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三
七十三
轉眼就是正月初一。
從除夕開始就不用上朝了, 所有官員開始放假,一直到正月十五,除非發生緊急事件, 所有折子暫時不會往上報, 大家忙了一年總要休息這麽一陣的。
唐湉一早上起床,寶钿就穿了一身新衣端着盆帶着幾個小宮女走了進來, 整個人洋溢着過新年的喜悅, “王爺終于起身了?”
“陛下和長公主已經在外頭等着了,您快些去看看吧。”
唐湉一聽說華陵他們已經到了,忙爬起來手忙腳亂的讓宮女幫自己把帶子系上,他本來還想着今天賴一下床,誰想大家都起得這麽早, 襯得他好像就是個懶鬼。
一番洗漱後, 唐湉确定自己衣着打扮沒有任何瑕疵,這才推門往外走, 一邊還讓寶钿把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紅包都拿來。
“皇叔新年好!”
他才剛一走到正殿大廳,就聽華隆嚷嚷着沖過來對他拜年, 然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就指望他從哪裏變出一個大紅包來。
唐湉瞥了一眼穿得紅彤彤喜慶宛若一個散財童子的華隆, 到底還是伸手在他肉嘟嘟的圓臉上捏了一把:“快回去坐好, 不然沒有壓祟錢。”
華隆于是立刻颠颠的又跑了回去坐下,小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 就等着他發錢。
“出息!”容夕同樣穿着紅裙笑話他。
唐湉坐下後, 先是假模假樣的喝了茶水,然後才叫寶钿将那小簸箕端了上來, 裏頭放着幾個金線繡着福字的大紅荷包。
“今天是正月初一, 一年伊始, 諸位又長大了一歲,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淘氣了。”他邊說邊從簸箕裏拿出一個荷包,說道:“我給大家準備了壓祟錢,祝你們來年順遂康健,聰慧靈巧。”
“這是陛下的。”他把荷包首先遞給坐得最近的華陵。
華陵愛若珍寶的接過來捧在手心,甜甜的道:“多謝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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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把荷包一一發放給了容夕和華隆,大家争先恐後的拆開線頭查看裏頭裝得都是什麽。雖然壓祟錢就是圖個吉利,可唐湉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親自找了金匠打造,每個人得到的金子造型都不一樣。
容夕得到了一尾錦鯉,寓意吉祥好運;
華陵的是一條五爪金龍,寓意青雲直上;
華隆則是沉甸甸的小貔貅,寓意財源滾滾。
每個孩子都很喜歡自己得到的壓祟錢,拿在手裏反複觀摩,被那精湛的雕工所折服,尤其是容夕的錦鯉,眼珠子用的上等紅寶石,乍一看仿佛活物般靈動,瞧着喜慶極了。
孩子們拿了壓祟錢就着急回去給各自的母妃瞧,于是一窩蜂又匆匆離開,就跟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全沒把唐湉說得不要淘氣給忘在腦後。
唐湉喝着茶忍俊不禁,一擡眼就見着秦曜進來了。
“你來了?”他點了點簸箕裏剩下荷包,拿了一個給平兒:“這是你的壓祟錢。”
“平兒照顧陛下辛苦,今年也拜托你了。”
平兒上前一步恭敬的彎腰接過,在華陵不住地催促下打開,是一只同樣用金子雕刻的麒麟。麒麟是鎮守四方的守護神獸,平兒高興極了。
兩個孩子手拉着手跑出太清殿去玩,大年初一的不用守規矩,唐湉準許他們做任何事,只派了幾個人跟着。
等孩子們都走了,他又拿起另一個荷包遞給秦曜。
秦曜眉尖一挑,“還有我的?”
“那當然了。”唐湉理所當然的說,“也才十九歲,也該有壓祟錢。”
秦曜沉默片刻:“我今日開始就及冠了,算不得少年。”
“我知道。”唐湉微微一笑,“可還是要給。”
秦曜郁悶,不想伸手接這個壓祟錢,卻又好奇裏頭是什麽,別扭了一會兒後到底還是拿來了,三兩下拆開一看,竟是只小狼。
“為什麽平兒是個麒麟,到我這就是頭狼?”
秦曜不滿,倒也不是說狼不好,可是麒麟是神獸,威風凜凜征戰四方,怎麽他竟比不上平兒。
唐湉悶聲一笑:“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不就是個孤狼嗎?跟誰都不親。”
“你!”秦曜想反駁,卻又覺着自己那會兒的确算不上友好,便也沒理開口了。
雖然稍稍不滿,可秦曜還是當寶貝收下了,一邊又說:“壓祟錢今年就算了,以後可不準再給我留,我早都不收了。”
“是是是。”唐湉笑眯眯的點頭。
秦曜注意到簸箕裏還剩了最後一個,不解的問:“還有一個是留給誰的?”
唐湉低頭,看着那孤獨躺着的唯一一個荷包,深深地嘆息着回道:“本來是要給華陽的,可惜他沒有來。”
秦曜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便沒再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唐湉收拾了下心情,想着自己準備好的禮物,對秦耀說:“對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你随我來。”
“還有東西?”秦曜跟了過去,“難道又是壓祟錢?”
“去了你就知道了。”唐湉神神秘秘的說着。
他最近一直都這麽神神叨叨秦曜都習慣了,卻也聽話的跟着,兩人出了太清殿後一路北走,身邊沒有帶任何宮人,反正有秦曜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到他。
秦曜被帶着來到了太清殿北邊的一個院子,這地方原先是伶人的住所,後來被唐湉遣散了,因此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這裏。
門被打開,秦曜跟着唐湉走進去。院子平平無奇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老銀杏樹,屬下放了張石桌,桌上擺着一個長長的木匣。
唐湉拉着他的手坐到石桌前,對他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在忙什麽嗎?打開看看。”
秦曜于是聽話的擡手掀開蓋子往裏看,頓時就愣住了。
良久,他慢慢地伸手進去,把那杆通身漆黑的長槍拿出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回手随意轉了個槍花,槍頭在半空中劃開一個極漂亮的圓弧,帶着點風聲,說不出的動聽。
武人都愛自己的兵器,秦曜更是如此。
他此生酷愛長槍,也使得最順手,眼下有一把這麽好看的長槍在手,不舞兩下都說不過去。
唐湉站在樹下看着秦曜在雪地裏揮舞着長槍,身姿矯健氣勢如虹,和上次舞劍的視覺效果很不一樣,劍法玄妙精巧,可到底還是這種沉甸甸明晃晃的長槍更适合他。
明明就是一柄死物,但是它到了秦曜手裏就仿佛被注入了靈魂,每招每式都像是人槍合一,就像是天生就是為了秦曜而生。
一式完畢,秦曜長長的吐納後收勢,拎着長槍過來,眼裏充滿了驚喜:“這是你從哪找來的?”
“可真是個好寶貝!”
唐湉見他喜歡,也悄悄地松口氣,笑着回他:“是我特意請人給你特質的,算作你的生辰賀禮。”
“送給我的賀禮?”秦曜驚訝轉頭,“你竟然知道?”
唐湉哪好意思說自己也是被寶钿提了醒,輕咳一聲道:“二十歲的生辰那麽重要,我自然要給你準備個好的。”
“之前你同我說,你大哥送你的那杆槍折了,心中很是遺憾,我記在了心裏。”
“這槍雖然不如你大哥的那把,但也是獨一無二的,終究是我的一片心意。”
唐湉提前準備好的腹稿還沒說完,忽然就被人一把擁住抱進懷裏。
他愣愣的被秦曜緊緊地抱着,感受着來自他的激動,很久才回過神,擡手也回抱了過去,與他在這冰天雪地裏長久的立着。
“我很喜歡。”秦曜啞着嗓子說,“我不知道……原來你愛我至此。”
唐湉的臉一下子炸紅了,不知所措的說:“你個古代人能不能矜持點?愛不愛什麽的,怎麽說得那麽自然?”
“為何不能說?”秦曜不肯撒開他,埋頭在他脖頸處來回磨蹭,這是他最喜歡的親密動作,非說唐湉身上有香氣,任他怎麽解釋都沒用。
“咱們又不是偷|情,你未娶我未婚,難道還要藏着掖着?”
唐湉當然不是要藏着的意思,他現在也不想跟秦曜辯論這回事,他又不是個傻的,非要在這種浪漫的時候較勁。
再說秦曜說得也對,他本來……就愛着這個人。
雖然他明白的也許稍微遲鈍了那麽點。
秦曜沒想到在他二十歲生辰這天會收到人生第二件最難忘的禮物,于是他下決心也要回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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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回饋我的方式,就是、就是……”唐湉看着滿床的畫冊,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秦曜一板正經的坐在床前,大搖大擺的占了唐湉寝室大床最舒适的位置,舉着個畫冊嚴肅的說:“你快來同我一起學。”
唐湉羞恥的捂住臉,完全不懂這是什麽奇葩的走向。
好好地大白天,秦曜得了禮物後喜不自勝,非說自己感動得五體投地,硬要給他一個回報,然後就把他拉回太清殿,遣了所有宮人出去,關了房門後就把趙奕搜刮來的春字打頭的畫冊擺了一床,義正言辭的說要在塌上回報他。
唐湉看他那龍精虎猛的架勢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摸上自己的尊臀,心說大約今天這一遭是真躲不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