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鹿
每個人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杜玥也不例外。所以小時候穿粉色的碎花裙子，帶粉紅色小兔子的小水晶發卡，完全有情可原。
然而在後來，她用了漫長的時間塑造硬朗女漢子的形象，衣服告別所有的粉色系，努力讓自己每一根不存在的胸毛，也能彰顯出硬漢的風采。
所以那段穿小裙子，帶發卡還要紮兩個辮子的時光，被杜玥封存在了時光裏。現在被夏源重新提起，感覺像是揭開了一段慘不忍睹的黑歷史。
“別說了，真的。”杜玥連着求了好多聲，才把手放下來，當作小扇子的樣子，不斷的朝着自己的臉上扇風。
然而即使如此，她的臉還是紅了，像小蘋果一樣。
夏源的目光在她緋紅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仿佛透過時光看到了小時候。
其實自己年少的時候并沒有什麽樂于助人的毛病，具體來說也不算是個善良的人。
之所以那天會選擇上去幫那個小女孩，實在是因為這個小孩子長得太漂亮了，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小辮子，随着她跳躍的幅度一晃一晃，特別可愛，想讓人揉揉她的腦袋。
小孩子對人待事的感情都非常單純，産生好感也比較容易。
那個時候，夏源只是覺得女孩漂亮而已。後來從醫院出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保留着那個發卡，想要還給當時的小姑娘。
可出了這種事之後，母親覺得西區附小不安全，執意讓夏源轉校，到一個軍事化管理的全封閉學校讀書。
再後來就沒有回去過了，他升學出國參加工作，慢慢的淡忘了這件事，只是偶爾照鏡子的時候看到額頭上的疤，才會想起曾經有那麽一段往事。
結果，今天居然在這裏遇到了。
命運真是會捉弄人，也真是妙不可言。
杜玥沒有讀心術，不知道夏源的想法，只以為是自己害他留疤，惹夏源生氣了，連忙誠懇的道歉，請求夏源大佬原諒自己。
“我也沒有怪你。”夏源從自己的浪漫主義情懷中緩過來，無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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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杜玥不相信，表情充滿疑惑。
“真的。”夏源眺望遠方，聲音淡淡的，唇角還帶了一抹笑意。
杜玥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笑得惡心巴拉，不過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放心下來。
她靠在夏源身邊，不可思議的說，“你以前讀西區附小的話，家也住在那邊嗎？”
“嗯，四年級之前住在東路巷子口那邊。”夏源怕杜玥不知道，還給她比劃解釋，“以前那裏有個居委會，挂了個小黑板那裏，往進走兩家就是了。”
“你住那邊？”杜玥驚叫了一聲，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我住在西區啊，剛好是對面。不過你一直住在那邊，我怎麽沒見過你？當時中間不是有個小公園嗎，小孩都在那邊，我跟所有孩子都玩得可好了！”
時隔多年，她說起來還有點小驕傲的意思，仿佛當孩子王是件光榮的事。
“我不跟小孩玩。”夏源說，“他們見到我就跑。”
杜玥點點頭，表示理解，“你長太兇了。”
夏源沒說話，他也不想長這麽兇。如果自己長得普通點，性格外向點，說不定現在情況不至于這樣。
“你要是到時候出來，跟我們一起玩，說不定我們關系會變得很好，現在已經是青梅竹馬了。”杜玥晃晃腦袋，覺得青梅竹馬這個詞有些美妙。
夏源展望了下，小時候的自己和杜玥，搖搖頭，“還是算了。”
“為什麽？”
“你太淘氣了。”
“喂喂喂，夏源你居然開始嫌棄我了！”
他們在河邊嬉笑打鬧，盡情的追憶似水年華。流水嘩啦嘩啦帶走一分一秒的時光，過了好一會，任勞任怨外出捕食的豹淌着水回來，步履有些搖晃蹒跚，仿佛沒走一步就覺得吃力。
杜玥在那瞬間忘記恐懼，趕忙跑過去，扶住它背上搖搖欲墜的龐然大物。
她動作太快，夏源甚至來不及攔住。豹看到杜玥伸出的手，本能的俯身呲了下牙，擺出充滿戒備的攻擊姿态。
看清楚來得人後，它身上炸起的毛慢慢順下去，馴服的任由杜玥拿下身上馱着的獵物。
夏源這才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過去幫杜玥托住。
“你不要命了？”夏源低聲數落。
“我着急，忘了啊…”杜玥縮縮脖子，後怕的拍了拍胸口。
雖然相處的時間長，彼此已經非常熟悉了。但這只豹僅僅是以守護人的姿态出現在他們周圍，沒有被馴化過，也不可能被馴化。
這些天以來，人和豹之間都維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每次豹捕食回來，總是把食物放在離杜玥稍遠的地方，不甚親近。
而這次，杜玥卻沖進了前所未有的距離中，還惹豹呲了呲牙。要知道，從猛獸嘴裏奪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緊急起來，即使是伴侶和孩子也會被咬。
萬幸，豹沒有做什麽偏激的舉動，輕易的收了攻擊姿态，又變回往常的樣子。
杜玥驚魂未定，甚至來不及去研究它到底帶了什麽回來，轉過去後怕的跟夏源說，“太可怕了，我剛才聽到它在吼我。”
“你還知道怕。”夏源嚴厲的教訓。剛才看到那一幕，他心跳都漏了兩拍，差點準備不管不顧的撲過來加入搏鬥。
“我又不蠢，當然知道害怕。”杜玥抱起地上的一大灘肉，順嘴說，“不過我剛才摸到它的背了，手感特別好。”
這個時候還不忘撸貓，這個人真的是死了也是自己作。夏源沒說話，配合的擡起掉進溪水中的獵物。
那是一只小鹿，體形不大，身體已經開始硬了。
豹捕食都做得很徹底，直接咬斷喉管，幹脆利落給個痛快。
杜玥低頭看着那只可憐的小鹿，笑容漸漸消失，臉上露出凝重的姿态。
“怎麽？”夏源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會是同情吧？”
這個娘們有輕微的聖母病。記得小姑娘應該都挺喜歡小鹿的，要是她等會說鹿太可愛，死的可憐，要他們埋了怎麽辦？
“怎麽是鹿啊？”杜玥難過的說，“雞呢？”
“我都說了，你的豹爸爸聽不懂你的話，哪有那麽巧抓雞回來。”夏源說完，琢磨着應該怎麽安慰杜玥。
雖然他也覺得這只小鹿可惜，但自然就是如此。現在把它埋了，又有其它的動物會進他們胃裏，何必呢？
“但是，”杜玥吸了吸鼻子，偏過頭打了個噴嚏，聲音恢複原本的音調，咽了下口水說，“不知道鹿肉好吃不好吃啊。”
夏源：……
你居然在擔心這個事。
“挺好吃的，不肥，适合你。”夏源癱着臉說。
“那就好，”杜玥高興的應了聲，這才想到一件更嚴肅的事，“不過這麽大，放不進去你挖的小洞裏啊。”
夏源把鹿搬到剛才他挖洞的地方，冷冰冰的打斷杜玥，“你還是閉嘴吧。”
杜玥配合的抿起嘴，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
她看夏源利落的處理好生肉，切成小塊用大葉子包起來，裹上泥放在支好的烤架上，忍不住又說，“其實，沒有孜然和辣椒粉的烤肉是沒有靈魂的。”
夏源擡眼，冷冷的掃過去。
“我什麽都沒說！”杜玥立刻捂住嘴，識相的保持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