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往常,帶着一份寵溺。
七七見他不欲解釋這個懷抱,也不知如何開口詢問,只好道:“是我不想回教麽,你敢說你不是故意把我丢在路上的?”
“是故意的。”
果然,她猜的沒錯!
“是不是因為左護帶回來的口信?”
“是。”
“你讓他去查什麽事?不能讓我知道嗎?”
“現在不能。”
他毫無隐瞞,她點了點頭,“那好,那就別問我回不回教,反正一切都在你的安排下,我要帶着有錢幫殺進武林大會!”
“也好,小心淩千訴。”
“他可是我的副幫主……”七七笑了。
對淩千訴她并不信任,從一開始,他給她的感覺就是灑脫中帶着危險,可有一點不同,這種危險不似平常,他對她好像無所求,不止是對她,不知道為什麽,七七總感覺淩千訴這個人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
而她的感覺一樣很準确!
“他是蚩烈族人!”夜九傾想到下午的對弈,也許洛辰一開始不知道淩千訴使了什麽手段,可夜九傾知道,尤其他後面的話,更驗證了他的猜測。雖然當初答應那個人,不會對外透露她的半點消息,可事關七七安危,他還是松口了。
七七道:“我知道,他告訴過我。”
“他同你講過?”夜九傾一怔,随即心思一轉,眸光泛冷射向遠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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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腦袋越過他的胸膛,朝後看去,就見淩千訴從樹上飛下來,笑嘻嘻地走過來。
“剛在樹上看風景,就瞧見夜大少主飛奔而至,還抱着我家幫主不放,怎麽?這剛見面就一見鐘情了?”
七七臉一紅,瞪他一眼。
夜九傾冷道:“明人何必說暗話!”
淩千訴斜靠着院中樹幹,眼睛微眯,斜睨着他,“她在哪?”
“我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不會在九冥教吧?”
“你找她不在一時,難道不曾派人到我教查探過?”
“确實查過,可我的人報她不在哪裏!”淩千訴站直,慢慢走過來,“夜九傾,我拿我家幫主的命和你換她的下落,如何?”
真氣聚于掌心,夜九傾未等他話音落,便一個氣劍掃過去,“別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啧啧啧!”淩千訴堪堪躲過,衣角被切飛,卻滿不在意道:“熱戀的年輕人真是惹不得,氣性這麽大!放心吧,我家幫主目前還挺有趣,我可舍不得動她!不過,我要找的人,是躲不過的,你既戴了我的血玉,想必是她得了庇護,夜九傾,你考慮清楚,我可不想屠教!”
“好大的口氣!”
兩人針鋒相對,七七探個腦袋出來,問道:“那個‘她’,是誰啊?”
夜九傾也戴着血玉,不知道和她身上戴的是不是一樣的,七七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淩千訴笑道:“夜九傾不肯說,或許你可以告訴我。”說完,他手指在袖中微微一動。
夜九傾本全身戒備,卻見淩千訴面露詫異,随即肆意地笑了。
“果然如此,你也有一塊!看來她在九冥教啊!”
這下七七很确定他說的是誰了!
“你找她做什麽?”七七問。
“她是我族叛徒,你說我找她做什麽!”
“她做了什麽叛族的事?”
“私盜血玉,一條就足死千次!”
私盜?七七看向夜九傾,見他并未有反駁之意,心想難道是真的?
走到前面,七七扯下血玉,丢到淩千訴腳邊,不屑道:“若是你之物,還給你,死千次這種話還是不要再說了。”
淩千訴低頭看了一眼,卻不撿起,淺笑道:“我的小幫主,你可知這玉的作用?”
“不就是一塊能要人命的玉麽!”
知她不悅,淩千訴卻不在意,“血玉乃我族聖物,你和夜九傾身上戴的,都是被偷出來的子玉,佩戴可避百毒,護心脈。”
避百毒,護心脈……早知黎嬸待她如女,并不知到這般,七七看着那玉,眼中有些不舍,卻不是因這塊石頭。
見她目光聚于地上,淩千訴譏笑道:“怎麽?舍不得了?”
七七目光泛冷,“淩千訴,一塊石頭于你珍貴,于我也只是一塊石頭,我重視的永遠不可能是這個!”
“呵呵,有趣。”彎腰撿起血玉,淩千訴丢過去。
七七閃身躲過,一旁夜九傾用兩指夾住,又将她拉到身後。
沒有血玉護體,他怕她中招。
淩千訴道:“她送你的東西,你已經還我了,這次算我送你的。”
“我不要!”不給他加害黎嬸的名目!“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又來個蚩烈族人追讨!”
“我送的東西,誰敢追讨?!”
七七還是不理。
夜九傾突然轉過身,将血玉給她戴着,藏在衣服中。
手貼在衣領處,七七臉紅。
看兩人互生情愫,淩千訴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麽。
夜九傾轉過身,對他道:“他日,我父親曾答應過她,此生定護她周全,我自然知道她當年所做之事,既已承諾于人,又怎能反悔,縱使你蚩烈族再強悍,我教也毫不畏懼!”
“我想知道,她許了夜寒什麽,能讓你們傾全教之力護她周全?”
“她保住了我的命!”在他出生的那天,只是沒能保住母親。
“哦。”這就對了,能讓夜寒應下的,也只有因為夜九傾了。
“你給她傳信,讓她來見我。”淩千訴道。
夜九傾冷哼一聲,“你剛沒聽明白我的話嗎?”
“是你沒聽明白我的話。你只管傳信,就說淩千訴在暨陽城,要見她,但看她來是不來!”
不幾日,一封急函送到九冥教,當夜一個女子身着黑衣,騎着快馬倉皇地朝南駛去。
第二天醒來,七七見到淩千訴,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晃到她面前,笑道:“幫主,咱們出去轉轉吧,武林大會後天才開始,在這之前不把暨陽城玩個痛快?”
“你怎麽白天跟晚上像兩個人一樣?”七七遠離他一步。
淩千訴眨眨眼,“我都不追究她叛族之過了,你還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誰知道你在想什麽,神神秘秘!”七七說着就要走,卻被他攔住。
“我想的都告訴你們了,我是蚩烈族人,當年有個人偷了我的東西跑出去,我不應該出來找找麽?現在找到了,我讓她過來認個錯,有什麽不對的?”
是有不對的!七七記得黎嬸是在夜九傾出生那年進的九冥,那都快二十年前了,那個時候淩千訴多大啊?
“你說血玉是你的東西?那你多大啦?”
“是啊,你們戴的都是子玉,母玉在我這呢!不然我當日能一下就找到你麽!”淩千訴故意忽視後一個問題。
七七果然被帶跑,“什麽意思?”
淩千訴道:“母玉對子玉是有感應的,那天我在樹上,就覺得那面有點異常,想不到是在你身上。”
原來如此!難怪他老是靠近她!七七道:“你對我的玉有感應,那夜九傾那塊呢?”
“也有!”當初進客棧的時候,他就察覺了。
這麽神奇?!七七有些興奮,又壓低聲音,問道:“你給我看看母玉長什麽樣?大嗎?”
淩千訴一愣,見她滿眼只是好奇的目光,垂眸笑了笑,神情不明的問:“你想看?”
七七點了點頭。
這次淩千訴退開一步,一指彈在她的額頭上,看到她吃疼的模樣才滿意道:“不給你看!”
“真是小氣,不看就不看嘛,彈我幹什麽!”七七跟上他的腳步,嘟囔着。
兩人出門時,夜九傾正和洛辰在二樓吃飯。
誰說人家關系不好,看看,這不天天在一塊用餐麽!
這時,一隊人馬從外面進來,領頭的是腰間配劍手裏拿鞭子的姑娘,身後跟着一群男人,他們進來,徑直上了二樓。
七七拉住淩千訴,往二樓拖,“咱們上去看看。”
“一群人上去吃飯有什麽好看的!”淩千訴想掙開,奈何她拉得緊。
“我看見大胡子在裏面,應該是傲風山莊的人。”
抖開她的手,淩千訴心裏有些不舒服,“怎麽?怕他們欺負了夜九傾?”
“嘁!就憑他們?!”別說夜九傾武功高強,本就沒什麽好擔心的,單說這個客棧,這可是九冥的地盤,連跑堂都是練家子,還怕打群架麽!“我就是上去看看熱鬧,你快來!”
“你看熱鬧帶我幹什麽?”
“你可是我的副幫主,我武功不好,一會打起來,你得保護我。”
“你要是有危險,還用我保護麽?!”看夜九傾對她的心意,估計早就把威脅到她的人脖子擰下來了。
“各司其職懂不懂!雖然咱們門派小,你又不上心,可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做幫主,總得有個樣子。”
“誰說我不上心?”他淩千訴什麽時候給人做過副手?!不識擡舉!
“你昨天還想欺負我們教來着!”
“什麽你們教,你現在是我的幫主!再說,你戴着我的東西,我就不能問兩句麽!”
“那你現在不追究了?”
“等你的黎嬸來了再說!”
“不就一塊玉……”
“兩塊!”
“小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擋住樓梯處,後面的人推了推淩千訴,吼道:“好狗不擋路,給爺讓開!”
淩千訴臉色一冷,朝斜後方看了一眼。
突然,推他的人原地跳了兩下,跑到桌子邊,圍着凳子打轉,嘴裏還叫着:“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一樓食客見了,都哄堂大笑,“這是瘋犬病犯了麽?”
七七湊到淩千訴耳邊,低聲問道:“不會是你幹的吧?”
“是我。”
“.…..”這人,下毒下的太無聲無息!想了想,七七摸摸胸前,确定血玉在才舒了口氣。
淩千訴看她動作,不禁失笑,“小傻瓜,我若是想毒你,縱使一百塊血玉也擋不住。”
七七護着領子,一退再退。
早知道他很危險,果然!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七七覺得淩千訴雖然使毒厲害,卻不會對她下手,原因只是因為不屑。
兩人上了樓,找個角落坐着,遠遠看着夜九傾那桌的熱鬧。
“哥,你怎麽能跟九冥的人坐在一起!”領頭的女子叫道。
夜九傾淡定飲茶,像沒看見她一樣。
右護站在一側,嘲笑道:“洛映雪,你哥不但跟我家少主一起吃飯,還領着傲風的人住進咱們家客棧,你說這可怎麽整?要不你回去找洛遠山告個狀,再回來?”
原來是洛孤城的女兒,洛辰的堂妹洛映雪啊!都說她恨透了九冥的人,如今看她握鞭子的手,指骨都泛白了,果真!
“映雪!”洛辰說話了,“武林大會期間,各門派休戰,我與夜兄又相識多年,莫要在意這麽小節。”
“哥!”見洛辰态度堅決,洛映雪不好再說什麽,目光四處看了看,又問:“我聽人說,你路上結識了兩位朋友,是因為他們才住進富貴客棧的,他們人呢?”
洛映雪感覺不像妹妹,就像當家的夫人,出來捉奸一樣,這語氣,這氣勢。
淩千訴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拉着七七走了過來,“洛小姐,就是我們倆,這位是我們幫主七七,我是副幫主淩千訴,幸會。”
洛映雪上下打量他們,有些瞧不起的樣子,“你們是什麽幫派?幫派在哪?”
“有錢幫。”淩千訴道:“剛成立,還沒有找到山頭。”
“哼,不入流!”洛映雪說話很不客氣。
七七從頭到腳将她看了遍,就一個感覺:刁蠻!
飛起的眉,薄薄的嘴唇,美是美,太過于尖銳。
“洛小姐。”七七站到前面,對她笑道:“說起不入流,好像你更經驗。”
七七一句話戳中痛點!
江湖中人都知道,要說不入流,最難堪的就是洛映雪的出身。
她娘至今沒過門,她也是不明不白的住在傲風!
七七這一句無疑于一個巴掌扇在她臉上。
其實她不願與人結仇,但也要看是誰!洛映雪這些年殺了不少九冥的兄弟,毀了很多他們的生意,有些根本不用理由,就是她大小姐看九冥不順眼!
今天敢惹到她,就別怪她不客氣。
洛映雪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揮起鞭子甩向七七。
七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害怕。
他在,她不會受傷!
果然,就在鞭子快到她面前時,一根竹筷倏地飛起,穿過鞭子,帶起直接釘在柱子上,連帶拖走的還有洛映雪,她狼狽地站穩,目光惡狠狠的看向夜九傾。
筷子飛出的很快,洛辰想阻止都來不及,見洛映雪沒事才舒了一口氣。
“不想住就滾!”夜九傾聲音冷的沒有溫度,敢當着他的面動她,活得不耐煩了!
“夜九傾!”洛映雪臉上除了狼狽,還有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七七看她奔到夜九傾面前時,有些愣了。
那種表情讓她很不舒服,不是難堪,也不是憤怒,更像是……癡怨?
她怎麽會對夜九傾露出這種神情?!
“映雪。”洛辰止住她,又對夜九傾道:“映雪就是這個脾氣,夜兄莫介意。”
夜九傾不說話,也懶得看他們一眼。
當夜,洛映雪還是住在富貴客棧,到底是堂小姐,比不上正牌大公子的命令。
“少莊主。”大胡子行禮道。
“查的怎麽樣了?”
“京城傳來消息,葉三小姐确實不在家,不過府裏消息嚴,只聽說她前些日子惦記武林大會的事,是不是真來了暨陽城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難道他認錯了?難道七七真是丞相之女?
“那淩千訴呢?查到什麽?”
“這……”大胡子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查到,他好像不是江湖人,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是江湖人?”洛辰不信!
“淩千訴武功不凡,擅長使毒,怎會不是江湖人?!明日,你派人去西域和南疆問問,他一定是江湖人,但可能不是中原人。”
“是!”大胡子領命,又問道:“映雪小姐今日的晚飯沒吃,少莊主要不要去勸勸?”
“不用了。”如果七七不是藺舟的女兒,他就沒有必要如此了,“明天我們搬去摘星閣,你去和摘星閣主打個招呼。”
“是。”
大胡子告退,想了想還是跑到洛映雪院中,告訴她這個消息。
本來洛映雪一肚子氣,聽到這個消息,開心的不得了。
看來堂哥還是重視她的!
第二日,洛辰等人離開富貴客棧,走時本想問七七要不要一起,卻找不到她人了。
又和淩千訴溜出去玩了!
本來他還是懷疑夜九傾和七七是不是認識,看來不太可能,如果認識,怎麽會放任她跟淩千訴混在一起呢?
淩千訴……
到底是誰!
☆、第 十 九 章
離武林大會還有一天,這兩天七七和淩千訴在暨陽城快玩瘋了,她是第一次出江湖也就罷了,淩千訴一個男人跟沒見過世面似的,什麽都得試一試,真懷疑他們蚩烈族在江湖的哪個角落。
“你家鄉在哪?你們那都有什麽?”鵬程酒樓裏,七七喝着湯,問道。
淩千訴将一塊雞肉入腹,笑道:“在南疆,離這裏很遠的,我們那別的沒有,毒蟲毒草滿山遍野,等武林大會結束,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我才不要,就怕有去無回,在這裏我還能安全些。”
“嘁!”淩千訴嗤之以鼻,“你還是不放心我啊?你覺得在這裏安全是因為夜九傾吧,可你看他這兩天管你了嗎?!”
是啊,她這兩天跟淩千訴瘋玩,怎麽夜九傾一句話都沒說。
還有那天晚上的擁抱,他是不準備解釋了?!
七七面露疑惑,連湯見底了都不自知。
淩千訴看了她一會,才嘆口氣,給她又盛了一勺,“別想太多了。”
“什麽?”七七回神,看他目光裏帶着笑意,瞬間覺得不好意思,“誰想太多了!他不管更好!”
“欲蓋彌彰!”小孩子這點心思還能瞞過他這個老狐貍?!“其實他也不是不管你,只是胸有成竹你跟我在一塊是安全的。”
“怎麽說?”說不在意,可七七滿眼透着期待。
淩千訴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很快,像沒發生過一樣,端起酒杯,抿上一口,“我突然不想告訴你了。”
“……”
這不是耍她嗎?
七七把盤子往自己身邊挪,“那你剛才吃的,自己付錢!”
小孩子心性!
淩千訴淺笑着,搖了搖頭,他這是怎麽了,竟會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想了想便釋然道:“夜九傾很護着你,你是知道的吧?他之所以放你出來跟我玩,只不過确信我不屑于害你罷了。”
“.…..”他這麽說還不如不說!
“什麽叫他放我出來?我又不是寵物!再說他怎麽知道你不屑于害我?而且你能不能不要用不、屑!你可以說不、敢!”
七七一字一頓的說完,還不忘往碗裏夾塊肉。
她這招‘眼睛不用看,就能精準地夾到最大一塊,還準确地放進自己碗裏’的本事,讓淩千訴止不住的笑。
又想掐她臉了!
“夜九傾知道我是誰,所以他肯定我不、屑!”他學着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你是誰啊?”除了叫淩千訴,蚩烈族人,她對他真是一無所知。
“我是淩千訴啊……”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說你有什麽是夜九傾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有。”看她湊過來,他眨眨眼,“但是我不告訴你!”
“.…..我也不想知道!”還是吃飯最舒心!
飯桌安靜下來,可堅持不了多久,淩千訴又引她說話,兩人扯了些有的沒的,七七發現每次問到他的年齡,他就繞過去,看來這也是他不想告訴她的事之一。
“你成親了沒?”七七突然問道。
淩千訴一愣,随即擺出慣有的笑容,“我不成親。”
這個笑容七七認得,當淩千訴第一次與洛辰夜九傾說話時,就是這個表情,雖然笑着,卻是面笑心不笑,笑意傳不到眼睛裏,透着疏離。
七七伸手去擋他的臉。
淩千訴本能擡指一彈,怒意聚于眉間,卻在見她吃疼後,消散了。
“你做什麽?”口氣也疏離了。
七七摸摸手背,都紅了,滿臉委屈道:“我不喜歡你剛才的表情。”
“什麽表情?”
七七學他的樣子,淺淺笑着,“就是這樣,很假的笑。”
淩千訴一怔,默了片刻才展顏,捏着她的臉,化開那虛僞的笑容,“原來我是這樣笑的,确實不太好看,以後不對你這樣了。”
“你不高興的時候就會這樣。”
又是一怔,“你是第一個告訴我的人。”
第一個?七七驚訝,“那你族裏的人呢?你朋友呢?他們沒跟你說過嗎?”
“他們不敢。”
見她還要再問,淩千訴摁住她的頭,将盤子往前推了推,“快吃!食不語,不懂嗎?!”
搖晃着腦袋,七七丢開他的手,知道他不願意再談,便也不問了。
“也不知道是誰引我說話的!還有,別再碰我脖子以上的部位!”
“為什麽?”他說着,又彈了下她頭發,故意的。
七七瞪他一眼,“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像你兒子!”
“……”本想再碰她腦袋的手頓了又頓,最終收回。
靜默了片刻,他突然想到什麽,看向她,“為什麽不是女兒?”
“什麽?”七七一時沒跟上。
淩千訴指了指她,“為什麽你不是我女兒?”
這話要是別人聽見,都摸不準他們是什麽關系!
七七道:“因為我現在穿男裝啊!”
…什麽理論?
淩千訴打量眼她的衣服,亮黑色,繡着暗夜麒麟紋,真是……礙眼!
“別吃了!付錢,咱們走。”
“去哪啊?”見他起身,七七趕忙扒拉最後兩口,丢銀子,跟上。
“成衣鋪!”
去成衣鋪的路上,淩千訴一言不發,直到到了地方,他臉色才好看些。
進了店鋪,也不管老板的招呼,自己挑了幾件粉嫩清新的女裝,丢給七七。
“去試試。”
老板走過來,堆着笑臉問:“客官是給小娘子買衣服啊,要不要先量量尺寸?”
“不用。”淩千訴道:“我挑的,尺寸不會錯。”
“哦……”老板臉上半信半疑。
七七剛想解釋,就被淩千訴推給女裁縫,帶進裏間試衣服去了。
半刻,她走出來,雖然發型還是男子的,可一身女裝穿在她身上,就像活了一樣。
玲珑有致的身材,如花似玉的容貌,七七像極了畫中走出來的仙子。
其他客人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着她。
淩千訴也愣在那裏,直到七七走到他面前。
“怎麽樣,好看嗎?”
七七轉了個圈,淡粉色的衣服她倒是沒有,而且領子上的小花邊,她着實喜歡。
低頭撥弄着一側的流蘇,七七沒注意淩千訴看她的目光閃動,透着莫名的情緒。
“哎喲喲!”老板湊過來,“客官說的果然準,這尺寸一點都沒錯,小娘子穿上真是好看極了。”
他這麽一說,七七倒是愣了,看向淩千訴,小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淩千訴此刻已恢複往常,上下掃她一眼,小聲回道:“你忘了我抱過你。”
“.…..”他是抱過多少女人,眼睛才能這麽準!
就知道他嘴裏沒句正經的,七七轉向老板,問道:“這幾件衣服多少錢?”
“今日小娘子穿着好看,在下給你們便宜一些,八十兩。”
“八十……兩?!”他們剛才吃飯才四兩銀子,三件衣服就要八十兩?!真當她沒見過世面啊!
“小娘子有所不知,咱們真繡坊都是這個價格,京城那個店是專門給達官貴人們做衣服的,還要更貴呢!”
“我就是從京城來的,我怎麽沒聽說現在都這個價位了!”
“哦……”老板幹笑兩聲,“原來二位是京城來的啊!”
衣服好是好,可是太貴了,七七将衣服遞還給老板,便要進去換掉這身。
淩千訴突然按住她的手,從袖袋中掏出五十兩,“就五十兩吧!”
“這……”老板接過銀子,在心裏計算。
淩千訴又道:“若是覺得不夠,我可以給你個藥方,治你的頭疾。”
老板一愣,趕忙問道:“先生怎麽知道我有頭疾?”
“我當然知道,醫者望聞問切,望為首,你取紙筆來,照我的方子服藥半月,定能緩解。”
“哦,是是是!”老板受頭疾困擾多年,什麽法子都試過了,可到了晚上還是疼的厲害,此刻有一點希望他都會照辦的。
淩千訴寫下藥方,老板便讓人去藥鋪抓藥,還要将五十兩還給他。
淩千訴推拒:“拿着吧,我買你賣,不必如此。”
“是是。”
老板到底是生意人,剛才太激動就想把錢還回去,等遞出去的那一刻就後悔了,還不知道這藥靈不靈,好在客人不要。
出了店,七七好奇道:“原來你還會醫術啊?”
“當然,醫毒不分家,不會醫術的人,毒術一定不怎麽樣!”
“那你呢?醫術高還是毒術高?”
“我都高!”
他站定,看着她,“你穿這身很好看,以後別穿男裝了。”
他說着就要摘下她額頭的暗夜麒麟紋帶,七七閃身躲開,捂着帶子,“這個……不能動!”
見她目光堅定,臉上表情也嚴肅的不似往常,淩千訴愣了下,便放下手,“那……換個粉色的可好?”
七七想了想,點頭。
穿一身嫩粉色,如果配個黑色紋帶,确實奇怪了點。
他有秘密,她也有,只是誰都不問。
兩人往飾品鋪走去,七七又道:“你的藥方真能治好那老板的頭疾嗎?”
“不能。”
“啊?那你剛才是騙他的?你不是說你醫術最高嗎?”
“最高也救不了死人。”淩千訴回頭看眼成衣鋪,那老板正在笑臉招呼客人,“他頭疾已入膏肓,活不過月的,我說了,藥方可以緩解,讓他晚上沒那麽痛,沒說可以救他。”
七七突然覺得是不是應該把三十兩給人家。
似想到一事,七七忙問:“你不是說你沒錢嗎?剛才哪來的五十兩?”這兩天不會是跟着她騙吃騙喝的吧?!
“給兒子買衣服的錢還是有的!”
“.…..”
淩千訴戲笑着,又扯了扯袖袋,“不過你看,我全部身家就那五十兩了。”
“我不信!”被騙過一次的七七想到沒想,就按了按他的胸,準确的說是按了按胸前的口袋,東摸摸西摸摸,果然什麽都沒有。
“看來你以後又要吃我的喝我的了!”
她失望道,剛要收回手,就被他握住。
淩千訴目光深沉,嘴角微揚,有些暧昧的說:“在我們族,敢摸我的只有我的女人。”
七七一愣,猛地抽回手,“你瞎說什麽!我又不是你們族的人。再說你不是說你沒成親,哪來的女人?!”
“我說的是我不成親!不成親不代表沒有女人吧?夜九傾也沒成親,你覺得他沒碰過女人嗎?”
“你、幹嘛問我這個!”夜九傾有沒有女人,這個話題讓她很不舒服。
見她皺眉,淩千訴也不再逼問,松開她的手,大方道:“不過,你不是我族中人也沒關系,我準你摸!”
“誰稀罕摸你,我剛才那個動作叫搜!搜身,懂不懂!”
“搜身?”他俊臉越靠越近,“那你臉紅什麽?你不會真對我心存不軌吧?”
啪!
一掌按在他臉上,七七挪開他一尺。
“你想太多了,少年!”說完,她大步往前走。
淩千訴摸着下巴,回味殘留的溫度,嘴角飛起優美的弧度,低低喃道:“少年……?我若還是少年,定要了你!”
待兩人走遠,成衣鋪旁邊的胡同裏走出來兩個人。
大胡子對洛辰道:“少莊主,剛才葉七姑娘說她是從京城來的,看來果然是丞相府千金啊!”
“嗯。”看來他真的認錯人了!不管是不是丞相之女,‘她’都不可能從京城來!
“回去準備一下,下午啓程上西伯山。”
“是!”大胡子想了想,又問:“用不用跟葉七姑娘知會一聲?”
“不必了。”
她要來,自會來!
既是陌路,何必同行……
☆、第 二 十 章
兩人晃悠悠地走着,七七額前已經換上了粉色絲帶,和一身嫩粉紗裙相應甚美。
淩千訴雖然衣着不修邊幅,可他容貌年輕英俊,和七七走在一起倒不顯得突兀,反而看着極其自然。
兩人一路走着,收到不少好奇的目光。
天色漸漸變晚,一家看着像酒樓的地方亮起了紅燈籠,七七擡步就往裏走。
“這裏不錯,正好我肚子餓了,咱們進去看看。”
“等等!”淩千訴一把拉住她,壞笑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七七聞到一股香味,“不是酒樓嗎?”
淩千訴彈了她一下,“這香味是脂粉香,可不是菜香,我們走吧,回客棧吃。”
“為什麽?”七七站着不動。
淩千訴道:“這裏是妓·院!夜九傾連這個都沒告訴你?”
“哦,妓·院!原來是煙雨樓啊。”
“喲!”這時走過來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子,穿的極其暴露,“姑娘你認錯地方了,咱們春香閣可比不了京城的煙雨城,不過呢,京城富貴,煙雨樓的女子自有她們的一番風情,咱們這地方小,姑娘多是清新秀麗,想是……”說着她看向淩千訴,“想是這位公子可能會喜歡?”
淩千訴笑道:“我就算會喜歡,也不能帶着她進去吧!”說完,他便拉起七七的手,離開。
離春香閣越來越晚,七七還是能聽見裏面女子陪笑和應承男子的聲音。
人生有幸與不幸,她家門遇難時大不幸,遇到夜九傾便是幸,如今,她該知足,卻又不甘心。
只是擔心不甘心的結局是她和夜九傾的關系會改變。
有時候,她理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喜歡他在身邊,又覺得這樣的距離不夠。
她陷入沉思,任由淩千訴拉着手都不自知。
突然,他停下腳步。
她擡頭,就見洛辰等人從摘星閣出來。
“洛兄這是要去哪裏?”淩千訴問道。
洛辰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似的,“我們今日便上西伯山,準備後天的武林大會。”
“你們今天晚上要住在山上嗎?”問話的是七七。
七七這一身女裝不僅驚豔了洛辰,連他身後的下屬都瞪大了雙眼,男裝時就知道她好看,不想換上女裝竟如此絕色。
洛辰俯視着她,點了點頭,“是,今夜便住山上。”頓了頓,他還是問道:“葉姑娘要與我們一起上山嗎?”
七七笑道:“算了吧,明日我随九冥的人一起去。”她見他是偶遇,如果沒有偶遇,他這會已經出發了,都沒想知會她一聲,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洛辰當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臉上表情變了變,最終什麽都沒解釋,擡手,“那告辭!”
說罷,他便帶着一幫人離去,毫無留戀。
洛映雪轉身時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待衆人走遠,淩千訴突然道:“你好像很不喜歡洛辰。”
他不是問,是肯定。
“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