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疑惑地走了出來，那位婆子低聲地說：「有人托老奴問姑娘一句話。」
她眨了眨眼，「什麽話？」
「姑娘可還曾記得淮州杜一？」
江素心睜大了雙眸，看着那婆子，小嘴張了張，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閉上了眼睛，「不記得了。」
那婆子領了話便打算離開了，忽然又折了回來，「喏，這是那人讓老奴給你。」
江素心伸手接過，放在她手心上的是用油紙小心包着的物品，老奴見她沒說話，安靜地離開了。
江素心輕輕地掀開了油紙，油紙包裹的是幾塊綠豆糕，江素心再也沒有辦法如之前那樣心如止水，眼睛微紅，「表哥……」
她還未回京城之前，與表哥是青梅竹馬，很多小時候的事情記不清了，可小時候的情誼仍在，表哥有時候經過京城，都會給她帶些好玩的、好吃的。
江素心的外相家并不富裕，早年間家中還有人做官，後來便下海從商，走上了商路，自然要與官打好關系，外祖家便将江素心的娘送給了江郎中，好使外祖家的商路平順些。
外祖家曾經也是飽讀詩書的書香門第，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辱門楣，但因為被別的商人打擊得厲害，只能出此下策，比起臉面，更重要的是活下去。
她的娘親是外相家唯一的女兒，自小便受寵，但娘親很懂事，知道了家裏的困境後便答應了下來，嫁給了江郎中，在任上，沒有嫡母在，她們的日子很舒服，直到江郎中決定要回京。
表哥後來繼承了家業，大江南北地走，什麽有趣的玩意兒都會送來給她。她家如今分崩離析，表哥還是沒有忘記她，當真是重情重義，可惜她不能拖累了外祖家，她是一個官婢，真的有法子怕也要花很多銀子。
她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之人，舍不得讓他們為她擔心，為她費心思。她的日子還沒到過不下去，她的腦袋也好好地在頭上。
「在看什麽？」
「綠豆糕。」
「誰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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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她的話戛然而止，她猛地擡頭，看着那一身緋紅衣衫的男人。
男子多喜歡清雅，這樣豔麗的顏色根本不會去碰，而她唯一看過又穿得這麽好看的男人只有軒轅易，他的絕色令紅衣衫幾乎失色了。
「見過王爺。」她下意識地收起了綠豆糕。
「藏着什麽不讓本王看？什麽綠豆糕？鑲金了不成？」他冷嘲熱諷地說。
江素心的動作一頓，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麽做了。
「江素心。」他威壓地看向她。
她心裏一緊，重新打開了油紙，露出裏面的綠豆糕，「是外相家的表哥送來的。」
「啧啧，你落難之前不找你，你如今在攝政王府做事了，又找上門來了？」他陰冷地掃了一眼那綠豆糕。
「不是，表哥不是這樣的人。」她猛然擡頭，眼睛閃爍着火，恨恨地說：「王爺不要以己度人！」
這是軒轅易第一次看到江素心這副模樣，往日的她總是平平淡淡，可如今為了什麽表哥，居然對他發火！
火猛然地在他的心間跳躍，他一個箭步，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你，再說一遍！」
「我說，有什麽不好說的。」她眼睛裏同樣閃爍着火焰，「我喜歡綠豆糕，表哥關心我，特意送我喜歡吃的，有什麽不對！我落難之前救我？如何救？我外祖家也不過是普通商戶，你跟我說說看，怎麽救！」
不是不希望有人來救她，但她不能要求別人為了救她就要放棄他們一家大小，這麽自私的事情，她做不來！
江夫人的娘家後臺硬，可以想法子将她們弄到自家府裏，可官婢這個頭銜還是得戴着，這世界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王爺喜怒無常，一不小心，說不定惹怒了王爺，我命也沒了，還談什麽救不救！」
看着那張平淡的小臉因為怒意而變得不平淡，他的眼亮了亮，她明明在以下犯上，甚至連自稱奴婢都省去了，他竟除了一開始不樂意她跟別的男人太接近而不悅之外，現在卻一點也不怒。
她怒氣沖天，他反而冷靜，看着因剛才糾纏而散落在地的綠豆糕，他輕輕地說：「你很喜歡綠豆糕？」
她傻住了，他又問：「既然你喜歡，以後每日讓廚房給你做便是，你也不用這麽小題大做，不過是綠豆糕。」
她一時間完全說不出話了，這是什麽情況，分明是他先挑起的頭，她生氣地一把推開他，臉上染着淡淡的緋紅，冷笑一聲，也不愛跟他說話，幹脆地蹲下來，認真地撿起了散落的綠豆糕。
別的男子送她的綠豆糕，她就這麽愛惜？他看着她将摔碎的綠豆糕重新放回油紙，珍惜地包好。
「放下。」他平靜地說。
她的動作一頓，看向他，他冷冷地說：「不要讓本王再說第二次。」
她咬着唇，将油紙放在了地上，站得直挺挺的，可她的內心卻覺得，這日子真不是人過！遇上一個不講理的主子，真的想找個地方說理都沒有辦法。
她乖巧聽話，可她的眼神卻透露出了倔強，他笑了，忽然覺得她這副模樣看得很不順眼。
「看來你很看中你那個表哥。」
她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王爺如果沒事的話，奴婢先下去了。」
「綠豆糕不要了？」
「不要了。」她剛才會生氣，是氣他将污水往她外祖家灑，可是冷靜之後，她也不想對上他，反正理說不通，何必去糾結。
比起剛才那副樣子，此刻這副無精打采的冷漠樣子，更讓人讨厭了。
「既然是你表哥送給你的，想必也是你外祖家很擔心你。」他語氣輕柔地說，溫柔地好像剛才生氣的人不是他一樣，「收好是要的，不過掉在地上了，髒了，不能吃了，知道嗎？」
她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眼前這個人是她認識的那個王爺嗎？為什麽她總覺得他現在笑得很可怕，明明臉還是那張絕色的臉。
「素心……」他笑望着她。
這個人一定是吃錯藥了！
「王、王爺。」她膽戰心驚。
他的手突然摸了摸她的頭，「你愛吃綠豆糕，本王讓人買一些過來便是了，嗯？」
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她以為她剛才那番作為會惹怒他，最後要受罰的，結果他要給她買綠豆糕？
她是不是聽錯了！
「乖。」
她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要暈了，為什麽王爺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不對啊，這不是王爺。
「謝、謝王爺。」她顫抖着嗓音道。
他彎了彎唇，鳳眼裏的光芒星星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