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黎玉帛坐在馬球賽的觀衆席, 翹首以盼王爺的出場,準備喊出最大聲,做王爺的最強啦啦隊。
他吃着糕點, 坐在他旁邊的太子妃突然說道:“側王妃, 我相信, 太子殿下和梁王兄弟齊心,一定可以打敗北狄人的。”
黎玉帛:“……”老嫂子,你可真會裝,我不信你不知道這兄弟倆水火不容。
心裏罵着,嘴上還得笑着說道:“太子妃說的是。”
太子妃淡淡笑道:“側王妃一定覺得我沒話找話, 沒準心裏還罵我呢。”她突然側了身過來, 低聲說道:“不怕告訴側王妃,上回湧泉寺太子想要霸占側王妃的事我都知道。”
黎玉帛扭頭看了太子妃一眼,她長得挺漂亮的, 杏眼圓臉,非常端莊大氣,但眉眼間隐隐含愁。太子妃繼續說道:“曾經我夢想嫁給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給我無限的寵愛和榮光。嫁給太子後,我以為實現了我的夢想,沒想到到頭來竟成了這樣的笑話。當我得知那件事的時候, 我真是同情你……”
頓了頓,太子妃眼中隐隐有淚光:“不,應該是我同情我自己。若太子和梁王一樣,從一開始就堅定地選擇娶男子做妃,我斷不會嫁他。誰能想到婚後會這樣呢?”
這不就是同妻嗎?
黎玉帛不禁對太子妃生出同情, 道:“太子妃, 你別傷心, 經歷那樣的事,想來太子會有所收斂的。”
太子妃搖搖頭,捏着帕子掩了掩鼻子,看着黎玉帛說道:“你不知道太子殿下,他不會死心的,你還要小心才是。”
她的樣子懇切真誠,不似作僞。況且她敢這樣背後說太子殿下的壞話,說明她還是明事理,不願和太子同流合污的。
黎玉帛想了想,道:“太子妃,恕我直言,我們一向沒有正兒八經說過話,今兒個你怎麽會和我說這些?”
太子妃輕輕嘆口氣,如一朵在輕風細雨中微微顫抖的栀子花,苦笑道:“不然我還能對誰說呢?太子殿下還有兩個側妃,我和她們說這些,無異于将把柄扔在她們手上,讓她們有機會踩我一腳。我也不能和娘家人說,娘家人只會告訴我嫁給太子要知足。我更不能去和淑妃娘娘說,淑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母子同心,我一個外人,說什麽都遭人嫌。我只能和側王妃抱怨抱怨,因為我知道側王妃對太子殿下的行為深惡痛絕,斷不會拿此威脅我。”
啊,好像也确實如此。
黎玉帛道:“太子妃看開點,日子還長着呢。”
太子妃搖搖頭笑道:“希望太子殿下能迷途知返吧。”她舉起一杯酒,敬給黎玉帛:“沒想到竟能和側王妃這麽投契,也算有緣分。我敬側王妃一杯,盼着将來側王妃還能聽我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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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玉帛端起酒杯,說道:“不敢不敢。”
他設身處地為太子妃想了想,确實挺慘的。雖然身在高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男人偷.腥在封建社會尤其對于太子殿下來說很正常,但偷.腥對象是男子,太子妃怎麽可能不膈應呢?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太子妃嫣然笑道:“有的事,說出來就好受多了。”她突然指着前方道:“瞧,他們入場了。”
黎玉帛順着太子妃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大周朝隊伍一行人騎着高大的駿馬,緩緩而來。這次馬球賽特別隆重,禮部還專門做了兩個隊伍的衣裳。
大周朝隊伍的衣裳是紅色的,又值春天,明豔如桃花翩翩,就連黎玉帛厭惡鄙視的太子殿下都被襯得帥氣了三分。
黎玉帛的眼睛自動忽略了太子殿下、黎仁果、元詠竹等人,鎖定在劍眉星目的霍曜身上。一襲繡萬馬奔騰的暗紅色衣裳,襯得霍曜皮膚愈發冷白,如天山頂上的一捧雪,可望不可即。他的面容猶如刀刻,冷硬而俊朗,眉目天然透着一股鋒利之氣,不看人時懶散矜貴,看人時深邃如猛虎。
霍曜手裏握着球杖,橫在黑馬腦袋上,頭微微歪着,有點憤世嫉俗睥睨群雄的味道。
他雖然不是隊長,不是第一個入場的,但他氣場強大,如龍騰虎躍,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霍曜吸引。
在黎玉帛眼裏,霍曜更是渾身鍍了一層金光,帥得無與倫比。他忍不住高聲喊道:“王爺加油!”
霍曜聽到黎玉帛的聲音,擡頭望過來,朝他勾起嘴角,微微點頭,修長脖子上的喉結愈發凸出明顯。霍曜高高紮起的馬尾,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黎玉帛血槽空了,怎麽會有這麽帥的人!這套馬球制服也太帥了!
北狄隊伍的衣裳是藍色,很快就入了馬球場。
鼓聲響,比賽開始。
兩個隊的參賽選手騎着馬,手裏揮舞着球杖,在馬球場馳騁厮殺,很快場地上就濺起陣陣塵煙,觀衆席的黎玉帛都快看不到白色的馬球在哪裏了。
黎玉帛只好不看馬球看霍曜,便看到霍曜騎着戰馬轉圈,始終沒有靠近馬球,冷眼瞧着馬球在其他人球杖裏打來打去。落在旁人眼裏,是努力了也無用,是無能沒本事,但黎玉帛知道王爺能蒙眼射箭,又花了時間在家裏打馬球,絕不是這個水平。
那王爺為何要故意裝出努力又不能打進球的樣子呢?
沒多久,第一個球被骨咄祿王子進了。
北狄的人放聲狂叫,但在場的都是大周人,噓了一聲後不敢喝彩,故而北狄人的聲音非常明顯刺耳,大周臣子個個面色凝重,如喪考妣。
就連黎玉帛都能明顯感覺到那種尴尬,但他看向霍曜卻冷靜得很,環顧球場四周,似在籌謀什麽。他雖然不知道霍曜為何如此,但猜到這一定是王爺的戰略。
倒是恭和帝先鼓掌笑道:“北狄隊伍打起馬球來,真是生猛啊!賞!”
骨咄祿王子騎馬到禦駕前,叩謝隆恩,還看了一眼黎玉帛道:“側王妃今日也來看馬球賽了!那我可得好好表現!”
黎玉帛沒理會骨咄祿王子,他并不想看骨咄祿王子八面威風的樣子,只想看霍曜縱橫球場。
太子氣得咬牙道:“梁王,你能不能漲點精神?球都到你跟前了,你還不能打進對方的球門,你是故意要輸給對方,讓孤在父皇面前丢臉嗎?”
霍曜始終記得湧泉寺之事,對太子殿下懷恨在心,已經連面上的和善都不想僞裝。他陰森森道:“你這樣的人,給自己丢臉的機會多的是,用不着我動手。”他提着缰繩,馬驟然嘶鳴一聲,提起馬蹄奔跑,甩太子殿下一臉灰。
氣得太子攥緊拳頭。
霍曜和元詠竹早就商量好戰術,先讓北狄的人進三個球,到時候恭和帝着急,太子着急,霍曜再接連進球,逆風翻盤,那時候恭和帝才會對霍曜另眼相看,否則一開始就進球,恭和帝只會覺得大周朝無所不能,能贏,都是他治理有方的緣故。
同時,還得防着太子進球。
所以前三個球打下來并不容易,每次都戰兢兢,唯恐發揮失誤,導致計劃失敗。好在北狄人确實球技厲害,沒有給太子進球的機會,在塵煙厮殺中進了三個球。
太子急得跺腳,咬牙切齒吃了好幾口塵土。
連恭和帝都坐不住了,覺得丢了好大的面子,這事要是傳出去,他恭和帝的名聲豈不被人踩到腳底下。恭和帝面有愠色:“依朕看,不是北狄人勇敢,是我朝人怯弱無用!晔兒,你怎麽回事?你從小就打馬球,還是朕親自教的,如今竟然連一個球都進不了!”
太子面露難色:“兒臣……兒臣舊傷未愈,今日狀态不佳,還請父皇……”
恭和帝斥責道:“舊傷舊傷!都這麽久了,還拿舊傷說話!”
比賽繼續,霍曜給了元詠竹一個眼色,讓他悄無聲息攔着太子,不準他進球。霍曜自己沖鋒陷陣,他眼神犀利如刀,胯.下騎着烈馬,手裏揮舞着球杖,對準馬球一擊,一擊即中。
北狄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見白色馬球以抛物線的方式,咻的一下,快速且兇猛地穿進了他們的球門,根本來不及阻擋。
全場歡呼,人聲鼎沸,這是大周朝的第一個球!
恭和帝終于臉上又有了笑容。
黎玉帛激動地站了起來,雙手不自覺在胸前揮舞:“王爺,王爺!王爺牛逼!”
他身邊的太子妃也笑道:“梁王好身手!”
黎玉帛看見霍曜朝他遠遠對視一眼,随即再次投入比賽中。
霍曜的眼神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看人的時候懶懶的,又深邃,仿佛一眼能将人看透;看其他的東西,譬如現在的馬球,堅定若有光芒,散發着囊中取物的自信。
他的雙腿非常有力,一夾馬肚,更顯出雄壯威猛的力量感來,駿馬也不得不服從他聽命于他,在他胯.下馳騁賽場,比別的駿馬兇猛百倍,嘶鳴聲都高亢許多。
他的雙手也充滿了爆發的力量感,揮動球杖擊中馬球的時候,仿佛随心所欲,能一擊将馬球擊碎,又仿佛只要他想,他能用馬球擊碎在場任何一個人的腦袋。
黎玉帛感覺此時的霍曜完全不同于平日的他,先不說暗紅色球服襯得他愈發矜貴冷淡,單是打馬球時那種渾身散發出來的爆發力,汗水從他的額頭一滴一滴流到白皙的脖子上,充滿了荷爾蒙的味道。
在球場上所向披靡,在馬背上縱橫天下。
很快,霍曜又進了兩個球,兩個隊分數打平,全場歡聲如雷,有的人甚至手舞足蹈,譬如黎玉帛。
恭和帝笑得更開心了,對霍曜的球技連連誇贊。
霍曜忽然騎着馬奔向黎玉帛,黎玉帛一時激動,走出觀衆席。霍曜臉上滿是汗水,甚是還沾了塵土,他将黎玉帛抱起,放在馬背上,在球場跑了一圈,然後又把黎玉帛放了回去。
好野!好狂!
但這是什麽操作?
黎玉帛自己也搞不清,就覺得很羞恥很刺激。
要不是公衆場合,他真想讓霍曜穿着球服流着汗,就這麽兇猛地禽獸地,用打馬球的那種爆發力把他給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