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藍潮上漲
唐昶允也怕自己背後嚼舌根污蔑了唐岫, 趕緊擺手：“害，沒有沒有，全是我瞎猜的, 她現在不找着喜歡的了嗎, 你可別誤會了。”
“為什麽這麽猜？”宋修筠臉上的表情更不好看, 追問。
他拉下臉時還真有點威懾力，唐昶允只得解釋：“她上星期不是回來了麽, 問我你怎麽一直沒談戀愛，我還以為她打聽這些是對你有意思呢。”
宋修筠這才回憶起上周末他們下棋的時候提到的事，意識到事情似乎是從這裏開始變得不對勁的，問他：“你再說一遍, 你那個時候怎麽回答的？”
“我還能怎麽答啊，你高中女同學給你寫情書被你拒絕, 大學老師給你介紹了好幾個對象也被你拒絕, 出去相親人家覺得很滿意你還拒絕……不就這些嗎。”唐昶允咳嗽了聲, 後知後覺他好像給人挖了個坑。
“……”宋修筠這下明白了, 估計就是因為他跟唐岫扯了這些，唐岫覺得他腦子不開竅，談戀愛的時候就完全不把他考慮在內了，簡直被氣笑，“我可真是謝謝您。”
唐昶允還是第一次聽出他話裏帶火, 看着他這反應一琢磨, 已經明白過來：“诶唷，還怪起我來了，這不是你自個兒幹出來的事兒啊？我看我晚上那道開水燙白菜得多擱點醋, 要不怕你嘴酸, 嘗不出味兒來。”
他這話說得不客氣, 宋修筠只能板起臉睨他。
可惜偏碰上唐昶允這麽個促狹鬼，沖他一擠眼，道：“怎麽着？你跟我孫女處了兩個月處出感情來了？唐岫這丫頭我最了解，要不給你支兩招？跟那個練體育的小男生比起來，我肯定更看好你啊。”
這下好了，全天下除了唐岫各個都知道了。
宋修筠冷哼：“不用。”
程煊熠才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對付他都要各路兵馬齊出動的話，他還真是臉都不要了。
他說“不用”，意思就是不否認喜歡唐岫，不用他幫忙而已。唐昶允早就想讓他做自家孫女婿，嘴都快咧開花了：“行，那我這老頭子就等着吃你的喜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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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歲酒吃着麻煩，孩子要擺上桌抓周，衆人便起哄讓宋修筠出一樣物件，說他現在在A大做講師，以後要升上去做教授，身上的東西帶墨水，孩子抓到了以後就是文曲星。
他推辭不了，只好摘下手表，那個才一周歲的小孩便吃準了似的，一手抓手表，一手抓他的衣角，留着口水“叽裏咕嚕”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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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叔，叫堂叔。”大人們教小孩說話。
但她才一歲，這兩個字無論如何是說不清楚的，只是流口水。
宋修筠只能僵着後背任她拽自己的襯衫，微微蹙眉睨着她。
這場景一下子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大人在起哄，教小孩喊他的名字。
當時那個小孩比這個聰明點，還真能喊出一點音節。
“宋宋……”
宋修筠一下子想起來了，是唐岫喊的，當時她才一點點大，坐在寶寶椅上舉着飯勺，所以後來家裏人都開玩笑地喊她“頌頌”，還讓宋婉清認她做幹孫女。
想不到一晃眼她就二十歲了，他還真是夠老的，居然看着她長大。
正出着神，小孩的媽媽幫他把衣服解救出來，有人開口對他說：“修筠這麽招小孩子喜歡，也老大不小了，抓緊時間找個女朋友吧……”
後面的話他忘了，總歸是催婚催生，說得像是只要他有了女朋友，孩子就會立馬從天上掉下來似的。還說什麽他一個姑姑給他算過了，生肖屬豬的今年紅鸾星動，感情運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酒席吃了很久，八點多的時候，宋修筠借口自己明天早上還有課，總算從飯桌上脫出身。開車回家的路上，擡手解開襯衫的兩粒扣子，長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松快下來。
到知春花苑是晚上九點半，他們一周只有四天能見面，她還把周日整個下午的時間都用來陪男朋友，剩下能見到她的時間更少。
好在開門進來時，唐岫在家，穿着睡衣，還給莫奈洗了個澡，正用梳子給小狗梳毛，一人一狗都軟乎乎的。
擡頭看見他，她點頭對他打了個招呼，嘴角弧度很小地彎起來。宋修筠明明沒有喝酒，她也只是禮貌地笑笑，卻一瞬間覺得目眩，低聲說了句：“我回來了。”
莫奈一骨碌從唐岫腿上爬起來，“嗷嗷”沖他叫了兩聲，似乎在責怪晚飯怎麽不是他來喂。
宋修筠彎了彎唇，走近，俯身在小狗腦袋上揉了揉。
盡管唐岫吹完頭發後，頭頂新長出來的碎發就根根翹起來，随着她的動作神氣地晃悠，比莫奈還要可愛得多。
時間已經不早，唐岫也不想一直以睡衣示人，把小狗從膝蓋上抱下來，示意他：“那我先回房間了，晚安。”
“嗯。”宋修筠點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下午約完會回來，對他的态度似乎冷淡不少。
真讓人心寒啊。
好在莫奈還是有良心的，沒跟她回房間，在他腿邊繞了兩圈後，伸腿一趴，扒拉住他的褲腳，想讓他抱。
宋修筠彎腰把它抱起來，低頭在她頭頂上親了一下，擡步回書房。
明天上課要用的課件還沒拷，宋修筠翻PPT的功夫，莫奈就坐在他腿上，伸爪玩辦公桌上的鋼筆。
他偶爾一垂眼，發現自己果然不喜歡小孩子，小狗比小孩可愛多了。
等明天上課要用的資料準備完，宋修筠關了電腦，正想把莫奈抱到遞上去，就看她正抱着鋼筆當磨牙棒啃，還好筆杆是金屬的，只咬出了淺淺的牙印，沒讓她把墨水咬出來。
宋修筠把筆從莫奈嘴裏拿出來，教育她：“看到東西不能亂咬，吃到墨水小狗會中毒的。”
莫奈似乎聽懂了，再把鋼筆還給她時，只護在懷裏，沒再動嘴。
“真聰明，拿去玩吧，別再用牙咬就行了。”宋修筠把她放下去，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莫奈便屁颠屁颠地叼着鋼筆出門去了。
宋修筠知道她接下來會幹什麽，小狗平時有囤積玩具的習慣，會把家裏各個地方的玩具都叼進她的小窩裏，然後趴在上面睡覺，跟守財奴似的。
她的窩在唐岫的房間。
他承認自己的行為讓人不齒，但他就是想再見見她。
果然，幾分鐘後，唐岫敲響書房的門，探頭進來：“……莫奈把你的鋼筆給偷走了，我來還給你。”
她回房間後解開了頭發，柔軟地散亂在領口，宋修筠的喉結輕滑。
某只無辜小狗剛才把筆叼進窩的時候被唐岫發現了，看清鋼筆上的品牌名字和她咬出的牙印後，沒好氣地拍了一下莫奈的屁股：“寶寶，這是萬寶龍，你一咬幾千塊沒了，能給你吃幾個月的罐頭了。”
教訓完小狗，她便賠禮道歉來了，把鋼筆放到他桌上，把有牙印的那一面轉到光下，一邊開口：“筆被莫奈咬壞了，對不起啊，我過幾天賠給你。”
“不用，”宋修筠看着她，笑了一下，“本來只是支普通的筆，被她咬過之後還特別一些。”
唐岫不太敢看他的笑，抿了抿唇：“可是壞了就是壞了，我會再還你一支的。”
“唐岫。”宋修筠突然開口喊她的名字。
“嗯？”她心頭微驚，眨了眨眼。
“我是不是之前對你做過什麽，所以你這麽怕我？”這個問題宋修筠很早之前就想問了，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在意她怕不怕他。
“沒有啊……”他突然這麽提，唐岫緊了緊喉嚨，“你對我一直很好。”
“可是我總覺得你怕我，只是咬壞了一支筆都要道歉。”宋修筠示意手裏的筆，視線直勾勾地看着她，瞳仁的顏色在燈下微淺，琥珀似的，像含了蠱。
“我……”唐岫語塞，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又不得不回答，“可能是因為從小就覺得你很厲害吧……成績好，博學多聞，讀了張岳教授的直博，發了很多厲害的論文，還在三星堆工作……”
他厲害到讓人望而生畏。
“這樣啊……”宋修筠輕喃，她這個理由讓人傷腦筋，別的地方他要是做的不好，都可以改，這方面實在木已成舟。
他出神的空檔，唐岫不再久留，說了句“晚安”，便飛快地轉身離開。
雖然她說的這些話也沒什麽，但總歸是屬于她的心事，還要當着他的面一板一眼地回答給他聽，也太讓人難堪了。
宋修筠總是能這麽坦然地去戳她的痛腳，像在玩蝸牛似的，稍微探出一點觸角，就要被他毫不留情地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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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下午放學之前，唐岫怕宋修筠要來接她，提前給他發了消息：
【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他今天似乎剛好在看手機消息，回得很快：
【又要跟男朋友吃晚飯嗎？】
唐岫不自覺咬唇，雖然談戀愛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然而聽他這樣若無其事地問起有關程煊熠的事，還是讓人有點恍惚。
除了跟程煊熠撞個正着的那天晚上，他其餘的時間都表現得很坦然，和之前沒什麽不同，對她有男朋友這件事接受得很好。
以至于她在那個晚上，偷偷冒出來的“他會不會在吃醋”的想法不攻自破，那一絲見不得光的、酸澀的竊喜，也轉眼就被他收回。
所以果然……答應程煊熠沒有錯，搬家這個想法也是正确的，畢竟他本來也不可能喜歡上自己。
唐岫的眼睫落了落，在手機上回了個【嗯】字。
可能是今天太冷了，從教室裏出來，被風一吹，她竟然難受得有點想哭。
雖然無數次猜到了他們不可能，但這個結論在她找到男朋友之後，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他連看她談戀愛都無動于衷，還有什麽可能呢。
想到這兒，她點開手機，又回了句：
【之後晚飯應該都不回來吃了，我就不每天都跟你說這件事了】
免得他厭煩。
宋修筠收到這條消息後，反複看了好幾次，才摁滅手機。
把車窗升上去，他發動車子。
一直到開出校門，胸口那種讓人不适的失落感依舊橫貫着，只能深吸一口氣。
必須要承認，他昨天聽到唐昶允說出那句“我還以為她喜歡你”時，心跳得很快。
就連唐昶允矢口否認也沒能打消這種心跳。
直到這一刻。
唐岫對他的态度太冷淡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喜歡過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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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
程煊熠把唐岫送到樓下，這回沒撞見不該看見的人，唐岫松了口氣，跟他道別後上樓。
奇怪的是，家裏只開了客廳的燈，莫奈一只留守小狗在家，表情很委屈，搖着尾巴在等她。
唐岫看到她這副模樣心都快化了，歉疚地學着小狗的叫聲哼哼了兩下，彎腰把她抱起來，貼着她濕乎乎的鼻子親了好幾下，問：“叔叔呢？”
宋修筠不在家，她在冰箱上發現了他留下的紙條：
【莫奈已經喂過了
我出門一趟】
他回來了一趟又出去，沒說出去幹什麽。唐岫撫着莫奈的腦袋，覺得奇怪，他晚上的時間一般都是空着的，沒什麽飯局酒局，難不成昨天去吃了個周歲酒，又有長輩給他介紹相親了麽？
她抱着莫奈在客廳轉了兩圈，最後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想看看他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直到八點半，門口才傳來開鎖的聲音，唐岫迅速從沙發上調整好姿勢，挺直後背，一本正經地看起電視來。
宋修筠把包放到地上，低頭換鞋。
唐岫悄悄轉了轉頭，注意到他穿的跟早上不一樣。基礎款的黑色衛衣搭配黑色長褲，放在別人身上大概平平無奇，但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頭小肩寬，脖子修長。白皙的膚色顯得整個人都很幹淨，青松落雪似的，根本看不出他已經為人師表，比她同班的男生看起來青春靓麗得多。
她仰了仰頭，想不通他為什麽突然扮嫩，她自制力又不夠強，眼睛都快看直了，半晌後才問：“你去哪兒了？”
“去健身房。”宋修筠直起身，去廚房倒水。
這個答案讓唐岫更疑惑：“你什麽時候開始健身了？”
他平時已經夠自律了，不抽煙不喝酒不吃垃圾食品不熬夜，還堅持早睡早起，晨跑鍛煉，現在居然還特地去健身房健身，未免太卷了。
宋修筠的年卡是今天剛去辦的，不等水燒開，仰頭喝了兩口冷水，漂亮的喉結滾動。末了坦然回答：“我年紀大了，體力比不上二十來歲的小男生，當然得加強鍛煉，好好保養。”
“咳，咳……”唐岫被他的形容嗆到，想不通他是突然受了什麽刺激，二十來歲的小男生又是誰。
難不成是程煊熠？
但不應該啊，他幹嘛和他比。
這麽想着，她又嘀咕了句：“你去健身房，怎麽沒聽我哥說起過……”
“我去了另一家，更近一些。”宋修筠答。
他健身這件事當然不能讓唐峪這個大嘴巴知道，以他的脾氣，到時候追問起來，不但要把底兒問穿，還要捅得人盡皆知，他九成九會招唐昶允笑話。
唐岫聽到這個回答，也挺合理的，輕點了點頭，手機恰好響了，來電顯示一串北城的陌生號碼，她想了想還是接起來：“喂，您好？”
“诶，唐女士您好，我是xx租房的，這邊那套潤錦園的房子想請問您還打不打算來看呢，我看您預留了手機號碼……”
“呃，那個……”唐岫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宋修筠，推銷人員的語速飛快，幾乎沒給她留話口，強烈建議她實地去看看，說這套房源是學校附近最合适的，她幾經嘗試插話失敗，最後只能“嗯嗯”兩聲，“好……我明天下午有時間會過去看看的……”
“具體幾點呢？我需要讓負責那一片的中介跟您對接，您的微信號是這個手機號嗎？我讓中介直接來加您。”對方追問。
“一定要加微信嗎，不能就用這個電話聯系？”唐岫不是很想加這些純業務往來的人的微信。
“也可以的，那請問明天幾點方便？我需要安排時間。”對方順勢道。
“四點吧……”唐岫想了想自己的課表，回答。
對面又緊接着跟她說了好一通，還推薦她附近不錯的房源，明天讓中介帶她一起去看看巴拉巴拉……唐岫招架不住，“嗯嗯”了好一會兒，總算挂斷電話。
宋修筠聽出這個電話不太尋常，端着水杯走近，問：“你明天要去看什麽？”
唐岫抿了抿唇，她之後總會搬出去的，這件事對他瞞不住，她也不想對他撒謊：“去看房子。”
“去看房子？幫誰看？”宋修筠一開始完全沒想過她要搬家的可能，直到看清她臉上的神情，才感到不妙，“是你打算搬出去？”
唐岫點點頭，短話短說，站起身準備回房間。
宋修筠看她承認，一瞬間真的慌了神，側身擋住她面前的去路：“為什麽要搬出去？”
他沒法想象她真搬出去了自己該怎麽辦，本來就落後人一步，再見不着面的話，恐怕過了年唐岫連他叫什麽都忘了，一邊放軟語氣：“是不是我這段時間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你生我的氣了？”
“沒有，怎麽可能……”唐岫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會以為她在生他的氣，明明他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那是因為你男朋友？他看不慣我們住在一起，讓你搬出來？”不是他的問題，那就只能是這個原因，宋修筠在心裏狠狠記了那小子一筆。
他說對了一半，的确是因為程煊熠才讓她有了這個念頭，但唐岫輕搖了搖頭，回答，“不全是因為他。”
“我哥不在，我們兩個人住在一起……本來也不太合适吧。我本科還有兩年，再加上研究生，還要讀好久呢，總不能一直打擾你。”
“不打擾，我很高興你能住在這裏，”宋修筠的眉心深深蹙起，頭一次打斷她的話，道，“如果問題出在我身上，你不用顧及面子，直接告訴我哪裏做得不好，我會改正，不用走到搬家這一步。”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好了……是我怕太麻煩你了，要讓你一大早就出門買菜做飯，還要幫我喂莫奈……”唐岫聽到他這一番話，急得有些語無倫次。宋修筠一向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又已經為她做了這麽多，要是讓他誤會了，以為她搬家是他的問題，她會被愧疚感淹死的。
“不麻煩，如果你是在顧慮我的感受的話，那麽我更希望你能留在這兒。明天不要去看房，也不要再想着搬家的事。”宋修筠眼下已經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去修飾自己的語言，每一句都單刀直入。
唐岫也被他篤定的語氣聽得怔忡，看着他的眼睛，大腦有一瞬間停止運轉，只問：“你……可是，為什麽？”
他本來應該對她在不在家裏住這件事沒什麽所謂吧，畢竟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他總是能泰然處之。
宋修筠被她這樣一問，也怔住了，喉間微微發緊。
他和她一樣，都不太擅長說謊，眸光沿着她的眼睛一點點下滑，最後開口：“我之前在這裏住了六年，一直是一個人，所以還以為我很能适應這樣的環境，周圍冷清一點，更适合做研究。
“但你來了就不一樣了，有人早晚和我一起吃飯，一起讨論第二天花瓶裏插什麽花，一起看路上的日升日落，再一起安靜地聽歌，不需要聊天也很好……我才發現我原來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并不常在那雙眼睛中表露情緒，總是含蓄和溫和的。此刻卻像是在幹玫瑰上放了一把火，秾長的眼睫在光下半掩着，往日朗潤的聲線成了脈脈低語，每一個咬字都像是火光輕緩的躍動：
“雖然你最近太忙，晚上經常回不來，我們錯過了很多的夕陽，交流也變少了……但能在家裏等你回來，這種感覺也很難得。”
印象裏，宋修筠似乎還是第一次一口氣對她說這麽多話，唐岫的大腦就像一臺過載的電腦，耳朵雖然把所有的聲音都收錄進來了，但一時無法轉化成文字加以理解，中央處理器接近罷工。
但他僅僅是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唐岫就完全招架不住，兩頰肉眼可見地燒成血紅，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
她實在是不明白，或者從來沒有設想過，在他心目中，她原來也不是那麽沒有存在感，她比她想象得……似乎重要一些。
他居然會說，“等你回來這種感覺也很難得”。
他居然會在意他們看過多少次夕陽。
那可是個具有特殊意義的時刻。
“我與你相會在日落時分，夏日藍色的黃昏裏，我們甚至遺失了暮色。”
她腦海裏的思緒紛雜，夕陽泛濫，聶魯達情詩中的海水上漲。
心跳得太快，鼓膜都快被融化，宋修筠卻居然不考慮她能不能處理眼下的狀況，接着開口：“要是你男朋友還是很介意，你能不能告訴他，我一周出差四天，和你相處的時間比他能見到你的時間要少得多。”
“我……”唐岫再開口時，聲音都快啞了。
“所以不考慮他，你是怎麽想的，還是一定要搬嗎？”宋修筠看着她，眼尾微長，绮麗非常。
“我知、知道了……不搬了……”唐岫果然還是沒有拒絕他的能力，好容易擠出這句話，再也沒法在他面前待下去，側過身從他和沙發的間隙中擠過去，逃回房間。
手在背對着他的時候擡起，捂緊自己滾燙的臉。
作者有話說：
岫妹：糊塗，我糊塗啊TVT
什麽獻殷勤離間計，都不如直接的美人計好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