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華茂春松
一行人在火鍋店坐下, 唐峪對沈穎則太黏糊，完全沒給唐岫可乘之機，拉着她就坐一塊兒了。唐岫沒辦法, 只好跟程煊熠共坐一條板凳。
唐峪經過車上這段路, 已經對這大一的小子青眼相待, 熱情招呼他把想吃的都點一輪，很快就上了滿滿一大桌。
為了照顧唐岫, 鍋底點的鴛鴦鍋，等牛油化開的檔口，唐峪也端上了小舅子的架子，認認真真打量了眼程煊熠, 發現這小子長得挺周正，在健身房舉100KG的時候也不會發出“嘶嘶哦哦”的□□, 還算配得上他妹。
摸着下巴考慮了一會兒, 他覺得不錯, 便升級考驗, 開口問：“你平時都打什麽游戲？”
男生的共同話題果然是游戲，程煊熠答得很快：“以前玩主機游戲比較多，比較有名的獨占游戲基本都玩過，不過現在住校了，筆記本配置不行, 大型游戲帶不動, 也沒什麽時間玩，就在steam打打csgo跟apex。”
游戲圈有個普遍的鄙視鏈，玩主機的看不起玩pc的, 玩pc的看不起玩手游的, 再次點兒得是“是兄弟就來砍我”的頁游。唐峪聽他這品味還可以, 滿意地點頭發話：“csgo行啊，到時候我倆加個steam好友。”
程煊熠答應下來，但對跟他玩游戲的興趣明顯沒那麽大，轉頭問：“學姐平時玩游戲嗎？”
“我不太玩。”唐岫搖搖頭。她是當之無愧的游戲笨蛋，最多玩玩經營小游戲和乙游，國內的游戲不多，想玩日乙又麻煩又沒版權，得下模拟器解漢化包，模拟器的下載渠道又很複雜，她光看教程都雲裏霧裏，更別說實踐。
就連他哥平時玩《噴射戰士》這種有版權的都上蹿下跳，任天堂在大陸地區的網很爛，各種開加速器都開遍了，跟日本小學生聯機還是會時不時掉線，再上號就被小學生無情拉黑了。
唐峪聽這小子這話是問對人了，一邊下牛肉一邊給人揭短：“她就沒打游戲那根筋，狼人殺都不會玩，你要跟她一個陣營你能氣死。”
“那不是你故意的麽！自己玩得爛就把我這種純新人拉進去騙，不好好教玩法還套我身份，你怎麽好意思說！”唐岫想起這事就來氣，唐峪在她這兒的黑歷史海了去了，又突突攻擊他，“還有今年暑假，非要把我騙來玩《饑荒》，結果玩了沒兩天，家才剛建起來就丢下我不玩了，我以後再跟你打游戲我是狗！”
《饑荒》這種聯機游戲的樂趣就在于跟人一起生存和基建，唐峪一撂攤子不幹，她身邊的朋友都不玩游戲，找不到別人，整個世界都荒廢了。
他倆一言不合就掐起來，只有程煊熠抓住了重點：“學姐喜歡玩《饑荒》？”
“她就愛種田搞基建，別的都不喜歡。我本來每天上號搞兩下子是挺感興趣的，但哪有她這麽打的，每天早上七點就起來上鐘，晚上十二點才下，跟特種兵訓練似的，直接把我給打吐了。”唐峪接上話，把矛頭指向某人。
“《饑荒》本來就很肝啊，你玩別的游戲都能幾百小時幾百小時地打，玩這個怎麽了？你就是故意惡心我！”他不提還好，一提唐岫更張牙舞爪了。
“咳，咳。”唐峪知道這事确實有自己一半鍋，那段時間沈穎則難得對游戲感興趣，他把時間全拿去跟她玩《雙人成行》了，再跟她争下去對自己不利，用漏勺撈了撈鍋裏燙熟的肉，打圓場：“別氣了別氣了，吃點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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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岫飛給他一個眼刀，從漏勺裏夾了兩片肉走，順便照顧程煊熠：“你別不動筷子啊，多吃點。”
程煊熠聽話地拿起筷子，一邊問：“那你現在還玩《饑荒》嗎，我可以陪你。”
“你也玩？”唐岫眼睛一亮，她的《饑荒》瘾确實很大，正好明天就是國慶，有整整七天假期。
“嗯，不過只玩過幾個小時，不是很厲害。”程煊熠看着她。
“沒關系的，我也不是很厲害，我們可以開幾個作弊模組，遇到不會的查攻略就好了，”唐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特種兵訓練受害者，顧不上別的，只想迅速跟他敲定這樁協議，“你買聯機版了嗎，我們明天早上八點？”
“小夥子，三思啊。”唐峪看唐岫這人菜瘾大的樣子，對程煊熠慢慢搖了搖頭。
程煊熠好不容易找到這樣的機會，怎麽可能聽他的勸，爽快答應下來：“可以啊，我們吃了早飯就來。”
“嘿嘿，可以，”唐岫不自覺露出一絲傻笑，久旱逢甘霖，心情雀躍地開始規劃，“那我們明天重新開個世界，我把秋天調長一點，我們準備好充足的物資再過冬。”
“好。”程煊熠應下。
“行，那快吃吧，今天早點睡覺，明天早點起床。”唐岫把牛肉塞進嘴裏，馬不停蹄地想回去開荒。
沈穎則看她這副找不着南北的樣兒，兩個人順理成章得根本不需要她拉郎，一邊下貢菜一邊擰眉看她：“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網瘾這麽大？”
“你懂不懂基建是刻在中國人dna裏的？我只是碰到這個游戲血脈覺醒了而已。”唐岫說着，用公筷用漏勺撈出燙熟的滑肉片，擱到程煊熠的碟子裏。
程煊熠為這個動作驚訝了瞬，看看她又看看碟子，差點沒忍住臉上的笑容，清了一下嗓子，低聲說：“謝謝。”
“不用謝。”唐岫的表情很大方，他們明天就是在同一片大陸上并肩協作的好戰友，她必須得好好照顧，免得又像唐峪一樣被她給玩跑了。
對面沈穎則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明顯的小男生情窦初開的樣子，連她都有點被打動了，然而轉眼就看到完全接收不到信號的唐岫，一時無言，低頭嘬了一大口飲料。
雖然是臨時起意的四人行，但唐岫跟程煊熠聊得挺好，氣氛并不尴尬，反而風水輪流轉，把對面兩個人襯成了電燈泡。
唐峪實在沒眼看他妹跟男的相談甚歡的樣子，默默湊到沈穎則耳邊，驚恐道：“快把菜全下了！咱們吃了就跑！”
另外兩人則渾然不覺，聊完狗和游戲，程煊熠主動問她：“對了，國慶回來學校有運動會，你要不要來看我比賽？”
“運動會？”唐岫雖然都大三了，但運動會每次都在周末舉辦，她不想為了湊熱鬧占用休息時間，從來沒去看過，聞言問他，“你參加什麽比賽？”
“長跑，一萬米。”程煊熠回答。
“一、一萬米？”這項目一出來，唐岫的嘴就張大了，在腦海裏換算了一下一萬米是什麽概念，十個一千米，豈不是要繞操場跑25圈？！
她每年體測八百米都累得癱倒，三年也跑不了二十五圈，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變态了，大□□動會怎麽會有這樣的項目？你之前跑過嗎？”
程煊熠被她的反應逗笑：“我練中長跑的，每天訓練量都二三十公裏，一萬米很正常。”
“正常嗎？那你們豈不是每天訓練都在那兒跑步？”唐岫對跑步深惡痛絕，難以想象他每天過的什麽日子，簡直是比肩西西弗斯滾石的酷刑。
“基本上吧，偶爾少跑一點，熱完身練彈跳和沖刺。”程煊熠說得輕松。
“天哪，太苦了，□□上的折磨比我們文化生苦一百倍。”唐岫感慨地搖搖頭，聽完他每天的訓練，突然覺得自己以後看文獻看報告背書背公式的時候都不配喊累。
程煊熠聽她這樣的語氣，笑着道：“我們教練說這不叫折磨，這叫□□的升華，跑多了就升華了。”
唐峪難得聽到點體育相關的話題，接上道：“那你怎麽選了這個項目？中長跑算是體育裏最累的了吧，國內練的人也不多，投入時間巨多，成績提升又慢，為了考大學其實不劃算。”
“不完全是為了大學保送吧，從小就跑得快，小學被推給市體校，本來練短跑的，後來中長跑有個比賽缺人，就轉去練那個，出了成績之後就一直練下去了。”程煊熠回。
唐峪：“那你現在幾級運動員？”
程煊熠：“國家一級。”
“靠一萬米拿的嗎，那是厲害。”唐峪忍不住點頭。
唐岫也跟着點頭：“厲害。”
程煊熠收到這句誇獎，轉頭給了她一個笑。
倒是唐峪有點不服氣，“嘿”了聲：“唐岫，我說你胳膊肘往外拐是沒錯，我服兵役那兩年也隔三差五跑十公裏呢，怎麽沒看你誇我厲害？”
“我怎麽沒誇你厲害？你自己翻聊天記錄找找，我肯定也誇過你。”唐岫相信自己絕對會對跑這麽遠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唐峪不信邪，打開手機搜索關鍵詞，還真找到了唐岫回給他的一條語音，點開揚聲器公放：
“哇，你好牛啊，跑完豈不是皮都脫了一層？”
唐岫那會兒不知道是在啃梨還是啃蘋果，咔啦咔啦的，說話含糊不清，明明是很真誠的語氣，聽起來卻總讓人覺得像在嘲諷他。
不聽還好，聽完就招來了沈穎則的一頓嘲笑，氣得唐峪鼻子都歪了，趕緊擺手：“都快十點了，趕緊吃吧你，一會兒還得送你回去，太遲了沒準要招姓宋的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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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峪大多數時候雖然不靠譜，但該盡的義務還是會盡的，吃完飯先把程煊熠送回了學校，又把唐岫送到小區樓下才放心，帶着沈穎則美美回家收拾行李，趕明天早上的車。
天色已經黑透，這還是唐岫和宋修筠住一起以來第一次這個點回家，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暗暗有些緊張。
晚上吃的是重慶火鍋，牛油沸騰後的味道很容易熏上衣服。唐岫進門前低頭嗅了嗅自己的領子和頭發，雖然出門前噴了店裏的衣物清新劑，還是檸檬味的，但也蓋不住太多，她聞起來依舊像行走的牛油鍋。
只是擡起頭時，她後知後覺聞衣服的動作有點奇怪，怎麽像是跟人偷完情回家。
呸呸呸……唐岫為這個奇怪的念頭窘了一下，吃了頓火鍋而已，被他聞出來又怎麽了……更何況十一點了，他說不定已經睡了。
唐岫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家裏并沒有像她預料中那樣一片漆黑，相反，宋修筠給她留了燈，而且眼下就站在廚房的吧臺後，白色的家居服被暖光一鍍，孤松般的身形在柔柔地發着光。
水正巧快燒開了，“咕嘟咕嘟”做聲，宋修筠擡起眼，眉目被水汽氤氲得朦胧，煙雨霁霁的一幅水墨畫似的，嗓音也沁着疏朗：“回來了？”
話音才落，水壺“嘟”地響了一聲，引得唐岫的視線倉促瞄了一眼，總覺得有點心虛，輕輕“嗯”了一聲。
宋修筠一早準備的就是兩只杯子，傍晚聽她說要吃火鍋，知道她嗜辣，在杯子裏幫她加了降火的胎菊。滾水先和涼白開沖了一輪，降到合适的溫度後才沖開菊花。
軟黃色的花瓣在溫水裏一點點展開，随着水波沉浮。宋修筠把她的那一杯遞過去，輕聲道：“時間不早了，喝完就去洗漱吧。”
唐岫捧過杯子，應了聲好，旋即就意識到什麽，後退了一步，慌張道：“你聞出來了？我是不是很臭？”
宋修筠被她的大反應看得彎唇，端着自己那杯花茶抿了一口，話音舒懶：“是聞出來了，洗完就早點睡吧。”
作者有話說：
哥，還老神在在的啊？年輕人已經打到家門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