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晚上八點，咖啡廳開始人不多，三三兩兩，大部分是坐着等人，點一杯咖啡或是一杯白水，等人來了一同離開。
咖啡廳只是個落腳點，人到這不會停止，還要去往別處。
只有個別或極少數還在工作，那個就是陸珩，眼睛盯着電腦，偶爾啜一口茶，偶爾敲着鍵盤。
不過這種安靜的狀态沒有持續很久，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一個身上時刻散發幸福的家夥，讓他有了放下茶杯起身的沖動，不過被那口清茶潤喉壓了下去。
而這個人也等不及他開口，伸手将電腦屏往下一扣，開始絮叨：“哎，你能不能注意點時間，都下班了還看電腦，這麽拼誰給你發工資？”
陸珩握着茶杯，對他說：“你。”
邵霖啐了句，上身往後一靠，擡起一條手臂搭着椅背，堅毅的下巴勾起弧度：“上次帶來的姑娘是誰？”
陸珩沒想到他還記着，愣了下回道：“員工。”
“哼嗯——”男人抿着嘴，自鼻子發出一聲疑問，“這麽簡單的關系。”
手指摩挲着茶杯，眼皮略向上掀了掀，陸珩聽懂了弦外之音，但不予理會，轉而問他：“這個時間你怎麽還在這兒？”
“又琪陪她小姐妹過生日去了，讓我11點去接，從這裏走比較近。”邵霖手指輕輕扣着椅背，回答的漫不經心。
陸珩了然地點點頭，複又打開電腦，一邊關機，一邊說：“那你等着吧，我走了。”
男人一聽急了，探過身攔住，急忙說：“別啊嘿，陪我再待會兒。”随即招手把服務員叫來，點了幾樣小吃，接着又說：“家裏又沒人等你，着什麽急。”
本來無動于衷，但聽到後面一句話，陸珩忽然停住了，開始聽他閑扯。
在這間北歐風的咖啡廳，兩個加在一起快半百的人竟然緬懷起過去。18歲那年，他們在攝影展上相遇，然後認識，直至熟悉。
當時陸珩和邵霖都是備戰高考的準考生，卻在珍貴的周末時間跑出來看攝影展，其他人不是在家悶頭睡覺就是埋頭學習。所以在交換了個人信息後，倆人都不由地一愣，彼此瞬間惺惺相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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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陸珩的頭發還沒留起來，學校規定“男生頭發不能過耳”，“女生長發必須紮起”，所以校園內，很難看到女生散着長發，如果看到，可能是剛洗完沒幹。
每周一都要例行檢查，一個一個過，不合格的立刻放回去，就在對面小區，有一個“托尼發型室”，托學校的福，生意爆棚。
随後學校的官網論壇開始熱鬧起來，裏面最熱的一個話題是#懷疑托尼工作室有親戚在學校#，以及後來演變成#托尼工作室是某位老師開的#。謠言滿校園飛，大家有事沒事就讨論，但校方也沒有解釋，最後不攻自破，“托尼工作室”搬走了。
高考陸珩發揮得很好，分數超出預期，如願進了本市的一流學府。也是在那裏，他先後遇到了邵霖，文芮，阿澤……當了攝影社團的社長，作品屢獲獎，畢業開了工作室，人生可謂順風順水。
更讓人嫉妒的是，這個人的皮囊還過分的優秀。身高179，不算高，但也絕不矮，不用四舍五入，直接歸到180。
身材偏瘦，看着有些單薄，但穿衣服好看；五官單拿出來不覺得驚豔，湊在一張臉簡直了。
最可氣的是膚色，是那種珍珠白，會發光的那種。
大一軍訓，陸珩被評為“系草”，不過也有人私下稱呼為“系花”，因為大二那年他突然留起長發，那張臉雌雄難辨。那一年陸珩經常請假，常常缺課，請假理由是“病假”，最後甚至還停了學，大家不知道怎麽了。
一年後他“病好歸來”，身旁出現一個漂亮女孩，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
那一天，很多女孩兒一起失戀。
邵霖記得自己走得時候他們還在一起，算算好像是第五年，而那兩人分手是第六年的年初，中間沒有複合，陸珩單身到現在。
這些情況是他從又琪那了解的，她一直和陸珩的女朋友有聯系，分手的原因沒有具體指明，但僅僅是因為“性格不合”，讓他倒退十年可能會相信。
不過日子都是往前看，他覺得并不可惜，最适合的還沒出現。
“阿珩，我想去看看阿姨。”邵霖突然轉移話題，讓陸珩反應了一下，回答道：“那就周六吧，她生日。”
“好，我帶又琪一起。”他說。
***
電影播了20分鐘，廳內尖叫0次，甚至還有笑聲。
蘇寧在電影開播前安慰林音，害怕就叫出來，或者閉眼睡覺。但林音卻沒那麽做，瞪着倆眼珠看得津津有味，表情找不出絲毫的恐懼色。
她好像發動了林音身上一個了不得的潛在技能。
左邊林音包括自己在內是默默地觀看，右邊肖凱米妮二人則當成喜劇片在看，低笑聲一直不斷，還外加吐槽。
蘇寧覺得他們比電影好看，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卻聽着旁邊。心裏盤算着，年會一定推舉這倆人表演相聲，題目她都給想好了，論國産恐怖片。
看到現在，蘇寧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吃麻辣燙。爆米花太甜，飲料也是，嘴裏膩得惡心。
心裏求着電影快點結束。
電影的後半部分幾乎在蘇寧的神游中放完，她竟然一直在想剛才那兩個人，在想他們和他的關系。
朋友？戀人？
或者，都不是。
“嘿，拿起垃圾走啦。”
蘇寧被米妮推了一下，回過神，屏幕上放着結束字幕，前排的人也走了一半，阿姨拎着袋子開始清掃。
蘇寧拿着爆米花和飲料站起身，有序地走出影廳，在門口扔掉垃圾，米妮開始吐槽起電影：“真沒意思，一點都不恐怖。”
肖凱不能再同意：“搞了半天還是人為……”
蘇寧馬上嗤鼻過去：“就是因為‘人為’才會上映，你該慶幸恐怖片還存活着，挑三揀四，看看自己生在哪吧。”
“說的也是。”倆人齊聲道。
一直沒見林音說話，蘇寧以為小妞吓壞了，回頭問她：“吓壞了嗎？”
林音笑着搖搖頭：“不是很吓人。”
不是很吓人，是根本不吓人。蘇寧無奈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說：“可以啊，你現在也可以看恐怖片了。”
林音微囧着表情，謙虛道：“還好，因為有你陪着，我不害怕，一個人還是不行。”
肖凱突然壞笑：“除了小蘇打，還有我倆呢。”
林音臉刷地紅了，不知所措地看來看去。
蘇寧還沒開口，米妮捶了他一下，誇獎道：“已經很棒了。”
幾人在門口分開，肖凱和林音順路，坐着一輛車走了。米妮和蘇寧不順路，但也打了一輛車，米妮說先送她回家，再讓師傅送她。
蘇寧推辭，讓她把自己放在街口，自己走回去。而米妮卻堅持送她，拿着一個不可逆轉的理由堵她。
她說：“我比你大，聽話。”
出租車師傅笑呵呵，也跟着勸她：“小姑娘要聽大人話，現在社會沒那麽太平，一個人盡量不走夜路。”
蘇寧默着，道理她都懂，但是師傅，不是長得矮，有個娃娃臉就是小姑娘。
“大叔，我今年24了。”
“真的嗎？”大叔嗓音有些激動，有些不信，“我以為是個學生，看着不像，不像，我家老二上高二，你比她看着還小。”
還不是這張娃娃臉。蘇寧歪頭看着窗外，光影交錯，玻璃上映着自己的臉，側着看，和“咕嚕”的大臉有一拼。
“哈哈哈，大叔您猜猜我有多大？”米妮忽然有了興致，本來端正的坐姿一下亂了，拉着師傅玩起“猜年齡”游戲。
大叔也配合地猜起來：“24，25。”
“今年26。”米妮咧開嘴笑，“和您說的小了兩歲。”
“姑娘長得年輕，也會打扮，不稀奇。不像我家大閨女，今年28歲，面容卻像38歲，比她媽還老，我就納悶怎麽長得……”
話音剛落，米妮大笑出聲，喘着胸脯，“大叔，您這是連誇帶損一起上了，您閨女聽了要哭了。”
老婆是親的，女兒不是。
“她哪兒會哭，臉皮厚着呢。”
“呵呵，真好……”
聽着他們的對話，蘇寧低頭淺淺地發笑，這樣的一家人肯定幸福，彼此有話，才有樂，才有憂。
小時候，她也曾感受過，那時的快樂，是獨一無二的。她或許比大叔一家更快樂，因為她沒有長得比媽媽老的姐姐，而有一個比爸爸帥氣的哥哥呢。
帥氣的臉龐，溫柔的聲音……回憶每次到某個時刻，額角的血管開始躁動，提醒她不要再繼續下去。
車子穩穩停在小區門口，蘇寧開門下車，囑咐幾句轉身走向小區。她不知道過了這麽長久，繼續下去會變成什麽樣，頭會不會疼得炸掉，眼淚會不會跑出來……
想要試試，然後就後悔了。
悔得腸子都青了。
蘇寧不知道那天晚上她癱在電梯裏嚎啕大哭而吓來了保安，不知道自己抱着一個保安小哥哥不斷說着“我喜歡你”，不知道陸珩抱起她問“為什麽哭”時說“我被吓哭了”。
被國産恐怖片吓哭了。
你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有個壞人已經登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