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人真懵,有人假迷
第二天起,戴巧珊再出現時,左耳上挂了一只白色耳塞。
章瀚海留心看了幾次,發現她什麽時候都挂着。他組織衆人串讀劇本的時候,讨論劇本的合理性和精彩度該如何微調的時候,甚至休息時,別人跟她攀談的時候,都有。
幾天後,實在心癢的章瀚海逮機會叫住她:“小戴,聽的什麽呀?”
戴巧珊一窘,神秘兮兮往一邊兒挪,賠笑道:“沒,嘿……”
章瀚海狐疑,上前一步,直接從她耳朵上拿過來一聽。裏面安安靜靜,章瀚海挑眉望向王顧左右的戴巧珊:“這是……”
話沒說完,耳機裏忽然傳出一聲:“好!停!”
章瀚海:“……”
“好,停”之後又是一片寂靜。
仗着戴巧珊好說話,章瀚海朝她伸手,她倒也乖,心虛氣短地,沒掙紮就從兜裏掏出個小玩意兒。是和耳機連線的iPod。
章瀚海接過,一通按,發現裏面只有這麽一段錄音。大約一分鐘長,開頭有個“好、停”,別的就沒了。
他疑惑盯着她:“我的?”
戴巧珊怕嗖嗖賠笑點頭,不敢開腔。
章瀚海還是難以置信:“還剪輯過,就這?串劇本兒的時候錄的?”
戴巧珊還是一副鹌鹑樣兒點頭:“嗯。”
章瀚海忽然想起來,戴巧珊上回讀那段提醒,說過“我要有什麽不合适的舉動,請您喊‘停’”。他确認道:“你錄了我的指令,循環播放,一分鐘對自己喊一次‘停’?”
戴巧珊:“我怕給您和大夥兒添麻煩,就想了這麽個招兒。”
章瀚海:“有用嗎?”
戴巧珊:“啊。”
章瀚海笑起來,遞回耳機和iPod:“行啊妞兒!不過,你這一分鐘就要‘停’一回,感覺跟嗑藥似的——不會産生抗體吧?”
戴巧珊:“拍戲的時候就不聽了,‘戒斷’一下。”
章瀚海笑笑,放過她:“行,你忙吧!”
他覺得新鮮,就多琢磨了一會兒。可戴巧珊在他身後還沒走遠呢,他卻串聯起“一分鐘提醒一次”和戴巧珊應對他“會不會産生‘抗體’”的答複,眉頭皺了起來。
好在研究劇本的階段,戴巧珊挂着那只耳機,就像挂着個助聽器,除了讓人好奇之外,沒出什麽幺蛾子。行止得體,怎麽看都不像傳言裏那樣。原先圍繞在她背後的那些流言蜚語,也有不攻自破的趨勢。
這麽着,十多天過去,角色定妝後,開機日來了。
7月14號星期六,陰歷六月初二,黃歷上說“宜祭祀,出行,修造,豎柱”。章瀚海熟識的大師淨海算好了吉時寶地,劇組在雍和宮正殿外擺起祭壇。
吉時在上午11點,比平常的碰頭會還晚,章瀚海幹脆到江凱旋的房間,準備跟他一塊兒吃早午飯。
不料,敲開門後,他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有人跟來敲。開門一看,是華曼和她的助理錢幻兒。
華曼打扮得亮眼極了,錢幻兒一手各拎着超大一只餐包。不等衆人反應,她倆就從那兩只餐包裏拿出一大堆吃的。飲料、湯羹,粥飯面點俱全,鋪滿了江凱旋的大餐桌,說:“請導演和師兄吃頓好的!”
這陣仗,把孫順一早起來做的家常點心活生生逼回了廚房。
江凱旋笑說:“這個……導演嫌我前一陣兒胖了點兒,我這剛辟谷三天瘦下來……”
華曼親自盛湯盛粥,以乖巧師妹的模樣,拖着面有難色的江凱旋,把他按到餐桌主位:“師兄帥炸了,哪兒胖啊!而且這一頓也不要緊,下午不沒你的戲嗎?沒事兒的!對吧導演?”
章瀚海餓得要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華曼對江凱旋在動什麽心思。
他懶得摻和,打着哈哈,自己找個座兒坐下。就着錢幻兒給他盛的湯粥,甩開胳膊大快朵頤,含混着說:“吃人嘴短——姑奶奶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華曼哈哈笑,禮貌氣氛滴水不漏。無奈江凱旋心裏有杆秤,是真不敢亂吃。
于是,整個早午餐就浸泡在華曼甜蜜蜜的勸吃勸喝和江凱旋糾結萬分的謝吃謝喝,以及被逼無奈被塞進幾口後,華曼勝利的笑聲裏。
好容易搞定這不知什麽滋味的“早膳”,章瀚海,江凱旋和他的倆助理、倆保镖,華曼和她的助理錢幻兒,一行人浩浩蕩蕩出門。
擋眼就看到了頂層4個套房中圍的會客區裏,不知等了多久的華曼的經紀人,嚴昶。
嚴昶身後帶了兩名臨時保镖,看到他們,他恭恭敬敬起身打招呼,章瀚海和江凱旋樂呵呵回。倆保镖站到華曼身後,看似各就各位,但氣氛依舊詭異。
賓少祺眼望天花板,不痛快地笑說:“來了又不進去,幹嘛還來呀?哪兒守着不是守啊?”
嚴昶倒沒回避,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這不是怕給您添堵嗎?”
賓少祺熱氣騰騰笑着回敬:“別介!我對您可是向來喜聞樂見的!”
嚴昶:“真的?!那小弟我今後……”
賓少祺:“哈哈哈!嚴兄您看您真是,我就是虛僞一把!您實心眼兒了吧?”
江凱旋臉上挂不住,但什麽都沒說,就像眼下什麽都沒有發生。其他人有膽插話的都不做聲;想要調節氣氛的,又沒膽開口。就這麽別別扭扭,讓嚴昶沒皮沒臉地加入了大部隊。
一行人剛要進電梯,這時,一旁黑漆漆的安全通道噠噠噠腳步聲由下至上,由遠及近。
長袖長褲帽子,大熱天全身捂得嚴絲合縫的戴巧珊,手裏拎着把遮陽傘,從防火門後閃身出現。
氣氛詭異的衆人顯然沒料到是她,一時間都盯着她。戴巧珊今兒果然沒再塞那個白色耳塞子,但也如她自己意料的,她的眼神跟之前相比,看他們的感情色彩不一樣了。
江凱旋打破沉默,客氣說:“戴老師,您怎麽上來了?”
戴巧珊笑盈盈:“哥——噢,小曼也在!”華曼一靜,戴巧珊的眼睛看了一圈,笑道,“海爺組織咱們這幫晚輩今兒去雍和宮拜神!你忘啦——咦,海爺也到了!”
她跟章瀚海打了個招呼,徑直到江凱旋面前,自自然然挽起他的胳膊:“哥,你用過早了嗎?”
全場人又是一靜。
但章瀚海和江凱旋團隊的人已經是第二次見識這種陣仗,不但沒有驚訝,反而人人都做好了就等這場好戲的準備似的。不但倆保镖沒動靜,江凱旋本人幹脆就從一開始的客氣,切換成特熟悉受用的模樣,任她親熱挽着。
他都這态度,賓少祺和孫順還有什麽好說的?各自繃着笑意,沒吱聲。
沒想到,就這一瞬間的戲劇沉默裏,華曼按不住了。她看看江凱旋,再看看他身後的人,再看看一臉不悅盯向她、眼裏有話的嚴昶,決定寶劍出鞘!
她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我的媽呀!戴老師!瘋了吧!!您這是幹什麽?!”
戴巧珊吓一跳,下意識把江凱旋挽得更緊,往他身後躲:“我怎麽了?”
還是沒人說什麽,華曼更不爽,她瞪着眼睛誇張笑,邊笑邊去扯戴巧珊的胳膊:“您怎麽拉拉扯扯的……您知道您拉的是誰嗎?還不快放手!”
江凱旋跟個柱子似的,兩邊不摻和。戴巧珊躲,他由着當盾牌;華曼繞過他去抓戴巧珊,他也不制止。一副百花為之折腰的男主暗爽臉,被拖來扯去搖搖晃晃,挺嘚瑟。
他惬意,戴巧珊卻相當不好過。被華曼碰過幾次後,她忍不住驚叫道:“你幹嘛呀小曼!痛痛痛……快放手!”
在場男人們四下一對眼,小曼?
她剛才露面時就這麽叫過,但這一回的“小曼”聽起來完全不像客套,更像真熟人之間的稱呼了。
嚴昶一副明了的模樣,錢幻兒也上前拉華曼,笑勸:“華妹!戴老師這是‘進去’了!你跟她說沒用!”
華曼一臉怒容,還要抖着笑音說:“進去?什麽進去?進哪兒去也不能這樣兒啊!我師兄什麽咖,要被拍了這她得占多大便宜啊!”
戴巧珊又是一聲驚叫:“小曼,疼!”
華曼故伎重演:“戴老師,別鬧了!您趕緊松手,我就不拉您……”
賓少祺在聽到她說“我師兄什麽咖,被拍了占多大便宜”時,就一臉不爽了;戴巧珊叫疼,他更看不下去,笑嘻嘻站出來,隔到兩個女人中間。
“好了好了……喔!!!!!”
和事佬賓少祺剛隔進去,就被氣急敗壞忙着揪戴巧珊的華曼一把捏住了胳膊。然後,這個男人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痛呼。
空氣裏回蕩起賓少祺的獅吼,因為太突兀,場面一下陷入離奇的寂靜。
華曼石化般頓住,接着,被燙了似的忙甩開他的手。
一圈人都盯上賓少祺的臉。
他一手撫住自己剛才被華曼捏過的地方,一臉難以置信,很快再笑起來:“哇噻!華妹子,你這是神力啊!男的我都少見這麽有勁兒的!怪不得嚴老板不到大場合,都舍不得給你雇保镖!自個兒完全夠用啊!你看,”他擡起手腕,“血點子都冒出來了!”
他指的那一小片皮膚上,是有幾個血點子。但很難說是他本來就有,還是真是華曼剛捏出來的。
不明就裏的衆人又把目光盯到華曼臉上,現場四名保镖都不動聲色看了看她的手。
華曼臉都白了,忽然回過神來,嬌羞“哼!”了聲,退開,鹌鹑似的鑽到嚴昶身邊:“昶哥!您看看,連Ge哥都欺負我!”
嚴昶換了副臉,樂呵呵抱住她的肩,安撫道:“好了好了,你也別太愛玩兒。戴老師和你師兄是官方CP,你還不允許人家提前進入狀态啊?”
華曼一臉不服,卻嘟着嘴點頭,模樣小巧可愛。江凱旋和章瀚海對視一眼,笑起來。
章瀚海打圓場:“再拖下去,吉時都要過了——小戴,來挽着我!你江哥在外面幾十個億的粉絲,一人一滴唾沫星子就夠你喝好幾壺的!沒人的時候再挽他吧!”
江凱旋:“您也真夠損的!都說了是唾沫星子,人幹嘛要‘喝’呀?”
衆人和稀泥笑,戴巧珊乖乖放開江凱旋,挽上章瀚海的胳膊。華曼還是不服這一幕,但嚴昶給了她一個眼神,她便噘着嘴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