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谷雨每次看彩排路透照都會想,林樂童站在舞臺上對着空蕩蕩的觀衆席都在想什麽呢?
但換她面對空無一人的觀衆席,她竟然有點莫名的恐懼,覺得心空空的。
跟谷雨的惶恐不同,林新野很坦然地看着臺下,輕聲問:“意外嗎?”
谷雨盯着臺下,愣愣點了點頭。
這是林樂童的視角啊……
她從來沒有想象過有一天能站在他的位置上,只要能在臺下仰望就足夠快樂。
谷雨每次都要攢很久的錢才能買一張內場票,她踮起腳看了看,大概在那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才能看到以前在臺下的她。
她每次都用盡全力高舉着燈牌,胳膊再酸也熬得下去。她能做的事情很少,無非是讓場館多一點應援色,讓林樂童多感受到一點愛。
有時候林樂童會悄悄用手指着顯眼的大燈牌,笑着說你們幸苦啦。
啊!哥真是個大笨蛋!
哪裏有什麽幸苦啊,一點都不幸苦,我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遙遠,我們隔着舞臺得到一個小小的肯定,你能感受到愛,這就足夠啦。
“你知道嗎?”她視線模糊看着臺下,“每次我省吃儉用,就想買到那個小角落裏的一張票。”
說完她指給林新野一個小角落,林新野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到內場後排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
其實他看不清具體是哪一排,但在他心裏,不是前幾排,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随便拿的票都是前幾排。
但他看着谷雨的樣子,心裏一軟,不講道理的善心又突然出現,他柔聲道:“是內場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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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能遠遠看着他,我就覺得好快樂,舞臺上的光好亮,他在臺上好耀眼,這一刻就足夠啦。說我傻,可是有幾萬人陪我一起傻,那一刻我忘記好多不開心的事,有一瞬間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會用力去愛,什麽都不害怕。”
說着說着,谷雨腦子裏突然湧出跟林樂童有關的所有記憶,每件事都像天上亮晶晶的星星,就算隔了很久再回頭,那顆星星還是顫巍巍懸在天上,隐隐閃着淚光一樣的光。
第一次知道林樂童,她就陷入了不講理的愛情,媽的,這就是她的菜。
從今以後,別的男人姓甚名誰都跟她屁關系都沒有。
谷雨忽然意識到,這不講理的愛情竟然不講理地延續了如此之久,不大哭一場怎麽對得起自己。
就算跟哥有關的記憶都閃着淚光,但她現在看到的一切不至于高糊到不可描述吧。她吸了吸鼻涕,剛想說話,就聽到林新野輕飄飄的一句,“拿着。”
拿什麽?
谷雨低着頭轉過身,一晃眼看到他漂亮的手,指尖很潤,他溫柔地拿着一張紙巾。
靠。
谷雨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哭的像個傻逼。
她急忙拿過紙巾,低聲說了“謝謝”,連忙轉過身去胡亂擦眼淚。
好一會兒後,谷雨才悶悶地說:“不許笑我。”
林新野得體搖搖頭,遠遠看了眼空曠的場地,竟然低頭笑了笑。
挺神奇的,這應該是第一次,各種意義上的第一次。
谷雨白了他一眼,惱怒道:“你還真笑。”
“笑什麽?”林新野有些頑劣地笑,還是自顧自環視臺下,好像舞臺下是小河,他是逃出豪宅的大少爺,在岸邊躍躍欲試扔小石頭玩,“小朋友,笑是我的權利,這你都要幹涉?”
谷雨冷哼兩聲:“您這麽大牌,我哪敢幹涉你。”
林新野第一次這樣愉悅地看着觀衆席,似乎非常享受當大牌,輕松自在地反問:“說說看,哪兒大牌?”
谷雨聲音壓的更低,幾乎只有自己聽的清楚,每個字都藏着幽幽的怨氣,“看起來紳士,實際上比誰都難搞。”
林新野聽不清她說什麽,終于轉身看她,問:“你說什麽?”
谷雨這時候才大咧咧故作平常道:“還能說什麽,說你帥。”
“不用說違心的話。”林新野好像在努力回憶什麽,“你心裏最帥的人,好像叫……林樂童?”
他字裏行間的停頓拿捏的太好,給谷雨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如果自己不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就是犯罪。
谷雨:“呃……這倒是真的。”
但有關林樂童的事,她也并不打算給林新野留什麽面子。
她又自顧自往下說:“我當然不像你有個好老板,沒事就給你們送前排票。你天天看,肯定看煩了,覺得沒意思。但我不一樣,對你來說很簡單的事,對我來說很難。”
“我沒看煩他,我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怎麽見過他。”林新野輕聲說,“你倒挺敏感的。”
谷雨吸了吸鼻涕,掏出一張自己的紙巾擦了擦眼淚,一下子沒明白他說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她哥是什麽意思。
“不是我敏感,只是關于哥的一切我都異常感情充沛。”
她可以随時為哥落淚,為哥發狂。
哥就是她世界裏的情感暴風,他不來,一切都風平浪靜,他一來,她的世界就狂風暴雨。
媽的,談什麽戀愛,有哥就行了,有哥她的情感波動比談戀愛都大。
林新野不知道從哪兒變出兩罐冰可樂,遞給谷雨一罐。
谷雨接過可樂,易拉罐表面冰冰的,她覺得世界好清涼。這個晚上突然跟夏天的冰可樂一樣,咕嚕咕嚕地冒着輕盈的無憂無慮。
夜空是黑的,可樂也是黑的,每一顆星星都是從可樂裏偷偷跑出來的小氣泡。
他們倆在舞臺邊沿坐下,谷雨快樂地輕輕甩着腿,覺得所有的心事都跑走了。
就算剛剛被林新野笑,那又算什麽。
谷雨喝了一口可樂,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林新野說:“奇怪什麽?”
谷雨用手摸了摸臺面,疑惑道:“今天才下過雨,臺上怎麽是幹的。”
林新野沒回答她,只是胡說什麽,“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事很多,不是每一件都找得到答案,是不是屁股濕了你才開心。”
臺當然不會莫名其妙幹,是他特意找人先打理過了。
“我看你也不知道。”別人喝酒壯膽,谷雨喝可樂壯膽,她悄悄側過身,湊到林新野跟前若有所指地說,“如果我沒記錯,這裏就是上次巡演最後一站演出的地方。”
她沒說出的下半句,大概是“別忘了你就在這兒出醜的”,她存心要氣氣林新野。
林新野微微低頭,正好對着谷雨,她忽然感覺這一秒的呼吸好漫長,清涼的風吹着林新野的頭發,他像電影裏的特寫鏡頭,周圍一切都失焦了。
他不說話,用好奇的眼神琢磨着谷雨,在成熟男人眼裏看到這樣小孩氣的眼神實在不在她預料之內。
她有點心虛,不知為什麽,又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林新野還是看着她,像是從她臉裏讀出了什麽,過了很久,他終于開口說話:“你是不是跟別人不太一樣。”
谷雨緊張到眨了眨眼睛,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立馬拍拍屁股逃跑,但是林新野的眼神跟蠱似的,讓她鬼使神差地問:“什麽人?”
林新野笑着說:“女人。”
谷雨一下子變了臉色,她為自己剛剛那瞬間的失魂深深忏悔。
他這是什麽意思,不把自己當女的。
谷雨騰的站起來,忙後退幾步,頭發都要被氣炸了,“你讨厭我就讨厭我,說這種話幹什麽。”
說完她轉身就走。
林新野卻還是坐在那裏,不着急去追谷雨,背對着她說:“我從小到大都怕看到女孩哭,但不知道為什麽,看你哭竟然沒有那種想逃的感覺。”
谷雨腳步頓了頓,她覺得自己左膝蓋中了一箭,不知道這一箭是誰射的。
好奇怪,為什麽心會麻麻的。
聽她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林新野用他掌控全局的語氣倦懶地問:“你怎麽不走了?”
谷雨覺得自己應該骨頭硬一點,小短腿邁着大步子就是走。
但偏偏膝蓋中了那一箭,走不開了。
她迅速僞裝自己,惡言惡語道:“給你個機會解釋。”
林新野轉過頭看她,笑得很溫柔,夜風跟他的眼神一樣溫柔,“我還有很多話沒說,你先回來。”
他眼神裏的磁鐵簡直不肯放過谷雨,她站在原地,惡狠狠道:“你說完我再回去。”
林新野的聲音很遠,像晚上的風,“平時呢,只要能避開粉絲,我就想辦法避開。”
“你躲什麽?”這下谷雨來勁了,噔噔幾大步就跑回來,大聲道,“難道我們會吃了你?”
林新野嗤笑,“你們當然不會吃了我,要吃也是吃了林樂童。”
谷雨重新坐回去,把可樂往臺上重重一放,用秋後算賬的口氣說:“那你倒是說說你怕什麽,別人追星又不追你,你躲什麽?追星女孩很花心的,不是說她們今天給你印幾張手幅,她們就會喜歡你一輩子。”
小兔子急了也會跳牆,林新野越不着急,反而笑着問:“你怎麽回來了?”
谷雨翻了個白眼,緊緊逼問:“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怕什麽。”
眼前這個看似完美無瑕的鑽石王老五,毛病倒還挺多,怕這個躲那個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個超級英雄,要伸張正義,為民除害。
嗯……為民除害可能做不到,林新野長得不賴,追星女孩們本質顏控,她下不了這個手。
林新野歪頭看天,今天天上沒有幾顆星星。
“我一直覺得一個人能承受的愛是有限的,我不知道被很多人愛的偶像怎麽想,會不會覺得愛他的人很可笑,覺得這些愛是負擔。所以我每次看到很瘋狂的粉絲心裏都有說不出的感覺,很想躲開她們,很替她們難過。”
他剛回國那陣,無聊就去看林樂童的演唱會,想知道這幾年弟弟到底都在做什麽。每次演唱會他弟在臺上唱的歌跳的舞都一樣,在臺下的人坐的人都不一樣,但她們為了偶像瘋狂的樣子都是一樣的。
幾次之後,他開始有意避開這樣的場合,美名其曰自己喜歡安靜。
身邊人一個個倒還挺不要臉,從那以後,天天湊上來說什麽,老大老大,既然你不去,那幾張家屬票就給我呗。
谷雨很專注地聽他講,不經意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好像瞥見了難以察覺的脆弱,她整個人突然沉靜下來,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會被愛,才為別人可能被輕視的愛難過。”
風輕輕吹,林新野的笑聲很突兀,他放松道:“小朋友,你倒真的很有意思,你先看看我。”
谷雨不情願道:“看你幹嗎?”
“你看我像,”林新野笑着哄她給出一個答案,“不會被愛的人嗎?”
谷雨仔細想想,她不得不承認,林新野第一有錢第二長得帥,沒人喜歡那才奇怪,但她還是自己咕囔着,“有沒有人喜歡跟自己覺不覺得是兩回事啊。”
她想了想,又接着往下說:“其實哪兒有這麽複雜,大家自己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像我呢,從來沒想過哥要給我回應,我喜歡他就喜歡他,跟他沒關系。他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本來大家的生活軌跡就不一樣,偶像和粉絲的關系只是單方的選擇,能多喜歡一天就多喜歡一天,沒什麽別的。”
林新野調侃道:“你倒挺像個哲學家。”
谷雨輕輕晃着腿,又喝了口可樂,說的很認真:“要不是你先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才不會說這些。你說你怕看到女的哭,原因是不是跟怕看到粉絲一樣,受不了別人難過,但這個世界的悲哀很多,傷心很多,一個人是承受不來的。”
林新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恢複了他玩世不恭的少爺形象,很是客氣地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今天小朋友認真說話的樣子,倒真的很可愛。至于說的對不對,他暫時不想去确認,哪兒有人這麽厲害,才認識沒多久,就猜到他想什麽。如果真有着這種事,簡直跟命中注定一樣不可思議。
谷雨才不管他若有所指的語氣,晃着腿問:“你今天晚上很奇怪,為什麽說一些你平常不會說的話?”
林新野輕輕摩挲着可樂罐的表面,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要不是你先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才不會說這些。”
谷雨:……
他要是氣起人來,她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谷雨說:“你故意氣我的對吧?”
林新野搖頭,反客為主,拉長語調道:“小朋友你不應該感動嗎?換句話來說,這個算不算真心換真心?”
谷雨嘴角抽抽,他這個語氣,誰能覺得是真心換真心。
是把她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的稀巴爛。
谷雨冷冷道:“你跟一個你看了就想躲的粉絲,搞什麽真心換真心。”
林新野笑着說:“但我看見你不想躲起來啊。”
前一秒要把你的真心踩個稀巴爛,下一秒一句話又往你右膝蓋上射了一箭。
谷雨搞不清楚這箭是什麽箭,但她根據自己心髒蹦蹦跳的頻率,合理懷疑這是愛神丘比特之箭。
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突然站起來,舉着可樂大聲道:“我,谷雨,有一天,一定要在第一排看我哥的演唱會。”
林新野看她晃來晃去的像沒學會走路的小孩,“小心點,別摔了,喝可樂都能喝醉。”
“你說誰醉呢?我沒有!”谷雨聲音越說越激動,音調高的要劈裂場館,“我沒醉!”
林新野看着她發出終極警告:“想清楚,摔下去是要斷胳膊斷腿的。”
想吓我,做夢!
她更努力踮起腳,結果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踉踉跄跄,她忍不住尖叫——“救!命!”
就是不聽勸。
林新野一把拉住她,結果她帶着他整個人往後倒,兩個人齊齊摔在舞臺上。
谷雨整個人跌在林新野身上,緊張地抱住他,清清楚楚聽到他的呼吸聲,她很久沒跟異性有這樣的親密接觸。
也不是很久沒有,應該是從來沒有。
夜色很暗,她希望可以藏住自己表情。
老天爺,你在搞什麽。
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兩箭把自己膝蓋射傷了,自己才站不穩。
不對,丘比特的兩箭,讓她跌落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裏。
想到這兒,她連忙把臉藏進頭發裏,藏起自己的窘迫,好像還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男性氣息,穩重又帶着侵略性。
該死,又面紅心跳了。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考驗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愛林樂童,堅定不移,海枯石爛,絕不動搖!
她連忙狼狽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背過身羞愧地說:“我的錯,我的錯。”
林新野倒是大大方方,同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說的雲淡風輕:“小朋友,你好惜命,抱我抱的那麽緊。”
谷雨羞憤欲死,多謝他給自己找的這個臺階,連忙應道:“對,我真的很怕死。”
沒想到林新野冷不防來了一句,“那你也不可以這樣吃我的豆腐。”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谷雨說的聲聲悲切,“我怎麽敢吃你的豆腐。”
林新野思索一會兒,頓了頓說:“挺敢的,抱的很緊。”
谷雨像是被人捉住了小辮子,總覺得做賊心虛,這個場館就是犯罪場所,盡早撤離才安全,她讪讪道:“很晚了,我們早點回去。”
林新野沒拒絕,點點頭道:“對啊,該回去了,小朋友有六點的門禁。”
谷雨捏緊了自己的鐵拳,心字頭上一把刀,她可以忍。
她擠出一個笑容,勉強笑面相迎道:“是啊,六點的門禁。”
兩個人上車之後,林新野慢慢開着車,慢慢地說:“今天晚上還挺有意思的,你不會很快就忘了吧。”
谷雨覺得自己膝蓋上丘比特之箭的傷口此刻隐隐作痛,她覺得話裏有話,又不敢多去想,拐彎抹角答道:“對啊,第一次站在哥站過的舞臺上,這輩子都沒幾次這樣的機會。”
林新野笑着說:“第一次是很難得。”
有一秒谷雨的确在想,第一次,第一次什麽呢?
第一次和異性的親密接觸。
她之後就悶着不怎麽說話,反複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人家這樣有錢的沒事兼職個伴舞的人自己招惹的起嗎?
谷雨你清醒一點,這個害的你哥被嘲萬轉出圈,你別忘了。
汽水不管飽,之後谷雨的肚子叫個不停,但她心想自己最後那一摔,臉早就丢光了,為什麽在乎這肚子叫不叫,死咬着牙一言不發。
她不說話,林新野不尴尬,坦然自若地繼續開車,似乎并不受影響。
車開到底,谷雨想趕緊結束罪惡的一天,手搭在車門開關那兒,急匆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新野突然說:“等等。”
“怎麽了?”谷雨轉過身,很緊張地說,“還有什麽事嗎?”
他遞給她一個三明治。
“餓就要說,口是心非不是好習慣。”
谷雨實在要餓到暈厥,肚子又“咕咕咕”叫起來,好像在認同林新野。
她按了按自己肚子。
靠,你知不知道要站在主人這一邊。
林新野裝出一副在認真聽聲音的模樣,“剛剛聽到很響的聲音,好像誰肚子餓了。”
谷雨認栽,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是我。”
林新野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像是很滿意他這三明治找到的新主人,“你很誠實,以後也要這樣,小朋友要記得,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
谷雨雙目含淚,她究竟何時能翻身農奴把歌唱,擺脫這該死的小朋友名字。
她先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如釋重負般道:“我先回去啦!”
說完她轉身就跑。
從上車回來到現在,她這句“我先回去啦”說的最精神,林新野下了車叫住她,不懷好意捉弄道:“我們一起上樓不順路嗎?”
哦……兩個人都住這兒。
谷雨輕快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轉過身,很尴尬地對着林新野笑。
林新野看她左右為難的樣子覺得很有趣,這才肯放過她,“我去買點別的東西,你先自己上去。”
“那我走啦。”
谷雨輕快地跑到電梯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用力揮手跟他說再見。
進了電梯,谷雨對着三明治開始胡言亂語,“你不要怪我,是林新野不要你了,不肯讓你跟他一起過富貴日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對你的。”
回到房間,谷雨敷衍了毛絨絨幾句,然後對着三明治發呆,把它放在桌上,自己泡了碗泡面吃。
晚上睡前,谷雨睜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腦海裏反反複複是她抱着林新野的畫面。
她想的心煩意亂,猛的把被子一蓋蒙住頭,整個人躲進被子裏。
這算什麽。
欺負她從小到大有賊心沒賊膽從沒交過男朋友?
谷雨翻了個身,又開始想,林新野風度翩翩貴公子的派頭,說誇張點就是颠倒衆生吹灰不費,身邊肯定不少漂亮女人,怎麽可能會為了自己一個小豆芽心跳加速呢?
所以她糾結什麽呢?他會這次狗屎般的親密接觸失眠嗎?
她伸手去床頭櫃撈手機,屏幕一亮,給她制造失眠的元兇林新野一個小時前發了條消息
——【三明治好吃嗎?】
谷雨第一反應就是關掉屏幕,深呼吸平複自己心情。
剛想玩手機分散注意力,您倒好,陰魂不散。
三明治還好好的在桌上躺着,不過她還是機械回複【好吃】
谷雨本來覺得這麽晚他應該已經睡了,沒想到他秒回【嗯,下次你給做個給我吃。】
【???】
【來而不往非禮也】
如果谷雨不能按捺住自己,下一秒她就會飙出你他媽快別給我裝文化人,但她再次深呼吸,很是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這三明治你做的?】
接下來林新野玩失蹤玩得比誰都溜,再也沒回她一個字。
漫漫長夜,谷雨對着手機滿腔怒火不得發洩,她最後只能對着壁紙上的林樂童獨自掉淚。
哥,全天下只有你一個好男人。
除了你,誰我都不信,誰我都不愛。
林新野今天睡得特別好,睡前他總反反複複想着谷雨那句“這個世界的悲哀很多,傷心很多,一個人是承受不來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小朋友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勇敢,驕傲地翹着下巴,什麽都不怕。
別說,還挺可愛。