就要向前撲倒。李白連忙去扶，但人魚比她重太多，後果就是兩人抱在一起雙雙倒向地面。地上瞬間出現一塊厚厚的火紅色大軟墊，穩穩地接住了被壓在下面的李白，一點沒摔到他們倆。
“真是拿你沒辦法。”李白環着壓在她身上不知所措的人魚的肩膀，帶着笑意無奈道。
人魚這下是真的急了，他根本不敢看她，每次他自覺惹禍後都不敢去探知她的思想，她讨厭他之類的想法會讓他比核心碎成齑粉還要痛苦！
人魚想要狠狠地敲打自己，或者用帶倒刺的皮鞭抽打自己，他看到她的文化裏都是那樣懲罰罪人的。他怎麽會這麽蠢！這麽蠢！她一定不會再喜歡他了吧？他自己摔倒不說還把她給帶倒了……她怎麽可能會喜歡害她摔倒的雄性呢？她怎麽可能會喜歡像他這麽沒用雄性呢？她一定不會再包容他了……她的下一句話一定是讓他趕緊消失……
可是他一點都不想離開她身邊，雖然即使人魚消失了他也依舊作為其他物件陪着她、被允許觸碰着她，但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人魚是第一個被允許擁有和她交流權利的形體，而且，而且她剛剛還舉行儀式讓作為人魚的他成為了她的伴侶！然而在幸福來臨的前一刻，一切都被他自己搞砸了……一想到馬上要被抛棄，要從幸福的巅峰被打落下地獄，世界邊緣就開始沮喪地自我懲罰起來，世界崩塌帶來的疼痛讓承載着大部分主體意識的人魚開始忍不住顫抖。他甚至不敢開口哀求她，怕糾纏不休更加遭她厭棄……
和他抱在一起的李白當然感覺到了異常，她笑意消失擔心地看着臉色蒼白的人魚：“你怎麽在發抖？是摔到哪裏了嗎？”她及時構想出了一個足夠大足夠厚的墊子，按理應該摔不着他才是。
她是在關心他嗎？是不是說明她不會抛棄他了？世界邊緣停止了崩塌，人魚臉上恢複了些血色，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水汽又被他迅速憋回去：“我沒摔到。”說着語氣中帶上了星星點點的癡迷，“你的身上很，很軟……”
這種調戲的話從懵懂的人魚的嘴裏說出來一點都不讨人厭，李白失笑，輕輕推他一下：“起來吧。”
人魚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壓在她身上，趕緊站起來，又期期艾艾地朝李白伸出手臂。李白也不逗他，一把握住他的手順着他的力道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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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身下的軟墊有粘性似的貼着她的背部也被帶了起來，又在她疑惑之前默默地掉回地上，微微挪動幾下，讓自己的邊緣貼住她的腳。
已經把她拉起來了，理由消失該松手了--人魚心裏這樣提醒着自己，可手卻和那張軟墊一樣一點都不聽使喚，牢牢地抓着李白的手不放。
這些微小的變化和人魚的小心思李白完全沒發覺。她任人魚抓着自己的手，自顧自地環顧四周思索着什麽，許多物什随着她的想法出現、變化或者消失，最終把整個房間填得滿滿當當喜氣洋洋，雖然有些地方因為她對古代物什的不了解弄得有些不古不今，但完全符合她自己的審美，反正是她的夢，怎麽來不行？最後李白擡手讓整個新房的三維立體圖呈現在她身前，旋轉着浏覽了一遍，覺得自己的設計真是棒極了。
不過新郎的意見還是要意思意思征求一下，李白轉頭柔聲問人魚：“喜歡這樣的新房嗎？”
人魚立即點頭，注視着她的眼睛放着光，仿佛連目光都在點頭。對于人魚來說，能和她舉行儀式已經是莫大的榮幸，況且這些都是心愛的人創造出來的東西，當然都是最美的最好的最有價值的。
李白也就是随口一問，看着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寫滿“我喜歡我喜歡我喜歡到骨子裏了！”的人魚，總覺得他背後有條狗尾巴在不停地搖啊搖，忍不住笑了，用沒被握住的那只手揉了揉“狗狗”觸感極佳的發頂。揉了兩下後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她想了想又問人魚：“給你加雙毛絨絨的耳朵怎麽樣？”
“你喜歡毛絨絨的耳朵？”人魚睜大眼睛，表情認真得不行，“那請務必給我加上！”緊接着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勇敢地表達了出來：“我，我希望全身上下都是你最喜歡的樣子。”
李白被這條天生情話技能滿點的人魚撩得少女心爆棚！她摸了摸他弧度優美的下巴，又摸摸他與精致得如玉雕成的尖耳，有點舍不得，心裏糾結地比較半天，最後覺得還是一對毛絨絨的耳朵更貼近他的性格，揉起來也更加舒服。于是她幹脆利落地解開人魚頭上已經被她揉亂的發髻，手指插到他發間在他頭頂合适的位置點了點，頓時一對毛絨絨的三角形耳朵冒了出來，兩側的精靈耳則消失了。
耳朵突然變化了位置，人魚有些不适應地晃了晃腦袋，被他的動作萌到的李白立刻用手指去揉那對抖來抖去的耳朵，果然手感好到不行！她心裏又繼續暗搓搓地把耳朵設置成敏感部位，再揉了一會兒，果然人魚的臉變紅了，襯着紅色的新郎服挺應景的。
人魚臉雖紅着，但耳朵卻努力支棱起來抵着她的手心，希望她接觸面積越大越好，捏得越使勁越好。
可惜因為擔心會突然夢醒，李白沒捏多久就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一個念頭讓人魚柔滑的長發自動重新束起發髻，然後牽着失落地垂下耳朵的人魚走進房間中廳。
房間中廳的左側有一道木制的拱門，門上垂着圓潤沁涼的紅瑪瑙串成的珠簾，撩開珠簾走進去轉一個彎，再撩開一道由打磨得十分精細的紅色珊瑚珠串成的簾子，整整齊齊地鋪着鴛鴦錦被的雕花拔步床便清晰地映入兩人眼簾，紅色繡金線的床帳已經向兩邊打開，兩只長方形的鴛鴦枕置于床頭，安安靜靜地等着它們的主人。
李白揮了揮手，将白日變成黑夜，房側原本大開的木窗自發關閉，将過于明媚的月光掃了出去，房裏案上幾上壁上頂上的燭臺上插着的蠟燭都瞬間被點亮，暧昧的光暈從各個角度一晃一晃地照着這對進入洞房的新人。
李白拉着自己的新郎走到床邊坐下，拔步床裏的小桌上端端正正地擺着所需的一切。
李白期待地看了人魚一眼：“我們開始吧。”然後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膝蓋上，靜靜地等着。
人魚摒住呼吸，将儀式在腦海中又演練了一遍，極力抑制住手的顫抖去拿起用紅綢綁着結的鑲金如意稱，勾住紅蓋頭的底端慢慢往上掀起。
李白原本微微低垂着頭，随着紅蓋頭的掀起慢慢擡眼，纖長的睫毛睜開的弧度和期待中隐含着嬌羞的眼神一下子擊中了世界的核心。霎時間外面平地而起的狂風吹得木窗吱嘎作響，屋內所有燭光都醉了般搖曳起來，床腿也以肉眼看不見的幅度發起抖，不過總算是撐住了沒有散架。
這麽明顯的異常李白當然無法忽略，奇怪地轉頭去看木窗。因為她眼神的移開，主要意識都集中在人魚身上的世界終于緩過神來，在她轉頭的瞬間狂風消散，燭火也恢複平穩。人魚連忙去拉她的手，生怕少沐浴一秒她的目光：“外面沒事，我們繼續好嗎？”
“嗯。”沒看出什麽不對，李白轉回目光溫柔地應着，撫了撫新郎未全部束起的長發，“你也不用怕。現在你可是我的人了，就算有事我也會保護你的。”
這可是她的夢，難道還有什麽東西能強得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