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黎玉帛對晏越将軍行了一禮, 晏越笑而不語地走出了梁王的營帳。
霍曜走到黎玉帛面前,關心道:“你怎麽過來了?”
黎玉帛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擔心:“王爺,我總覺得晏将軍不是好人。他今天過來, 和你說什麽了?”
霍曜牽着黎玉帛走到矮桌前, 上面擺了一張地圖。霍曜道:“我和晏越讨論隊伍行路進程, 他沒有任何反常言行。”他指着他們現在所處的涼州,擡眼看着黎玉帛問道:“玉兒,你為何對晏越這麽大的偏見?你們之前認識嗎?你……是不是多慮了?”
黎玉帛搖頭,總不能和王爺說他們現在所處的是書中世界,自己看過書, 所以知道晏越是個反派吧。他勾了勾霍曜的手, 道:“他……他很看不慣我們在一起。”
霍曜嗤笑道:“他又不知道你就是梁王妃。他以為我在外面拈花惹草,說起來他也是為了你我夫妻的感情着想。”
霍曜此時還對晏越的為人堅信不疑,畢竟兩人是一同度過數年風風雨雨的。他見過晏越最落魄的守城門模樣, 晏越也曾在旁人攻擊诽謗霍曜時挺身而出。
兩人雖說不上惺惺相惜,至少霍曜對晏越是有知遇之恩的,晏越又是個懂得感恩的,霍曜自然沒辦法相信黎玉帛沒根沒據的話。霍曜為人孤僻,能結交到的朋友不過三四人,個個都非常珍惜。
黎玉帛知道一時片刻改變不了王爺對晏越的看法, 擅自沖進來也确實有點魯莽,只會讓晏越生出戒備和懷疑之心。
黎玉帛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只好等找到證據再向霍曜證明。霍曜捏了捏黎玉帛的臉頰,捏出個可愛的肉包子臉,笑着道:“就因為看見晏越進來, 你才來找我的?等等……你為什麽在我營帳外面?”
黎玉帛噗嗤笑出聲, 和盤托出道:“現在事情發展得可搞笑了。那天我扮成士兵和你約會, 被人看見傳出去了,傳到琉璃、潇湘她們耳中,她們以為你勾三搭四。所以今晚琉璃拉着我來你營帳外守着,看看你到底是被哪個士兵迷得颠三倒四?”
霍曜聽後也覺得好笑,不由得朗朗笑出聲:“竟有這種奇事。這麽說來,不如将你的身份公布,免得這群人疑神疑鬼,我們也可正大光明相處。”
黎玉帛微微搖頭:“還是不要了。父皇恩準你帶我出來已經是格外開恩,要是我們再得寸進尺,只怕會鬧得不愉快。”
霍曜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攤開給黎玉帛看,語氣裏很不滿:“父皇哪還有心思在意我們?這是元詠竹給我寫的信,信上說,父皇又選了五位官宦女兒入宮。一味縱情享樂,對國事幾乎置之不理。父皇的身子早已虛空,再這麽不潔身自愛,遲早會出事的。”
黎玉帛穿過來的時候,書沒看完,不知道恭和帝是怎麽死的,但書裏也确實強調過好幾回恭和帝好.色,身子已經被酒色掏空了。黎玉帛道:“七夕節那天,父皇在游船和妓.女飲酒作樂,還是淑妃在其中牽線搭橋,這回宮裏又添新的妃嫔,會不會又和淑妃有關?”
霍曜微微一笑,他發現黎玉帛漸漸變聰明,學會舉一反三了。
“必然。”霍曜将那封信放在燈盞上方,很快火舌就将信卷進火中,燒了起來,“淑妃投父皇所好,才能盛寵多年,而且淑妃心思歹毒,這些入宮的女子沒有她的允許,是生不出孩子的。”
黎玉帛退出梁王營帳後,走了一段路,琉璃沖了過來,緊張兮兮地問道:“玉兒,怎麽樣怎麽樣?我看見那個晏将軍先出來了!他和梁王不會真的有一腿吧!”
黎玉帛說:“沒有的事!他和王爺就是正常上司和下屬的關系。”
因為等得太焦急,琉璃額頭都出現了一點細汗,說道:“那你和王爺在裏面做什麽?你那麽激動地沖進去,王爺沒生氣?你不會真的喜歡王爺吧?玉兒,依據我自個在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我告訴你,喜歡帝王家的鳳子龍孫,可不是一件好事,他們可不專情。”
黎玉帛也不知道該回答琉璃哪個問題先,索性都不回答,只含着些微笑意。
琉璃心道:完了完了,玉兒這是淪陷在王爺的魅力裏了,心上人也不要了!
反正琉璃等人的擔憂和八卦不會真的影響什麽,黎玉帛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尋找晏越是個壞人的證據上。如果王爺發現得晚,很有可能被晏越背刺,到時候覆水難收。黎玉帛寧可自己受些傷害委屈,也不想王爺遭受一丁點不利。
于是黎玉帛一直留心晏越的舉動。不過晏越作為護送整個隊伍的将軍,指揮有方,令行禁止,一呼百應,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甚至王爺都不用怎麽操心,幾乎都是晏越在打理。
這一定都是表象!晏越絕對是個壞人!
黎玉帛找了個機會,在某個夜晚,扮成小兵偷偷溜進晏越将軍的營帳。晏越目前雖然沒有行為不軌,但他要和宮裏的淑妃娘娘取得聯系,無非是通過書信的方式,也許他的營帳裏會有線索。
黎玉帛蹑手蹑腳地在晏越房間裏翻了個遍,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不可能那些書信往來都在晏越身上吧?還是說他看完就燒了?
黎玉帛不宜在晏越的營帳久留,正準備出去,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很快晏越就走了進來。黎玉帛立刻低下頭,假裝在打掃。
晏越漫不經心地瞧了黎玉帛一眼,似乎沒發現不對勁,轉頭對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吩咐了幾句話。
黎玉帛正要趁機退出去,卻被晏越叫住,讓他将桌上的茶杯收拾一下。等那名士兵出去,房間裏只剩下黎玉帛和晏越兩人,晏越才發怒道:“宮女玉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本将軍的營帳!”
黎玉帛吓得心驚肉跳,如果這時候晏越直接殺了他,王爺想救也來不及。他急中生智道:“奴婢是奉王爺之命,來給将軍收拾床鋪的。”
晏越并不相信他的話說道:“既然是奉王爺之命,為何要穿士兵的衣裳?”
“都是王爺吩咐的,也許王爺怕奴婢被其他士兵欺負,所以讓奴婢換了衣裳。”黎玉帛的心髒都跳到嗓子眼了,大氣不敢出,要是晏越要對他不利,他随時準備撒腿跑出去找王爺。
誰知晏越突然笑了一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以為我和王爺情好,所以要來害我,好讓王爺獨寵你一人?我告訴你,我和王爺并沒有那種關系。王爺對你再好,也比不過對梁王妃,對你只是玩玩而已。”
頓了頓,晏越繼續道:“哎,難為你一片癡心。今天的事我不計較,你絕不可再犯,回去吧。”
黎玉帛沒想到晏越竟然這麽好說話,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了他。黎玉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說道:“都說紅顏禍水,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禍水,而要殺了我?”
晏越撥弄着腰間的刀,說道:“如果我想殺你,剛剛發現你的那一刻,我就可以以刺客的罪名将你就地正法。所為紅顏禍水,其實和紅顏并無關系,紅顏能有多少自由呢。快回去吧。”
雖然晏越對黎玉帛好聲好氣,但他總覺得晏越沒那麽好心,這背後也許藏了什麽陰謀詭計,但以他捉急的腦子,又想不通是什麽。
黎玉帛只好悻悻地離開了晏越的營帳,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個時辰的暴雨,暴雨過後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待到雨停,已經是中午時分。
衆人吃過了飯,繼續趕路。但山路因雨水沖擊變得泥濘,十分崎岖難行,馬車更是寸步難行。
黎玉帛、琉璃、潇湘等人只好下了馬車。
隊伍中的馬匹并不多,有身份的人才可以騎馬。譬如梁王霍曜原本坐在馬車裏,現在馬車不便載人,他自然可以騎馬,但黎玉帛等人只是宮女,不是金枝玉葉,便只能步行。
黎玉帛曾和霍曜說過,絕對不能兩人同騎一匹馬走路,免得風言風語傳之不盡,在外面做人辦事還是要低調得好。
于是,黎玉帛一深一淺地踩在水泥裏,衣裳髒了,鞋子濕了,腳泡在水裏發脹發麻,有苦不言,甚至樂在其中。況且這點苦對他而言,不在話下。
他漸漸明白了,行軍打仗是多麽不容易的事。如今他們還不是上戰場,只是去迎娶天山公主,行軍路上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更別說那些奔赴戰場的人,要遭受更多的困難了。難怪古往今來,會有那麽在戰場思鄉以及厭惡戰争的詩歌。
正當黎玉帛和琉璃四人繞過一片水坑,差點撞上前面岩石的時候,晏越将軍走了過來,說道:“五位宮女将來是要伺候天山公主的,受不得走山路的苦。我命前面的人騰出了五匹馬,你們上馬前行。”
琉璃等人感激涕零,又面露尴尬地說道:“可是晏将軍,我們不會騎馬。”
黎玉帛倒是會騎馬,王爺教過他,但現在也不能表現出來,便跟着琉璃等人。
晏越道:“無妨,會有人牽着馬,确保你們的平安。”
黎玉帛等人依照晏越将軍的吩咐上了馬,解放了雙腿,果然輕松了許多,甚至更能感受到山風的清涼。
當天晚上,霍曜悄悄将黎玉帛喚了過去,黎玉帛才知道白天騎馬并不是霍曜的安排。也就是說,完全是晏越将軍本人的好意。
這下把黎玉帛給整迷糊了,難不成晏越将軍真是個好人?是他記錯了?黎玉帛有些分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