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谷雨當初豪氣沖天地說加辣的時候,萬萬沒想到這家店竟然這樣超級無敵旋風變态辣。
而她的變态老板好好地坐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羊肉串。
面不改色,非常優雅。
谷雨端起身邊的冰可樂跟灌白開水似的咕嚕咕嚕喝到底。剛喝就見底。
靠,之前等上菜太餓,她已經快把這罐可樂喝完了?
她漲紅了臉,舌頭不停地透氣,一看到桌上還有一罐沒開的啤酒,想都沒想就開了往肚子裏灌。
林新野一看到她拿着酒一口悶,放下手裏的串串,拿紙巾擦了擦手,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冰啤酒,幹脆利落地哐當往桌上一擱。
“老板娘,再來兩罐可樂。”
可谷雨忽然老實,乖乖坐在那兒,解完了辣一臉幸福滿足,劫後重生。
林新野晃了晃啤酒罐,罐裏的酒有氣無力,不剩幾滴。
他把啤酒罐重新擱回桌上,看了眼谷雨,問:“小朋友,你會喝酒嗎?這酒度數有點高。”
谷雨倒是回答得很高興:“不會!不過沒關系!我現在就有點頭暈!”
谷雨的精神狀态過于亢奮,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扛着槍上戰場當個鐵血女兵。
林新野覺得她可能有點喝醉了。
他也開了一罐酒,小悶了一口,慢悠悠地問:“你以前喝醉過嗎?”
谷雨盯着林新野,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有點搖搖晃晃,“我從來不喝酒,除了高中那次畢業酒會,那是我唯一一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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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還用食指比了一個大大的“1”以示強調。
林新野用表揚幼兒園的神情贊許地點了點頭,好看的臉因為這層神聖的光輝顯得人畜無害。
“你那次喝完酒之後。”他像微笑着哄犯錯小朋友說出實情的幼兒園老師,“都幹了什麽呢?”
“我?幹了什麽?”谷雨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後笑的特嘚瑟,神秘兮兮地說,“我乘大家不注意,偷偷在酒會上的投影儀放我哥的視頻。”
“班裏女生一下全瘋了,跟着mv又唱又跳,哭的像個傻逼。一邊哭老娘不想畢業,舍不得大家,三年怎麽他媽的過的這麽快。”谷雨講着講着淚光閃爍,再抄起啤酒瓶好像就能回到高三最後一個晚上,“比如啊,比如我,我喜歡林新野,我就喊,林新野!我早晚會嫁給你!蒼天可鑒!我高中三年從來沒喜歡過一個男生!”
說到這兒谷雨頓了頓,一個人傻笑,“因為他們跟你差了宇宙無敵超級超級超級多。”
“喜歡團裏其他人的就喊,謝星文我喜歡你,于然我喜歡你,反正差不多就喊一些亂七八糟丢臉的話。我們平時為了他們經常吵架,誰都覺得自己喜歡的人全天下最好!但是那個時候哦,我們都抱在一起哭的像個傻逼。我們的高中結束了,有很多煩惱但再也回不來的青春期,也結束了。我們一起喜歡的那群人,就是我們共同的記憶。”
谷雨說的有些恍惚:“雖然這樣說很蠢,但我的青春期怎麽會這樣乏味,沒有一點點刺激,只有做不完的試卷。想一想好可笑,好像我哥就是我的青春期。我這樣說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高中我除了好好學習,就是喜歡他。我爸只在乎我的成績,如果我一次月考成績不好,那個月都不會好過。我從來沒穿過自己喜歡的漂亮衣服,我爸媽不讓我打扮,怕我學壞,怕我談戀愛。但哪個女孩不喜歡漂亮我每天灰頭土臉的,醜的要命。雖然我身邊的男生跟我哥差了超級超級多,不過我覺得他們估計也懶得看我一眼。”
說着說着谷雨好像有點悵然,她覺得自己需要借酒消愁,但她仔細回憶,又急沖沖補充。
“對了,我們數學老師是男的,平時跟我們玩的很好,大家起哄他跳wishes。老板你知道這首歌吧,是Cynic那一年最火的歌,大街小巷都在放,你想逃就都逃不掉。老謝跳這首歌跟跳廣場舞一樣,我們趕緊錄視頻,以後每次開同學會都要給老謝難堪。然後其他愛起哄的人,把老謝好基友,我們化學老師,物理老師,老孫,老趙,都推到臺上跟老謝一起跳。”
谷雨說完,不知道是不是感覺意猶未盡,悄悄舔了舔嘴角,她有點渴了。
林新野就在一邊靜靜喝着啤酒,聽她說話。其實他不愛吃辣,說的更嚴重點,他不會吃辣。
當谷雨辣到滿世界找啤酒的時候,他更不好受。不過他以變态的克制力表現的若無其事。如果谷雨不一喝就倒,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下颚骨下微微凸起的青筋。
林新野放下微冰的啤酒罐,“你說的這些很有趣,我以前都不知道。”
谷雨好像深受感動,停了停,試探着問:“老板,你不覺得我腦殘?”
從谷雨嘴裏說出來,“腦殘”兩個字很嚴肅,好像受過很多傷害,但她早就去他媽的老娘不在乎。
林新野搖頭,說話的感覺就像夏天的冰啤酒,聽着很溫柔,“審判別人不是什麽好習慣。快樂是自己的。”
谷雨整個人晃晃悠悠,酒勁一下上來,直勾勾盯着啤酒,她又舔了舔嘴唇,“我渴了,我可以喝酒嗎?”
林新野拿起冰啤酒,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可以。”
谷雨氣到把塑料杯捏變形,憤憤道:“憑什麽你可以喝,我不可以喝!”
林新野相當有理,“因為你是小朋友。”
谷雨喝醉了腦袋相當不清楚,又伸手拿了一杯可樂,“那我把可樂和啤酒,混在一起,可不可以?”
林新野笑得很好看。
好看到什麽地步?
在谷雨眼裏吧,好看的有點像她哥。
林新野搖頭,“不行。”
疏遠又冷漠。
“老板,我們這樣。”谷雨再次争取,用手指了指林新野手裏的啤酒,“我們來玩真心話,贏的人可以喝酒,輸的人不可以喝。”
“跟平時反着來?”林新野好像勉強打起精神,又低頭笑笑,“我可以說說我的顧慮嗎?”
谷雨點頭,大聲道:“當然可以!”
為了喝酒沒有她這個瘋女人做不出來的事情。
林新野點點頭,“我怕你喝多了對我意圖不軌。”
谷雨“嘶”了一聲,“你放心,剛剛跟你說了那麽多你還不相信別的男人在我眼裏就是大土豆,大蘿蔔,大白菜,大西瓜,反正跟他比,什麽都不是。”
林新野擺出一副君子約法三章的狗屁樣子讓谷雨很是火大。
不就是會颠倒黑白嗎不就是會頂着一張好看的臉肆意妄為嗎?
她都知道啊!
“老板,我們雖然不是很熟,但是對彼此吧,也算有那麽一點點了解。我絕對不是見色起意的人,你也不是,這不就得了!我都不擔心,你一個男的擔心個屁!”
酒勁上來,狠話猛講。
林新野重新握住啤酒,手指輕輕敲着啤酒罐,言簡意赅四個大字,“男女平等。”
谷雨整個人已經來勁了,平時壓抑的自我突然噴湧而出。
“老板你有/吊,說什麽男女平等,虛僞,真的虛僞。”
林新野收斂笑意,該死的勝負欲在他身上散發着男性荷爾蒙,“看來你已經準備好發瘋到底,非贏不可,對不對?”
谷雨這時候又忽然慫了點,裝作無事發生道,“我就是想喝點酒。”
林新野壓低聲音,表情很認真,“還有別的原因,對不對?”
谷雨愣了愣,問:“什麽原因?”
林新野直視她的眼睛,“為什麽這麽喜歡林樂童呢?”
兩個人忽然沉默,看着彼此,周圍的燒烤攤明明很吵,但好像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夜風習習,吹到臉上有點涼,偏偏不能讓人冷靜。
谷雨不知道這種異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麽,是她害怕被林新野看穿,還是她發現他其實很了解自己。
她輕聲問:“老板,你是不是嫉妒我哥啊?”
小朋友的腦回路總跟別人不一樣。
林新野笑得很愉悅,輕松搖搖頭,“不嫉妒。”
谷雨嘗試安撫他,“他是作為一個偶像被喜歡,你是作為現實生活裏的鑽石王老五被喜歡。如果我是你在生活裏遇到的唯一一個不仰慕你的女性,你別氣餒,不是你不完美,是兩種感情不一樣。”
林新野不看她,只是晃了晃啤酒,問:“不想喝酒了?”
谷雨看着酒,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為什麽這麽想喝酒,可能是壓抑太久,真的很想發瘋。
谷雨:“先給我喝酒,我再說。”
林新野的聲音隐隐顯着勝負欲,冷的遠的像天上的月亮。
“小朋友,你這麽确定你會贏?”
谷雨直盯着啤酒,“你還小瞧我,我喝了就說,不耍賴。”
然後她拿起一罐啤酒,一口悶。
像喝酒壯膽。
她有點晃的把啤酒罐放回桌上,眼神恍惚。
“我本來不追星。高中之前就有很多人追星,那時候我還覺得自己不追星,怎麽說呢,高人一等。青春期女孩的喜歡,很難說清楚瘋狂和理智,很多人覺得追星的人腦殘,那是因為真的有人腦殘。”
谷雨有點喝醉了,把一些詞說的特別搞笑,比如“腦殘”。
“但是高中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
說到這兒,谷雨停了停,很真摯地看了看林新野。他坐在那兒,像是全世界最好的傾聽者。
他看着自己,像最鄭重的許諾。不知道他會許諾自己什麽,但是……
谷雨一下被這個“但是”擊垮,但是他願意,行吧,這他媽就夠了。
她紅着鼻子,自然而然地說下去,說給一個她覺得會撫平自己所有不快樂的人聽。
“我爸給朋友的高利貸做擔保,最後連自己的房子都賠了進去。回到家裏就是聽爸爸媽媽吵架。我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都不可能,新組的房子很老,隔音很差。吵架還算好的,他們經常砸東西,我每次都等他們砸完東西,悄悄打開房門,重新把家裏打掃一遍。”
“他們不會送我去上學,每次我一個人拎着行李下樓,鄰居看到我,有時候會說,谷雨你怎麽又一個人上學,行李這麽重,爸爸媽媽不送你嗎我記得他們笑起來的樣子,我想隔音這麽差,他們都聽到了,每次我爸媽發瘋一樣的吵架他們都聽的一清二楚。他們是故意講給我聽的。我不想再多說這些事情,總之很難熬。成年人說一句很難熬大家就都可以心領神會,但對那個時候的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躲在被窩裏哭,多到我自己覺得睡眠就是混着眼淚和絕望的味道。”
“人是很脆弱的。我很想逃避,逃到一個可以暫時不想這些事情的地方。後來我發現追星是很好的避風港,我開始追星,不影響學習成績之外最大限度地追星。”
“追星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想,起碼我是在愛人,愛這樣的感情比憎恨要好,不是嗎快樂比難過要好,不是嗎就算我聽到所有歇斯底裏的咒罵,在壓抑裏勉強呼吸,我還是能躲在一個角落裏,溫柔地想着一個人,毫無保留單純地喜歡一個人。”
“可能你很難理解吧。不止是你,很多人都很難理解。不快樂真的很難熬。我想找點什麽麻痹我自己,我沒吸毒,我沒抽煙,我沒有染上什麽不良嗜好。就因為我追星,就要被人看不起嗎他們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看不起我。我也看書,我也學習,我也工作。我跟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一口氣說完了這麽多話,谷雨又口渴了,她舔了舔嘴唇,喝了一口酒,“林樂童對我來說真的很特別,如果你在痛苦的日子裏,還能對着一個人真心真意地笑,看到他就快樂。他就會是全世界最與衆不同的人。”
“老板,你沒有插嘴,這很好,我就是想一口氣講完。”
她遲疑了會兒,好像在想,自己還想說什麽。
“所以我跟毛絨絨是很好的朋友。你知道毛絨絨嗎就是那次在酒店和我一起的女生。那時候我媽媽很多朋友家都不理我了。只有毛絨絨還跟我好,她總是在我想躲起來的時候讓我去她家,在我手頭緊的時候跟我一起出去吃飯最後滿不在乎地說她請客,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陪我去天臺講話。”
“我有時候無聊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我們都喜歡林樂童,她才對我這麽好。但她就是這麽好的一個人。”
“你看,對我最好的人,都跟林樂童有關。”
林新野微微垂着頭,細碎的頭發遮着他的眼睛,谷雨凝着淚眼看他。
谷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的太厲害了,越看老板越像林樂童。
她一直覺得,老板是春天雨綿綿的暧昧長相,哥是冬天雪飄飄的長相。
但現在林新野看着她,眼神和夜色一樣濃。他的眉目讓她想起冬天融化的雪花。像雪一樣厚重,如果雪融化,真讓人心顫啊。
林樂童一直在認真聽谷雨說話。
小朋友說的鼻頭紅紅,眼睛紅紅,大概是講累了,又拿了一罐啤酒,怔怔地喝着酒,有點茫然。
他也抿了一口啤酒,兩個人放下酒,不經意轉頭,忽然對視。
谷雨覺得爽過就行,這些話她一直都很想說,只是不知道跟誰說。
跟老板說也無所謂的吧。
反正他跟自己的生活沒什麽交集,說的難聽點就是高高在上。找自己當什麽狗屁司機也不過是覺得好玩。
去他媽的。
她盯着林新野,破罐子破摔說:“老板,等這兩個月合同到期了,我就回去找工作上班。以後我沒什麽機會毫無顧慮地追星,我要工作要養活自己,每天忙的要死哪兒有時間追星。先好好生活,再追星找快樂。這兩個月就當給自己放個小假,體驗一下站姐生活……”
谷雨搖搖晃晃看着啤酒罐,好像在猜裏面還有多少酒,吞吞吐吐地說:“還有……認識老板你,也算小小的收獲吧。”
林新野幹脆利落打開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問谷雨:“你有什麽願望嗎?”
谷雨搖頭,“你不能問我,該我問你了。游戲規則,你懂不懂啊!”
林新野說:“我可以幫你實現的願望。”
谷雨一愣,臉湊到林新野面前,“你?幫我實現?”
她突然看見林新野放大的帥臉,心髒真的跳得好快,呼吸都有點不正常了呢。
老板反正也沒躲的意思,比誰都冷靜地看着她,臉上竟然還有點溫柔,比誰都大牌地輕輕說了一聲“嗯”。
要不是自己愛哥如命,應該會被老板迷惑吧,谷雨木木地看着林新野,搖了搖頭,“不用了。”
結果林新野下一秒就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其實我剛才很想抱一抱你。”
語氣非常紳士,非常正人君子,非常雲淡風輕。
當然,因為老板獨特的氣質,正直裏透着幾分暧昧。
谷雨确定自己心跳正常後,咽了咽口水,稍稍縮了縮,迷迷糊糊地問:“老板,你喝醉了?”
“一個及時安慰朋友的擁抱。”
噢……
表面暧昧,本質卻是對國際友人相當政治正确的人道主義關懷。
是她滿腦子黃色廢料想太多。
“其實老板你不用把我想的那麽脆弱!我很好!我現在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谷雨喊的铿锵有力,瘋瘋癫癫,完美演繹喝醉發瘋的摳腳大漢。
她正沉浸在發酒瘋的快樂中,林新野忽然伸出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在耳後。
谷雨感受到他的手不經意拂過自己的臉,她擡起臉,懵懵地對上他的視線。
林新野的手指悄悄走過她的耳廓,“以前沒有實現的願望都會實現,所有的不開心也都會被補償。”
酒精上頭,林新野的眼神好像有魔力套牢她,如果她腦子裏有點理智,就不會被蠱一樣直勾勾盯着他問:“那個人是誰啊?”
林新野沉默了會兒,笑了笑,“我不知道。”
谷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伸手去摸啤酒,“老板,不怪你,你不是百科全書,不能什麽都知道。”
“你很失望嗎?”
“沒有啊,習慣了。”
谷雨又幹了一罐啤酒,這一罐酒下肚,她真的醉到不省人事,瞅啥啥搖搖晃晃。
她搖搖晃晃說:“老板,我現在告訴你,我真的喝醉了,醉到不能再喝一滴酒。剛剛我問你兩個問題,你都沒好好回答,所以我贏了,我喝酒。明白了嗎?”
林新野輕酌一口酒,用他最熟練的玩笑語氣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谷雨喝得颠三倒四,模模糊糊聽到林新野說的話,想着老板可夠不要臉的,拈花惹草,非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承認他魅力無窮。其實他根本不自已自己喜不喜歡別人,就是要別人喜歡他。
她大聲說:“老板,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說人話!”
林新野看谷雨醉到不行,必須馬上把她扔到房間裏休息,他扶起她,結了賬,邊走邊說:“小朋友,這回勉強算你贏,現在你問我什麽,我回答什麽你都記不住。下次有機會再比。”
谷雨整個人癱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地說:“那下次。”
她頓了頓,身上的酒氣一下傳到他懷裏,“下次我好好了解了解你。”
林新野打了個電話給杜佑,讓他開車來接。今天他把醉醺醺的谷雨送回家,肯定不行。除非他想讓谷雨被親爹罰跪三日。
他想了想,問:“谷雨,你手機呢?”
谷雨眯着眼睛,好像在醞釀下一次的發酒瘋,惡狠狠地說:“要我手機幹嘛!”
林新野:“送你回家。”
谷雨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手機在哪兒,可能被外星人吃了。”
林新野不多廢話,在她外套裏随便一摸就摸到了手機。他一只手攙着谷雨,一只手打開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一亮,屏保果然是林樂童。
不知道為什麽,林新野忽然感到快樂。在這方面小朋友從來不會給他驚喜,永遠的林樂童。
童童長大了真好看,比小時候還好看。
他們兩兄弟,一樣不講道理的好看。
林新野飛快敲下林樂童的生日,手機密碼一下就被解開了。
果不其然,小朋友在這些方面沒什麽創意,密碼是童童生日,手機桌面還是童童的照片。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谷雨的銀行卡支付寶微信支付密碼統統是他弟生日。
林新野翻備忘錄找毛絨絨號碼,忽然停下來。
“小老板”
這是小朋友給自己的備注。
他轉頭看了看谷雨,她整個人暈乎乎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自己在她心裏的形象還真是一點都不偉岸。
以他的閱讀理解能力,“小老板”三個字主要還是帶着對“小朋友”三個字的不滿。
不過這三個字很危險,有奇怪的親昵。
他翻到毛絨絨號碼,打了電話過去。
毛絨絨正在家裏激情補檔,她落了好幾個林樂童的物料,一看到谷雨的電話,一接起來就說:“別煩,忙着看哥呢。”
晚上的風吹來有點涼,林新野的聲音聽起來禮貌而疏離,“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谷雨的朋友,我們之前在酒店見過,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她晚上喝醉了,我想把她送到你家可能比較合适,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就送她過來。”
聽到林新野的聲音,毛絨絨一驚,吓得一下把手機往床上扔。她冷靜一秒,立馬把手機從被子上撿起來,再三确認來電人。
靠。
是谷雨的號碼啊。
谷雨喝醉了?
還跟之前那日本帥哥在一起?
毛絨絨連忙點頭,“方便方便,非常方便。她現在還好嗎?”
林新野瞥了一眼還在自言自語的谷雨,說:“如果能快點讓她休息,應該沒什麽事。能麻煩你說一下地址嗎?我送她過去。”
毛絨絨心裏感慨,這日本帥哥,長得帥,說話又禮貌,真是完美。
她報上住址後,還連聲補充:“不麻煩,我一點都不麻煩。其實是麻煩你了啦!她喝醉了很難纏。”
林新又扶了扶東倒西歪的谷雨。
“她現在挺乖的。一會兒見,謝謝你。”
喲,挺乖的,聽着挺那什麽的哈。
毛絨絨一點都不見外,“說什麽謝謝啊!你送她過來才幸苦!”
林新野:“不幸苦。”
杜佑一開車過來,看到在路口扶着谷雨的林新野,心想:老大真行啊,跟小司機這怎麽回事。
他熱情而雞賊地湊到林新野面前,不停給谷雨眼神,賊兮兮地問:“老大,怎麽回事啊?”
林新野對着他就說了兩個字。
“開門。”
杜佑吃癟,但還是一臉興奮地跑去開車門。他說今天老大為什麽鴿他,原來就為了這!
林新野先小心翼翼地扶谷雨上車,然後自己坐上車,報上地址。
杜佑朝使勁往後視鏡看,非得把這兩個人看出點什麽名堂。
林新野稍稍擡頭,對上杜佑在後視鏡的視線,眼神疲倦,語氣愛理不理的,“如果不是王叔休息了,我不會讓你來。”
杜佑:“老大,你今天怎麽火氣這麽大。”
林新野:“你覺得是我火氣大,還是你太八卦。”
杜佑:“老大,你今天怎麽動不動就押韻起來,文學家啊!”
林新野:“那肯定是沒有你八卦小報首席男編輯文學素養高。”
就在此時,原本安安靜靜的谷雨,稍稍回過點神,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死人,問:“老板,我們去哪兒?”
林新野稍稍幫她調整了背後的靠枕,“去毛絨絨家。”
谷雨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你怎麽知道她住哪兒?”
林新野:“通過外星人跟她聯系了。”
谷雨重重點點頭,“嗯,剛剛外星人把我手機搶走了,應該幫你聯系的。”
林新野想了想說:“剛剛外星人還跟我說了個秘密。”
谷雨整個人忽然緊張,問:“外星人跟你說什麽了?”
林新野笑,“外星人跟我說宇宙裏有一顆小星球。”
谷雨聽的很認真,“那顆小星球怎麽了?”
林新野:“小星球上住了兩個人。”
谷雨問:“那兩個人叫什麽?”
林新野:“小朋友和小老板。”
杜佑在前面開車,聽的渾身冷汗,這還是他認識的林新野嘛!
老大這可怕的耐心和陪人胡說八道的想象力,能分他一點嘛!
谷雨沉默了會兒,問:“外星人還在嗎?”
林新野怕她再度發酒瘋,立馬否認:“他們休息了。”
谷雨深呼吸,豪情萬丈,“那就讓我唱歌呼喚他們回來!我要拿回我的手機!”
杜佑連忙回想,剛剛老板說小司機的朋友叫什麽來着,對對對,叫毛絨絨。
他立馬阻止,“谷雨,我們就要到毛絨絨家了,先不要唱好不好。”
谷雨眯着眼睛想,前面坐着那個開車的人是誰,想了半天想不起來,又說:“沒關系,毛毛球最喜歡這首歌,她會跟我一起唱的,有什麽關系!”
她話音剛落,真到了毛絨絨家樓下,林新野扶着她下車,她跌跌撞撞剛站穩,沒走幾步,就大聲唱了起來:“我會跟你去任何地方,哪怕不擅長流浪。”
“我有一個很美的願望。”
剛唱完,她就給自己應援,大聲喊道:“願望!”
“就是你的模樣。”
她接着自己應援,立馬大聲喊道:“模樣!”
毛絨絨一聽到樓下有高分貝的擾民唱歌聲,唱的還是wishes,就知道谷雨來了,她急急忙忙沖窗邊,想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幽暗的路燈光下,她清清楚楚看到林新野勉強攬着谷雨往自己家樓下走。
谷雨邊唱邊發瘋的确很難管!
她忽然陷入沉思,自己現在就跑下去接谷雨。
是不是有點電燈泡
毛絨絨告誡自己,沉住氣,等等再出去。
林新野攬着谷雨好不容易走了十米,谷雨越唱越來勁,整個人極度亢奮,嘴裏念哥不停。
“哥!這首歌多好聽!都怪李清那個傻逼!他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出軌爆醜聞,害得你們出了這首歌這麽火,後續還得在家摳腳兩個月。李清跟他的垃圾公司現在還拖累你,他竟然還敢回去管這個公司!李清我遲早炸了你的大清大樓,2019了,大清早亡了!”
李清,林樂童所屬公司的董事長。
說的太激動,谷雨估計把一路艱難拖着她的林新野當成了殺千刀的李清,她發起瘋猛的一拳打到林新野臉上。
世界突然安靜。
林新野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猛遭一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別說,小朋友的力氣還真不小。
微疼。
樓上躲在窗簾後探出個頭的毛絨絨看不清情況如何,只看到兩個人突然停下來,她心急如焚,欲知後事如何。
在車裏的杜佑看到此情此景,自己都替林新野疼。老天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看到老板挨打。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躲在車底。
谷雨愣了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幹了什麽,她一個回頭,只看到眼前的男人,一個好看的男人,随意伸手擦了擦臉,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真性感,真好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他穿着自己想送哥的衣服,越看越像哥。
谷雨伸出手溫柔地用大拇指輕輕摩挲着林新野臉上的淤青,無限柔情道:“哥,你怎麽不說話,疼不疼。”
林新野覺得實在好笑,搖了搖頭,“不疼。”
谷雨用難以言喻的深情眼神看着他,這眼神就是喜歡喜歡喜歡,是女孩藏不住的喜歡。
對愛豆瘋狂崇拜的喜歡。
“哥,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吻林新野的臉頰,然後迅速小碎步後退。
沒有什麽非分之想,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單純的一個臉頰吻。
躲在車裏的杜佑現在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吓掉了。
打個巴掌賞顆棗。
小司機絕了啊。
毛絨絨悄悄拉開窗簾,她心想,我靠,剛剛一下沒看清楚不知道為什麽日本帥哥摸了摸他的絕美臉蛋。
可現在她看的清清楚楚,谷雨可是親了日本帥哥的臉啊。
林新野笑了笑,向後退的谷雨走了幾步,手撫上了她的臉,大拇指輕輕略過她的嘴唇。
“小朋友,我答應過不對你意圖不軌。沒想到,反而是你對我先意圖不軌,對不對?”
谷雨處于醉酒和腦袋當機雙重狀态,無法處理這個複雜情況,只是怔怔地看着林新野。
她剛剛是親了她哥嗎?
谷雨還在反複确認這不可思議的感受。
“我們得保持公平。”
林新野稍稍靠近她,如果此時有電影大特寫,就會讓人知道他的側面在路燈光下多引人心神蕩漾。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谷雨。
一個蜻蜓點水般輕輕的吻,太淺了。淺到谷雨來不及反應,這個吻好像個心癢的預告,她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
躲在車裏的杜佑此時百分百确定自己應該躲在車底,以防老大為了封殺自己采取極端措施。
我可真沒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啊!
站在樓上的毛絨絨此刻已經完全拉開了窗簾,她5.2視力的黃金眼看到什麽了?看到什麽了?
哎喲喂!不得了啦!日本帥哥親了谷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