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以退為進
随着年關将至, 十二月的一場冬雨過後，北城的氣溫跌破零度。
家裏的一貓一狗都穿上了新買的毛衣，唐岫給宋修筠也買了一件毛衣, 讓他當家居服穿。
梅幹的耳螨完全好了, 疫苗也打完了第二針, 再過四周就能打齊，到時候就能從貓別墅裏刑滿釋放, 跟莫奈一塊兒睡陽臺上暖洋洋的小窩。
中國古玉器鑒賞課的倒數第二節 課上，宋修筠很慈悲地給學生劃了重點，公布了随堂考題型和分值，讓學生們根據期中筆記的分數和出勤分數算一算, 最後這一百分的卷面要考多少分。中國古代婦女史的期末考核在第一節課上就布置下去了，讓學生選取一位中國古代女性寫一篇論文, 主題不限。
唐岫專業對口, 期中上交的開題報告就已經确定了婦好這一選題, 由這位神武的戰神王後入手, 尋覓了甲骨文中能夠找到姓名的數位商朝女性，着重探究商朝的女性地位，尤其是當時的男女從屬關系與婚姻制度。為了這篇論文看了一大堆宋修筠推薦給她的書，花了好幾個星期才完成，在截止日期前一周交上去, 拿了98分。
她的通選課學分到手後, 沈穎則還在等待她的救贖。這人一學期下來沒怎麽聽課，就期中那會兒臨時抱佛腳抄了兩節課筆記，打算花一晚上實現女娲補天。
至于補天的材料, 當然是唐岫給她準備的。她以宋修筠出卷的題型作為大綱, 把這學期的筆記重新整理了一遍, 先是多選題，再是名詞解釋，最後是簡答和論述，足足十三頁電子稿，讓她随時随地都能翻出來背兩行。
沈穎則知道她文科恐怖，但沒料到恐怖如斯，收到那份文檔時，忍不住發了個騎行車滑進水溝的動圖，感嘆：
【寶，我連夜推薦你去做聯合國秘書長，太牛了】
唐岫收到這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快背吧姐，距離你周三考試還有96小時，抓緊時間】
【[莫奈wink]】
發完這兩句，唐岫猶豫了一下，點開程煊熠的聊天框。
他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聯系，唐岫甚至不确定他這周三要不要參加随堂考，但就算是多此一舉也好，她把做好的複習資料也給他發了一份，之後才問：
【這周三要考試了，你會回來嗎？】
對面沒跟她賭氣，很快就回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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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晚上回來，要辦幾門公共必修課的緩考手續，通選緩考不了，得過去考一下】
唐岫看他的語氣很自然，也松了口氣，告訴他：
【你的平時分應該是滿的，期中筆記宋老師給了你多少分？】
程煊熠答：
【85吧好像，我讓一朋友給我交的】
唐岫見狀，點開計算機幫他算了一下：
【理論上你的期末考卷面分只要超過11.25就能及格了】
【你可以把文件裏的多選題和名詞解釋背一下，這裏會出40分的題目，後面來不及可以不看】
【通選課還是很容易拿學分的，你這學期都聽了這麽久了，還是努力考一下吧，這樣之後會輕松一點】
程煊熠看到這兒，很輕嘆了一口氣，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只是回複：
【okkk】
【謝了】
雖然不喜歡他吧，但怎麽說，他看女生的眼光還是很好的，唐岫不喜歡他都能對他這麽好。
對面随後又問：
【你這次回來，大概會待多久啊，還是辦了緩考就馬上走？】
他答：
【星期三下午的飛機】
【不過也快了，我們這兒集訓十二月底結束，到時候要回北城跟同學聚個餐】
【對了，你有啥特産想吃的不，我們這兒火鍋底料挺多的，還有麻花跟米花糖，我明天買了寄過去給你】
【當年貨吧】
唐岫看到這句，下意識想謝絕，但字打到一半，收到他後半句的補充，大概也是怕她不願意收。
微彎了一下嘴角，她删掉原先的話，爽快答應：
【好啊，到時候回家打火鍋吃】
【[流口水jpg.]】
程煊熠收到肯定的答案，懸着的心也放下來不少，主動結束今晚的話題：
【那我先洗澡去了，你也早點睡】
唐岫：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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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
唐岫讓程煊熠複習的想法是好的，思路也是正确的，但實踐起來是有點困難的。
他返校那天是晚上十點多的飛機，到寝室洗洗刷刷完已經十二點多，別說背書了，眼皮都睜不開。第二天訂了鬧鐘，七點的時候爬起來看了兩頁，跑到食堂吞雞蛋的時候還拿着手機在背，但成效甚微，十二個名詞解釋就來得及打眼看兩遍，別說背了。
再回過神時，試卷已經發下來，他三兩下寫完多選題，又抓抓頭發在名詞解釋上填了幾個字，一共耗時八分鐘，剩下的時間就用來補覺。
他不遠處的沈穎則跟他一個德行，只不過耗時更快，五分鐘就寫完了。
講臺上的宋修筠下來巡邏的時候，就看到這倆睡死過去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路過，暗暗感慨唐岫的朋友還真是一個卧龍一個鳳雛，虧她夾在裏面能學得下去。
至于唐岫，她們專業課沒有随堂考，上周就結束課程了，把時間留出來給他們寫論文，她今天早上沒課，這會兒大概還在家睡懶覺。
當晚院裏有個聚餐，慶祝他導師病愈回歸，一直吃到九點多才散場。宋修筠把張岳順道送回家，十點多才跟唐岫碰上面。
整整一天沒見，也不知道她晚飯都吃了什麽。等宋修筠拎着一袋子試卷進門，成功吸引來她的注意力。唐岫站起來拖上拖鞋，問：“這是通選課的期末卷子嗎？你改完了？”
“沒來得及，還有一半。”宋修筠回頭看她。
“那你改到沈穎則的了嗎？她考了幾分？”唐岫熟門熟路地跟着他進書房，莫奈跟在她身後，也進了書房。
宋修筠把試卷拿出來，在辦公桌上攤開，兩位睡神的卷子他是最先改的，很快就找了出來，輕問：“你問她的卷面分還是總分？”
“卷面分有多少？”唐岫探頭，想檢驗一下她的複習材料質量。
宋修筠翻了翻，遞給她一個幽怨的眼神：“……35。”
“啊，這……”唐岫一時語塞，接過他手裏的卷子翻了翻，眼前一黑，“不是，商代玉器最有特色的裝飾和紋飾這兩個概念她背混了呀……三國兩晉南北朝的組佩特征，這我不是整理在資料裏了嗎……啊，她到底在背些什麽東西啊，這個金魚腦！”
宋修筠看她被不成器的沈穎則氣得扶額，一時失笑，拍拍她的肩膀：“消消氣，你應該慶幸她不是你的學生。”
“她已經算我半個學生了，我給她做了十三頁複習資料，十三頁！”唐岫說着，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記錄裏的文檔給他看。
宋修筠俯身，就着她的手機，伸手在屏幕上滑了滑。資料确實做得很好，考試重點全覆蓋，甚至就是按照答題思路編寫的，名詞解釋重點突出，簡答題還标了序號一二三，難怪那兩個從不聽課的人寫對了不少題目。
看到最後，宋修筠順手把這份資料轉發給自己，滿意地點頭道：“如果你選這門課，我會給你一百二十分的。”
唐岫聽到這話，輕哼了一聲，耿耿于懷道：“算了吧，這些內容大部分我都學過了，才不要取巧的一百二十分呢。”
話末，“取巧”兩個字咬得格外重，聽得宋修筠微愣。
良久後才想起這是一開始他說過的話，無奈地看她一眼，語氣一下子放軟了：“這麽記仇？”
“當然了，你剛見面就跟我說這種話，太沒風度了。”唐岫說着，用力戳了兩下他的胳膊。
“抱歉，那個時候是我欠考慮，話說得太重了，向你道歉。”宋修筠受着她的“指”責，低頭用那雙秋水似的眼睛看着她。
他這伏低做小的眼神着實把美人計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唐岫挨不住，別開視線，勉為其難原諒了他。
宋修筠看她臉上的表情松動，把話題展開：“你期末安排出來了嗎，什麽時候結束？”
“一月四號，行測這門課別太可惡了，居然放到元旦回來才考，要不然我十二月三十就能解放了。”唐岫現在提起這事還是覺得忿忿。
“那等你考完試，就要動身去陶陽鎮了吧？”她之前跟他提過寒假計劃，宋修筠記得很清楚。
“那還沒呢，我認識的那個姐姐要回家過年，這段時間不打算開窯了，年後才能去。”唐岫回答。
“那年前你還有什麽安排嗎？”他問。
“怎麽了？”唐岫嗅到一絲邀請的意味。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廣漢？”宋修筠看着她，解釋，“三星堆博物館的新展廳下個月開幕，到時候會有發布會，我師兄讓我過去念稿子。”
趙赟好容易結束考古整理工作，早就累趴了，聽高館長問起發布會發言人的人選，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把鍋推給了宋修筠。
推薦理由是宋修筠形象好，氣質佳，還負責過K4和K8兩個坑的野外挖掘工作，寫出來的稿子必定文采飛揚，博個滿堂喝彩。高朗聽完很快拍板批準。
宋修筠莫名其妙攤上這麽個活，考慮到時間合适，便想帶唐岫一塊兒過去看看，文物修複組這陣子加班加點地忙活，正是她參觀學習的好機會。
唐岫聽到這個提議，微微睜大眼睛，沒料到她腦海裏計劃了好多次的廣漢之行這麽快就到來了，甚至跟她想象過的一樣，是跟他一起去。
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以防萬一，多問了句：“就我們倆嗎？”
宋修筠的眼光動了動，似乎為她這一問感到失語，語氣平淡但內容離譜地來了句：“或者你還想帶上你男朋友？我倒也不介意。”
這話一出，唐岫差點被他嗆個半死。
咳嗽了半天，臉都漲紅了，她提起勁來罵他：“宋修筠，你瘋了嗎你？”
宋修筠被這樣連名帶姓地一喊，也破了功，笑着歪頭看她：“所以就我們兩個人？”
“廢話！”唐岫應得響亮，渾然不覺着了他的道。
作者有話說：
宋老師：是她說想跟我二人世界的，可不是我插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